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席筠原本打了一肚子的腹稿瞬間就被這一句話全擋了回去。
有那麽一秒,她居然覺得是不是褚妄經曆生病之後性情大變,可剛才聊別的話題時又十分正常,唯獨提到鬱瀾時才截然不同。
“他家人不是對他不好麽。”褚妄談到這裏時語調也有些冷,“我看鬱家這兩年各種生意都做得稀爛,現在還開始拆東牆補西牆,也沒有伸手的必要了。”
“任他們爛下去就好,不用去管。”他說。
雖然隻是說了不用管,但席筠也知道他的習慣,這句話的意思基本就是讓跟自己家生意有關的人都別去管,而這一放棄,基本上就是切斷了鬱家的希望來源。
席筠默默想,這前後態度差異……也太明顯了些。
一分鍾前是怎麽淡笑著說自己一見鍾情,一分鍾後就怎麽冷漠地近乎懲罰似的對付苛待過他的“家人”。
簡直就像是在替他出氣。
她甚至冒出一個想法,兩人之前是不是曾經見過麵了。
然而她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之前褚妄對於這類事的態度可謂斬釘截鐵,一點苗頭都沒有。
而據她了解,兩人的確從沒有過交集,應該此前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的。
排除掉所有不正確的選項,最後的答案也就隻有一個了。
不是褚妄在經曆生死後突然想通,就是真的因為一晚上的相處,或者就是醒來後的那一眼生情,然後無法自拔了。
席筠莫名想到自己曾經看到過的一幕。
那時的褚妄還沒醒,鬱瀾推著他下樓散步,也許是困了,就在花房裏抱著他打盹。
那個畫麵很美,現在回想起來也仿佛能聞到秋日的沁香。
於是原本的猜疑忽然就因為這一幕的回憶衝淡了,席筠覺得,無論怎麽樣,這都算一件好事。
她心裏的一塊石頭也終於落下,輕鬆許多:“好,好,我之前還一直擔心這個,現在看來隻要你不強烈反對就好……”
席筠隻覺得自己好久沒這麽開心過了,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我現在回想起來還在慶幸,要是當初鬱家沒那麽幹脆把小鬱送過來,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呢。”
褚妄在心裏說,他也慶幸。
“這樣就最好了,小鬱其實也很照顧你。”席筠甚至擔心褚妄不夠了解,還主動說起這段時間對方的一些習慣和細節。
她說的每一點褚妄都知道,也都見過,但還是從始至終沒有打斷,很安靜也很認真地聽完了。
見他聽得仔細,席筠也愈發寬慰:“那最好了,趁著你恢複的這些日子,你們也可以慢慢培養一下。”
席筠人生中第一次有了“自己可以真的有兒媳婦了”這種快樂,還開始有點興奮地幫兩人謀劃了:“這樣,小鬱的房間在隔壁,他這兩天肯定是要搬回去的,我再去給他準備些……”
“我想讓他就留在我房間,可以麽。”沒想到褚妄直接開口。
席筠這次張大了嘴,一副“一見鍾情得這麽厲害麽”的表情。
而對鬱瀾本人說著無所謂,他可以接受他住到隔壁去的褚妄卻因為席筠的話改了想法,想著反正都說了自己對他一眼生情了,那再誇張點也沒什麽。
“昨晚,有他在,我睡得很好。”褚妄說得十分坦**,畢竟這也算實話,“如果他真的想搬去隔壁就算了,但如果他還在猶豫的話……”
褚妄用一種認真且帶著點談判技巧的方式跟席筠說:“媽,那就拜托你稍微幫一幫忙了。”
席筠一早上大吃三驚:“……好。”
直到她跟褚妄說完話,要離開房間時,像是忽然想到什麽,頓住了腳步。
“看來那個趙先生是真有些東西。”以前也十分唯物的席筠此刻也不得不相信一些玄學了,“現在這也……太順利了些。”
她說:“我之前頂多奢想一下你能醒,結果……我做夢都不敢這麽做。”
“還是得再感謝一下他。”出門的時候,席筠這麽說著。
鬱瀾不知道那位神棍大概又從席筠那裏收獲了一套房,終於在眾人對這件事的火熱的議論上下了課。
他雖然沒有參與,但聽了兩輪課間的討論,發現大家的關注點已經從“植物人居然可以蘇醒”這件事,轉移到了“那他醒來後會不會變天”上。
而象牙塔總是無憂無慮的,大家八卦就隻是八卦,沒人想象過當事人可能在自己身邊,也不會多想一些跟自己無關的事。
鍾嘉樂其實現在就想跟他回去,說是要幫他解釋,被鬱瀾以“現在褚妄才剛醒需要多休息多恢複”為由打消了念頭。
他的表情看上去還頗為遺憾,再三表示:“別怕啊,沒什麽大不了的!”
