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治療第一百零三步

樓十一其實認真地想過,以鬱久霏這個腦回路,她是怎麽長這麽大的?畢竟她很多時候想出來的操作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類會選擇做的事情。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找來這些鬼需要花費多大的功夫?作為一個人類,你又要怎麽找到這些鬼、以及怎麽說服他們來見村長?最重要的是,鬼見到了村長,村長看不見他們有什麽用?”樓十一簡單提出幾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問題不大,隻要有鬼,剩下的就交給我啦。”鬱久霏擺擺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往往鬱久霏表現得越自信,就證明她越想搞事。

樓十一很疲憊,有點想念導演在的日子:“你是想裝神弄鬼把他們的話轉達給村長聽吧?”

鬱久霏眼睛一亮:“可以呀樓十一,咱們居然這麽有默契了!”

其實鬱久霏希望早點結束這個地圖的拍攝,因為這裏太壓抑了,村長他們做的事情讓鬱久霏覺得惡心,比在火車站裏聽說那些人為了錢涉及灰色產業更惡心。

人們麵對什麽樣的事情會覺得難以接受呢?

鬱久霏被醫生問過很多次這樣的問題,她當時給出的答案是“突破道德底線的犯罪”,後來在精神病院裏、在那些落後的地方,她才知道,道德這玩意兒,哪裏來的底線?

法律也不能管住道德底線,它隻為人性底線保底,管不了道德。

而世界上很多地方,就是不道德,但你拿他沒辦法。

正如現下的這個地圖,鬱久霏非常希望一口氣解決掉,可她在綜合各種信息後,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居然是借用村民的封建迷信。

會不會,在最開始製定複仇計劃時,文憶也這麽無奈,想了一圈辦法,發現唯獨怕鬼這件事,可以讓他們自食其果?

樓十一明白鬱久霏的意思,不過他不是很讚同:“我不是說你這個辦法不好,如果你在其他副本裏這麽幹,我跟沈西聆都給你當幫凶,但你想想,這個副本的boss是誰,這個村子又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你不能跟兩個已經沒有人性的東西賭他們還剩多少恐懼與良心。”

沒人性的人,往往不具備恐懼這種情緒。

總有影視作品跟文學作品說,隻要是人,就一定有弱點,隻是沒被人找到。

其實不是的,有一類人,他們完全不存在恐懼的神經,如果按照精神病的標準來說,他們應該屬於住鬱久霏隔壁床的人,可惜的是,這些人除非犯罪,不然很難發現他們本身有病。

鬱久霏足夠聰明強悍,偏偏她有個最大的弱點——聖母病。

把一個聰明的聖母病和一個沒有人性的精神病放在一起,聖母病可以保證自己不死,但想通關幾乎是不可能,以鬱久霏的行事準則來看,她不會去做的事情太多。

她不做,不代表村長不會做。

“你的意思是說,以村長的人性來說,我做這些可能隻會激怒他,而導演脾氣不好,很可能再來一次重置,然後舉報我?”鬱久霏本來是詢問,結果說完發現真的有可能。

以目前的情況來說,導演希望玩家安安分分地跟著劇情走,走完後該獻祭哪個玩家就獻祭哪個,如果鬱久霏一直搞事,他就一直不通過。

加上村長一言不合就搞全村□□,帶頭歧視女性,鬱久霏一旦再因為村長引起眾怒,就很難繼續正常通關。

樓十一沒否認:“差不多是這樣,這個副本說是四個地圖,其實後三個地圖應該都算是第一個地圖的附屬地圖,也就是說,你不需要花太多力氣在中間兩個過渡地圖上,就算要查,我覺得也應該以文憶的部分為重。”

“可是……你沒出來過,萬一你算錯大數據了怎麽辦?”鬱久霏有點擔憂,如果這話是從沈西聆口中說出來,她還會信,樓十一跟她一樣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總要謹慎一點。

