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管家膽裂魂飛,大聲疾呼:“來人!快請大夫!”
接下來一陣雞飛狗跳,又是紮針又是煎藥,鬧得人心惶惶。
梁盛從府學回來,聽說他爹吐血暈倒,當即色變,直奔正院而去。
父子二人雖因雲秀生出些許隔閡,可到底是血親,他娘已經沒了,不能再沒有父親。
梁盛在床前守了一個多時辰,梁守海方悠悠轉醒,嘴唇蠕動,似在呢喃著什麽。
“爹您說什麽?”梁盛聽不真切,索性傾身湊上前去聽。
梁守海眼睛半睜半閉,神誌不甚清明,從喉嚨裏擠出氣音:“去找......梁......源。”
擔憂之色陡然沉滯,分明是夏季,梁盛卻如墜冰窟,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梁盛僵立許久,才緩慢坐回去。
他呆呆望著一臉病容的梁守海,思緒飄遠,爹竟這般惦記蘇源,連病中昏迷都喚他的名字嗎?
可惜蘇源永遠不會回來了。
蘇源過繼改姓一事在整個鳳陽府傳開,有人讚同,自然也有人鄙薄。
有與他不睦的同窗故意問他作何感想,更有甚者,在眾目睽睽之下質問他爹是不是真的寵妾滅妻,重庶輕嫡。
對此,梁盛隻能捂起耳朵佯裝不知,心中卻是竊喜的。
蘇源改姓,他就是梁家唯一的子嗣,爹就算再如何悔不當初,木已成舟,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然而事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事已至此,他爹還在惦念著蘇源!
梁守海鍥而不舍地念叨著,一遍又一遍,不得回應不罷休的架勢。
去還是不去,兩股思想極力拉扯,讓他的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
幾息之後,梁盛再度俯下身:“爹您說什麽?聲音太小,兒子聽不見。”
梁守海意識混沌,仍下意識重複:“去找梁源。”
梁盛死死掐著眉心,這裏麵疼得快要炸開,痛楚與嫉恨交織,讓他麵色扭曲。
心裏有多恨,掖被子的動作就有多溫柔:“爹您別想那麽多了,好好睡一覺,您想要什麽兒子都幫您去做。”
終於得到回應,梁守海沉沉睡去。
梁盛靜坐片刻,喚丫鬟進來守著,獨自回了住處。
房門闔上,不多時屋裏傳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尖銳而壓抑。
發泄過後,他又將書案上的物什逐一歸位,翻開書本,開始放聲朗讀。
聲音越大,腦袋裏的鈍痛就越明顯。
梁盛瞳孔充血,像是毫無感知的機器,嗓音愈發高昂。
梁家發生的一切,蘇源一無所知,他正與季先生告假,打算明日去一趟府城,將童生信息更正好。
季先生正批閱課業,聞言立刻同意了:“去吧,缺漏的課程回頭找方東補齊便是。”
蘇源這孩子是他看著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秉性淳良,向來以直報怨,遠離梁家不見得是壞事。
早日解決了這些瑣事,蘇源才能盡早投入到學習當中。
蘇源一口應承,又請蘇青雲將自己的打算轉達給蘇大石。
翌日天蒙蒙亮,蘇大石就坐著牛車來到鎮上。
耐不住蘇源母子的熱情邀請,他又在蘇家吃了二遭早飯,抱著滾圓的肚子和蘇源前往府城。
靖朝是沒有水泥的,道路雖四通八達,大多都是土路,牛車從上麵駛過,顛簸晃**,耗費幾個時辰才抵達目的地。
蘇源運氣甚好,剛到府衙就恰好撞見外出公幹的林璋,身體比大腦先反應過來,拱手見禮:“大人!”
