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上完族譜,梁源又在蘇家先祖的牌位前上香磕頭。
蘇大石在一旁絮叨:“蘇老弟啊,這是慧蘭的兒子,你的孫子,蘇源。”
“他小小年紀就已是童生,再過兩年就能去考秀才了。”
“你在下頭就放心吧,慧蘭好著呢,源哥兒也很好......”
說著說著,蘇大石雙目竟閃過水色,喉嚨發顫。
無他,蘇慧蘭太苦了,嫁給梁守海這些年吃的苦比前頭十幾年嚐的甜還要多。
剛從靈璧縣回來的那段日子,蘇大石險些以為蘇慧蘭熬不住了。
幸虧源哥兒來了,母子倆熬過苦難,也算是苦盡甘來。
蘇大石說了許久,又上前將牌位上的灰塵擦拭幹淨,細致且輕柔:“出去吧,別讓你娘等急了。”
蘇源撐地起身,剛一腳踏出,就被門口的陣勢驚住了。
蘇大石背著手,故作嚴肅:“一大早堵在這,地裏的活兒都幹完了是吧?”
黃翠花站在蘇慧蘭邊上,臂彎裏還挎了個籃子,也不怵他,笑眯眯地說:“這不是源哥兒上族譜嘛,大家都來湊個熱鬧,地裏的活也不剩多少,回頭再做也不遲,你們說是不?”
村民們齊聲應:“是!”
話音落下,眾人哈哈大笑,蘇大石也跟著笑。
蘇慧蘭招呼道:“走走走,都上我家去,好酒好菜備著,時間一到就開飯,大家吃飽喝足,下午才有力氣幹活。”
一片歡呼聲中,大家往同一個方向去了。
蘇源和蘇慧蘭被擁在最前麵,日頭照在臉上,有些燙人,蘇源卻很高興,側頭輕喚一聲:“娘。”
蘇慧蘭也正興奮著,胸口裏的那顆心都快蹦出來,眼角眉梢都透著歡暢,高聲應了,尾音揚得老高。
村民們瞧著這對母子,也忍不住咧開嘴角。
農家人腳程都快,沒一會兒就到了老屋。
這年頭誰都不好意思吃白食,上別家吃飯多少會帶點東西過去。
也不用多精貴,一把青菜兩根黃瓜,心意到了即可。
大家進了門,自發把帶來的東西放到簸箕裏,你一件我一件,堆得老高。
蘇慧蘭也沒推拒,招呼蘇源去廚房把鍋裏溫著的糖水舀出來:“家裏沒啥好東西,大家將就著喝兩口。”
蘇源把糖水分了,大家夥低頭一嚐,動作一頓,表情是不同程度的驚訝。
隨後埋頭猛灌,滿嘴甜香。
糖水可是好東西,好些人家也就逢年過節,有客人上門才會煮,他們今兒可是賺到了。
喝完糖水,婦人們自發擼起袖子,給蘇慧蘭幫忙打下手,男人們則搭桌子放板凳,各忙各的,誰都沒閑著。
蘇源和蘇青雲則被村裏的一群孩子圍住,要他們講私塾裏的趣事。
他二人對視一眼,俱哭笑不得。
身處私塾,周遭都是學霸,整日裏卷得昏天黑地,哪有什麽趣事。
蘇青恩不黏自家親哥,反倒黏著蘇源,晃著他的胳膊,疊聲催促:“源哥你咋不說,你快說你快說,我可想聽!”
其他孩子也都滿臉期盼地盯著他倆,點頭如搗蒜。
蘇源隻得硬著頭皮,絞盡腦汁想出幾件勉強合格的趣事,好容易講完,忙把皮球提給蘇青雲:“好了我說完了,該青雲哥了。”
十數道目光瞬移到自個兒身上,蘇青雲:“......”
兩人被纏了近一個時辰,額頭後背汗津津,不知是熱的,還是被他們折騰出來的。
“開飯嘍!”
