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合一)

燕知坐在**一時沒有反應,過了幾秒才抬手蹭了一下臉頰。

他那一下沒把眼淚擦幹淨,隻是在眼睛下麵塗開一片反光的水色。

“沒什麽,”燕知低下頭,“剛才在跟學生發語音。”

牧長覺走到床邊蹲下,仰視著他。

燕知的眼睛腫得很厲害,兩側的睫毛都濕漉漉地黏在一起。

“你跟學生說什麽了?”牧長覺輕聲問,試著捕捉他的目光。

“工作上的安排。”燕知偏開眼睛,沒看他。

牧長覺揉揉他的手,“燕老師睡醒了不找我,先跟學生發語音?”

其實他剛才進門前不是完全沒聽見。

燕知想讓什麽人來陪他。

“有工作。”燕知一直低著頭。

牧長覺握著他的一直暖不上來的手指,“你需要從學校拿什麽東西嗎,我回去給你拿一趟?”

燕知立刻抬頭看他,“你要走嗎?”

他自己還沒意識到,手指就已經反過來握住了牧長覺的手。

“沒有,不是。”牧長覺站起來摟住他,“我隻是問你用不用拿東西,我讓陳傑去拿也是一樣的。”

他從上往下把燕知完全攏進懷裏,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我不走,我沒有要走。”

燕知沒辦法不承認。

他的身體太熟悉牧長覺的溫度和觸感,隻要一被抱住就會立刻轉換到相反的狀態。

如果他原本是平靜的,就會變得集中而緊繃。

而此刻,那種氣息一包裹上來,燕知渾身叫囂的酸痛和擔心被察覺異常的焦躁在一瞬間偃旗息鼓,像是一身逆著的鱗片終於被順了過來。

這是火柴帶不來的溫暖。

燕知的手指蜷了一下,還殘留著曾經抓握的肌肉記憶。

但他手抬到一半就被理智向回收。

“燕老師不用客氣,”牧長覺把他的手壓到自己腰上,聲音輕輕的,“這件衣服也不差這一兩道褶子了。”

猶豫了半秒,燕知抓住了。

心裏僅剩的幾分飄浮感也逐漸降落。

當身體逐漸恢複平靜,燕知有點不知道如何收場。

這時候他再說“謝謝牧老師”,顯得有些那麽不合適。

牧長覺稍微彎下腰,用手指很輕地碰了碰燕知紅腫的眼睛,“沒事兒,不舒服的時候需要我是正常的。燕老師已經非常厲害了,不用在這個時候還比別人堅強。”

燕知垂下眼睛強作鎮定,“我好多了,沒有不舒服了。”

牧長覺揉著他的後背,聲音特別溫和,“這麽厲害?那我得多抱會兒,難得遇到燕老師這麽品學兼優的小朋友。”

燕知被抱得臉慢慢紅了,不動聲色地把勾在牧長覺襯衫上的手指慢慢鬆開。

“醫生說還得輸一周液,防備你炎症上來會咳嗽。”牧長覺溫和的語氣裏沒什麽商量的餘地,“你留院觀察這兩天,我都會在這裏,燕老師好好休息就行了。”

“我自己住院可以的,”燕知說服他的同時也說服自己,“我不需要……”

“我需要。”牧長覺輕聲打斷他,“燕老師,我如果想著你一個人在這兒住院,是什麽事情都做不了的。”

燕知又被他說啞火了。

牧長覺偏偏不停,“我昨天要是沒上去找你,你原本是怎麽打算的?”

燕知莫名其妙地心虛,低聲解釋:“我家裏有藥。”

“好。”牧長覺沒有對他的回答發表看法,“如果燕老師不想年紀輕輕的背上人命,下次就別找藥了,直接找我。打電話或者直接敲門,都可以,好嗎?”

“其實我之前也這樣過幾次,隻要吃點藥就……”燕知看了看牧長覺的表情,沒繼續說完。

“我知道你身體棒了,也知道你吃點藥就百病全消。”牧長覺低頭看著他,“但是我年紀大了,我身體不好。燕老師權當可憐我,下次別這麽嚇我了,行嗎?”