“……你會這麽想是因為在你那有病的腦殼裏覺得所有人都一樣重要,沒病的人都知道文憶是關鍵!”樓十一不接受質疑,直接開啟人身攻擊。

鬱久霏幹笑兩聲:“哈哈,好像是哦,我來了這個地圖,就一直想給湛傑一家討回公道,不過陳楓灃也說,其實一路上,節目組的嘉賓,完全不用做任何事,因為文憶早就安排好了。”

見鬱久霏終於意識到自己那該死的聖母病,樓十一無奈歎了口氣:“我以前一直討厭脾氣不好的護士,跟你待久了,我總算明白,他們脾氣不好是應該的。”

精神病人從不覺得自己有病,他們的世界裏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觀跟邏輯,就跟鬱久霏總會把所有人的智商拉到跟她一個水平,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打敗所有人一樣,在她這保持理智並不容易。

樓十一慶幸自己是個人工智能,隻要不死機,還是能堅持一下自我的。

鬱久霏聽到樓十一的抱怨,有些心虛:“好啦好啦,我等會兒回去就吃藥,這下著雨呢,我時間感都錯亂了,現在回去吃藥,然後想想接下來要做什麽,反正今晚肯定是不能離開村子,哎,真倒黴,希望以後遇上的boss都是你跟一號這樣的好人。”

莫名其妙被發了好人卡的樓十一產生了自我懷疑,什麽時候他跟沈西聆都能被稱之為好人了?

時間重置後的地圖情況跟之前是一樣的,前一晚鬱久霏在無人村那邊,覺得雨大隻是影響了視線,回到北頭村忽然覺得,村子裏好像風很大。

鬱久霏本人力氣大是因為從小就在幹活,體重卻有點輕,常年吃藥讓她體重維持在健康線上,再輕就偏瘦了。

村子裏風大,鬱久霏被吹得東倒西歪,一路都扶著樹跟別人家的牆壁往回走,不敢用翅膀飛,怕被偶爾路過的NPC看見。

好不容易回到暫住的瓦房,鬱久霏發現聯排的五間瓦房,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她是回來最早的一個。

鬱久霏渾身都濕透了,隻好先去洗漱一下,等回到帳篷裏,拿起遊戲卡一看,才晚上九點,是她平時睡覺的時間,可沒有人回來令她有些不安。

“樓十一樓十一,”鬱久霏撩開帳篷看向半空中的樓十一,“一號他們怎麽沒回來啊?”

“沈西聆跟著湛傑二伯一家去了村子外頭,根據沈西聆最後給我發來的消息,他說那些人去了山神廟,不過距離太遠了,我無法實時監測,至於其他玩家,還守在村支書家附近呢,他們都買了各種道具隱身,打算守通宵。”樓十一將監控都拿出來給鬱久霏看。

村裏有電的地方都可以被監控,即使村內並沒有安裝監控設備。

鬱久霏一個個劃過頁麵,很是心疼:“他們這麽辛苦,被雨淋著,我卻回來睡覺,太罪惡了,不行,我也得去跟他們同甘共苦!”

本來都穿著睡衣準備躺下的鬱久霏,躲回帳篷裏換了身可以出門的衣服,再一次披上雨衣準備出門。

難得出現一點亮光的瓦房再次恢複黑暗,鬱久霏在商城買了個新的手電筒,不下雨的時候能把一個院子照得亮如白晝,下雨天有一定影響,好在能看清前麵的路,不至於隻能看清腳下。

按照現實中的村子來說,村支書的地位跟村長屬於兩個方向,如果是在一個城市,前者算書記一類的職務,村長就是市長,按照職位標準,書記比市長大。

不過落後村子往往還要加上時間計算標準,簡單來說就是村支書往往做不久,會往上升,村長一般卻不會卸任,當到不能再當為止,所以往往會出現村支書在村裏輔佐村長工作的情況。

