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鬱瀾之前也不是沒做過關於來到這裏並待滿三個月後的結局設想。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主要分為兩大類:皆大歡喜的跑路和不是很皆大歡喜的跑路。
後麵有因為發現能看到褚妄、能跟他交流、跟席筠的關係也十分融洽,被他悄悄修改成了褚妄沒失憶的皆大歡喜跑路,和褚妄醒來什麽也不記得的滿腹委屈跑路。
甚至還有萬一沒按書裏劇情走,褚妄壓根就沒醒來版本的,那就是憑本事版自己跑路。
總之所有的設想,到最後一步都要落在跑路兩個字上。
沒有一條要留下來的。
更別提“跟褚妄在一起”這種魔幻選項的。
因此鬱瀾抱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止住鼻酸。
他覺得褚妄這人哪裏冷漠哪裏不善交流了,會說話得很,每一個字都直往最軟的地方戳。
鬱瀾原本覺得自己一直找不到同意或者拒絕的出口,對方卻能如此精準地點出來,讓人根本招架不住。
他一想到那天因為席筠一句話情緒失控,差點又想哭了。
他抓著對方背上的衣服,跨坐在他身上嗡嗡地說:“你……你讓我試試。”
褚妄雖然身體還沒恢複全,但力氣還是有的,一隻手穩穩托住他的後腦勺,五指插進柔軟的發絲裏:“好。”
這種全身重量不用自己支撐的感覺很舒適,明明是自己撲過來的,鬱瀾卻有種自己被褚妄包圍了的感覺。
他身上的氣味很幹淨,因為不再臥床,原本有的一點消毒水味也很淡了,鬱瀾嗅了嗅,聞到他熟悉的,褚妄衣櫃的西裝上的清香。
鬱瀾抱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一般地說:“我是不是壓你身上太久了,會不會難受啊?”
“沒關係。”褚妄的聲音聽上去的確沒有氣短或者別的不適,他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他不提還好,一提鬱瀾就想起來,確實有好幾次,那都是在發現接觸的麵積和時間夠久,褚妄就可以出現的時候。
“那時候你又沒有醒來,不一樣。”鬱瀾臉紅了紅說。
雖然他也很難說清,到底是哪裏不同。
也許是終於會因自己而變化的吐息和心跳,或者從此以後能有回應的嗓音。
鬱瀾覺得自己有點沒出息,他環著褚妄,下巴枕在他的肩頭看窗外的畫麵。
不明白是不是樓層太高的緣故,鬱瀾盯著看了一會兒,忽然說:“我怎麽現在覺得輕飄飄的。”
他有點懊惱,不知道點頭以後的感受居然是這樣的。
好像什麽懸在心上的東西終於落下來了,也許那石頭太重,陡然一輕鬆,就好像要飄起來似的。
鬱瀾抱得很舒服,還不太想從褚妄身上下來,又忽然想到什麽,問道:“所以,你第一次有意識那天,你看到我哭了?”
他也不知道在褚妄靈魂消失的那幾天裏到底是怎麽過的:“那你前幾天呢?是一種什麽狀況?”
