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蘇源思忖片刻,一本正經地答:“容長臉,八字胡,氣場很足,嚇得我都不敢說話。”
方東本來也挺好奇,當聽到最後那句,一時沒刹住,噗嗤笑出了聲。
唐胤:“???”
“好哇!源哥兒你個促狹鬼,你又逗我!”說著就要給蘇源好看。
蘇源忙摁住他蠢蠢欲動的爪子,收斂笑容:“我錯了我錯了,唐兄你冷靜。”
唐胤抽回手,雙手抱臂:“不過話又說回來,欽差大人既帶走了地蛋,為何半句不提對你的獎賞?”
蘇源倒是不急,他深知光憑林璋一麵之詞並不足以取信,或許那位至今仍半信半疑,不敢確信世上是否真有畝產三千斤的作物。
估計要等來年一二月份,親眼見到土豆的豐收盛況才會落實吧。
蘇源喝一口水,如是想道。
抬眸看了眼麵帶憂色的好友,蘇源安撫道:“我這也是過過明路的,該是我的怎麽也跑不了。”
“也對,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恐怕上頭也分不出心神考慮這件事。”
唐胤點頭稱是,將課上的筆記遞給蘇源:“這是上午教諭講授的內容。”
上午的兩堂課,隻唐胤和他在同一間課室,方東在隔壁。
蘇源被方教授叫出去,許久未歸,唐胤便自發地記起筆記,以便好友回顧。
蘇源接過放在桌上:“多謝唐兄。”
唐胤咧嘴一笑:“我回去收拾收拾,等會去一起去課室。”
說完大步跨出學舍。
蘇源的視線從他背影上移開,麻溜收拾了書本筆墨,和方東去隔壁等人。
望著遠處新修補好的屋頂,有雀鳥飛掠而過,蘇源決定暫且先不告訴他們,他們也能得到獎賞的事。
待來日驚喜揭曉,豈不更好?
“來了來了!”唐胤急吼吼奔了出來,“剛才有本書壓在枕頭底下了,好懸沒找到。”
“說過好多次,不要把書壓在那底下,隔天又找不到了。”方東老父親屬性上身,忍不住碎碎念。
唐胤也不惱,隻一味地嗯嗯應著。
蘇源眼底蘊著笑意,步履悠緩。
這一刻,好似所有的憂慮煩惱都消散無蹤,隻餘下愉悅快活。
距離欽差大人來府城已一月有餘。
孫見山和林璋都是實打實的行動派,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了災後所有的問題。
百姓們得到撫慰,又有帝王下罪己詔,流言的負麵影響也於一夕間煙消雲散。
整個府城再度被歡聲笑語所充溢。
而此時,府衙某間房裏卻是一片陰雲罩頂。
“都查清楚了?”林璋麵色冷凝,看著紙上的文字,咬牙切齒地問道。
孫見山頷首:“出發前我曾去工部找你師兄調過金堤的相關數據,按道理就算再有個幾十年,金堤也依舊堅如磐石,絕不會因為一場暴雨潰堤。”
林璋手背上青筋暴起,下頜冷硬,顯然憤怒到了極致。
幾息之後,他放下手中的信紙,闔了闔眼,再睜開眼中已一片清明冷靜:“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小動作,確實是我的疏忽,孫兄直接派人過去罷。”
孫見山歎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此非你之過,怪隻怪那些人喪盡天良,不把百姓性命當回事。”
林璋沒吭聲,顯然尚處於自責當中。
孫見山也不再說,領著隨行兵丁前去拿人。
一來一回不過半個多時辰,身後綴著一連串的人。
這些天孫見山一直是暗中調查,並未驚動除了林璋以外的任何人。
如今突然發難,涉事者連銷毀證據和跑路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捆作一團丟進府衙大牢。
他們做賊心虛,嚇得腿腳發軟,表麵卻是色厲內荏,趴在地上不住地聳動,口中直呼冤枉。
孫見山也不跟他們廢話,直接把查到以及搜來的證據拍到了他們臉上。
十多個涉事者宛若被掐了脖子的公雞,閉嘴瞪眼,連聲都不敢吱。
有人心懷僥幸,輸人不輸陣地大喊:“大人您這般冤枉咱們,就不怕陛下怪罪嗎?”
