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婢女先是一愣,轉念想到那位,謹慎著答:“主子好記性,去年陛下因太後娘娘生辰開了鄉試恩科,今年自然是有會試的。”
“會試好啊,朝中會多出許多年輕官員,屆時王爺也能招攬幾位納入麾下。”
婢女不動聲色地拍著馬屁:“王爺禮賢下士,多得是人主動追隨。”
劉明珠輕哼,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都怪那該死的嫡子,如果不是他擅自易族改姓,將姐夫置於風口浪尖,盛哥兒也不會因此丟了功名,無法再繼續科考。”
婢女呼吸放輕,低頭作恭順狀。
劉明珠再度伸出手,讓婢女為她塗蔻丹:“若非如此,憑盛哥兒的天資聰穎,這兩年都能入朝為官,替王爺效力了,哪輪得到周氏那賤人的兄弟!”
周氏乃誠王繼妃,世家出身,乃是名動京城的才女,去年六月被賜婚給誠王,臘月成婚。
周氏性情柔順,雖不如劉明珠受寵,但誠王對其分外敬重,有什麽重要的事都會同她商議。
劉明珠深知,對於誠王來說,周氏是賢內助,隻要周家在一日,就不會舍棄的存在。
而她的母家永安伯府早已不複存在,如今她之所以還能籠絡住誠王的心,不僅是因為嬌媚的容顏,還因為她肚子爭氣。
女兒暫且不提,周氏和前麵那位都無所出,誠王的三個兒子,其中兩個都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
倘若誠王真有榮登大寶的那一日,憑她的受寵程度,以及生育有功,起碼得是妃位。
在沒有嫡子的情況下,她的兒子成為太子的可能性極大。
前提是她擁有足夠堅實的助力。
梁盛雖年輕,這兩年也幫著誠王做成不少事,誠王對他甚為滿意。
唯一遺憾的是,他心機城府樣樣不缺,卻無法科舉為官。
誠王曾在劉明珠麵前明確地這般表示過,劉明珠當時隻能強顏歡笑,將憤恨和苦水往肚子裏咽。
思緒越飄越遠,劉明珠臉色變幻不停,忽然驚呼一聲,反手給了那婢女一巴掌。
婢女顧不上捂臉,連忙下跪認錯:“主子息怒,奴婢不是有意要......”
劉明珠一個眼刀子甩過去,捏著冒血珠的手指,輕飄飄就決定了一人的生死:“拖出去,三十棍。”
話音落下,就有婆子進來,粗暴地將哭著求饒的婢女拉了下去。
不多時,院子裏響起淒厲的慘叫。
劉明珠剛處理好指尖的傷口,又聽見尖銳的嬰兒哭聲,蹙著眉頗不耐煩:“你去把她嘴堵上,再去把小皇孫抱來給我瞧瞧。”
婢女領命而去,再回來懷中多了個大紅色的繈褓。
劉明珠接過抽抽噎噎的小皇孫,柔聲細語地哄著:“你兄長去尚書房讀書了,你要乖一點,日後他成了太子,也好照拂與你......”
好容易把他哄好了,外間傳來一陣腳步聲:“姨母。”
劉明珠驚喜抬頭:“盛哥兒來了。”
來人身著黑色長袍,身形瘦削,氣質陰鬱,一雙眼黑洞洞的,與之對視,就忍不住一陣心悸。
他聲音沙啞:“我來看望姨母,順便看看小皇孫。”
誠王憐惜劉明珠父親和姨娘皆已離世,隻梁盛一個親人,特許梁盛可以隔三差五來後院看望劉明珠。
梁盛尚未及冠,而劉明珠已有三十,二者又差著輩分,誠王絲毫不擔心兩人會生出什麽貓膩。
劉明珠猝不及防和梁盛對視一眼,心口突突了下,率先移開視線。
而後又覺得心虛,就把小皇孫塞給他,隨意找個借口,把一大一小打發出去了。
梁盛抱著小皇孫去了側屋,望著小皇孫肥圓的臉蛋,眼神恍惚了一瞬,喃喃道:“我曾經也如你這般,無憂無慮過的。”
然後僅在一夕之間,他失去了所有。
爹娘,功名,以及可以坦然置身於陽光下的身份。
梁盛一手托著小皇孫,另一隻手徘徊在他粗短的脖頸處,虎口卡住,微微用力。
小皇孫喉嚨裏發出嗚咽,梁盛麵上浮起癲狂的快意。
這小崽子憑什麽過得這麽舒坦?