林璋見是蘇源,立時會意:“我讓人帶你過去。”
蘇源眸光微亮:“多謝大人。”
林璋擺手,隻道不必言謝,又瞥一眼他身旁的蘇大石。
蘇大石還是頭一回和知府大人離得這樣近,不免有些拘謹,學著蘇源拱手:“草民見過大人。”
林璋多少也能猜到蘇大石的身份,對隨行的府知事說:“你領他二人走一遭,免得他們不熟悉流程,平白耽擱了時間。”
待林璋進了府衙,府知事尋思著林璋對蘇源的親和,態度也算客氣:“您二位是要辦什麽事兒?”
“我是靈璧縣楊河鎮福水村童生蘇源,前幾日改了姓氏,今日特來更正童生信息。”
府知事恍然明悟,原來這位就是放著縣令親爹不要,非要過繼到生母那邊的童生梁......蘇源。
他不由多看了蘇源幾眼,抬手示意:“你們隨我來。”
有府知事引路,又有蘇大石這個村長作證,蘇源並未遭到刁難,順利更正了信息。
親眼目睹考引上的名字從梁源變成蘇源,蘇源勾了下唇,同府知事再三言謝,從容走出府衙。
看一眼日頭,約摸已到午時,梁源極力忽視汗濕的後背:“時辰不早了,不如咱們就近吃頓飯?”
蘇大石摸了摸胸口的銅板,正要說找個便宜的麵攤,幾文錢解決午飯,就被蘇源拉進了一家酒樓。
酒樓的裝潢在中上水平,價格也不算太貴,饒是如此,蘇大石都心疼得不行:“兩個菜就行,用不著點那麽多,吃不完該浪費了。”
“今兒天這麽熱,您可是為了我才跑這麽遠,別的不說,可得吃頓好的。”蘇源笑言,“況且吃不完可以打包。”
一旁的小二生得機靈,說話也討巧:“老爺子你就放心吧,吃不完咱們都給您打包帶回去,您回去熱一熱也能接著吃。”
蘇大石這才放心,蘇源點了四道菜,兩葷一素一湯,又讓小二上了一壺涼茶。
兩人一陣疾風掃落葉,飛快解決了午飯,盤子裏也不剩多少了。
但蘇源還是讓小二打包起來,帶上了牛車,放在他和蘇大石中間。
臨近傍晚,蘇源跳下牛車,站在楊河點心鋪門口:“村長您下來喝口水再走?”
蘇大石連連搖頭:“不了,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
“那成,您趕緊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還有今天謝謝您了。”
目送著牛車繼續前行,稍過片刻才進了屋。
等蘇大石回了村,正要下牛車,被人叫住了:“村長你咋把東西落下了?”
蘇大石拿起一看,竟是在酒樓打包的吃食。
他很快反應過來,哭笑不得,搖搖頭把吃食帶回了家。
韓氏已經做好了飯,開飯前見自家老頭子又往桌上添了道菜,奇道:“這菜哪來的,應該不便宜吧?”
蘇大石說明緣由,韓氏招呼一家人坐下,感歎道:“幸虧源哥兒不像姓梁的,他現在這麽好,都是因為咱們老蘇家!”
“沒錯,是老蘇家的好孩子。”蘇大石點頭稱是,樂嗬嗬地說。
......
走完改姓的最後一步,算是徹底抹去了“梁”姓的痕跡。
日後金榜題名,旁人也隻會說“那個鳳陽府蘇源如何如何”,這讓蘇源有種想要上天入海的衝動。
隻可惜這裏是古代,而非修仙世界,蘇源也隻能對著空氣一陣拳打腳踢。
蘇慧蘭聽到動靜走出來,見蘇源如此孩子氣的舉動,不禁莞爾:“左等右等不見你回來,我還準備去鎮門口等你呢,趕緊去洗手,等會吃飯。”
“好嘞!”
方才那一番動作,讓胸腔裏快要爆炸的興奮得以疏解,蘇源利落收手,跑去水缸邊洗手。
洗完手,就見蘇慧蘭把一大碗肉放到桌上,蘇源就知道他娘今天心情應是極好的。
果然,下一秒他娘拍了拍手:“今兒娘心裏高興,買了二斤肉,明早用肉湯下麵做澆頭。”
蘇源隻聽著就忍不住口舌生津,忍不住笑,嗯嗯點頭,拿筷子夾了一塊肉給蘇慧蘭:“娘先吃。”
蘇慧蘭除去襜衣,也不跟他客氣,大口吃了:“去府衙辦事順利不?”