……搞得鬱瀾差點有褚妄醒來自己就要上絞刑架的錯覺。
等他終於把下課,剛上車準備回去時,手機上忽然彈出一條陌生號碼的信息。
對方措辭很禮貌,但似乎也能看得出急切來。
“你好,我是宋斯覺。”
“知道這樣來聯係你很冒昧,但我的確有些擔憂。”
“上次的事還沒有重新跟你道歉,加上現在聽說了你的情況……”
“能不能見一麵?我想我可以幫忙。”
鬱瀾看著手上的一排消息一樂。
沒想到最先找上自己的不是應該像熱鍋上的螞蟻的鬱翎,反倒是他。
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現在的自己水深火熱啊?
還說要道歉,宋斯覺這人不算壞,但細數幾次見麵,最熟練的好像也就是道歉了。
鬱瀾看得好笑,根本沒有回複的想法,一個人先回了家。
感覺得到褚妄蘇醒的消息影響很大,鬱瀾剛回去的時候,就看到席筠坐在沙發上,客氣但不留情地拒絕一個個號稱想要上門看望褚妄的遠方親戚、客戶或者別的什麽人。
見他來了,臉上有顯而易見的愉悅:“下課了?”
即使席筠不是一個習慣於情緒外泄的人,但鬱瀾還是感覺到了一點他的開心,點點頭:“阿姨。褚先生今天怎麽樣?”
席筠走過來:“很好。就是我早上跟你說的事……”
聽到這裏,鬱瀾默默豎起耳朵。
褚妄是怎麽跟席筠說的?
結果下一秒,女人欣慰而感慨地看過來,說道:“褚妄跟我說……”
她的臉上有顯而易見的驚喜,語氣都變了:“他對你一見鍾情!”
鬱瀾:“…………”
席筠把他此刻的沉默和臉紅看作是不知所措的驚喜:“總之小鬱,一切都比想象中的要好。”
鬱瀾哪裏敢說話,隻覺得褚妄就這麽跟席筠說的嗎?!
“那,那我上去看看他。”鬱瀾有點暈,躲著對方的視線說道。
“好。”她現在自然是滿臉喜悅的,頓了頓又說,“對了小鬱,你這兩天有麽有什麽計劃?”
鬱瀾一下子沒明白她的意思:“怎麽了?”
“你如果想搬去隔壁的話,我讓人幫個忙,不過你要是……不嫌棄褚妄太悶,”席筠的表情有些微妙,“能不能拜托你照看一下他?”
鬱瀾怔了一下,但很快點頭:“好啊。”
“之前也都是我陪著的,再重新找人也不方便。”他還很貼心地跟席筠說道,“那我上樓了。”
席筠看著他的背影。
畢竟連她本人也不知道,為什麽事情能在一天的時間裏進展得如此迅速。
鬱瀾進門的時候,看見褚妄已經坐在了輪椅上,自己坐在桌前寫著什麽。
他聽見響動抬起頭來,像是很自然地、在心裏演練過千百遍一般,語調平靜但溫和:“回來了?”
從前隻能被喚醒,現在終於可以主動開口了。
鬱瀾點頭:“你是在工作?”