這一聲如同久旱逢甘霖,小子們哧溜跑了,留蘇源蘇青雲抱著茶碗猛灌。
真是又渴又累,仿佛犁了十畝地。
稍歇片刻,兩人一道入席,坐的是小孩那桌。
中午的飯菜在大家眼中算是格外豐盛了,有葷有素,熱騰騰一大桌,與別家成親的席麵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大家連說話都顧不上,筷子幾乎揮出殘影,熱得大汗淋漓速度也絲毫不減。
吃完飯,男人們自告奮勇扛著借來的桌凳歸還,婦人們又主動留下來幫蘇慧蘭收拾殘羹剩菜,洗好碗筷才各自離去。
待蘇慧蘭收拾妥當,蘇源忙遞上一碗晾涼的的糖水:“娘您喝點,我特意給您留的。”
這一上午蘇慧蘭又是做飯又是洗碗,流了不少汗,一碗糖水下肚,自覺渾身都有勁兒了。
她把原因歸結於這碗水是源哥兒倒的,拿布巾擦了把汗:“這天越來越熱了,源哥兒你趕緊回屋待著,睡一覺。”
蘇源溫聲應好,進屋前又說:“我在院子裏曬了盆水,娘您應該用得著。”
說得隱晦,蘇慧蘭卻心領神會。
她把已經曬得溫熱的井水倒出一部分端進屋裏,拿布巾擦了身,拭去黏糊的汗液,隻餘通身清爽。
蘇慧蘭捏著布巾在水裏搓洗,搓著搓著,一滴**落入水中,與井水融為一體。
不久前,蘇大石將蘇源所有的盤算與顧忌,一字不落全都告訴了她。
聽完後蘇慧蘭一直抑製著內心洶湧的情緒,甚至連源哥兒都不曾看出端倪,照常幹活,照常喝下源哥兒遞來的糖水。
直到一人獨處,用著源哥兒貼心曬好的溫水,蘇慧蘭的心理防線瞬間坍塌,淚水傾瀉而出。
她何德何能,能有源哥兒這樣的孩子,事事為她著想,甚至連蘇姓一族的名聲都考慮其中。
蘇慧蘭隻放縱了片刻,很快止住淚,清理了眼角的淚痕,神色如常地出門倒了水,又把布巾晾在院子裏。
蘇源隻眯了一會兒,醒後背了幾篇文章,方才起身。
推門而出,蘇慧蘭正坐在堂屋裏給他做衣裳。
蘇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個頭竄得也快,年初時的衣袍現在穿都短出一截。
這件衣裳蘇慧蘭已經快做完了,隻需收個尾,蘇源過來時恰好走完最後一針。
她拎起袍子抖了抖:“源哥兒醒了,正好娘給你衣裳做好了,要不現在試試,不合身也好再調整。”
隻是外袍,蘇源也未避開,直接穿上身。
依舊是青色書生袍,樣式簡單,沒有繁複的暗紋,隻領口繡了幾片祥雲作為點綴。
蘇源喜歡極了,手指輕撫著祥雲紋飾:“很合身,辛苦娘了。”
蘇慧蘭上前替他理了理衣襟:“喜歡就好,等回頭娘把它洗了,晾幹就能穿。”
蘇源自無不應:“對了娘,咱們什麽時候去鎮上?”
“正好二石叔在家,等會兒請他走一趟,反正家裏也沒啥事,免得你明天一大早起來趕路。”
“成,那我再去村長家一趟,跟他約個時間,去府城更正一下童生的相關信息。”
將衣袍脫下,疊好放回桌上,蘇源匆匆去了蘇大石家。
既然心裏那點微不足道的小疙瘩沒了,蘇大石也沒為難蘇源:“你哪天要去,提前一天讓青雲告訴我。”
蘇源拱手:“多謝村長。”
蘇大石一擺手,抽一口旱煙:“趕緊走吧,好好讀書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
這番話,倒是像極上輩子某些電視劇裏長輩對晚輩說的話。
蘇源思緒流轉,鄭重點頭,又同蘇青雲蘇青恩道別。
蘇青恩依依不舍:“源哥你下次啥時候回來?”