燕知看著他那副抱著自己隨隨便便跑幾層樓不帶喘的身子板,啞口無言。

牧長覺一定要一個答案,低頭追問:“行嗎?”

燕知冷靜下來了,試圖解析眼前這個場景。

他能想到的最樂觀的結果,就是牧長覺終究還是把他當家人,念舊情。

對別人的好意燕知尚做不到辜負,何況是他。

燕知想可能昨天自己生病確實比較狼狽,讓牧長覺意外碰上有點嚇人。

但他每每麵對選擇都會先鋪後路。

“行。”

答應也不是難事,隻要兩個人都別太當真。

“那燕老師跟我拉鉤,”牧長覺用小手指勾住燕知的,“不然我覺得你在敷衍我。”

燕知無由來的眼眶發熱,“你讓我答應什麽?”

他小時候特別看重拉鉤這件事,一旦拉了鉤就必須做到。

尤其那時候的牧長覺總說如果燕知說到辦不到,就由自己來受罰。

“天天不吃菠菜,罰我坐一百個俯臥撐。”

“天天不寫作業,罰我過年收不到紅包。”

“天天不乖乖睡覺,罰我三年戲紅人不紅。”

燕知為了不讓牧長覺挨罰,努力吃飯睡覺學習,長成了一個很棒很快樂的小朋友。

所以他除了覺得牧長覺如此優秀很大程度是自己的功勞外,還一向覺得拉鉤是絕對會應驗的。

牧長覺勾著燕知的手指,已經準備好了“蓋章”的動作,“如果燕老師需要我的時候我再錯過了,罰我天打雷劈。”

他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認真。

燕知要把手抽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牧長覺的拇指已經印在了他的拇指上,把“章”蓋好了。

“你有病吧牧長覺!”燕知用力推了他一下,“你怎麽能咒自己!”

他一急就喘不上氣,眼淚立刻充滿了眼眶。

但他不是傷心也不是憤怒,他是不知道怎麽辦。

他永遠需要牧長覺。

他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牧長覺。

而他到如今一直努力在做的,就是不讓牧長覺知道。

“你以為你是我什麽人?”燕知的眼淚止不住,語氣卻是質問,“你憑什麽認為我需要你?”

他表現得憤怒,全是為了掩飾恐慌。

但是牧長覺卻似乎很冷靜,“如果你不需要,那這個約定並不會影響任何人。”

燕知很久沒有被逼到這個境地,像是從一場平和的幻境裏被刺醒。

他吃力地呼吸著,絞盡腦汁地想要用什麽來解除牧長覺剛剛詛咒一樣的約定。

燕知是做科研的,但他永遠逃不出對口舌力量的迷信。

支璐曾經那麽後悔,“我為什麽沒有早點給他改名字?是不是如果他不叫這種名字,你就不會出事?”

牧長覺不是幻象。

如果他有閃失。

燕知不敢想。

“你看著我。”牧長覺扶著他的後背。

燕知一眨眼,眼淚就斷了線一樣往下掉。

“身體不舒服是特別正常的事,你需要我也是一樣。”牧長覺輕輕拍他的胸口,“你不想說的事情我不會問。但是我們重新見麵是不是有一陣子了?”

燕知努力保持著理智,點頭。

“就像你那天說的,我不該試探你,我應該直接問你。”牧長覺舍不得擦他的眼睛,隻是用手指沾走他的眼淚,“我這段時間處理得非常不好,比你年長卻沒你懂事,還要你來提醒。”

“昨天晚上你難受。我也睡不了,想了想咱倆的事兒。”牧長覺看著他的眼睛,“一開始我覺得你晚上發高燒都不找我是你不坦誠,但後來一想其實是我表現得不夠值得依賴。”

燕知搖頭。

他並不覺得是牧長覺的問題。

隻是牧長覺不知道他有什麽問題。

“你先聽我說完,”牧長覺理好他被眼淚和虛汗黏住的碎發,“讓你覺得需要我的時候不應該說出來,這件事是我的錯。”

他揉了揉他的耳垂,“天天現在是老師了,能不能幫我改改?”