“不是,”褚妄也沒避著他,“想趕緊恢複,寫點字也算訓練複健。”
鬱瀾走上去,發現真是這樣。
一些原本可以用電子產品處理的文字,褚妄卻還是工整地寫了一遍。
一開始的兩頁能看得出很痛苦,就算他已經因為靈魂體能移動而恢複得比較順利了,但依然能從字裏行間找到磨煉的痕跡。
後麵就稍微好了些,看得出褚妄原本的字應該很好看,遒勁有力,自有風格。
“你叫我幫你按按手就行了,”鬱瀾低下頭走近了一點,握住他因為用力捏筆和控製而發燙的手指,輕輕揉了揉,“這才剛醒,就這麽狠。”
“太慢了。”褚妄的聲音裏沒有抱怨,但鬱瀾聽得出這的確是他現在的真實想法,“我想再快一點。”
“現在大家都知道你醒了,複健是必經之路,又不趕著這一兩天。”鬱瀾抓著他的手指嘟囔著。
褚妄的目光也落在上麵。
兩人的手指親昵地勾在一起,仿佛生來就密不可分、枝條交纏的在一起的兩棵樹。
“你知道我為什麽想快的。”褚妄像是不屑掩飾,直白道。
鬱瀾眼神閃了一下,沒說話。
但褚妄好像也不急著要跟他聊這個話題,而是說:“等下有空麽?”
“嗯?”
“我跟章妍聯係過了。”褚妄聲音很淡,“我想回一趟公司。”
“怎麽剛醒就安排得這麽滿……”鬱瀾小聲說了一句。
他知道褚妄為什麽急,像是之前那一年作為靈魂體飄了太久,現在仿佛就不能接受身體太空閑一樣。
盡管褚妄已經足夠坦誠,也沒有避諱地讓自己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但依然無法安心地慢下來。
隻是鬱瀾有一點微小的不習慣。
除了不能自由走動,褚妄在極短的時間裏已經可以再無障礙地跟外界交流了,回到原來的身份,自然就要做許多原來該做的事。
鬱瀾打斷了自己的思緒,點點頭:“我陪你去吧。”
章妍還是像之前一樣,在集團的停車場早早等候著。
不過這算是這幾次以來心境最不一樣的一回——她的老板醒了!
原本她已經對兩人曾經的關係深信不疑,畢竟鬱瀾能拿到那麽多隻有褚妄本人才知道的東西作為證據,可也許是因為他現在突然醒了,章妍難免還是會多好奇一分。
如果按照鬱瀾曾經跟自己說的,那兩人現在已經從一段久遠的地下情轉換成患難與共的真夫妻的話,那應該不會再分開了才對?
章妍覺得自己八卦老板很不應該,但鑒於她從來沒在褚妄身上見過哪怕一點對某個人的柔情,原本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疑慮便又翻了上來。
不過不管怎麽說,鬱先生是個好人。
她都在腦海裏構建了好幾種可能了,最壞的就是鬱先生從此不再出現……
正想著,不遠處駛來一輛車,在看清了車牌後她立刻調整好表情,準備迎上去。
她走上前打開車門,有點緊張地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
就看到鬱瀾先下了車,然後說了一句“小心”,扶著輪椅上行動不便的男人。
章妍非常迅速地舒了一口氣,莫名覺得慶幸,然後連忙跟上,跟鬱瀾一起把褚妄扶下來。
褚妄換了一身正裝,頭發也簡單打理過,此刻不再是毫無知覺無法交流的植物人,現在睜著眼,眸色沉靜銳利,依然有她記憶中的模樣。
章妍有種難言的激動,開口道:“褚總,歡迎回來。”
輪椅上的男人很淡地略一頷首,應了一聲。
“辛苦了。”
章妍有些感動,剛要再說點什麽,就看見褚妄抬起頭,目光落在推著自己輪椅的那個人身上。
“你要不要先去辦公室等我。”他在問鬱瀾。
他的聲音平靜但柔和,但章妍還是微微睜大了眼睛——至少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褚妄。
“沒事,我隨便跟你走走就行,反正今天也沒別的事。”鬱瀾回答。
明明是最簡單的對話,但依然讓章妍的心境大起大落了好幾次——倒不是說正常和簡單有什麽不對,而是兩人之間好像有種別人無法介入的默契。
難道鬱瀾之前跟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章妍仔細回想褚妄沒出事的那幾年,可的確找不到任何痕跡。
但現在的一切是她親眼所見,就算再不相信,也隻能認可這個事實。
於是章妍鬥膽看了褚妄一眼。
並深沉地想,自己還是太不了解自己的老板了。
三個人進了停車場的電梯,隨著一聲“叮”的脆響,電梯門在一樓打開。
盡管這個聲響並不大,但整個一樓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褚妄醒了的這件事全公司當然也知道了,章妍下樓去接人的時候他們就有過猜想,沒想到真的……
隨著腳步聲和滾輪聲近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他們其中的有些人得知過一些小道消息,人群中也傳言過對方病得很重,可能再也不會醒過來,集團早晚會變天。
然而所有的言論在這個時候都不攻自破。
除了因為大病初愈還留有的少許虛弱,此刻的褚妄跟他們記憶中幾乎沒有什麽分別——
冷靜的,淡漠的,同時也是不近人情的。
“褚總……”
“褚總!”
