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咱們就是說。牧哥的嘴。是怎麽回事。】

【很難說。但看起來。是腫了。】

【雖然。腫了也很性感。但是。是怎麽弄的呢。】

【難道說。牧哥過敏。】

【樓上幾位醒醒!牧哥的嘴皮兒都破了!那就是被親腫的!】

【哦。親的。會是。誰親的呢。】

【又出現了!他身邊的神秘人!】

前兩天的微博熱搜熱度剛降下來,“牧長覺嘴角愛痕”作為後浪再次勇猛衝上熱一。

燕知看著評論區裏的腥風血雨,又看看照片裏嘴唇充血的牧長覺,有點愧疚,“要不要抹藥?”

牧長覺用手指摸了一下嘴角,“沒事兒,已經結痂了,這照片都是幾天前的了。”

那天燕知把他嘴咬了,當天晚上突然高燒不退。

牧長覺帶著他到醫院退燒,大半夜的也防不住跟拍。

燕知被他包得很嚴,拍到倒也沒關係。

但是牧長覺自己沒顧上收拾,甚至隻穿了在家的白T恤和運動褲出來。

那天晚上燕知的炎症反撲得比較嚴重,幾乎咳了一整宿。

醫生沒給牧長覺好臉,皺著眉問他:“你氣他了?還是讓他著涼了?”

燕知知道這事兒不能怪牧長覺,一邊捂著咳嗽一邊給他開脫:“不是……”

“不說話不說話,你休息。”牧長覺給他順著氣回答醫生,“可能都有點兒。”

醫生不搭理他了,把原本都去掉的藥全給燕知補回來了。

燕知又得在醫院觀察一兩天。

他晚上咳得躺不下去,一直趴在牧長覺肩膀上半坐著。

中間燕知覺得這樣太折騰了,兩個人都沒法休息,就說讓牧長覺先回去。

“燕老師咳得都掉小珍珠了,還顧得上讓我睡覺?”牧長覺心裏對他今天白天碰見了誰心裏有個譜,不追問他,“這樣你把你那個助眠的藥給我一瓶,我全吃了應該就能睡著。”

“你現在怎麽……一天到晚的胡說八道啊?”燕知一說話嗓子就癢癢,把頭抵在牧長覺肩膀上抬不起來。

他確實總流眼淚,但這次真是因為身體不舒服。

咳嗽停不下來,震得他頭疼。

到後半夜燕知咳嗽開始連帶著胸腔裏麵有空響,牧長覺又去找醫生。

“就是會有個過程。本來都要好了你們這不照顧好,非弄這麽一下子,現在著急有什麽用?”醫生嘴上挺不客氣,還是給他拿了一瓶甘草片,“用太多藥不好,身體素質差主要還是養。”

牧長覺看了看拿藥的憑據,“有沒有不這麽苦的?他受不了太重的味道。”

醫生也撓頭,“我主要怕枇杷膏什麽的隻能壓住一小會兒,要不你先拿著試試?”

果然燕知不要含,放嘴裏就直接咽了。

牧長覺揉他的耳垂,“這個是含片,直接咽了不能鎮咳。”

“苦。”燕知睡不了覺,兩個眼睛又有點紅腫。

他沒精打采的,皺著眉躲開。

“那這樣,我們一人一片行吧?”牧長覺抱著他,“我還覺得這個含久了挺好吃的,有一點植物的甜味兒。”

“真的嗎?”燕知很懷疑,“明明就特別苦。”

“咖啡也是苦的呀,但其實有香氣。”牧長覺身先士卒地吃了一片,“這個確實有甜味兒,不信你嚐嚐。”

燕知還是不願意。

牧長覺含著藥低頭吻他,兩個人的呼吸裏都摻著淡淡的草木氣息。

藥味突然就沒那麽討厭了,燕知主動要了一片。

“燕老師怎麽這麽棒?”牧長覺趁著他沒咳嗽,壓著聲音不斷安撫,“明天睡醒我們就不難受了。”

燕知嘴裏的藥化完,人也睡著了。

牧長覺一直沒把他放下,快天亮的時候給海棠發了個消息。

海棠平常不愛搭理他的。

準確說海棠是純粹的理想主義,任何人隻要在她眼裏有不足,她都不愛搭理。

但是牧長覺的消息裏麵有“天天”兩個字,那邊的電話很快就打過來了,“他還願意理你?”

牧長覺護著肩頭熟睡的燕知,“他休息呢,發短信吧。”

海棠掛了電話,一口氣發了十來條消息,問燕知現在在哪,什麽時候見麵。

手機一震,燕知就低聲“哼”著皺眉,“什麽在響?”

“沒事兒,沒事兒,睡吧。”牧長覺把手機震動關了,揉揉燕知的腰,“想躺會兒嗎?”

燕知完全沒睡醒,隻是含糊著問:“你累嗎?”

“不累,睡吧。”牧長覺親親他的頭頂,把他哄好了才回海棠消息。

“他前兩天著涼了,本來都好了,昨天見了個人,晚上就又嚴重了。”

海棠可是親自生了牧長覺的人,一下就捕捉了裏麵的關鍵:“見了個人?誰?”