燕知低著頭,被子上被打濕了一小片。

“我不是說要你立刻確定什麽,”牧長覺把他護在懷裏,“就像你跟你實驗室的學生說不用他們立刻確定將來如何。我知道你特別獨立特別有本領,但這跟你需要我不矛盾。我隻是覺得我有責任跟你明確,任何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要在。”

在他說的過程當中,燕知心裏閃過一萬個借口來跟他劃清邊界。

但是牧長覺低著頭跟他商量,“你給我一個機會,隻是讓我陪陪你,好嗎?”

燕知覺得自己的淚腺可能是昨天被燒壞了,像是要把他這幾年忍下去的眼淚盡數補回來。

而牧長覺的話像是解除了燕知身上一道看不見的束縛,讓他沒忍住伸手回抱了他。

燕知隻是很微弱地搭了一下牧長覺的背,立刻就被全須全尾地收進了懷裏。

牧長覺像是保護著一隻剛剛受了驚的小動物,不斷地撫摸著他的後背,“好了好了,沒事兒了。”

燕知平複了一會兒,呼吸慢了下來,卻還是不想動。

牧長覺單手抱著他,從床頭拿了一杯熱豆漿,“難受一晚上了,吃點東西嗎?”

燕知把臉往他胸口裏轉了轉,躲開了。

他情緒大起大落,什麽都不想吃。

“小陳專門給你送來的,裏麵放糖了。”牧長覺護著他的腰,“我們就吃一點兒,不然餓得不舒服了。”

“喝一小口。”牧長覺把吸管遞到他嘴邊,看著他喝了一點,“特別好。夠甜嗎?要不要再加一包糖。”

燕知的鼻音很重,“嘴巴苦。”

牧長覺又給他加了一包糖,讓他自己拿著喝,輕輕給他揉太陽穴,“委屈成這樣,頭疼不疼?”

燕知老實了,“疼。”

“怪我,”牧長覺不停地安撫著,“對不起。”

燕知看見牧長覺又給他拿了一碗豆腐腦,立刻皺著眉往後躲。

他真怕吃了難受。

牧長覺的手伸到被子裏,護著他的上腹,“就吃一點兒,我保證不難受,好不好?”

燕知吃了一小勺。

牧長覺慢慢給他順著胃,“是不是沒事兒?”

燕知點點頭,小口小口低著頭吃。

他胃口太差,吃了半天隻吃了淺淺一層,抬頭看牧長覺。

“過一會兒餓了再吃。”牧長覺把飯收了,小心護著燕知靠到床頭上,“你不動,昨天醫生教了我怎麽幫助消化,我們試試好不好?”

吃過熱乎飯,靠著鬆軟的枕頭,燕知愈發放鬆下來,安靜地讓牧長覺給自己揉胃。

“是不是不疼?”牧長覺坐在他床邊哄他:“醫生教的是不是管用?”

燕知點頭。

牧長覺又問:“我陪著是不是挺好?”

燕知靠著枕頭,臉有點紅。

“休息一會兒,昨天晚上都沒睡好。”牧長覺手心罩著他的肚子,“等會兒醫生過來看看,給我們輸液。”

燕知繃著的弦鬆開一根,不大一會兒就睡熟了。

跟昨天晚上那樣輾轉不同,他的姿勢很放鬆,隻是抓著牧長覺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

醫生過來看的時候見他還睡著,聲音放得很輕,“眼睛怎麽了?哭了?”

“嗯,現在應該沒事兒了。”牧長覺的手留在燕知後背輕拍。

“怪受罪的。”醫生摸了摸燕知額頭,交待牧長覺,“炎症上行之後晚上可能會咳,到時候床邊要留人守著。”

“我知道,我一直在這兒。”牧長覺點頭。

護士來輸液的時候燕知還在睡,但是被針紮的那一下有點醒。

牧長覺在一邊輕聲哄著,“沒事兒,我給吹吹,睡吧。”

燕知剛醒的時候睜眼確認了一下牧長覺還在,就又閉上眼,“牧長覺。”

“嗯?”牧長覺立刻附耳去聽。

“肚子餓。”燕知對牧長覺那個“天打雷劈”的口業耿耿於懷,一有念頭就立刻說了。

哪怕他明明是睡前剛吃過,一覺醒來就又餓了,多少是有點難以啟齒。

“想吃什麽?”牧長覺起身在保溫包裏找了找,“流沙包還喜歡嗎?”