“您回來了。”
“祝您康複!”
但在驚歎後,大家自然都會注意到推著輪椅的那個人。
有人反應過來,便有各異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
有覺得他可憐的——他本來就是昏迷時候拉過來衝喜的工具,現在褚妄醒了,那不是好日子到頭了?
當然也有人覺得這件事十分玄學,如果沒結這個婚,褚妄還醒不過來也說不定,看著他能來公司,說不定褚家還是會念在他的功勞,雖然婚姻關係肯定會解除,但估計會給一大筆補償什麽的。
不過大部分人還是用憐憫的眼神看過來,畢竟……
上次對方借著這個身份還在集團裏毫不避諱地囂張過一次,甚至在股東大會上幹過大事。
看褚總這個樣子,可能剛醒來,還沒發現吧……
大家的目光裏又多了一分唏噓。
而推著輪椅的青年好像對這些眼神毫無所覺,不過沒像上次褚妄沒醒的時候,直接就在大廳頤指氣使地狐假虎威,讓那些有別的想法的人把心思收一收。
現在看上去很安靜,估計也是沒想到褚妄能醒來這麽快,不敢了吧?
當時他有多跋扈,此刻就完全相反。
這可真是……
隻是這些看戲的還沒腦補完,就見到褚妄忽然停了下來。
鬱瀾還以為他有什麽事要跟集團員工說,便也跟著停在原地,等他的反應。
可沒想到褚妄卻在停下以後叫了他一聲。
“怎麽了?”鬱瀾問。
對方卻沒立刻說話,他便習慣性地又湊近了一點——
褚妄抬眸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很慢地抬起手,指尖撫上鬱瀾出門前為了正式一點臨時打的小領結。
“怎麽又係歪了。”
說是這麽說,但表情卻變得柔和了一些,已經替他動作輕緩地整理了一下。
鬱瀾一怔,褚妄的氣息就已經靠了過來。
對方好像並不在意現在是在公司大樓,也不在意這是他蘇醒後的第一次露麵。
但鬱瀾這個人,讓他自由發揮的時候就可以不在乎臉皮,可一旦別人主動參與進來,他反而連耳垂都紅了。
偏偏這一秒他還大腦空白,什麽話都沒說出來,任由對方幫他整理完,再輕輕拍了拍,說:“好了。”
鬱瀾暈乎乎地站直,然後暈乎乎地推著褚妄繼續走。
原本還滿眼憐憫的不知情員工們也變得暈乎乎的。
——褚總是躺了一年然後被人奪舍了嗎?!!
要是隻有一下還好,他們還能安慰自己就是看花眼了,可不是,褚妄是仔仔細細給他親手整理好,再語氣溫和地對他說話的。
一時間大部分人的心理活動都堪稱精彩,想什麽的都有,但大部分都在想完之後,對逐漸去到另一邊的鬱瀾的背影,投以驚訝但佩服的眼神。
而鬱瀾則在這之後,陪著褚妄巡視了一圈,兩人才一起回到辦公室。
等屋子裏隻剩他們兩人,鬱瀾才走過去把門關好,看著坐在不遠處的褚妄:“你剛才,剛才……”
怎麽突然這樣!