金尊玉貴,仆從成群,要什麽有什麽。
而他隻能苟且偷生,倚仗著從未見過麵的姨母,做誠王的狗,替他賣命,做盡惡事。
老天爺為何待他如此不公?!
“梁公子?”
突如其來的呼喚炸響,梁盛瞳孔驟縮,瞬息間鬆開了手。
方氏怯怯走進來,目光觸及小皇孫漲紅的臉,怔了片刻,壯著膽子問:“小皇孫這是怎麽了?”
她喂過奶後可什麽都沒做,得問清楚了,否則又得挨打。
梁盛眸光微閃,冷淡解釋道:“方才有婢女犯了錯,在院子裏受罰,小皇孫受了驚。”
方氏鬆了口氣,退到一邊候著。
梁盛隻在誠王府逗留了半個時辰,很快就離開了。
梁盛乘坐馬車往住處去,途中恰好有三五成群的書生從旁經過。
“若是我今年再落第,又要等三年,可真熬死人了。”
“誰說不是呢,整個靖朝那麽多舉人,誰也不能保證能考中。”
“盡其所能便是,別想那麽多了,咱們趕緊去書齋吧。”
書生們逐漸遠去,隻留下數道青色的背影。
“哧——”
布帛撕裂聲回**在車廂內,梁盛的表情冷若冰霜,眼底都覆著一層薄冰。
腦內的劇痛如同潮水般湧來,這是他十二歲那年患上的頭疾,無藥可醫。
額頭和頸側暴起不同程度的青筋,蜿蜒著盤踞在皮層下麵,形容可怖。
牙齒咯咯打顫,如同困獸一般,又哭又笑。
駕車的車夫早已習慣梁盛的異常,手都不抖一下,繼續趕車。
從搬進院子那天算起,蘇源就再沒出過門,潛心學習,專心備考。
食材一早就已備齊,眼下天氣寒涼,放個幾天也不會壞。
至於生活用水,兩個大水缸足夠了。
直到月底最後一天,食材耗盡,蘇源才踏出院門。
住在春寧胡同的百姓早在蘇源剛來時就注意到他,遙遙見他舉止儒雅,又是一襲書生袍,私底下對他的身份已有多番猜測。
隻是再如何猜測,也比不上當麵詢問來得確切。
他們左等右等,等了四五天,也沒見蘇源冒個人影。
今兒一大早,幾個婦人做完了家務活兒,湊一起閑聊。
也不知是誰先提起的蘇源,接下來的話題都圍繞蘇源展開。
“這都幾天了,他怕不是沒住在這兒吧?”
“瞎說,我昨天都聽到院子裏的動靜了,嘩啦啦的水聲,傍晚時煙囪還冒煙呢。”
“那他咋不出來?一天到晚悶在屋裏頭,怕不是有什麽毛病!”
“胡扯啥呢,那年輕人長得多俊俏,甩了柳秀才一大截,要是我年輕個二十歲,肯定被他迷得要死要活。”
“那天我冷眼瞧著,搬家的時候一直都他一個人,估計還沒娶妻,回頭等他出來了,我得好好問問,說不定還能當我家女婿呢。”
“呸!就你那閨女,腰有人家兩個粗,當人家眼瞎不成?”
“嘿看我不掐爛你的......”
那婦人正要開罵,被人狠狠捅了下胳膊:“別吵了,出來了出來了!”
刹那間,數道目光唰地看向同一個方向。
剛一腳踏出門檻的蘇源:“......”
落在身上的視線太過灼熱,蘇源想忽視都做不到,隻能頷首示意,打算從旁邊繞過去。
宛若堆雪青鬆,疏淡而挺拔的青年由遠及近,幾個婦人皆目露驚豔。
有臉皮厚的婦人直接身子一歪,擋住蘇源的去路,咧嘴笑:“小公子這是要出門?”