當然,這是極端情況了,一般村支書跟村長相敬如賓,我配合你工作,你安穩送我高升,端的是合作愉快。

北頭村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情況,節目組采訪得到的消息說,因為偏僻,這裏的村支書差不多一年換一個,說是條件艱苦,下放分配到的人幹滿一年、熬夠資曆就走,隻有村長這麽多年對村子不離不棄。

聽得出來村民都更信任村長,在他們心中,村長比其他村裏的官要好。

村支書的房子就在村長家隔壁,距離村政府很近,那棟瓦房其實算是村支書專用宿舍,每一個來的村支書都住在那裏。

前麵幾年村裏還失蹤了幾個官員,最大的是村主任,油腔滑調一個人,村裏人對他的評價不是太好,都說他手腳不幹淨,本來應該發放到各家的福利,往往要被他扣一點。

其實大家都知道,村主任管著錢糧油,不撈油水是不可能的,沒有油水,誰幹這種出力不討好的活?

後來村主任死了,村民們倒是投了另外一個村主任繼任,對方做得比前任更幹淨,倒是有說好話的。

現在就要死到村支書了,就像是……村子裏的核心人物夾在普通村民裏,被一個個替換掉,隻要人死了,總會有人頂上來,當殺人的那些人死完後,村子跟那些器官販子的合作,還能正常進行嗎?

去往村支書的路上,鬱久霏忽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越接近村子中心,附近的房屋越有人氣,她不敢隨便在路上跟樓十一說起這件事,於是掉頭找了片僻靜的林子。

確認附近沒人之後,樓十一身上亮起微弱的光:“不是說陪著其他玩家盯村支書嗎?你有話問我?”

“樓十一,我忽然想起來,在采訪提到的失蹤名單裏,死亡規律是死一些湛傑家相關的人,然後到村子裏重要的人物,接著到官員,最後是族老,死一輪後再重複,但因為普通村民的數量不定,所以看起來好像沒什麽規律。”鬱久霏謹慎地給死者分類。

“你等等,我列個名單。”樓十一被鬱久霏一提醒,當場飄起來做表格。

等表格做完,還拉了時間線跟死因,樓十一發現鬱久霏邏輯能力是真的強,就像她一開始發現湛傑跟王財的存在一樣,她對數據中的相同元素特別敏感,等過完這個副本,係統應該就能收集到相應的數據。

樓十一甚至有點擔心:“你沒想錯,但是鬱久霏,你這麽強的數據處理能力,將來的副本,怕是要被係統針對了,而且係統很可能會給你選數據逐漸龐大的副本,測試你處理數據的極限。”

鬱久霏愣了一下,繼而笑起來:“我又不是電腦,並不是每個副本都需要先處理數據再想通關辦法,我隻是覺得我下意識想到了才說,要是我沒想到,那肯定就不管了呀,俗話說得好,辦法總比困難多,人不能局限在固有思維裏。”

既然鬱久霏都這麽說了,樓十一就不擔心她會把自己逼死,作為程序員,想太多可是會禿的,他不想跟著一個禿頂的玩家過副本。

節目組給的資料都是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看起來相當費勁,不然鬱久霏早該發現其中的死亡規律,現在經過樓十一的數據處理與過濾,關鍵信息一目了然。

北頭村的人文化程度都不高,最高的可能是下放來積累經驗的村支書,奈何村支書一年換一次,村裏人出於私心,肯定不會給對方說太多,而村支書也不會給自己惹麻煩,萬一到自己調任的時候案子沒解決,就是給自己的仕途加汙點。

雙方估計一拍即合,你不說、我不管,拖到了不能再拖,才讓文憶找著機會弄來了節目組拍攝調查,即使如此,北頭村的村民依舊沒說實話。

鬱久霏將名單滑到最後一頁:“已知明天失蹤的會是村支書,那麽這一批重複的人裏,官員選擇了即將卸任的村支書,而下一個應該是相關的村內族老。”

死亡規律相當穩定,不知道是覺得北頭村的人太蠢看不出來,還是希望有人可以發現死的人有問題。

“單純從死者的身份上看,倒像是文憶跟湛傑想把這個村子的人換一遍,把這些壞到底的人處理掉再換一批好的來。”樓十一有些譏諷地吐槽。

如果把人換一遍就可以改變村落的生態,世界上就沒那麽多吃人的村子了。

鬱久霏支著下巴演算每個數據:“你是這樣想的?如果按照這麽算的話,湛傑的大伯二伯三姑小叔家應該死最多人才對,聽湛苗的意思,他兩個哥哥不是什麽好人,可最終隻死了個湛傑大伯,會不會太奇怪了?”