蘇源捏了捏他頭頂的小揪揪:“等你認滿三百個字的時候,我就回來了。”
“好耶!”蘇青恩拍手歡呼,“那咱們說好了,拉鉤!”
蘇源伸手,小拇指微微屈起。
一大一小兩根手指勾在一起,蘇青恩搖頭晃腦:“拉鉤上吊……”
“好了,我走了。”蘇源揮揮手,在爺孫仨人的目送下去了隔壁,請蘇二石去鎮上走一遭。蘇二石二話不說就應了下來,去牛棚牽牛。
蘇源剛好同路,經過牛棚時,旁邊的茅草屋裏走出一人。
許是上了年紀,佝僂得厲害,像是在背上背了個龜殼,行動十分遲緩,拿樹枝充當拐杖,顫顫巍巍搖搖晃晃,生怕下一秒摔了個四腳朝天。
因著舉止怪異,蘇源多看了兩眼,忍不住上前:“老人家要不我扶您?”
尊老愛幼,人人有責,雖不認識,搭把手還是可以的。
還沒碰上對方的胳膊,那老人竟揚起樹枝,作勢要抽過來。
蘇源反應靈敏,一轉腳一側身,手腕粗細的樹枝擦著衣擺過去,隻留下細微的泥痕。
“滾!不用你假好心!”粗噶的聲音極為刺耳,像是含著石粒說話。
這時蘇二石牽了牛出來,一見到老人,忙把蘇源拉遠點,一通比劃。
蘇源半猜半估:“您說他是蘇老二?”
蘇二石點頭,又“啊啊”了幾聲,雙手比劃著。
蘇源拍了拍衣擺上的泥痕:“我知道了,謝謝您提醒我。”
蘇二石憨笑兩聲。
待走出幾步,蘇源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蘇老二一瘸一拐朝水井邊走去,因腿腳不便,費老大勁才走出一小段路程。
蘇老二的下場之前隻是從黃翠花口中得知,親眼所見還是頭一回。
憶起靠近時蘇老二身上的酸臭味,還有破爛不堪的衣裳,蘇源淡淡收回目光,家去了。
若他隻是個普通的孤寡老人,蘇源還會出手相助。
可他是心思險惡的,且對自己抱有惡意的蘇老二。
蘇源簡單收拾一番,和蘇慧蘭回了鎮上。
休沐結束後,頭一天就是月度考核。
在一片哀嚎聲中,蘇源不動如山,給唐胤做考前衝刺。
簡稱,劃重點。
唐胤這些日子確實很努力,他們都看在眼裏。
為了讓他早日達成升學成就,蘇源和方東兩人一起發力,劃重點圈題型,爭取一次通過。
唐胤坐在他倆對麵,一手托腮,叼著毛筆構思文章。
蘇源劃完最後一段,把書推給他:“忘了跟你們說,我改姓了。”
“砰——”
唐胤手一滑,下巴撞在了桌案上,疼得嗷嗷叫,卻顧不上其他:“你你你你說啥?”
在二人布滿震驚的眼神中,蘇源心定神閑,悠哉悠哉地說:“我被梁家傷透了心,過繼改姓也是理之當然。”
方東表情空白了一瞬,旋即明悟,一撫掌:“哀莫大於心死,源弟這是攢夠了失望,才做出過繼改姓之舉。”
唐胤揉著下巴,一尋思,很快也反應過來,眼珠轉了轉:“那日後我們就要改稱呼你為蘇源了?”
恰好有人從旁路過,又恰好聽到這一句,渾身一震:“唐兄此言何意?”
方東含笑應答:“源弟如今已不叫梁源,而是蘇源了。”
同窗訥然:“梁……他改姓了?”
唐胤補充一句:“源哥兒已經上了蘇家,也就是他娘家的族譜,自是要改姓的,陳兄日後可不能再叫錯了。”
“這簡直荒唐!”同窗指著蘇源,厲聲指責,“梁弟你怎能如此墮落,縣令大人幾次三番同你示好,你卻視而不見,還趁著休沐過繼改姓,若縣令大人知道,他定會對你失望的!”
“自古以來,可沒有父輩尚存,就擅自將自己過繼到母家的,你這是想連累咱們被天下人恥笑嗎?”
