第61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褚妄恢複得還算順利,比起之前走兩步就要疼得受不住,現在已經能不用扶著欄杆,也能走上幾分鍾了。
不過上下樓仍然有些吃力,雖然他本人一臉雲淡風輕說沒什麽事,鬱瀾還是看不下去地讓人帶著輪椅,能少受點罪就少受點罪。
除此以外基本一切都恢複了正常,尤其是在工作上,所有人都以為闊別一年,多少還是會有些生疏,沒想到他好像從來就沒離開過公司一樣,甚至比起曾經還要雷厲風行,對所有事依然了如指掌,判斷果決。
甚至一些在他昏迷時期發生過的事似乎都沒錯過,連席筠都有點擔心,以為他為了了解這些事又開始變成工作狂整宿不睡,時不時會偷偷把鬱瀾叫過來,問褚妄是不是又熬夜了。
不然這也太快了一點。
為了不讓席筠起疑,鬱瀾半真半假挑挑揀揀說了一些,對方才勉強放下心來。
而關於褚妄的討論這些都是其次,可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總歸還是當時那個據說是為了“衝喜”才在他昏迷時期結婚的妻子。
許多人設想過這件事的走向,畢竟按照褚妄以前的性格,知道這種事肯定不能接受,要是因為信了衝喜成功有點良心,說不定會給對方一大筆錢打發走,但更多人都覺得,依著褚妄的手段,多半會覺得這事兒說出去丟人,沒把人暗暗扔得遠遠的就不錯了。
結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鏡,誰能想到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啊?!
剛醒就迫不及待帶到公司來宣誓主權,貼心地給對方係領結就算了,他們還能當是為了堵悠悠眾口做做樣子,結果……
褚妄這些天是恢複了工作,但好像有了新的更重要的事情似的。
比如在項目上忽然側重X大學的實驗室承建工程,結果一查那是鬱瀾專業的課題實驗室;
比如鬱家現在一腦門經濟官司,旗下的大大小小公司紛紛注銷,尚有價值的變賣、認購,但褚妄似乎有意無意故意壓低了對方的收購價,雖然沒明說,但暗示很足,就是想讓集團跟相關的深度合作夥伴不要插手這件事,最好是碰都別碰。
沒人出價,自然轉手的價格就越發低廉。
有人對此不解,畢竟這個舉措跟之前的都不太一樣,雖然稱不上對集團有害處,但也絕非有利。
沒人會懷疑褚妄的頭腦,他從不做對自己沒好處的事,現在忽然這樣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就是在針對鬱家,袖手旁觀,不想幫忙。
再比如……
公司有人看到過不止一次,原本要把所有當天工作處理完才肯走的褚妄,在某些時候抬頭看過時間後就會忽然停下來,然後讓自己送自己上車,目的地是鬱瀾的學校,聽說是要去接人下課。
一個腿都沒好全的,躺了一年的前植物人,要去接一個被保護得很好的大學生下課!?
又不是念初中或者怕孩子學壞,有什麽好接人放學的?!
那個傳聞中的鬱瀾倒也再來過公司一次。
根據當時的目擊同事稱,正在會議室把一群分公司的高層罵得狗血淋頭的褚總在聽到消息後忽然變得雲淡風輕,給差點被嚇傻以為要被開除的經理扔下一句“下個季度再看”,就頭也不回地出門,然後不到三分鍾,專車就已經離開了公司。
……哇哦。
整理完信息的集團員工們紛紛震驚。
種種跡象表明,這根本就不是褚總要怎麽處理那個人的問題。
現在的情況是,褚妄看上去不僅沒有一點嫌棄這個突然跟自己結婚的妻子,反而還有點……粘他?
對此,自認為稍微知道一點內情的章小姐有話要說。
已經見過了數次大世麵的章秘書特地更正,不是有點,是非常。
麻木了,已經麻木了真的。
不僅是褚妄記得鬱瀾的課表,她本人連鬱先生什麽時候上實驗課都一清二楚了。
然後暗暗在心裏整理,什麽時候說一些不好的消息是褚妄不會太生氣,什麽時候最好就不要去敲辦公室的門。
啊,她果然又成為了老板最得力的幹將。
工作萬歲。
因此在這一係列事件的組合下,甚至開始產生了一些奇怪的猜想。
褚妄現在的表現非常明顯,好像一天都離不開鬱瀾,但又對正處於存亡之際的鬱家產業視而不見,隻等對方自生自滅。
看來褚妄是厭惡鬱家對待鬱瀾的做法,懲罰似的不管不問,想讓他們付出代價。
這種截然相反的態度,讓之前一些快沒了討論價值的小道消息甚囂塵上。
有人開始相信消息的真實性,鬱瀾就是鬱家的親生孩子,褚妄醒來後發現鬱家這麽過分,他又正好喜歡鬱瀾,就打算給對方一個教訓,順便徹底割席。
但也有人懷疑,說鬱翎才是鬱家的孩子,鬱瀾是假的,鬱家容不下他,現在跟褚妄結婚了就慫恿他報複。
隻是不管什麽傳言,前提都有一句——“褚妄被迷得七葷八素”!
雖然有人覺得情有可原,也說萬一真就一見鍾情呢,畢竟人家生得不是一般的好看。
但少部分覺得鬱瀾說不定真有什麽本事,不然怎麽偏偏就是褚妄這一棵老鐵樹開了花?