樓十一扭曲了一下身體:“那他們之間,肯定還有別的聯係,文憶選擇死者有一定的規律,你還記得在火車站最後才查到的八字吧?不找全所有人的死因,還真的想不到八字本身就有問題,這些人裏麵,說不定有我們沒發現的聯係。”

聽完,鬱久霏幽幽看他一眼:“我花了四天才把四個火車站的鬼魂死因查明白,這可死了快八十個,我幹脆住這得了。”

等查完,也不用回去過年了,直接在副本裏過,與北頭村同樂。

樓十一掃了眼自己整理出來的名單:“是有點多啊,但你不是邏輯能力強嗎?你可以的,快想想。”

“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些人裏,每一批死者裏,一定有一個可以把他們連起來的人,就像湛苗一樣,湛苗看似隻是一個活下來的NPC,但他記錄了湛傑本人和他的父母妹妹,以及湛傑大伯一家的真相,那麽,在其他批次的死者裏,一定還有這樣的人存在。”鬱久霏若有所思地去掉了前麵所有名單,隻留下沒死完的最後一個批次死者。

巧合的是,被鬱久霏劃分了批次的死者裏,好像都跟湛家人有關。

村裏人死亡順序是湛家相關的人、村子重要任務、官員、族老,這個湛家相關的人,不僅僅指湛傑爺爺往下算的一脈,北頭村裏有好幾個大姓,湛家是其中一個,這還不算嶽家,單純算姓湛的,基本都沾親帶故。

鬱久霏在姓湛的死者名字上畫紅色圈圈:“湛家一定還有類似湛苗的人,他們應該是文憶留下來的證據,就像吳明峎跟石統那樣,作為證據,出現時一定是活的,我們得趕在他們死之前問出真相。”

以文憶計劃的縝密,證據不需要找,自然會有,重要的是真相,沒有真相,拍攝根本無法結束。

“現在人都睡了,明天再去找?”樓十一沒有其他意見。

“可以,”鬱久霏剛說完,猛然想到另外一個問題,“等等,雖然說今晚要失蹤的是村支書,可我們地圖重置了啊,今晚這麽多人守著村支書,那豈不是破壞了文憶的計劃?”

按照正常的劇情,村支書要在今天晚上失蹤,明天一早村裏人就會發現問題,然後開始全村連帶節目組嘉賓尋找真相,主係統在這期間,允許玩家使用一些特殊手段,比如說鬱久霏扔會爆炸的試管。

而導演出於私心,讓時間倒流,導致玩家都知道今晚村支書要失蹤,紛紛自發打算守村支書一晚上,每個人手裏都捏著道具呢,不管文憶的辦法是什麽,總不可能從這麽多玩家手裏把人悄無聲息移走。

假如說今晚文憶的計劃忽然斷了,那後麵的計劃會不會受到影響?

鬱久霏呆滯地看向樓十一:“導演肯定是故意的,他知道這樣才是對我最大的報複!”

從進入副本開始,鬱久霏就遇上了陳楓灃,後麵一直在幫忙,算是跟文憶站在一邊的,可導演一個重置,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廢掉這麽多人的心血。

樓十一兩隻晶片小手做出環抱的姿勢:“不愧是被鎖定的boss,做事夠絕。”

連自己要帶的地圖都可以隨意破壞,還有什麽是對方不敢做的?