褚妄很有耐心,也很有條理地一點一點回答道:“前幾天麽……其實基本就是那一次對外界有些模糊印象,後麵就基本沒有意識了。”
他從拍賣會的那一晚上說起:“那時候你跟我試那枚珠子,但一直不得要領,後麵你很困,我就沒再說話打擾你,就在我床旁睡著了。”
“我當時記得很清楚,因為你那晚好像做了個什麽夢——”褚妄回憶,“一開始皺著眉頭,不過聽不清你在夢裏說了什麽。”
“那晚我一直看著你,可大概是後半夜的時候,我應該是被那珠子影響,暈了很久。
“等再一次有意識的時候我想叫你,想跟你說話,卻發現好像被千斤重的東西壓著,不像之前還能飄在房間裏,那時根本不能動彈。後來我聽見你一直叫我,但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時眼前一片漆黑,好像什麽都動不了,張不開口,也做不了回應。那一刻我其實意識也說不上清醒,但模糊間有種預感,有種回到了身體裏的感覺。”
“我知道你在我旁邊,也知道你在叫我,所以才拚盡力氣想要給哪怕一點回應。”褚妄說這些的時候語氣都很輕鬆,就好像當時掙紮著快要窒息的人不是自己一樣,“我也不知道努力了多久,但好像的確是動了一下。”
鬱瀾聽得入神:“對,所以我就去叫了醫生。”
“我在碰到你的手指那一刻就知道是你。”褚妄說。
他用朱砂碰過,在教他係領結的時候貪婪撫摸過,即使意識模糊,卻也在瞬間認了出來。
“但我什麽也做不了,睜不了眼睛也張不開嘴,甚至感覺呼吸都不是自己的。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放開你,迷迷糊糊裏全把力氣往那上麵使,還好最後成功了。”
鬱瀾當然有印象,那時候自己六神無主,當著醫生的麵在床旁勾著褚妄的手指直到對方做完檢查。
當時不覺得,現在想起來多少還是有點羞恥。
“後麵的事你就都知道了。”褚妄說,“我當時重新出現在房間裏的時候,大概因為魂魄回到過身體的關係,當時明明隻能飄著,但卻覺得很虛弱。”
“所以你那個時候就有直覺,才跟我說那些的是麽。”鬱瀾終於把事情都串在了一起,低聲問。
“不全是。”褚妄淡聲道,“我當時覺得自己不一定能醒,再一想,好像這輩子也沒跟誰好好表過白,基本上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了。”
“果然那天以後我的靈魂好像就回到了身體,但絕大部分時間仍是一點意識也沒有的。可能在某些時刻勉強感知到你在對我說話,但五感閉塞什麽也聽不清,也無法給出回應。”
“不過醒來也是一瞬間的事。”今天褚妄的確說了很多話,還好他現在交流已然無礙,“那時候覺得手上很暖,但當我意識到‘暖’這個字的時候,就忽然有了意識。”
然後睜開眼,就看見了一張埋在自己手裏的、朝思暮想的臉。
鬱瀾這才算是知道了全部的過程,他心疼得皺起眉頭來:“那時候應該很痛苦吧。”
“還好,”褚妄語調輕鬆,“很值得。”
“那你剛才說,你第一次清醒是聽得到我說話的,”鬱瀾猛然想到,“怪不得……怪不得你剛才說以後不要哭。”
鬱瀾好像對自己忽然哭出來的那一場耿耿於懷,說話的時候也就沒多思考:“原來是你都看到了。”
褚妄失笑,也感覺到了他很在意這件事:“我那時候眼睛都睜不開,怎麽看?”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聽上去很神奇,但的確是感覺到的。”
鬱瀾睜大眼睛:“這種事情怎麽感覺?”
褚妄凝神回想了一下,可能就是陡然沉默的氣氛,和無聲的,身旁變得低落的情緒。
“隻是那時候說話感覺很吃力,而且你要是知道了,可能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情又要被我影響。”褚妄道,“所以那時候才裝作什麽也不知道,沒跟你說。”
鬱瀾嘴硬著沒話找話:“……那怎麽現在想著說了。”
褚妄不假思索:“因為現在也沒忍住。”
於是鬱瀾眨眨眼,罕見地乖了一點,沒說話了。
他坐在褚妄的腿上看了好一會兒雲,沉默片刻後才問:“那你醒來以後,都想做什麽。”
“先複健再說吧。”褚妄誠實道,“原本做過很多計劃,但現在覺得顧好眼下也挺好。”
“想慢一點。”他說。
“你不是說,想帶我去看之前在福利院找過你的阿姨麽,”褚妄想起這個,“等過段時間就去吧。”
鬱瀾點頭,不過見他提到劉阿姨,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說到這個,你消失的那天晚上,我做夢還夢到你了。”
他把那個詭譎的夢簡短複述了一遍,然後說:“醒來以後,我就找不到你了,但醫生跟我們說,你可以提前醒。”
“包括這一次也是,我因為夢到她,就去墓園看她,結果回來以後你就真的醒了。”
“她對我那麽好,而我每次一想到她,也都會有好事發生。”鬱瀾每次想到這裏都會覺得很感激,“我是真的覺得我很幸運。”