燕知覺得他問得好多餘,閉著眼睛笑了,“什麽人能不喜歡流沙包?”

但他又有顧慮,“我怕肚子疼。”

“吃慢點沒事兒的。”牧長覺低聲哄他,“我在這兒,不用怕。”

燕知靠在**慢慢吃著牧長覺給他掰的一小半包子,打開手機。

實驗室群裏有一大串消息。

主要是問他去哪兒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燕知在群裏回:“有點不舒服,今天在醫院。大家有事可以給我留消息。@薛鏡安我們線上談,抱歉臨時變計劃。”

群裏一下炸鍋了,全都在問他怎麽了,嘩嘩刷上去二三十條。

楊曉生直接把群禁言了,“我代表大家問,您現在在哪個醫院?是怎麽不舒服?嚴重嗎?有人陪著嗎?”

一點小問題,燕知不想讓他們擔心,“不嚴重,隻是感冒。”

他看了一眼牧長覺,“有人陪。”

楊曉生開放了禁言,群裏又在瘋狂刷屏。

楊曉生再次禁言,“燕老師您在哪兒,我們還是去看您一下。”

“鏡安說還是想當麵聊。”

燕知想了想,把醫院名字發過去了。

他抬頭看牧長覺,“我實驗室可能有人要過來。你要回避嗎?”

牧長覺看著他笑了笑,“怎麽了,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嗎?”

“……”燕知小口把手裏的包子吃完,“我隻是覺得,到時候可能會有點兒亂。”

“挺好的,燕老師之前不還替我考慮生幾個孩子?”牧長覺用被子把他的肚子護好,“正好有機會提前體驗一下。”

燕知確定了從他嘴裏聽不見什麽正經話,幹脆不接了,“有沒有水?”

“渴了?”牧長覺從保溫杯裏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輕輕吹了吹,“慢點兒。”

看著他喝了水,牧長覺問他:“吃飽了嗎?”

燕知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我剛才那一塊兒好像沒有餡兒。”

牧長覺給他拿了一個完整的,“能吃多少吃多少。”

實驗室的人敲門進來的時候,牧長覺剛把燕知吃剩的一口包子放進嘴裏。

看見一幫人進來,他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手指,接了楊曉生手裏的花,“給我吧,謝謝。”

實驗室的幾位代表全凝固在門口,看著牧長覺把花抱給燕知,“沒有你過敏的,很好看。”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在醫院陪床的居然是牧長覺。

薛鏡安先活過來,“啊,燕老師,您感覺好點兒沒有?”

程芳憂心忡忡地打量他:“燕老師您真沒事兒?怎麽感冒還得住院呢?”

燕知的臉上還是沒什麽血色。

隻是兩周沒見,雙頰看著又消瘦了一些。

“醫生說這種發燒到了晚上容易反複,隻是例行觀察,不嚴重。”燕知寬慰他:“過兩天我就去實驗室了,不會耽誤你們進度的。”

他以為隻是有人來跟他討論問題,沒想到大半個實驗室都過來了。

“我們進度挺好的,燕老師您還是好好休息。”梅時雨難得的正經,“我奶奶常年掛嘴邊上的話就是‘小病最不能拖’。”

“我知道,我肯定好好休息。”燕知點頭答應,直接跟薛鏡安開始正題,“你之前的實驗室上周發了一篇新的文章,你應該知道。”

薛鏡安點頭,“我知道。”

燕知征求她的意見,“我們是盡快討論這件事,還是等一個你方便的時間?”

這主要還是薛鏡安的事。

如果她不想當著實驗室這麽多人說,燕知也可以等。

薛鏡安有點猶豫,“我想盡可能早說,但是等燕老師身體好了再說也……來得及?”