孫見山都懶得搭理這蠢人,隻留下一句話,便揮袖而去:“本官已將人證物證送入京中,你們的主子恐怕都自身難保,哪還顧得上你們。”
守在一旁的衙役眼睜睜看見,牢房裏的幾人在一瞬間變了臉色,一個個慘白如紙。
......
不過兩個時辰,金堤坍塌乃是人為的消息如同一陣風,刮遍整個府城。
今日恰好是休沐日,有學子相攜外出,回來後迫不及待地將所見所聞分享給同窗。
“水利通判和他的幾個下屬貪墨了修築堤壩的銀錢,以次充好,拿麥秸和稻草填補堤壩,又如何能抵擋暴雨的衝刷。”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也太可恨了,砍腦袋都是輕的!”
“他們隻顧著填滿自己的腰包,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他們家破人亡?!”
“貪官該死,就該千刀萬剮!”
蘇源也挺意外,同時對靖朝的官場有了更深一點的了解。
這時有人突然冒出一句:“我怎麽記得黃玉他爹就在水利通判手底下做事?”
“你沒記錯,去年他還跟咱們炫耀呢,說他爹轉去了水利通判手底下,還親眼見到京城來的水利官,並且跟那位大人說話呢。”
議論聲猛然一頓,眾人麵麵相覷。
“不會吧?”
“怎麽不會!”張漸鴻走進學舍,嗤聲道,“我特意問過我爹了,黃玉他爹已經被投入大牢。”
話音剛落,學舍外傳來歇斯底裏的怒吼:“黃玉!你賠我娘和妹妹的命!”
蘇源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說話之人是家住金堤中上遊的那位名叫馬向鬆的學子。
一聽說是與黃玉有關,所有人一窩蜂湧出學舍。
隻見回廊上,馬向鬆將黃玉摁在地上,一邊嘶聲低吼,一邊揚起拳頭狠狠砸在黃玉的身上。
有離馬向鬆近些的學子注意到他臉上的淚水,唏噓慨歎,又對他格外的同情。
兩個月過去,馬向鬆已經逐漸接受了母親和妹妹意外離世的事實,也慢慢回到原先的學習狀態,不似一開始那樣死氣沉沉。
結果現在告訴他,她們的死亡並非意外。
原本她們是不會死的,卻因一群人的貪婪,草草丟掉性命。
若他們是馬向鬆,估計殺了對方的心思都有。
圍觀者眾多,卻沒一個上去拉架的。
他們任由黃玉哀嚎,任由他被打得麵目全非,心中甚至是快意的。
作為貪官之子,他踩著無數人的悲劇,享受著本不該屬於他的一切,就該想到會有今天的結局。
“黃玉和梁盛真不愧是昔年好友,親爹都是貪官,梁貪官至少沾上人命,黃玉他爹卻害了這麽多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梁盛和黃玉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張漸鴻靠在門框上,笑嘻嘻說著。
對此,唐胤舉雙手雙腳表示讚同,還嘲諷道:“難怪整個鳳陽府隻有他買到龐大人的書,花的都是那些髒錢吧?”