褚妄輕輕碰了碰他的頭發,低低地應了一聲。
一個自小被拋棄的人,在回憶短短不到二十年的人生時,提到的一個詞語居然是“幸運”。
他沒有說話,但悄悄把他抱緊了一點。
“對了,我一共夢到你兩次。”也許是現在的氣氛太好,鬱瀾終於還是沒忍住,半真半假地、試探地說,“第一次就是我跟你說的,第二個……”
他頓了頓:“我夢到我們的結局都是被注定好的,那個夢的裏的你無情、冷漠,還很暴戾。”
鬱瀾說到這裏立刻舉起一邊手掌保證:“當然啊我在那個夢裏也不是什麽好角色,我就跟梁芝玉說的那樣,性格陰沉沉的,總想著害人,跟你結婚以後也沒有安寧。”
“夢裏說,你後麵醒來會很討厭我,遷怒我,看到我做的一切忍無可忍,最後找了一家精神病院把我關了進去,不知死活。”
“我,我之前不是問過一次鬱翎的事,是因為那個夢裏還說,你把我關進去以後還喜歡上了他,然然後對他情根深種不可自拔……”
鬱瀾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小,生怕褚妄因此生氣。
沒想到對方聽完之後似乎很平靜,還在他的敘述過程中點了點頭。
這個反應跟他想的不一樣,鬱瀾坐直了身子,雙手搭在褚妄的肩膀上,盯著他的臉看:“這麽淡定?我還以為你會不高興……”
“那又不是你。”褚妄好像對他的好奇表示不解,“我為什麽要不高興?”
鬱瀾心中一驚,差點要以為褚妄對穿書這件事知道點什麽了。
不過對方隻是看著他說道:“你說的另一個夢裏的那個‘鬱瀾’,一定不是你。”
“所以你說的一切故事都不成立,”褚妄音色低沉,開口道,“因為如果是你的話,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把自己描述成什麽樣……我不會有除了你以外,喜歡上任何一個人的可能。”
兩人現在是麵對麵的姿勢,他說得沉穩,但鬱瀾看著他說這句話的眼睛,心髒也依然猛地快了一倍。
他清晰地看著褚妄眼裏的自己,抓著他肩膀的雙手不自覺地緊了緊:“……你不是第一次談戀愛麽,怎麽說起這種句子來一套一套的。”
“我哪裏思考過,我都看到你以後自然就說了。”褚妄很淡地笑了一下,好像沒有再多問有關那個夢的事情。
鬱瀾也像是放下一件大事一般,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重新勾著褚妄的脖子,在某一刻想法很多,但到最後還是隻剩下一句:“醒來真好。”
但也不是沒有想不明白的。
就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褚妄雖然很會說,但身份擺在這裏了,結果談起戀愛來兩個人卻跟高中生似的。
雖然知道褚妄的角色形象跟書裏的不符。
但是往這方麵的不符嗎?
不過畢竟還是在辦公室,這回沒溫情多久,章妍禮貌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鬱瀾迅速就從褚妄身上下來,並慶幸還好剛才自己關好了門的。
章妍走進來的時候,她的老板正靠在輪椅上翻看這一年積攢下來的未處理的文件,而鬱瀾則靠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草草地翻著一本褚妄書架上的厚厚的經濟學讀物。
看他的樣子,好像不是很感興趣,純粹就是在這裏等褚妄。
其實褚家人這麽多,如果他真的不願意,大可以找別的人,但鬱瀾看上去又很高興,雙眸亮晶晶的,隻等褚妄辦完公後一起回去。
怎麽說呢……
也許是錯覺,但剛才從停車場到集團大樓一係列的畫麵和事件對她來說衝擊太大,現在看著這兩人,都有種“熟稔的老夫老妻”的奇妙氣場。
她掐了一下背在後麵的手指,覺得自己是不是也有點魔怔了。
章妍迅速把自己調回工作狀態,不過之前褚妄昏迷了一年,就算集團暫時由家裏人維持著,但積壓的東西還是很多,她按照優先級整理了一遍,然後盡可能簡練地匯報和處理。
她知道褚妄的習慣,隻要一坐下來,能不拖到明天的事就絕不拖到明天,可是這些工作量放在一個健康人身上都吃不消,章妍想了想,還是鬥膽決定到時候提醒他一下,畢竟身體要緊,現在大家已經知道他醒了過來,其他的東西也不急於這一時。
鬱瀾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兩人的工作交接,從一開始的好奇感興趣,到震驚工作量的龐大,沒過多久,就已經在旁邊聽得打哈欠了。
“所以高新區這個項目,您看是……”
“困了?”褚妄卻忽然停下來,章妍很有眼力見地停下,看見對方對已經縮在沙發裏昏昏欲睡的鬱瀾開口道。
鬱瀾搖搖頭:“隻是你這些書太晦澀了,看得有點頭痛而已。”
“你什麽時候能工作完啊?”鬱瀾看著對方後邊還摞著的厚厚一疊文件,“要不要先休息?醫生說你今天晚上還要複健,你身體又沒好全,到時候萬一又加重就……”
章妍十分感激地在心裏給鬱瀾豎大拇指,終於不用自己開這個口了!