蘇源眼皮跳了下,如實說:“是。”
婦人打量著書生袍的衣料,在心裏定了個價,又問:“看小公子這身打扮,是讀書人吧,可考取功名了?”
蘇源垂眸斂目:“已是舉人,正打算參加會試。”
這點倒是沒必要隱瞞,過幾天他前往貢院,附近的人都能看到。
婦人們相視一眼,眼底精光畢露。
蘇源自覺有種被當做商品看待的感覺,不禁頭皮發麻,淡聲道:“蘇某還有事,先行一步。”
說完不等她們再開口,身形如風,大步流星出了胡同。
等蘇源買完菜回來,整個春寧胡同都曉得新搬來的蘇姓小公子是個舉人,即將參加今年的會試!
一路走來,有好些人同他熱切打招呼。
“蘇舉人親自去買菜?”
“蘇舉人真是一表人才。”
“蘇舉人何不雇個漿洗做飯的,你一個大男人跑去買菜就不覺得丟臉嗎?”
蘇源隻敷衍一笑,單手開了鎖,轉身啪嗒關上門,將各異的眼神隔絕在外。
把菜分類放好,蘇源絲毫未將外人的話聽入耳中,拿濕巾帕擦去衣袍上的浮塵,就又進自習室看書了。
再說方才勸蘇源雇人做事的男人,柳大剛背著手溜達著回到家。
飯菜已經做好上桌,柳大剛徑自坐下,也不管在灶台上忙活的妻女,把蘇源的事兒說給兒子聽。
柳大剛的兒子柳書達正是先前那群婦人口中的柳秀才,模樣有幾分清秀,隻是被一隻鷹鉤鼻破壞了美感,平添出幾分陰險狡詐。
柳大剛抿一口酒,咂嘴回味:“有什麽好嘚瑟的,不過一個舉人,有點身家就兩眼長頭頂,看不起誰呢。”
他說那番話也是有用意的。
大家都是鄰裏,那蘇舉人如果要雇人,還不如找附近知根知底的。
他家現成兩個女人,不論是漿洗還是做菜都不成問題。
誰曾想對方竟不接茬。
柳大剛氣悶,喝兩杯酒上頭後就忍不住抱怨。
一旁的柳書達捕捉到某個關鍵詞,喝酒的動作停頓了下,眼裏閃爍著詭異的光亮。
一壺酒下肚,柳大剛還要夾菜,卻發現盤中空空,都被他們給吃完了。
頓時怒從中來,啪地把筷子拍到桌上,衝進廚房:“菜呢?”
在柳家,女人是不得上桌吃飯的。
母女倆炒好了下酒菜,正坐在廚房裏吃飯,眼瞅見柳大剛跑進來發脾氣,不約而同縮起脖子。
柳母囁嚅著說:“菜都上桌了。”
柳春花忍下不忿,仰頭細聲細氣地說:“爹,這個月的銀子都被大哥拿去買書了,咱家都快沒錢吃飯了。”
柳大剛極好麵子,被戳到痛處,當即惱羞成怒,寬厚的巴掌落在柳春花臉上。
打完就轉身走出廚房,像是在逃避著什麽。
身後是柳春花細弱的哭聲,柳大剛岔開腿坐下,仰頭猛灌酒:“一個賠錢貨一個喪氣臉,整天啥事也不知道做,就知道抱怨。”
“錢錢錢,我不知道家裏沒錢嗎,誰讓書達你在讀書呢,但凡咱家有個有錢的親戚,也不至於吃了這頓沒下頓。”
柳書達麵色不改,聲音如常地說:“爹,你可想過把小妹介紹給那位蘇舉人?”
柳大剛罵聲一頓。
“春花生得嬌俏,又識過幾個字,配蘇舉人不是正好?”