“我要是不這麽做,我轉身剛走,各種言論就滿天飛了吧。”褚妄很平靜地說。
他怎麽會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也知道鬱瀾一個人要麵對什麽樣的輿論。
“可是我又不在意那些。”鬱瀾看著他,“褚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在意。”褚妄說得很平和,但也很篤定。
“你也是知道的。”他說。
他轉著輪椅到了窗邊,按下電動開關,整個辦公室被接近夕陽的光鋪滿,而他垂眸看著百米以下變得很小的房屋和車流。
鬱瀾看著他的背影。
上次來這裏時,兩人終於琢磨出來了怎麽樣才能把他的靈魂體也弄到外麵來,而不是隻在臥室裏困著。
當時褚妄好像也是飄到窗邊來,無言地往下看。
“我……”於是鬱瀾張了張口,卻說不出別的什麽。
他想說自己不是在故意逃避,也沒有裝作視而不見。
明明那天回家的時候是想決定的,明明褚妄已經足夠直白,無論是在靈魂體消失之前的那一晚,還是現在。
果然,鬱瀾聽見他開口。
“我在想,剛才的事,我差點就要沒忍住,對外說‘這是老板娘’了,”褚妄看著窗外,“我現在回想,我當時那個想法……”
他像是自嘲一樣笑了笑:“太不成熟,不夠理智,簡直不像我。”
“但我又覺得,如果你真的答應了,再來一次我還是有可能那麽做。”
“我不是……”
鬱瀾聲音幹澀,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不是在逼你做決定的意思。”
“我就是……害怕。”褚妄擅長看清自己,也願意坦誠,他說,“鬱瀾,我也會怕。”
“沒能醒來的時候最初是不想說的,那時候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醒來的可能,又想每天看到你,又不想真的拖著你。”
“後來你提到宋斯覺,一開始還好,拍賣會那次,是真的沒忍住。”
“就算我對自己說多少遍,可一想到如果你真的有接受他的可能,我就會害怕。”
“覺得自己可能會消失了也怕,擔心自己醒來不記得你了也怕。”
褚妄很少說這麽長的話,他頓了頓:“沒想到醒來以後也還是會有。”
“不想你被太多人誤解,也害怕你會就此離開我。”褚妄很輕地吸了一口氣。
“但我絕對不否認想擁有你的決心,隻是還是恢複得太慢……”他說,“可我現在都不能好好地站起來,這次又要說什麽才能留住你呢?”
“你不在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我還有什麽能做的,可是我想做的好像現在都做不到。”褚妄聲音裏難得有些低落,說道,“你看,我都抱不動你。”
鬱瀾終於有點急了:“我又不是……”
“當然,鬱瀾。就算你不答應我,就算以後有別的選擇,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
褚妄轉動輪椅,轉過身來。
“我希望你永遠快樂,希望你獲得自由,也希望你在麵對每一個路口,都隻做自己想做的選擇。”
他的眼睛裏盛著與他外表氣質完全不符的溫柔,也有著足夠令人深信的真誠。
“你不是被放棄的那一個。”褚妄說,“我的意思是,你永遠值得被選擇,但你不必糾結於此……”
“——因為你本來就天下無雙。”
他甚至沒用獨一無二這樣的字眼。
鬱瀾抿著嘴,試圖控製現在的情緒。
他聲音悶悶的:“原來那天……你聽到了?”
“你湊過來時聽到的。”褚妄說,“那時候有幾分鍾重回身體的感覺,你還叫了我名字。”
“所以你當時……”
“我那時意識不清,可我記得我好像是在賭,賭你就在我旁邊。”褚妄說著,很輕地笑了,彎了彎右手的小指,“我賭對了不是麽?”
鬱瀾隔著幾米開外的距離看著褚妄。
看著他坦**的表情,看他身後的天空。
這個辦公室應該是這裏最高的地方了,從窗外往下看久了會有一種目眩感,仿佛短暫地高懸在半空,與世界隔絕。
鬱瀾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是什麽表情,他說:“那我當時還在你耳邊說,我會給你回應,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褚妄沒有過多思考:“我不想你是因為這個理由勉強給出的答案。”
鬱瀾頻繁地眨眼,用力地咬著唇。
“而且……在你說那句話的時候,你心裏不是沒有答案,對嗎?”
鬱瀾的鼻尖也紅了。
他看見褚妄在他不遠處,很慢地朝向他,抬起雙手,仿佛一個迎接的姿勢。
這一次,他忽然什麽也不願想了,幾乎像一陣風似的,撲到他的身邊。
鬱瀾麵對麵奔過來,坐在褚妄的腿上。
同時感覺到對方溫暖的手也覆上來。
鬱瀾把他抱得很緊很緊,然後埋在他的脖頸,點了點頭。
“好了。”
他聽見褚妄的聲音,大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很輕地說:“以後就都不會再哭了。”
七千字!算是二合一吧!12點應該沒有了,還沒寫完,不過晚一些時候也許有
啊 終於寫出來了 磨了好久(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