畢竟以前每次自己提起這個話題,褚妄幾乎從來不重視,還會說“我會給你三倍加班工資”,然後留著她下來一起加班。
她的餘光偷偷看了褚妄一眼,想看看對方拒絕以後鬱瀾還能勸什麽。
結果褚妄聽了他的話,好像絲毫沒有猶豫,將手裏的簽字筆一合上:“好。”
章妍:??!!
她的老板把剩下的文件稍稍推遠了一些,抬起頭說:“這幾天緊急的都處理完了,剩下的你要是要簽字,到時候就帶來家裏找我,要麽就晚幾天再說。”
章妍:“……好的,褚總。”
她算是明白了。
原來隻是開口的人不對,是嗎!?
章妍火速把剩下的合同和文件收好,神情稍有複雜地看了一眼曾經跟自己一個戰壕的“工作第一愛情靠邊”的老板,鞠了一躬就退出了辦公室。
變了,完全變了!
把努力工作努力賺錢的章小姐頗有些迷茫地按下電梯,心想,那褚妄以前演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啊?
畢竟現在怎麽看怎麽都像……
章妍迅速把快要冒出來的想法壓下去,算了,褚總身體要緊,作為他的得力幹將,是不應該有那樣的評價……
不行,章妍壓了一半還是沒壓住,忍不住想——他現在怎麽看上去這麽像剛談戀愛的的高中生啊?!
她一邊懺悔著希望褚總不要扣她錢,一邊開始從頭複盤今天看到褚妄的模樣,還更加深了這個想法。
算了,章妍悄悄地想,按照這個勢頭下去,褚總高興起來,還會給自己漲薪也說不一定。
一瞬間想通的章妍女士立刻愉悅起來,神清氣爽地決定趁著今天下班早,幹脆也找自己的朋友一起約頓晚飯。
鬱瀾看見章妍走了:“那你今天就沒別的事了吧?”
褚妄應道:“司機在停車場等著的,直接下去就好。”
可能是推著褚妄到處走習慣了,鬱瀾走過來下意識想要扶著輪椅,對方就已經伸手轉著轉輪,往前移動了一點。
兩人都因為對方各自的動作怔了怔。
褚妄知道他的意思,說道:“我現在可以自己走了。”
“你都站不起來怎麽能叫自己走。”鬱瀾說,“而且自己轉手多酸啊,我來推就好。”
“可是我總要自己來,你總不能什麽都幫我。”褚妄很平靜地說。
“那就趁著你還不能好好行動之前我都幫你唄。”鬱瀾笑眯眯的,說歸說,但人已經站到了身後,頗有“你同不同意我都要插這個手”的意思。
褚妄頓了頓,淡笑道:“好的,辛苦你了,小鬱。”
鬱瀾看他一眼:“你怎麽還學別人叫我啊?”
“你到今天不也還在叫我褚先生。”褚妄說。
“那能一樣麽!我那是叫習慣了。”鬱瀾爭辯,“難道我跟他們一樣,一起叫你褚總啊?”
“算了,叫不出口。”鬱瀾說完自己就把這個想法給否了,“感覺這麽一叫,你好像就跟我差了輩似的。”
褚妄就坐著,看他還能發散出點什麽。
鬱瀾捏著下巴說:“哇哦,那不就刺激了,不是很多人看我們熱鬧麽,我再這麽恭恭敬敬叫你,那不就成了那種經典的有錢總裁和他形婚的小金絲雀……”
“……”褚妄果然還是對年輕男孩兒腦子裏裝的什麽東西表示不解,表情也沒那麽淡定了,眉頭跳了跳,捏著眉心問,“……你是怎麽脫口而出‘形婚’這個詞的?”