“咱家這院子是祖上傳下來的,暫且不提,蘇舉人能買得起這樣一座院子,手裏肯定是不差錢的。”
“等到時候兩家成了親家,我就是他大舅子,他不僅要支持我念書,還要輔導我考科舉呢。”
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
柳大剛咽了口唾沫,心髒砰砰直跳:“這、這真能成不?”
柳書達扯嘴一笑,循循善誘道:“他孤身在外,春花又是個女子,這萬一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也是不可控製的,爹您說對不對?”
柳大剛完全被柳書達畫的餅給迷惑了,仿佛蘇舉人已經是他家女婿,止不住地點頭:“對對對,書達你不愧是秀才,爹就想不出這樣好的法子!”
柳書達喝一口酒,悠悠然笑了。
廚房裏,柳母看著又折回身的柳春花,盯著她通紅的臉蛋兀自納悶:“不是讓你給你爹送花生米,咋又回來了?”
柳春花低頭,遮住眼睛裏的嬌羞:“娘我這就去。”
......
柳家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就差算盤珠子蹦到蘇源臉上了。
蘇源對此一無所知,又在院子裏宅了兩天,去書齋買書。
京城算是靖朝的教育中心,無數學者大儒雲集,好些書是其他地方都買不到的。
蘇源也是昨晚入睡前突然想起,才決定今天去書齋逛逛,看有沒有合乎心意的書。
一路問路問到了京城最大的書齋,蘇源撩起門簾子,抬步走進。
門裏門外自成兩個世界。
門外是寒風凜冽,吆喝叫賣聲響成一片,喧鬧嘈雜。
門內是暖意融融,讀書人安靜捧著書,一言不發。
如此大的落差,讓蘇源恍惚了一陣,而後根據指示牌走向相應的書架。
抽出一本書,翻閱了兩頁,不甚滿意,又放了回去。
剛收回手,肩膀被人從身後拍了下。
蘇源條件反射地給了對方一手肘,旋即有隱忍的嘶氣聲響起。
再轉頭,發現來人竟是個老熟人。
蘇源挑了下眉,用氣音說:“楊牧,你怎麽來京城了?”
沒錯,眼前的男子正是鬆江書院的老油條旁聽生,楊牧。
楊牧環顧四周,除了不遠處鬆江書院的學生,其餘人都在各做各的,遂壓低聲音回答:“他們來參加會試,我想著來京城能見到教習,就跟著一起來了。”
蘇源眨眼的頻率有些遲緩。
楊牧眯著眼笑:“童生班所有人都甚是想念教習,隻是他們任務在身,不能離開,就讓我來京城替他們見一見教習。”
本來他還愁怎麽才能盡快見到教習,沒想到上天眷顧,來京城第二天就心願實現了。
蘇源聞言,眼角眉梢都沾染笑意。
被人惦記的感覺,真得很不錯。
被有過半年師生情誼的學生惦念,那就更不錯了。
蘇源想說更多,奈何這裏是書齋,就跟在圖書館保持安靜是一個道理,隻能快速說:“等我買完書再說。”
楊牧連連點頭,又回到同窗的身邊。
急著與學生相聚,蘇源挑了幾本書,快速付了錢,走出書齋。
鬆江書院的學生們緊隨其後,腳下的步伐是整齊一致的雀躍。
一行人站在書齋門口,蘇源看一眼天色:“快要到午時了,我家中又沒什麽好招待客人的東西,不若咱們去酒樓,我作為教習,請你們吃頓飯?”
楊牧第一個搖頭:“怎麽能讓教習破費,咱們各付各的,如何?”
說著看向兩旁的舉人,他們都在點頭稱是。
蘇源無法,隻得笑著同意:“我來時看到有一家叫飛鴻居的酒樓,生意不錯,我帶你們過去。”
雖然蘇源不曾給這些舉人講習過,但他們一起上過課,姑且算是半個同窗。
又因著戶外課的緣故,書院的所有學生都對蘇源心懷感激,對於蘇源的提議,自然毫無異議。
楊牧仗著自己是蘇教習的學生,走在離蘇源最近的左手邊,好奇地問:“教習您沒住客棧嗎?”
蘇源頷首:“前幾天我買了一座小院,已經從客棧搬出來了。”
楊牧舉手申請:“那我能去教習家拜訪嗎?”