雖然本質上樓十一也是炸自己地圖的狠人,但他那是劇情需要,導演不一樣,他真的單純為了報複鬱久霏。

“我能舉報他嗎?”鬱久霏默默捏緊了遊戲卡。

“能,但主係統一般就是和稀泥,會給玩家賠點積分了事,副本在boss手裏,就是可以按照boss設計的劇情走,主係統唯一能控製的是難度,boss對劇情做的手腳,隻有超出了難度才會被主係統製止。”樓十一無奈給鬱久霏解釋這種隱藏規則。

遊戲內的規則太多了,boss相關規則沒有全部寫在遊戲守則裏,很多時候需要玩家獲得了跟自己有緣分的副本boss才能從boss口中得知。

鬱久霏揉揉太陽穴:“原來我遇上你跟一號真的已經很幸運了,至少你們不會因為我通關的方式太奇怪就對我痛下殺手。”

樓十一沉默一會兒,小聲說:“那是因為你已經做到劇情重要節點了,這個副本沒有重要節點,隻有重點地圖,但凡你當時沒做完,你看我動不動手。”

第一個副本的劇情線被主係統壓得非常簡單,觸發隱藏主線後隻要跟隨樓十一的想法炸掉實驗室並且帶他離開就能通關,劇情被主係統壓難度壓得就剩個大綱了,以鬱久霏的智商,當然能隨便通關。

要不是難度壓製,樓十一有無數種辦法讓那一期玩家死到極限人數。

鬱久霏盯著名單想了許久,咬牙:“不管了,今晚先去盯著,要是文憶沒成功,我就把人弄走,反正隻是失蹤而已,他是這個月十五的死者,失蹤五天,人死不死的不重要,是他必須要失蹤,這樣劇情才會按照原來的情況繼續下去。”

被偷村每初一十五會出現一個失蹤的人,在祭拜當天,屍體隨機出現在村內任何一個地方,死亡方式不定。

知道了下一個死者是誰,縱然文憶失敗,隻要人按時失蹤,一切劇情就都還可以繼續走下去,不會亂,文憶的計劃也不會出現問題。

樓十一拉拉鬱久霏的頭發:“那誰去偷人?”

“……好問題,你看我像是懂偷人的嗎?”鬱久霏微笑地看著樓十一。

“你想讓我去,”樓十一肯定回答,“但是,我現在能力被鎖定得隻剩基礎功能,三個能力裏,好像隻有附生跟控製能用,讓他主動離開村子,不一定能躲開其他玩家。”

現在玩家們應該已經用道具鎖定村支書的存在了,不會讓他消失的,除非有人能一下子把人弄走,還得掩蓋玩家鎖定在村支書身上的道具,不然根本就不叫失蹤。

鬱久霏有些失望地看著樓十一:“親愛的,你有時候真的讓人……算了,好像一號也沒有太大用處……”

這才難度一,鬱久霏發現樓十一跟沈西聆的能力已經很容易被針對了,昨天沈西聆還說想要同時針對他們三個最少要世界等級五,聽起來跟吹牛似的。

樓十一聽出鬱久霏話裏的意思,試圖挽回一些麵子:“沈西聆其實沒說錯,他說的是同時針對我們三個,咱們三個現在頂多算是分別被壓製了一部分能力,不算完全針對,就當提前體驗一下充滿絕望的副本是什麽樣的。”

鬱久霏這麽愛笑的人都笑不動了,對著樓十一拉開的光屏翻來翻去:“話說這麽好聽,還不是想不出好的辦法來?實在不行,讓一號把自私先生放出來,他那麽聰明,一定有辦法的!”

