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是不是喜歡我？
轟然一聲，顧簡章腦袋裏像有一顆手榴彈突然爆炸，隻留一些漿糊，幾乎不能正常思考。
她為什麽認為他喜歡她？因為攪和她的相親嗎？他隻是出於一片好心，怕她重蹈覆轍，又陷入一場不幸的婚姻。
等一下，不是她喜歡他嗎？
如果察覺出他喜歡她，她難道不該高興嗎？
顧簡章偷瞄林江晚一眼，表情毫無波瀾，一點不像高興的樣子。
她在故作鎮定，其實心裏緊張得要死？
顧簡章決定試探對方，哈哈哈地大笑起來，並站起身，直視著她的眼睛，“林同誌，我怎麽可能喜歡你，你覺得呢？”
林江晚失笑地點頭，“說得也是，我死了丈夫，帶著孩子，顧團長自身條件這麽好，就算隻剩下一個女同誌，也一定不會喜歡我……”
顧簡章打斷她，一本正經，“林同誌，請你不要妄自菲薄！”
林江晚仰頭看著他，眼神如水如煙。
“我不喜歡你，跟你死沒死男人帶沒帶孩子沒有關係……不是，我也不是不喜歡你……”一急說話就亂了章法，顧簡章停下來，深吸兩口氣，組織語言重新開口，“我承認，我蠻欣賞你，做飯好吃，脾氣好有耐心，孩子交給你，我很放心，最重要的是，有主見，有看法，勇敢果斷，積極向上，實乃吾輩女性同誌之楷模，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但是，感情這種事，你懂得的吧？”顧簡章其實壓根不懂，隻是常聽人說，也是他以前用來拒絕追求者的慣用說辭，“強扭的瓜不甜。”
林江晚再次點了下頭，“知道了，所以顧團長不喜歡我，那我就放心了。”
？？？
他不喜歡她，她難道不該傷心欲絕嗎？怎麽還放心了！？
顧簡章心裏堵得慌，仿佛被人強行塞了一嘴的沙子，喘不過氣。
林江晚徹徹底底地笑出聲，眉眼彎彎地解釋道：“不好意思，顧團長，誤會你了，主要是像你這樣的男同誌，太少見了，我也是第一回 碰到，難免有所誤會。”
“現在說清了，顧團長之所以這麽操心我的相親，完全是因為你這個人太熱心腸了，做事又過於灑脫隨性，理順了，一切也就合情合理了，是我庸人自擾了。”林江晚再次道歉，“對不起啊，顧團長。”
林江晚聳肩，狀態非常放鬆，最後不忘誠懇真摯地誇讚顧簡章，“顧團長，實乃吾輩人民子弟兵之楷模，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顧團長，我進去做晚飯了，你忙。”林江晚笑著揮手離開，留下顧簡章一個人風中淩亂，拍自己的嘴，“讓你亂說話，看把人氣得，都說胡話了。”
這麽一鬧，他也繞糊塗了，到底是誰喜歡誰？顧簡章決定先晾林江晚兩天，隻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才能正視自己的心意。
然而，一進操場，聞到廚房飄出來的香味，豪言壯誌立馬拋之腦後，顧簡章沒出息地，屁顛屁顛地往裏鑽，“林同誌，需要幫忙嗎？”
—
晚上吃餃子，林江晚擀麵皮，丁園長包餃子，顧簡章和倆孩子在門口玩，丁園長瞥了一眼，揚聲問道：“知知媽媽，最後相親怎麽樣了？”
顧簡章不動聲色地往門口挪了兩步，聽到林江晚輕輕柔柔地回答：“挺順利的。”
他咬緊後槽牙。
丁園長來了興致，繼續八卦：“對方怎麽樣？聽說也是當兵的？”
林江晚點頭，將擀好的餃子皮壘到丁園長左手邊，方便她拿取，才回答：“挺好的。”
“打算什麽時候結婚？”林江晚擀的餃子皮不僅大小均勻，形狀好看，最重要的是中間厚邊緣薄，才能防止煮的時候餃子破皮，吃起來口感也會更好，還有她調的這個肉餡，還沒下鍋，聞起來就已經很香了，丁園長一邊期待晚上的餃子大餐一邊打聽。
“八字還沒一撇，”林江晚擀好餃子皮，洗手回來，同丁園長一塊包，“還想多接觸一段時間再說。”
丁園長讚同道，“結婚不是買菜，是該多了解了解，現在好多男人婚前一副樣婚後一副樣，天差地別，知知媽媽可要把眼睛擦亮了。”
古人雲：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丁園長補充一句：“不過你那個相親對象，我看著還不錯，應該不是那種人。”
“就是那種人！”顧簡章滿臉不樂意地闖進來，問林江晚，“你和那個老光棍這是處上了？”