蘇源自無不應:“等吃過飯,大家一起去吧。”
沒等楊牧歡呼,就聽蘇源又說:“正好時間充裕,足夠我考校你最近的學習情況了。”
楊牧:“?!”
舉人們齊聲哄笑。
笑聲引來百姓們的注意,見這些人一副書生打扮,不由麵帶微笑,眼裏帶上羨慕與崇敬。
十幾人一路向前,很快來到飛鴻居。
飛鴻居的夥計老遠瞧見這群讀書人,麻溜迎了上來:“諸位客官是在一樓大堂,還是去二樓雅間?”
蘇源感受著周遭若有若無的注視,不想太引人注目:“雅間。”
夥計一揚手:“好嘞,客人請上二樓!”
蘇源走進包廂,發現裏頭有兩張桌子。
夥計解釋說:“這人有些多,一張桌肯定是坐不下的,就給諸位安排了大點兒的雅間。”
蘇源點頭表示已知曉,招呼大家落座。
夥計看出這群人隱隱以蘇源為首,就問蘇源:“客人您看現在是喝點茶呢,還是直接點菜?”
楊牧:“點菜!”
其他人也都附和:“點菜吧,咱們出來得急,都還沒吃早飯。”
夥計滿臉堆笑地遞上菜單。
待點了菜,夥計帶著菜單去後廚,蘇源輕咳一聲,正色道:“不吃早飯是不可取的,不僅對健康無益,還會影響大腦的反應速度,背書寫文章都會受影響,日後千萬要吃早飯。”
說完不禁腹誹,隻做了半年的教習,就忍不住想要說教人了。
剛摸了摸鼻尖,學生們就你一言我一句地應著。
“教習放心吧,我一直都吃的。”
“幸虧我吃了,王兄我記得你就不愛吃早飯,小心記憶力變差。”
“我以後一定吃!”
蘇源眉梢輕挑,默默聽著,嘴角的弧度始終不曾落下。
不愧是京城的大酒樓,不過兩刻鍾,菜就陸陸續續上齊了。
席間也不存在什麽食不言的規矩,大家有說有笑,歡暢又愉悅。
隻是考慮到幾日後的會試,大家都默契地滴酒不沾,隻以茶代酒,簡單喝了兩杯。
吃完飯,大家平分了飯錢,隨蘇源一道回家去。
正值午時,幾個婦人坐在樹下做針線活。
老遠瞧見一群人朝春寧胡同走來,身量都挺高,氣勢非凡的。
唬得她們連下針都忘了,愣愣望著這些人走近。
有人最先反應過來,眼睛瞪得老大:“蘇、蘇舉人?”
蘇源嗓音溫和:“嬸子。”
這幾人直勾勾盯著蘇源身後的讀書人,好半晌才合上下巴:“這些都是和你一起讀書的嗎?”
楊牧大大咧咧地說:“不是啊。”
婦人們臉上的熱情霎時散去大半。
下一秒,楊牧笑眯眯地又來一句:“您口中的蘇舉人可是咱們的教習。”
“教習?”婦人齊齊愣住。
楊牧對她們的反應似無所覺:“沒錯,他並非和我們一起讀書,而是教我們讀書的。”
所有婦人:“嘶——”
蘇源搖搖頭,帶上楊牧和舉人們繼續往前,留婦人們在原地懷疑人生。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教習你看她們的表情,估計今晚都睡不著了。”
被蘇源教了半年,楊牧安分了不少,他方才那樣說,也是看出教習對她們態度淡淡,那些人的眼神也很怪異,才會故意刺激她們一把。
蘇源倒也沒說什麽,若這樣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叨擾,也不是不行。
如是想著,蘇源開了鎖,招呼眾人進門。
等他們矜持地參觀一遍,蘇源帶他們去了書房。
重點考校楊牧,至於其他舉人,差不多是相互考校,解決疑難。
一個半時辰結束,楊牧整個人都蔫了,直到離開都是有氣無力的。
送他們出了胡同,蘇源剛一轉身,就有一年輕女子朝他跌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