“可不是嗎,你平時不上網啊!”鬱瀾先是下意識說了一句,結果意識到什麽,有點心虛地嘟噥著,“就那種開頭是‘我跟了他七年,一直相敬如賓,最後卻換來他和他的實習生’……”
鬱瀾雖然心虛但是嘴硬,半是小心半是試探地看了褚妄一眼:“對不起啊,忘了你確實沒上網。”
褚妄被剛才那個詞匯震驚到,現在又忍無可忍地覺得好笑,側頭看了他一眼:“沒事,你替我上了。”
鬱瀾咳嗽一聲,假裝什麽事也沒發生過的樣子。
“我剛才還以為你會生氣。”褚妄說,的確在剛才那一瞬,兩人短暫的分歧後,褚妄下意識地想說自己的想法,說完後又擔心鬱瀾會不高興。
“有什麽好生氣的?”鬱瀾眨著眼睛想了想,但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你都告訴過我你的心理,也願意我看到你這一麵了,那還有什麽好介意的。”
“我知道的。”鬱瀾聲音一轉,“更何況你現在還沒好,我要是真跟你有分歧,不是也可以直接行動麽。”
“知道了。”看著鬱瀾露出的底氣十足的表情,褚妄更是覺得自己剛才的擔心有些多餘,剛簽完一堆決定性合同的人此刻輕笑一聲,“都聽你的,小金絲雀。”
“至少在你身體好起來之前。”鬱瀾還要進一步強調。
“沒問題。”褚妄全部領受,還很滿意似的說道。
不過等鬱瀾走過來的時候,他看著對方與自己重疊在一起的背影心下一動,抓住了對方伸過來的手。
鬱瀾一怔,不過也沒有想要掙開的意思:“怎麽了?”
“沒什麽。”褚妄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想握一下。”
鬱瀾沒再說話。
他大概能知道褚妄的想法,可能還是剛醒的緣故,之前那種飄在半空的靈魂形態過久了,是要反複不安地做點什麽,才能踏實一些的。
於是他任由著對方握著他的手,十指交疊,嚴絲合縫。
褚妄的手掌很大,鬱瀾覺得掌心有點癢,沒忍住動了一下。
很快這隻手像是不滿足於隻是握著,它先是捏住鬱瀾纖細的手腕,溫度一點一點攀升,指腹壓住脈搏,脆弱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膚下鮮活地跳動著。
他能感受到一切,也能觸碰到一切。
鬱瀾莫名也覺得有點臉熱,他想說現在的褚妄是不是人設崩得有點太過,也太粘人了一點,可又因為今天剛被他說中了一次,不忍心開口。
褚妄沿著他的手腕一點一點向上攀,他現在的力氣還沒恢複,但卻還是嚐試著,想把他往自己身上拽一下——
鬱瀾剛有一點失重要往褚妄身上倒,身體為了平衡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撐在褚妄的肩上。
兩人的姿勢微妙但曖昧,褚妄剛想重新把他攬進懷裏,剛才被告知下班的章妍去而複返,有些抱歉地說:“褚總,我的手機是不是不小心落在……”
然後就看見兩雙眼睛一齊回頭,看著自己。
一雙是鬱瀾的,背對著她,一隻手還撐在另一個人的肩上。
另一雙是她老板的,此刻正麵無表情地看著門口的她。
似曾相識。
準備跟小姐妹約飯結果發現沒找到手機,想回來拿的章妍頓時冷汗都要下來了:“對不起褚總對不起鬱先生!我隻是以為你們要走了門又沒關才進來的!”
然後一秒衝進來拿了手機,下一秒就已經沒了蹤影,迅速無比。
還順手帶上了門。
章妍以光速逃入電梯,但腦海裏還全是剛才的畫麵。
這算什麽?
梅開二度?
知名工作狂章妍小姐握著手機,十分悲愴地想,她雖然現在是很支持老板談戀愛。
但她的加班工資是不是快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