如果讓鬱久霏在現在的小夥伴裏選擇一個靠譜的人,那一定是自私,不是他的能力多強悍有用,單純是人自私到極點了想問題很刁鑽,可以最大程度彌補鬱久霏的缺點。

“不過一個小地圖,你居然就不嫌棄他了?”樓十一有點疑惑,之前鬱久霏不太喜歡自私才對。

“嫌棄跟我需要他幫忙是兩回事呀,就像我不太喜歡導演的做事風格,但我依舊得聽他的話,不然就會浪費文憶跟陳楓灃的努力。”鬱久霏委屈地嘀咕。

進入遊戲這麽久,這是鬱久霏最委屈的一個地圖了,她因為自己的善良與聖母,不敢做太大的動作,也第一次遇見,真的會因為她思維異於常人就進行針對的boss。

樓十一凝視她一會兒,說:“要不,你吃次藥吧?”

聖母病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交給專業人士。

鬱久霏搖頭:“不行,我了解我自己,一旦我吃藥,我會強製代替文憶執行計劃,不計後果。”

如果真的這麽做了,等於完全跟導演作對,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完全無法預料。

聞言,樓十一總算有點反應過來,這個副本針對鬱久霏的是什麽了,不是邏輯能力,是她對NPC的情感,她在連續的地圖與NPC交往中,忘記了係統最開始提醒的玩家守則。

樓十一遲疑了一下,說:“鬱久霏,你還記不記得,你剛進入遊戲時,係統跟你說過玩家最基本的三條規則是什麽?”

鬱久霏愣住,她記憶力很好,記得進入望風山第五醫院之前,係統說“請玩家永遠銘記三條規則:第一,這是個逃生遊戲;第二:不要相信任何人;第三,不要忘記你參加遊戲的目的”。

拿到遊戲守則之前,鬱久霏完全按照這三條規則來做,後來拿到了守則才知道,這三條規則獨立於所有遊戲內規則之上。

夢想鄉的自由度非常高,通關流程相當漫長,長到有些人一輩子都耗在遊戲內,這三條規則是為了時刻提醒玩家,不要與NPC產生情感,不要沉溺在副本的劇情中,不要相信任何一段看起來非常牢固的關係。

現在樓十一提起這三條規則,目的很明顯,他發現鬱久霏將文憶放在了一個需要自己付出的位置。

其他玩家發現這樣的NPC頂多是能力之內幫忙,鬱久霏不是,她會傾其所有,這在遊戲中幾乎是致命的。

鬱久霏沉默良久,最終緩緩說:“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但凡是規則,一定有漏洞。”

說完,鬱久霏轉身就往村支書家的方向走。

樓十一猜不到鬱久霏想做什麽,趕緊收了光屏回到她手上:“你想到辦法了?”

“考慮這麽多,其實都隻是一個問題——人死了,會把線索帶走,那我隻要在線索被帶走之前,知道真相,那人有沒有走,就不重要了,比如去想怎麽讓劇情回到正軌,不如我提前知道文憶希望有的結果,然後……做一個一樣的。”鬱久霏堅定地回答。

當所有的路都無法走通時,需要摒棄最開始的想法,鬱久霏被導演引導陷入一個誤區——她要在一定時間在遵守規則與劇情。

一定時間尊重劇情發展,就等於是要等待村支書失蹤觸發任務,繼而開始正常的劇情流程,這給鬱久霏一個“必須要等村支書”失蹤的潛在認知。

鬱久霏一再陷入導演的思維陷阱中,剛才樓十一提到玩家必須遵守的三條規則她才恍惚意識到,規則存在的前提是有一個適用的環境,也就是說,當遊戲不存在的時候,她根本不用遵守規則。

同理,在導演限定的劇情前後,鬱久霏完全可以從中插一腳進去,因為導演沒說不可以啊。

再往大了想,文憶的計劃再詳細,也是為了某個結果,過程如何,她在乎嗎?