蘇源把肉湯倒進米飯裏,邊說邊把湯汁拌開:“正好遇到知府大人,他讓人領著我們去辦事處,一刻鍾就好了。”
蘇慧蘭暗自鬆一口氣,她之前還擔心府衙那邊會卡著源哥兒,不讓他更正那什麽信息呢。
現在又轉念一想,府衙可不是縣衙,梁守海的手再怎麽長也伸不進去,他那縣衙甚至連更正信息的資格都沒有。
這麽一想,蘇慧蘭更痛快了,笑得合不攏嘴。
蘇源扒一口飯,見他娘笑成這樣,悄然彎了彎眼。
次日,蘇源照常去私塾。
比平日裏早了一刻鍾,方東卻已經到了,正在課室後頭做八段錦。
一板一眼,格外認真。
蘇源倚在門口看了一會,拎著小挎包進門:“方兄,早。”
方東口中正念著數,隻點了點頭,微笑示意。
待一整套八段錦做完,方東擦了擦汗,在蘇源身旁坐下:“辦成了?”
蘇源囅然一笑:“成了。”
方東也替蘇源高興,又回座位上取來筆記:“先生昨日教我們寫文章,講的不多,很快就能謄寫好。”
蘇源雙手接過:“多謝方兄。”
趁著早讀沒開始,蘇源抓緊時間將筆記謄寫下來,又在季先生來之前還給了方東,翻開書本,迎合著眾人搖頭晃腦的頻率,一道放聲朗讀起來。
早讀結束,季先生肅聲道:“有兩人從乙班升上來了,那幾張沒人的桌案都收拾收拾,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放到自己桌肚裏。”
對此,甲班的學子早已習慣,齊聲應道:“是,先生。”
季先生前腳剛走,後腳蘇源就在兩位新同窗裏看到了唐胤。
蘇源怔了下,旋即喜上眉梢:“唐兄!”
方東也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喚了聲唐兄。
唐胤一路咧嘴笑:“驚不驚喜,前天先生就告訴我,我可以升上來了,但是我沒說,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蘇源頷首:“確實十分驚喜,可喜可賀。”
方東幫著唐胤放書本:“這證明唐兄的努力沒有白費。”
唐胤叉腰,喜不自勝:“那是自然,這陣子我挑燈苦讀,眼睛都快瞎了,再這麽下去,我就不叫唐胤,幹脆直接改名唐半瞎好了。”
蘇源:“……”
“好了唐兄,趕緊收拾收拾,等會該上課了。”方東適時潑他一盆冷水,“你要知道,若是考不好,還有可能再退回乙班的。”
翹得老高的嘴角倏然耷拉下來,唐胤整個人都蔫了,語氣弱弱:“那、那我再努力,爭取不掉下去?”
蘇源握拳:“唐兄加油!”
方東拍肩:“唐兄加油!”