眾學子紛紛附和,言辭神情滿是鄙夷不屑。
蘇源聞言眸光微動,之前黃玉的驚惶似乎有了解釋。
不過他挺好奇,黃玉口中那位京官伯父到底是誰,有沒有參與到此案中。
思緒流轉間,那邊的黃玉已經出氣多進氣少,躺在地上氣息奄奄。
方東擔心馬向鬆把人打死,自己再惹上官司,得不償失,遂上前拉住他,輕聲勸說:“馬兄,沒必要搭上自己。”
馬向鬆呼吸粗重,一雙眼裏滿是血絲,即便被拉開了,依舊死死盯著黃玉,恨不得將其剝皮拆骨。
好在他是個聽勸的,發泄一通後很快冷靜下來。
他趁方東一時不注意,又上去踹了黃玉一腳,冷聲道:“恭喜你,以後連童生都不是了。”
黃玉一向得意於自己是七品官之子,自身又有功名,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不把所有人看在眼裏。
一朝從高處跌落,怕是生不如死。
黃玉疼得整個人蜷成一隻蝦,口中吐血沫,腫成饅頭臉上幾乎找不到那一雙眼,但不妨礙他放狠話:“你......給我等著!”
張漸鴻直起身子,揚聲道:“犯官之子,你爹注定要被砍頭,你不被連坐就是好了,哪來的勇氣在這叫板?”
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利刃,深深紮在黃玉的心口。
此時此刻,他總算明白當初梁盛的感受。
痛苦。
絕望。
卻又心懷一絲一縷的希冀,萬一他不會被連累呢?
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學舍這邊的動靜鬧得太大,有人告到方教授那邊,方教授匆匆趕來,見到眼前這一幕,眼皮子直跳:“你們在幹什麽?”
張漸鴻懶洋洋地說道:“教授您可不知道,黃玉他爹害死了馬兄的娘和妹妹,你說他該不該打?”
方教授噎了下,他自是厭惡貪墨之人,可不該如此大張旗鼓地......不對,隻要在府學鬧事,就該按照學規處置!
他竟被張漸鴻帶偏了思路。
方教授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又對馬向鬆說:“你自行去領三個戒尺,再抄《大學》兩遍,可有異議?”
這算是很輕的懲罰了,馬向鬆心裏清楚,不敢置喙:“學生記下了。”
至於黃玉......
方教授肅聲道:“方才知府大人傳話給我,黃玉會被褫奪功名,如此一來,你就不適合再留在府學了,今日天色尚早,趕緊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方教授為人清正端方,當初正是看不慣朝中世家權貴沆瀣一氣,才會毅然決然地來府學當教授,黃玉父親這般的貪墨行徑,剛巧是他最為深惡痛絕的。
至於黃玉會不會被他爹牽連到,又是否知情,這與他無關,一切都有欽差大人和知府大人主張。
黃玉整個人如遭雷擊,躺在地上半天沒有動彈。
他真的被褫奪功名了?
他如今是白身了?
他現在的處境和梁盛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更差。
黃玉望著周遭目光冷漠、厭惡的昔日同窗,腦海裏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當天下午黃玉就收拾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灰溜溜離開了府學,連身上的傷都無暇顧及。
眾人拍手叫好,好似趕走了什麽肮髒的臭蟲。
回學舍的路上,唐胤信誓旦旦道:“若我有朝一日當了官,絕不會貪汙受賄,我一定要做個清官!”
唐胤很有自知之明,他能走到今天這步,多虧了兩位好友時刻督促,日日警誡。
就算有幸考到最後,當了官,在政績上也不會有多出彩,頂多是守成。
但即便是政績平平,他也絕不會與人狼狽為奸,做出什麽謀財害命的勾當。
蘇源眼神格外慈愛:“唐兄能有如此覺悟,我和方兄甚是欣慰。”
方東重重點頭:“沒錯,欣慰。”
唐胤抖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不著痕跡往旁邊躲了躲:“依你們看,黃玉會被連坐嗎?”
當今可不是先帝那般昏庸的帝王,不講究連坐,但前提是本人不知情。
但凡知情不報,甚至幫忙隱瞞的,鐵定一個逃不掉。
孫見山如此大動作,恨不得整個鳳陽府,甚至於整個靖朝都知道水利官的惡行,顯然所圖甚大。
至於圖的什麽,蘇源也能猜到幾分。
一把勾住唐胤的脖子,就這麽往前走:“一天到晚想東想西,這是你該考慮的嗎?有這個功夫,你還不如多背兩篇文章,趕緊把休沐的課業完成了。”
唐胤比蘇源大了兩歲,個頭也略高些,被他這麽勾著,不得不歪著身子弓著腰,就挺難受,口中連連討饒:“我錯了我錯了,源哥兒你趕緊撒手,我什麽也不問了,我就是單純好奇!”