蘇源心想,要的就是梁守海對他失望啊。
最好廣而告之,雙方徹底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不過,他過繼改姓,跟被天下人嘲笑有什麽關係,這位仁兄你也太會扯了吧?
蘇源定睛一瞧,有點眼熟,可不正是前些天對他意見頗大的同窗之一。
陳姓同窗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
卻見蘇源麵色沉痛,一言不發,似乎有諸多難言之隱。
眾人看了稀奇,索性放下書本,專注八卦,權當課間放鬆了。
“與其無義而有名兮,寧窮處而守高。”此處唐胤引用名句,暗戳戳拋給蘇源方東一個得意的眼神,“源哥兒被那般陷害,差點沒了命,是嬸子將他帶了回去,難不成你想讓他拋棄生母,回到那個看似富貴,卻隻給他帶來痛苦的地方?”
陳姓同窗一時語噎,他若應了,說不準明日就會有人說他狼心狗肺,不孝生母。
他試圖掙紮:“可他著實不該擅自改姓……”
方東起身道:“每個人都有獨立的思想,陳兄不該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旁人,這樣隻是徒增痛苦罷了。”
陳姓同窗啞口無言。
二人唱罷退場,輪到蘇源上場。
“我知道諸位對我過繼改姓一事很是不解,還請諸位聽我細細道來。”
蘇源拱手作揖,緩聲道:“當初我被誣陷,被逐出家門,命懸一線之時,是我母親將我帶了回家,悉心照料,不嫌棄我隻是個癡兒。”
“許是上天眷顧,我恢複了神智,來到這裏與大家成為同窗,這期間母親一直默默支持陪伴我,讓我有了前進的方向和動力。”
“正當我考取童生功名,歡喜雀躍之時,我再一次被潑了髒水。”
“幸好知府大人開明公正,還我一個公道,否則我也不知該如何澄清此事,是以死明誌,還是就此荒廢沉寂下去。”
說到這裏,蘇源深吸一口氣,雙眼隱約濕潤:“我不怪父親,他也不知情,一樣被蒙蔽了雙眼,隻是我心中難以釋懷……”
聽著蘇源哽咽的話語,有人再難忍耐,麵紅耳赤道:“蘇源你別再說了,我們都懂你的為難。”
對蘇源而言,梁家就是地獄般的存在,隻要一提起,一憶起,就痛苦得恨不得死去。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回去呢。
蘇源的娘也曾被犯婦雲氏陷害過,母子二人相繼被趕出門,好好的嫡妻嫡子淪為了村婦農家子,叫人如何不扼腕歎息!
但凡當初縣令大人有那麽一瞬間,對他們所行之事升起疑惑,讓人徹查,事情也不至於發展到現在這個境地。
有人忍不住嘀咕:“說不準縣令大人知道其中暗藏貓膩,可就是偏愛聰慧的庶子,任由犯婦雲氏肆意妄為呢?”
聲音不大,課室裏的人卻都聽見了。
那人見勢不對,忙捂住嘴,拚命搖頭:“隻是我一人片麵之言,縣令大人愛民如子,寬厚待人,絕不是那樣的人。”
話雖如此,卻在大家心裏埋下一粒種子,隻待日後破土發芽,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蘇源的笑容蒼白而無力:“我也相信,父親絕不會這麽做,他之前還讓管家給我送飯食呢。”
陳姓同窗梗著脖子:“你既然這麽認為,為何不接受縣令大人派人送來的午飯?”