壓力一下子就上來了,那點驕傲自得**然無存,唐胤有氣無力:“好,加油。”
果真應了源哥兒那句,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
時隔五個多月,好友三人終於再次齊聚。
午飯時唐胤幾乎是淚眼汪汪,一是因為不用再跑老遠找他倆吃飯了,二是因為甲班的競爭比乙班大很多,方才他不過是彎腰撿了張宣紙,再抬頭就不知道講到哪裏了,後麵全程雲裏霧裏。
蘇源見狀,好氣又好笑:“這很正常,我們剛開始也跟不上,過段時日就好了。況且難度提升,你上升的空間也會隨之變大。”
方東深以為然:“源弟說得對。”
唐胤抹淚,自我安慰:“這才哪到哪,還有縣試等著我呢,我可以的。”
二人相繼出馬,安撫了唐胤好一會兒,唐胤才忍住低落的情緒,解釋說:“真不是我笨。”
蘇源張嘴就來:“是題目太難,唐兄還是很聰明的。”
唐胤重重點頭,自信瞬間回升。
方東無奈一歎,搖頭不語,源弟就慣著他。
許是兩人的安慰鼓勵起了作用,下午唐胤明顯進入了狀態,季先生提問,他答得也算圓滿,至少得到了季先生的表揚。
傍晚時,三人互相道別,各回各家。
因著每日練字的緣故,蘇源的毛筆總比其他人換得勤些。
這不,下午又壞了一支毛筆,蘇源得去書齋再買兩支。
付錢時,蘇源瞥見櫃台旁擺放著新出的科舉教材,已經賣出不少,隻剩下三兩本,孤零零躺在那。
心思流轉,蘇源上前拿了三本,他和方東各一本,至於唐胤,未來總會用到,也來一本。
一塊付了銀子,蘇源剛踏出書齋,就被人攔住了去路:“源少爺,老爺請您過去。”
蘇源轉眸,不遠處的巷子裏停著一輛灰頂馬車。
思忖片刻,蘇源還是過去了。
車夫主動撩起車簾,蘇源踩著凳子彎腰鑽進馬車。
馬車外表瞧著並不起眼,內部卻別有洞天。
矮桌暗格,糕點茶水,樣樣不缺,考究又精巧。
這可不是一個七品縣令該有的配置,蘇源眼尖,一眼就看出那茶盞價格不菲,估摸著能有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
蘇源垂眸,眼觀鼻鼻觀心:“縣令大人叫我來有何要事?”
盛夏時節,起碼有三十五六度,梁守海卻穿著略厚的袍子,唇色發白,不時咳嗽兩聲。
他沒頭沒尾來了句:“他們說的都是假的,是不是?”
蘇源哂笑:“大人是指您寵妾滅妻,還是偏愛庶子苛待嫡子?”
梁守海眼神黑沉沉的:“你在怪我?”
蘇源都想當場翻白眼,您這反射弧可真夠長啊,遂暗諷道:“當今愛重嫡妻,奉行嫡長子繼承製,大人不過標新立異了些,又有何錯?”
怒氣上湧,梁守海捂著嘴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邊喘氣邊質問:“你可知這些流言對我和梁家的影響有多大?!”
“我是蘇家人,梁家如何與我又有何關?”
梁守海握拳,額角青筋直跳。
若不是林璋警告過他,蘇源有功名在身,並非當初任他處置拿捏的癡兒,他定要讓蘇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忽略胸口的悶痛:“你可以不回梁家,但是關於我的一切不利言論,都要由你澄清。”
語氣軟了些,但還是命令居多。
蘇源含笑道:“這些都與我無關,憑什麽讓我澄清?大人若有本事,大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梁源!”
蘇源一本正經:“我叫蘇源。”
“……你當真以為我不能拿你如何?”
蘇源深知狗爹的陰險偽善,狗急了還跳牆呢:“若我當初參加縣試,還是個白身,你隻需動動手指,就能把我一輩子摁死在靈璧縣。”
梁守海閉了閉眼,他又何嚐不悔。
“可惜你既不喜我這個嫡子,又舍不得雙案首給你帶來的榮光,躊躇不決,結果沒等到我回到梁家,卻等來雲秀為了除去我這個障礙,再次加害於我。”
蘇源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銀針紮進梁守海心口,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梁守海呼吸急促,渾身顫抖,隻能滿目憎恨地瞪著他,喉嚨裏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我勸大人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一旦我和我身邊之人出了事,您完美無瑕的仕途或許會再次增添一抹黑。”
蘇源隻在馬車裏待了一刻鍾,很快跳了下來,一整衣袍,信步離去。
車夫等待片刻,始終不見車內動靜,與方才請蘇源過來的小廝相視一眼,逾矩撩起車簾。
馬車裏,梁守海早已暈死過去,衣襟一片殷紅,鼻息間盡是鐵鏽味。
“老爺!”