“他不跟我說。”牧長覺分了兩段打,“但是在這兒他本來也沒幾個還要背著我去見的人,所以我先過來問問您,他去見的是您嗎?”

“牧如泓。”海棠那邊輸入了一會兒,“這事兒我來處理,你倆不要管。”

“我處理不了,我怎麽處理我父親。”牧長覺不緊不慢地打字,“不多說了,他一整晚上都在咳,現在眼睛還是腫的。”

打完他就等著,海棠那邊又是一陣輸入,最後隻打過來一句話,“天天身體還是不太好嗎?”

牧長覺回答得很詳細:“還不如小時候好,瘦了很多,吃東西不好,難受得掉眼淚都不喊人。”

海棠忍不住了,“我早就在網上看見他了,但是我以為他現在過得挺好,不願意讓我們打擾。我也以為他肯定不會搭理你了,但是要是你還有辦法,要不你帶著天天來我家?”

她很怵自己這個親生兒子,猶豫再三還是發了,“我也很想他。”

牧長覺繼續向後讓,“他現在還病著,怕把您傳上,不太好吧?”

“什麽傳上不傳上的啊?他小時候生病不都是在我們家的嗎?”海棠忍無可忍,“牧長覺你玩心眼兒有個限度,到底讓不讓見說句準話!”

等燕知醒了,一睜眼就找人。

“不急,緩緩。”牧長覺順著他的頭發,“我在這兒。”

“牧長覺,”燕知剛睡醒,鼻音很重,“你會背質數嗎?”

“1,2,3,5?”牧長覺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

燕知笑了一聲,“1不是質數,你好沒文化。”

“那燕老師背。”牧長覺親了一下他的額角,“我學一下。”

燕知背了,從“2”背到“83”。

他把下巴支在牧長覺肩膀上,“還是感覺頭好暈。”

牧長覺用自己的額頭貼了貼燕知的,“不燒了,想回學校嗎?”

“不想。”燕知想到回了公寓,牧長覺就會走。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麽黏著牧長覺。

但他此時的意誌力被怠惰埋沒,隻想用額頭貼著牧長覺的側頸,取涼。

“你是不是得去劇組?”燕知想起來這一陣子一再耽擱,“單導估計想跟你玩兒命呢。”

“他們習慣了。”牧長覺渾不在意,“他們接我的合作的時候,就知道會這樣。”

“牧老師,我真不知道你是敬業還是不敬業。”燕知嘴上損他,心裏還是踏實多了。

“我敬業,專業範圍內能做的我都做到最好,沒有人可以和我比。”牧長覺說得理所應當,“但是事情永遠有輕重緩急,對我而言,職業不可能高於生命。”

“真能叭叭。”燕知笑了,把臉埋進牧長覺肩窩裏,半天沒動。

“又睡著了?”牧長覺稍微側著一點,想看看他。

“沒有。”燕知在他懷裏蹭了蹭,“眼睛疼。”

“今天有工作嗎?”牧長覺小心壓著他的眼角查看他的眼睛,“不特別急的事兒今天不看電腦了,行嗎?”

一般這種情況燕知不是完全看不見,隻要戴著他那副帶度數的眼鏡,大部分事情還是不會耽誤。

“今天沒太多事,有幾個經費本子要審,給學生批一下指導,再看幾篇最新的文獻就行了。”燕知稍微算了一下,“四個小時我就能做完。”

“不行,你今天一個小時都不許做。”牧長覺用手捂住他的眼睛,“燕老師你今天得陪我。”

燕知又被他逗笑了,一邊咳嗽一邊問:“你有什麽要陪著的?”

“我媽,你海棠姨,”牧長覺猶猶豫豫的,“她知道了我在醫院陪你,就拐彎抹角地讓我去一趟她家。”

燕知聽見海棠,有點心虛,“那你應該去。”

“天天不明白嗎?”牧長覺歎了口氣,“我多少年都在這兒,也沒聽她說讓我去看她。一聽說你也在,突然她就想見我了。”

他看燕知不說話,追問他:“你覺得她想見的是我嗎?”

燕知抓他的T恤,“那我現在……”

“你現在特別好,”牧長覺護著他的背輕拍,“我跟她說了你不舒服,不讓她給準備飯。如果我們過去,我來準備吃的,好不好?”

他貼著燕知耳朵,“我讓她買了好多草莓,我倆去把她家的草莓吃光怎麽樣?”

“你真夠了。”燕知笑著把他推開,“真煩人。”

當年海棠離婚的時候,特地買了個跟牧如泓父子倆的房子都最遠的別墅。

仨人的房子在市裏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

醫院離著牧長覺的房子更近,開車到海棠家得一個來小時。

牧長覺讓燕知到後座躺著,燕知不要,“想坐前麵。”

牧長覺把他的肚子用軟毯護好,座位放低一點才給他係好安全帶,“燕老師準備買輛車嗎?有車還是方便。”

牧長覺完全是閑聊的語氣,燕知笑了笑,“我平常都在學校,買車也是在路上堵著,還不如坐公交車。”

他說話的時候攥著毯子,沒看牧長覺。

“也是。”牧長覺點點頭,“那之前燕老師說不能開車,是還沒考駕照?”