提及此事,蘇源語氣再度哽咽,以袖掩麵(遮掩住嘴角翹起的弧度):“可是我不敢接啊,隻要我一看到管家,就會想起那日,父親拿著棍棒,說我惡毒頑劣,我分明什麽都沒做……”
大家慌了,一改原先事不關己,或是不讚同的態度,你一言我一句地安慰起蘇源。
“不就是過繼改姓麽,這又有什麽大不了,你早就被縣令大人除族,一切行為都與梁家無關了不是麽?。”
“此言有理,我記得蘇源之前科舉報名的籍貫填的就是咱們鎮子底下的一個村,既然籍貫落在此處,上族譜改姓也是情理之中啊。”
諸人看著雙目泛紅,深陷痛楚之中的蘇源,驚覺蘇源他也才十一歲,比他們還要小幾歲。
小小年紀承受這麽多,擱他們身上,說不定早就崩潰了。
蘇源還能取得這般好成績,著實不易。
“蘇源你莫要傷心,這些事都過去了,凡事要往前看。”
蘇源眼睫低垂,悶悶應了一聲,好似還沒從負麵情緒中掙脫出來。
眾人見狀不由責怪起陳姓同窗:“過繼改姓是蘇源的自由,又沒礙著你什麽,何必這般咄咄逼人。”
“若你被三番五次陷害潑髒水,你是否也能做到如蘇源這般堅忍?我猜你第一天就哭著跑回家去了!”
陳姓同窗裏外不是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後悔不迭:“蘇源對不起,我隻是一時衝動。”
蘇源抿一口水,嘴角牽起一個細微的弧度,像是在強顏歡笑:“沒關係,此舉太過離經叛道,我都明白的。”
張衡正愁該如何和蘇源恢複關係,聞言立刻說:“蘇源你莫要擔憂,你一人勢單力薄,無法澄清緣由,可我們這麽多人一起幫你澄清,一傳十十傳百,效率更快!”
“對對對,我在其他私塾也有相熟的好友,屆時我們往一處使勁兒,很快就能澄清了。”
蘇源他才十一歲,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他隻是吃了太多苦,遭受了太深的傷害,像蝸牛一樣把自己藏在蝸牛殼裏,不敢麵對罷了。
過繼也好,改姓也罷,他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們作為同窗好友,必須承擔起相應的責任,保護蘇源這個弟弟不被流言再次傷害。
得了大家的保證,蘇源總算眉眼舒展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就多謝諸位了。”
諸人忙擺手:“我們隻是看不慣有人編造謠言,中傷無辜之人。”
待人群散去,蘇源掏出方巾擦了擦臉,除卻微微泛紅的眼尾,再看不出半點傷心的痕跡。
唐胤和方東全程圍觀,目瞪口呆。
原本他們以為要和那群人扯皮許久,沒想到蘇源竟這般輕易地化解了危機。
唐胤咽了咽口水:“還、還能這樣?”
蘇源執筆懸腕,音量隻他們三人能聽見:“世人總是可憐弱者,不過是演一場戲,何樂而不為?”
該強強,該弱弱。
既然有捷徑可走,為何非要逞能,靠打口水戰與人一較高下呢。
善用心理學,看似處於弱勢,實則把控人心,操縱全局。
梁守海試圖用輿論逼他低頭,那蘇源就用魔法打敗魔法,讓他也體驗一回處於輿論風口的感覺。
唐胤不明覺厲,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以後我也這麽玩。”
等他學會這招,也就不會總被他爹拎著耳朵訓話了。
方東頷首表示讚同,默默把話記下。
很好,今天又是學到的一天。
……
下午,月度考核如期而至。
考完已是傍晚時分,蘇源上繳了考卷,把書本塞進小挎包,踩著夕陽回家。
而甲班的同窗們回去後則紛紛行動起來。
知道這一屆得了雙案首的童生嗎,他改名字了!
對方好奇不已,於是他們一頓科普,將蘇源塑造成無辜可憐的小白菜,與親娘相依為命。
最後又加上一點個人看法——
其實我覺得縣令大人做得不太地道,他作為一縣長官,怎能如此輕信他人言,任由嫡妻嫡子被汙蔑陷害。
事關蘇源,又牽扯到梁家,把大家蠢蠢欲動的八卦本性都給勾了出來,轉頭又將此事分享給旁人。
口口相傳,等傳到梁守海耳朵裏,已經變成“縣令大人寵妾滅妻,偏愛庶子苛待嫡子,不配為官”。
彼時他正準備讓管家再去私塾送飯,雙重打擊,梁守海一時急火攻心,“噗”地噴出一口血,暈倒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