這些話沒什麽證據證實,但人的本質就是喜歡聽熱鬧,因此並不妨礙八卦群眾熱情高漲。
在集團是,在學校裏也是。
因為鬱翎已經半個月沒有來上過學了。
有人說他請假了,有人說是身體不好,但鬱家幾近破產這件事最後是怎麽也瞞不住的。
於是在沒人向著他以後,之前那些藏著的細微的聲音終於傳了出來。
關鍵是隔壁的鬱瀾依然正常上下課,時不時還能看到褚妄來送他上課接他放學。
李書再看到鬱翎的時候,對方的臉色看上去像是生了病,嘴唇都有些發紫,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自從鬱瀾替自己出頭後,他還帶著鍾嘉樂給自己配了眼鏡,甚至在幾天後,被辭退在家的父親有了新的工作。
他不是沒聽過這段時間學校裏的那些傳言。
那些身份聽上去跟自己隔得很遠,是自己怎麽努力都跨越不了的階層,模糊不清;但他又真實地不甚踏入過,因此每每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有些茫然。
李書甚至遇到過一次上次跟鬱翎一夥的那幾個同學一次,在大學城一次聯合活動上。
當時那幾個人剛一接觸到李書的視線就跟觸電似的彈開了,仿佛失了聲,躲躲閃閃地不敢看他,看上去不僅想裝不認識,更像是怕李書反過來找他們麻煩的樣子。
而現在的鬱翎看上去,跟曾經那個溫溫柔柔,說話細聲細氣,好像永遠都對同學有著包容善意的知名校友是與之相反的另一個人。
李書捏緊了書包帶,還是有點緊張地後退了一步:“你……”
這是他回家的必經之路,不知道鬱翎是怎麽找到的。
但他隻要再跑幾步就能到大路上,而且現在鬱翎看上去應該不能對自己怎麽樣。
他聲音有些遲疑地問:“你有什麽事嗎?”
鬱翎張了張嘴,結果聲音還沒發出來,就猛烈地咳嗽了兩下。
他的語調也是虛弱的,嘶啞著嗓音,睜著帶血絲的眼睛看過來:“你、你可以幫幫我嗎?”
“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對,但真的不是我指使的,是他們非要幫我出頭,我是後麵才知道的!”他有些語無倫次,“裁員的事也不是我決定的,我又不是公司高層,怎麽能做出那樣的決策?”
“但我還是可以幫你,等我……等我爸爸渡過難關,一定重新把你家高薪聘回來。”
李書手攥緊了,試著問:“你,你想要說什麽?”
鬱翎抬起頭:“我家裏出了點小問題你也知道,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不知道是誰把之前的事都報告給了學校,明天就要下處分決定了,我,我可以接受記過或者留校,停學一年也可以,但是,但是萬一被開除學籍——”
他聲音哽咽:“所以你幫幫我,你是當事人,隻要你出麵解釋這件事跟我沒關係,我的處分就一定不會這麽嚴重!”
李書站在原地,聽他語速很快地說完這些後,一言不發。
見他遲疑,鬱翎以為是自己說的不夠:“哦,或者,或者你家還有沒有什麽需要工作的親戚,隻要我繼續念完書,就可以回去幫忙了,我總不能,總不能……”
他想去抓李書的手,對方嚇得一把閃開,鬱翎撲了個空,險些摔在地上。
他有些狼狽地問:“為什麽不說話,你說啊?!”
“你上次不也沒受什麽傷不是嗎?”
“舉手之勞的事,說一句就好了,為什麽就不能幫一幫我呢?”
李書看著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慌亂,到緊張無措,然後慢慢平靜下來,甚至還透露出一種憐憫。
鬱翎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被這樣的眼神所注視。
他下意識想解釋:“我知道的,可能我現在沒之前那麽好,但說不定還是能湊的,你說個數好嗎?對了,我還有一些限量版的奢侈品禮物可以給你,我藏起來了沒賣掉,還能抵很多——”
這一次李書很堅定地搖了搖頭:“對不起。”
他甚至還是用道歉開頭,然後說:“但我不會答應。”
鬱翎簡直想蹲下來撕扯自己的頭發:“你家不是缺錢嗎?怎麽樣都能過得好一些吧?”
“這不是缺不缺錢的問題,”李書的語氣很誠實,誠實得不容反駁,“再缺錢我也不能答應啊。”
“我爸爸每一分錢都是自己努力掙來的,也告訴過我,一定不要愧對幫助過自己的人。”李書握著書包的手指也鬆了一些,說道,“如果我現在為了這些錢答應你,那不就相當於背叛了曾經對我伸出援手的人嗎?”
“我是沒受什麽傷,那也是因為別人幫了我。”
李書看著他的眼神甚至多出了一點不解:“我怎麽可能會同意?”
“我,我還有點事,”李書覺得說完這些話的自己好像也多了點力氣似的,重新看著鬱翎,“那我就先走了。”
“你……”
他大概還是不知道要怎麽跟鬱翎說話。
要說“好好的”“你加油”,他沒那麽聖母,忘記不了傷害,說不出口。
但要說再過分的話,他似乎又沒那麽惡毒。
於是鬱翎又等了一分鍾。
最後隻能等到一聲欲言又止的歎息,和一個緩步離開的背影。
在慢慢收尾過渡,所以最近暫時改成隔日更~!
昨天寫到一半發現貓丟了,一邊哭一邊從樓梯間一層一層找,最後發現貓自己下了29層躲起來了(……)
現在還心有餘悸,腿都抬不起來,明天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