燕知搖頭,“用不著。”

他不想說這個了,“你之前息影了?”

“有一陣子忙,沒顧上,不算息影。”牧長覺每次等紅燈都會摸摸燕知,要不是手,要不是頭。

燕知就是想問這個,問完他就不說了。

再說深了,兩個人都要難受。

都過去了。

車上有燕知,牧長覺的車開得就穩,任何一個綠燈閃爍都不衝,一路上被無數次超車。

燕知支撐了一會兒,還是慢慢睡著了。

等站到海棠家門口了,燕知還有點沒睡醒,捏捏自己的臉揉眼睛。

“沒事兒,不揉眼睛。”牧長覺護著他的腰,“你見她還緊張啊?她心疼你還心疼不過來。”

門開了,海棠還是那一頭大波浪,看著和當年幾乎沒什麽變化。

而且燕知眼睛有點看不清,甚至覺得她看起來更年輕了。

“海棠姨。”燕知有點拘謹地跟她打招呼。

海棠看著他,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紅著眼圈把他往家裏讓,“進來進來,別吹著了。”

五月底天氣已經轉暖了,但海棠家裏卻開了暖風。

燕知把外套脫了,溫度就剛好。

“怎麽不舒服了?”海棠很介懷,想忍又忍不住,一眼一眼地看他。

“有點感冒,快好了。”燕知就著牧長覺的手,在沙發上坐下,小聲跟他說:“沒事兒,你不用管我。”

“讓他管讓他管,”海棠壓了壓眼角,“他管著我還看他順眼點兒。”

牧長覺把燕知的後腰用軟枕墊好了,問他的意見:“我去廚房弄吃的,你倆聊會兒,行嗎?”

燕知覺得沒什麽不行。

海棠看著他長大,對他一向好。

分開這麽多年,他見麵之前以為會有點生疏,但終於見到,就覺得海棠是真的沒變。

“媽,那你看著他一點兒。”牧長覺把襯衫袖子挽起來,“他眼睛不舒服,要起來的話喊我過來。”

“眼睛還是不舒服啊?”海棠關切道:“去看過了嗎?或者我再給找人問問?”

“就是老毛病了,因為貧血和循環問題,”燕知寬慰她,“很難徹底好,但是也不會怎麽樣。”

“你這個孩子就是這樣,總是‘沒事兒沒事兒’的。”海棠心疼哭了,“我看網上把你說得那麽好,以為你用不著我們了。”

燕知看見她哭,有點慌張地要起來,“我真沒事兒。”

“你別動,”海棠坐到他身邊,“等會兒那個東西看見了,又不知道怎麽發瘋。”

“牧長覺嗎?”燕知有點驚訝,“他發瘋?”

從小到大,牧長覺是他見過情緒最穩定的人。

他印象裏牧長覺最著急的一次,恐怕就是第一次發現他發燒的那天半夜。

“啊……”海棠抽了一張紙巾掩飾,“反正他雖然和牧如泓不一樣,但就是兩種不是東西而已。懶得看見他倆,怕長結節。”

燕知聽得糊塗,但是不想提牧如泓,就換了話題,“謝謝您之前送我的衣服,都很合適,我現在穿的這件就是您送的。”

“衣服?”海棠臉上出現了片刻的茫然,又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噢!衣服。”

她點點頭,幫燕知整理了一下領口和肩線,“合適就好,合適就好。”

比起像了牧如泓的眼睛,其實牧長覺更多地遺傳了海棠的鼻子嘴巴和臉型。

而且她看燕知的時候,也像牧長覺那樣像是擔心看一眼少一眼,忍不住要摸摸他的頭發和耳朵。

等牧長覺中途從廚房出來查看,發現倆人正擠在一起,在手機上看燕知在斯大的畢業照。

海棠哭得像個淚人,“我的寶貝瘦了好多,那時候怎麽能那麽瘦啊。”

“誰是你的寶貝。”牧長覺把燕知的手機拿到自己手裏,看了一眼就收起來。

他把燕知從海棠身邊撈起來,“過來幫我放鹽了。”

臨走他還扭頭看了看海棠,語氣挺溫柔的,“媽,你別嚇他行嗎?不然下次我不敢帶他來了。”

“沒事兒,這怎麽是嚇我。”燕知湊近了看牧長覺,“你眼睛怎麽了?怎麽紅了?”

“剛切洋蔥熏的。”牧長覺帶著他往廚房走,“咱倆同款了。”

燕知到廚房一看,“哪有洋蔥?”

“想起來你不吃,已經扔了。”牧長覺回答得就像是實現準備好了,異常流利。

燕知不喜歡浪費,彎著腰往垃圾桶裏看,“你扔哪兒了?我沒有不吃,我……”

“我也心疼。”牧長覺伸手把燕知從垃圾桶旁邊扶起來。

他低著頭,聲音很平靜,“我比他們所有人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