……
蘇源一通連懟帶諷,硬是把狗爹氣吐血。
愧疚是不可能愧疚的。
梁守海想名利雙收,世上哪有這等好事,這反噬還是來得遲了些。
蘇源漫不經心想著,背著小挎包連走帶跑回到家,當晚一口氣吃了兩碗飯。
別問,問就是高興。
次日,蘇源把科舉教材書給二位好友。
兩人接過,二話不說掏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這一點他們向來默契,有好書可以幫買,但銀錢得各付各的。
利落又爽快,免除許多因為銀錢帶來的尷尬局麵。
方東翻閱一番,中肯點評:“挺好,不錯。”
唐·未來縣試選手·胤照葫蘆畫瓢,翻了幾頁:“不錯,很好。”
方東:“……”
“對了。”蘇源從袖中取出一物,遞給唐胤,“還望唐兄讓人將此物送去府衙,林大人手中。”
唐胤翹著二郎腿,在得到蘇源應允後打開信封,抖著腿說:“讓我看看,這裏頭寫了啥……啥?!”
方東從科舉教材書中回過神,見唐胤嘴巴大張,半天沒合上,不由好奇,湊上前看一眼,然後陷入沉默。
“這些,都是真的?”
蘇源手指輕搭在桌邊:“這還能有假,若知府大人心中存疑,大可派人前往核實。”
唐胤咂嘴,小心翼翼地把信紙恢複原樣,放回信封裏:“放心吧,今晚回去我就讓人去送。”
蘇源抿唇輕笑:“辛苦唐兄。”
“你若真要謝我,不如提前給我說說這科舉教材書,剛才我看了幾頁,有兩處疑問。還有蛋黃酥,上次沒吃夠,還想再嚐嚐。”
因蛋黃酥的製作流程比較複雜,費時又費力,蘇慧蘭沒打算對外售賣,隻有自家人嚐過味兒。
前幾天唐胤收到一盒蛋黃酥,吃完一直惦記著。
蘇源自無不應,又與方東自發分工而行,一人講解一處疑問。
答疑完畢,又各自擬寫文章。
寫完後蘇源和方東交換批改,至於唐胤,他的目標是縣試而非院試,自然由他倆一同批改,批改完再作修繕。
兩日後唐胤帶來消息,管家已將書信親自轉交給林璋。
“管家說知府大人看完書信後隻是挑了下眉,什麽都沒說,源哥兒你說知府大人到底怎麽想的,是生氣呢,還是生氣呢?”
蘇源提著的心放下一半,知府大人公正廉明,想必定會秉公處理。
“水至清則無魚,在知府大人看來,這些不過是尋常事,隻要不是放肆無度,基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方東補充:“可前提是那人在其他方麵挑不出錯處。”
唐胤摸摸下巴,咧嘴笑了,頗為期待那一刻的到來。
又過了三日,季先生將幾位童生叫到書房,沉聲道:“你們已是童生,有誰想去府學讀書的?”
府學是府級官辦教育機構,師資力量肯定是雄厚的,季先生希望他們都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再者……
季先生又說,眼睛卻是望向蘇源的:“為師的功名隻止步於秀才,但為師相信你們的目標遠不止於此。”
蘇源沉吟片刻:“學生回去同家人商議一番,明日再告知先生結果可好?”
其他人也都紛紛表達出與蘇源相同的意願。
季先生捋須,欣然應允。
蘇源晚上和他娘提及此事,蘇慧蘭不假思索道:“若是府學裏的先生比季先生教得更好,咱們肯定要去府學的。”
雖說季先生幫了源哥兒很多,可在蘇慧蘭眼裏,回報的方式有很多,源哥兒還是得去府學讀書。
“還有,姓梁的前段日子一直讓人給你送飯,這些天不知道又在憋什麽壞,以防萬一,咱們還是去府城,至少那地方他管不著。”
蘇源想也是,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