方東忍俊不禁,嘴角的笑一直沒落下:“源弟你快鬆開唐兄,再不然他又該哭了。”
蘇源順勢鬆開,一整衣袍往前走。
至於唐胤,他一秒跳腳:“誰哭了?誰又哭了?我壓根就沒哭過好嗎?!”
蘇源:“不信。”
方東:“不信。”
說完兩人拔腿就跑。
唐胤快要氣炸了,攆在他倆後頭追得起勁:“你們完了,給我站住!”
蘇源又不是傻子,和方東相視一眼,再次提速。
一路上,都留下唐胤氣急敗壞的聲音。
有學子與之擦身而過,也被他身上的活力所感染,心情變得歡暢。
……
十月初,孫見山完成了陛下交代他的所有任務。
包括鳳陽府在內的這一片十來個府城徹底安定下來,他便押解一籠子的貪官回京城去了。
至於修築金堤的相關事宜,水利通判正在衙門大牢裏數蟑螂,他就把此事交給了林璋。
他們同屬於革新派,都是陛下肱骨,由他親自監督,陛下也能放心應對京中的那群老狐狸。
和孫見山還有一籠子貪官一道進京的,還有四五千斤的地蛋。
地蛋數量繁多,又沉甸甸的,運送起來格外困難。
但這些到底是陛下下了口諭,要孫見山完好無損地帶回去的東西。
同時孫見山也很期待,不久後會不會真的種出畝產八千斤的地蛋。
當然了,前提是他能平安抵達京城。
孫見山看著來勢洶洶的刺客,心裏想著。
欽差走後,蘇源的生活再次回歸正軌。
每天三點一線,學舍課室飯堂,枯燥泛味,卻又目標明確。
隻是在十月下旬,他抽空去莊子上種了土豆。
該上交的都已經上交,剩下這些都是用來享受的。
蘇源答應過唐胤,要做足量的薯條給他。
還有方東,他挺喜歡吃黃金土豆餅來著。
三個月後,蘇源在關注時事的時候,聽人提了一嘴。
工部尚書因禦下不嚴被降為正四品,去往偏遠府城任知府一職。
至於空出來的工部尚書之位,在經曆過一番激烈角逐後,由工部左侍郎出任。
這裏不得不提一句,工部左侍郎正是黃玉口中的龐狀元,龐詡。
蘇源聽後就將此事撂在腦後,把寫文章可能用到的記錄下來,帶著筆墨離開了書齋。
天高皇帝遠,縱使京中兩派的交鋒鬥爭如火如荼,他不過一介窮秀才,眼前最要緊的是鄉試。
蘇源回到學舍,搓了搓冰涼的雙手,將早上忘記改的“鄉試倒計時”數字更正了下。
又從新買的幾本書裏抽出一本,輕點桌麵:“你前兩天不是還念叨著這本書,正好在書齋看到,給你帶回來了。”
方東接過,喜上眉梢:“多謝源弟。”
又連忙掏出存放銀錢的荷包:“多少文?”
蘇源報了價格,方東數了銅板遞過來:“過些時日就要去莊子上收地蛋了吧?”
蘇源在心裏掰手指算了下:“差不多了,正好收完回鎮上過年。”
“方東,我這裏有個問題……”唐胤推門而入,看到桌案前的蘇源,“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蘇源端起茶杯,暖意融入掌心:“買完就回來了,這是你要的書。”
唐胤手忙腳亂地接住蘇源拋來的書,就聽方東問:“什麽題,拿來看看。”
“是一道五經題,我感覺破題方向不太對,正好你們幫我看看。”
方東接過,蘇源見狀也沒湊過去,悠哉悠哉喝著水,翻看新買回來的書。
等解決了疑問,唐胤一屁股坐下:“聽說了沒,黃玉被流放了。”
蘇源抬眸:“怎麽說?”