所以,隻要鬱久霏提前知道文憶想要在北頭村得到一個什麽樣的結果,她做一個差不多的出來就可以了,關鍵根本不在觸發劇情的村支書身上,而是真相與目的本身。

鬱久霏剛跟樓十一解釋了個開頭,樓十一就當即讓她閉嘴,有些事,想想就好了,boss可以知道玩家一切動向,如果讓導演聽見,回頭又要想辦法針對。

這個該死的副本已經夠針對他們三個了,每個人的能力都被壓製到了一個不怎麽舒服的程度,全程都在靠鬱久霏腦子動得快通關。

頂著大雨來到村支書家,附近有玩家看到鬱久霏過來,都很懵,畢竟鬱久霏跟導演起衝突後就回去了,一直沒見著人,他們還以為鬱久霏要等到發誓的時間過了再出來,沒想到她大半夜的居然冒頭了。

最近的一個玩家滿眼震驚地給鬱久霏打手勢,問她來幹嘛。

鬱久霏向對方笑笑,沒出聲,直接抬手去敲村支書的門,敲了十幾下才有人應。

“誰啊?”是個男人的聲音。

“您好,我是節目組的嘉賓,有些問題想向您詢問,請問您有時間嗎?”鬱久霏在屋簷下禮貌回答。

過了會兒,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拉開一點門縫,上下打量了一番鬱久霏,發現是個瘦弱的女人才把門打開。

男人皺起眉頭:“這麽大雨,也不早了,你一個人過來,是想問什麽?”

鬱久霏保持得體的微笑:“我們節目組是為了調查北頭村村民意外失蹤死亡的奇異現象,當然是詢問相關的案件細節,我有點情況想問村支書,請問他在嗎?”

大概看鬱久霏漂亮又禮貌,男人逐漸放鬆了警惕,猶豫了一下,點頭:“我就是,你先進來吧。”

得到同意,鬱久霏趕緊給對方鞠了一躬,就像是年輕帶著一腔熱血的記者。

村支書沒關門,屋內用的是黃色燈泡,瓦數比湛苗家的高,亮堂許多,至少看人臉不是模糊又扭曲的。

進門後左手邊就是一個小客廳,顯然村裏考慮到了接待客人的情況,專門給村支書的宿舍加了客廳。

鬱久霏脫下雨衣掛在門外的釘子上,從口袋裏拿出本子跟筆,坐在椅子上等村支書給她倒水。

簡單地寒暄過後,村支書再一次問及鬱久霏的來意,問她到底有什麽問題需要大半夜地跑來采訪。

“哦,是這樣的,我在反複查看節目組采訪的資料後,看到村支書是一年一換,那您差不多年後就得調任了吧?”鬱久霏打算從簡單的問題問起,先讓對方放鬆警惕。

“是的,年前後就是調任交接的時間,我們差不多來一年就可以離開,本來呢,是應該改變一下自己管理村落的環境,不說奔小康,至少要讓大家都能夠溫飽,可是這裏的問題很多,許多病症根深蒂固,或許還需要更多的人才,一年年努力才能解決。”村支書打著官腔。

聽了這段好似說了很多,其實什麽都沒說到的話,鬱久霏想起自己那些考公的同學,語調用詞幾乎一模一樣,冠冕堂皇且沒有任何有用信息,主打的就是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鬱久霏笑起來:“村支書,不用特別打官腔的,我沒帶攝影師來,晚上節目組不拍攝,我主要是想把案子給查清楚了,畢竟這臨近年關了,得回家過年啊,要是查不出來,我們這些天南湖北的人,得一直待到查明真相那天才能結束拍攝呢。”

村支書點點頭,沒說信不信:“這樣啊,那你接著問,我就簡單回答,我確實是年後就走,大家都知道的。”

“確實很多人提到了即將來新村支書的事,所以村支書你知道之前幾任村支書的情況嗎?”鬱久霏接著試探。

“知道一點的,但我不知道你想聽什麽方麵的,政績生平?個人信息?還是一些不太好拿到明麵上說的東西?”村支書似笑非笑地反問,一點坑不跳。

鬱久霏一時間哭笑不得,跟政客說話真的很辛苦:“不不不,我想知道的是,他們在北頭村做過什麽以及對每年失蹤那麽多人的看法,還有他們與您,有沒有想過,下一個如果是自己的話,你們打算是回家辦還是按當地風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