“不用考慮我。”哪怕靠在病**,燕知聊工作就是工作的狀態,“我現在可以開始解決這件事。主要看你想什麽時候討論。”

“那篇工作確實是我做的。”這話一說出來薛鏡安的眼圈就有點紅,“我剛跟他們實驗室起衝突的時候就差不多做完了,應該是王征早就找實驗室其他人重複我的數據,然後我換實驗室期間他們就把文章投出去了。”

燕知稍微思考了一下,“你還保留著早於他們數據產出的時間證明嗎?”

“我有,”薛鏡安點頭,“所有實驗記錄我都有電子檔案,還有上傳到雲端的原始數據。”

“很好。”燕知認可道:“那你把這些材料交給我,後麵你隻要集中在現在的工作上就好了。”

薛鏡安沒想到這件事這麽快就談完了,“您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呢?”

她的前導師王征雖然算不上學術上的絕對權威,但也能在國內免疫領域數得上名字。

她跟燕知說這件事,主要是想讓他幫自己想想辦法,並沒想到他要親自出手。

畢竟學術圈的渾水,不是人人都淌得的。

她甚至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牧長覺。

他坐在燕知旁邊,隻是安靜地聽,臉上並沒有任何準備幹涉的表情。

“你做的工作,就應該由你來發表。”燕知簡單陳述,“而你現在是我實驗室的學生,讓你處在一個正常的學術環境裏是我責任的一部分。所以你不要為這件事花太多精力,隻要在我需要你提供證據的時候配合我就夠了。”

“好。”薛鏡安也不是一直糾結的人,隻是提醒他,“王征做事不太講究。”

“那不重要。”燕知偏偏頭,“我不會和他直接交涉。”

“王征是生二樓那個地中海嗎?”梅時雨皺著眉問:“我記得那個老頭子真的很雞賊,每次上課都忽悠本科生去他實驗室學這學那,但其實去了都是給他當科研民工,一天到晚讓做重複工作。”

旁邊的師弟聳聳肩,“但是他工作發得多,就總有人想去他實驗室碰運氣,要是發一兩篇大的,最次也是找個一般大學隨便躺了嘛。”

另一個師妹也悄悄參與對話:“而且我聽說王征是不是師德不太好啊,我聽我同寢室的師姐說他老愛摸摸學生手什麽的。”

“那他倒沒敢對我怎麽樣。”薛鏡安的表情陰沉下來。

“師姐多酷炫啊,”梅時雨出來打圓場,“‘鏡安一怒百瓶盡碎’的佳話現在還在生科院流傳呢。”

程芳有點聽不下去,“行了行了,怎麽聊起八卦來了?剛才說要聊課題的人呢,一個個的非要來。”

梅時雨照例拆穿他,小聲道:“師兄,你還說要給燕老師討論實驗結果,結果呢?”

燕知偏頭看程芳,“你有結果?給我看看。”

程芳滿臉通紅,“我那個結果不急,等您回去再討論,您好好休息。”

“是,沒什麽事兒咱們回去吧。”楊曉生先站起來,“一直在這兒也是打擾燕老師。”

“燕老師不方便,”牧長覺這時候第一次開口,“我代他送一下大家。”

薛鏡安和梅時雨對視了一下。

程芳和楊曉生扭頭看燕知。

燕知沒懂是什麽意思,以為是自己還是應該親自送,就要掀被子起來。

“你不動。”牧長覺稍微皺了一下眉,語氣卻很柔和,“躺好。”

“別別別,不用送不用送,”梅時雨擺擺手,“您陪著燕老師,他自己在這兒我們挺不放心。”

“哦?”牧長覺問:“不用送?”

“哈哈,”薛鏡安把門擋上,“不用不用,出醫院就這麽兩步路,還能不認識嗎?”

“那行,”牧長覺不堅持,“那你們路上小心,到了跟你們燕老師說一聲。”

把一群人送走,牧長覺走到床邊,把剛剛被燕知弄亂的被子整理了一下,給他喂了一口溫水,“累不累?”

他不問燕知也不覺得累。

因為以前他生病的時候,隻要意識還清醒,他就什麽都不會耽擱。

但是牧長覺一問,燕知就覺得有點累,靠著枕頭點點頭。

他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再睜眼就發現牧長覺在看他。

“你看什麽呢?”燕知問他。

牧長覺笑著垂下目光,“沒看什麽,不看著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