“八月那時候他爹被查出貪墨,他也跟著沒了功名,這些日子一直渾渾噩噩,整日裏不是喝酒就是與妓子廝混,家裏的銀錢都要被敗光了。”
黃玉離開後蘇源就沒再關注,沒想到他竟如此墮落。
“前兩天他在酒樓喝醉了酒,胡言亂語,說什麽早知道就不收水利官的銀子和藏書了,這樣他還是七品官之子,他也能繼續考取功名。”
蘇源一臉詫異:“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唐胤點頭。
方東啞然:“他可真是……”
為了銀子和藏書,把自個兒老爹的性命都填進去了。
可真是靖朝坑爹第一人了。
“然後有人把他的話告訴給了衙門的人,當晚他就被捉去了,一頓審問後他就招了,知府大人判了他流放。”
黃玉也算是知情者,他替親爹收了賄賂,雖未參與貪墨案中,也是觸犯了靖朝律法,知府大人斟酌過後,判了他流放。
蘇源沉默兩秒:“自投羅網,自尋死路。”
“源弟總結到位。”方東讚道,忽而話鋒一轉,“你又是從何處得知此事?”
休沐這兩天,唐胤都沒出去,難不成又跑到其他學舍串門了?
自從來到府學,唐胤除了話癆這一固定愛好,還愛上了串門。
隻要一有空就在各個學舍間亂竄,好幾次直到亥時都沒回去,被巡夜的教諭逮住一頓訓斥,還要罰抄文章。
方東說話時一直盯著唐胤,見他表情變幻不停,還有什麽不明白,無奈至極:“你又想挨教諭的訓了。”
唐胤摸摸鼻尖,老實認錯。
他這人就是一聊天就沒有時間概念,不知不覺就到了亥時,然後就被教諭捉住。
“不過還是多謝唐兄得了消息同我們分享。”蘇源拍了拍他的肩,“就跟學習一樣,談天也要適可而止,至少得回去喝杯水再戰個三百回合。”
方東和唐胤不禁莞爾,二人都止了話頭,默契地看起了書。
……
轉眼到了年底,年末考核後,蘇源三人去莊子上收了土豆。
下半年有下過幾場雨,收成比上半年好些,有兩株生出十個土豆,個個又大又結實。
將一部分土豆搬上馬車,便直奔楊河鎮而去。
正值臘月二十七,鋪子營業的最後一天。
這些年楊河點心鋪口碑不錯,又不斷地出新口味新品種,生意始終紅火,將同行甩出一大截。
蘇源到家時,鋪子門口站著不少客人,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依舊不減買點心的熱情。
“要不等一會兒?”唐胤提議。
自從他們仨考上秀才,每次都被大家用看大寶貝的眼神看著,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蘇源啃了口路上買的包子,嗯嗯點頭。
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
直到傍晚時分,鋪子關了門,客人散去,蘇源才下馬車。
蘇慧蘭用雞毛撣子掃去櫃台上的點心屑,笑眯眯地看著三個少年走近:“老早就看見你們了,今晚都留在我家吃飯。”
有地蛋和紅尖作誘餌,唐胤和方東便厚著臉皮留下了。
一頓飯吃到撐,方東隨唐胤去了唐家,留宿一晚明日再回村。
一大早去莊子把土豆扒拉出來,又趕回鎮上,一路顛簸,蘇源也累得不輕,洗漱過後倒頭就睡。
次日一早,蘇源在院子裏做鍛煉,貼牆倒立。
蘇慧蘭正在做早飯,吃完就回福水村。
這時有人敲門,蘇源開門一看,是位麵生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