要不是怕浪費糧食，丁園長能一盆餃子給他潑過去，橫眉冷對，“也不比你大幾歲歲，還有臉說別人？你有對象嗎？你有媳婦嗎？”
顧簡章較真地反駁道：“一歲也是大，更何況四歲，我就不信四年我還處不上對象，反正我渾身上下哪裏都比他強。”
“林同誌，老光棍一把年紀了，還沒處過對象，你就沒想過他有問題嗎？”顧簡章委婉勸林江晚。
“什麽問題？”丁園長打量顧簡章，眉心一跳，倒吸一口涼氣，憂心忡忡，“簡章，你是不是有那方麵的問題啊？”
“我能有什麽問題？”顧簡章下意識看向林江晚，餃子皮在她手裏不停翻飛，眨眼功夫包好一隻餃子，形狀飽滿，跟她身段一樣，顧簡章走神兩秒後，咽了咽口水道：“不對，說老光棍扯我身上幹嘛？”
“孫同誌解釋過了，前些年因為工作耽擱了。”餃子包得差不多，林江晚轉身去生火，暖黃的火光照在她臉上，眉眼溫柔得不像話，“既然答應了，就先接觸看看吧。”
“你這人怎麽就說不聽呢。”顧簡章著急地走上去，經過丁園長身邊，丁園長眼疾手快把人摁住，“知知媽媽處不處對象？關你什麽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快去剝兩個蒜，等下蘸餃子吃。”
“不吃，”顧簡章賭氣地兩手揣胸，將臉向一邊，“餓死我算了。”
丁園長瞪他一眼，“有你後悔的時候。”
“誰後悔誰小狗！”顧簡章放話。
“叔叔！叔叔！！”蘇知知見顧簡章一臉不高興，跑過去抱住他的大腿，仰著小臉問，“誰惹叔叔生氣了？知知幫你教育他。”
顧簡章指向林江晚。
林江晚一臉無辜。
“叔叔別生氣了，知知請你吃糖糖。”蘇知知拿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剝了糖紙，踮起腳喂給顧簡章。
重心不穩，小身子不住搖晃，顧簡章不忍心拒絕，彎腰下去，將糖含進嘴裏。
蘇知知眼巴巴地問他：“叔叔，甜不甜呀？”
顧簡章咧嘴一笑，“超甜，跟知知一樣。”
蘇知知高興地兩手直拍，圍著顧簡章轉圈，“我也覺得孫叔叔給的糖糖超甜噠～”
顧簡章嘴角的弧線瞬間消失不見，然後張嘴：“嘔——”
—
顧簡章回宿舍，推門進去，徑直走到床邊，筆挺挺往後一倒，眼睛睜大地盯著天花板。
這是一間兩人宿舍，顧簡章調到昌城後，一直跟他們團的政委一塊住，後來俞楊林再婚搬到家屬院，很少回來住，基本就他一個人。
突然一隻手拍他，顧簡章條件反射地捏住對方的手指，用力往外一掰，俞楊林慘叫一聲。
顧簡章看清來人，悻悻然鬆開手，“這麽晚，回來幹嘛？”
俞楊林皺著眉頭，活動手骨，“這也是我宿舍，我還不能回來住了。”
“你不是有媳婦嗎？”再婚後，俞楊林是很少回來住，但不代表不回來洗涮他，張嘴閉嘴都是我媳婦你嫂子……顯擺完了。
俞楊林坐到床邊，愁眉苦臉，沒等到顧簡章追問，他揚聲長歎，想要吸引對方注意，“哎——女人啊。”
顧簡章跟著長歎，“哎——女人啊。”
“你說我是不是太放任李青青了？”俞楊林隻有跟媳婦鬧不愉快的時候才會喊對方名字。
顧簡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出任務前，家裏一堆衣服沒洗，我讓她有時間洗了，她也答應了，結果回來一看，不僅沒洗，還多了一堆。”俞楊林絮絮叨叨地數落完媳婦，問顧簡章：“我問她為什麽沒洗，你猜她怎麽回我？她居然跟我說沒時間洗！”
“她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怎麽就那麽忙沒時間洗衣服了？”俞楊林越說越來氣，嗓門也越來越大，“就因為她好吃懶做，家屬院那些長舌婦才天天背地裏說我閑話，你說她就不能稍微勤快，哪怕一點一點也行啊，閨女也送去幼兒園了……”
顧簡章聽到“幼兒園”三個字，翻身坐起來，問俞楊林：“你吃過林江晚做的飯菜嗎？”
俞楊林一頭問號，怎麽就扯到林大廚身上了？？？
“她做飯很好吃，真的。”顧簡章回味地抿抿嘴。
“所以呢？”俞楊林更加莫名其妙。
顧簡章遲疑了半晌，最後還是問出了困擾了他一天的疑惑：“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俞楊林反應過來，驚得目瞪口呆，指著顧簡章：“你喜歡林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