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25
洛嘉就像是被老金抓到逃課一樣, 條件反射就逃了。
他往電梯裏閃入，等柏宴走過來時，隻看到了剛關上的電梯門。
看錯了？
…
宋驍北這幾天總是陷入奇怪的夢境中, 夢裏的他突然收到了一個他無法接受的噩耗。
是來自警方的電話，他趕到了墜機的地方, 周圍全是哭得不能自已的家屬，滿是悲鳴。
他看到另一個自己，麻木地望著瘡痍的山頭，警方與家屬們正在處理災後清理工作。
他在等待奇跡發生, 但最終連自家孩子一片衣角都沒找不到。
心裏有道漏風的口子，呼啦啦吹著。
明明知道是夢，他驚醒後，後怕地第一時間給洛嘉發了個視頻邀請。
但這是半夜，洛嘉困得要命, 忍不住罵了兩句。
聽到洛嘉活力四射的罵聲。
宋驍北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是夢就好。
他缺失了洛嘉的童年，等回過頭, 洛嘉已經成熟到不需要他們。
昨天發現洛嘉主動看《旅行的向日葵》, 宋驍北實在擋不住想見的心情。
因為錯過了直達航班, 他先去了別的市，再繞道過來。
他喬裝了下，來到洛嘉選的健身房。
其實和兒子熟悉後就會發現，洛嘉嘴上不說，行為上對身邊人熨帖極了。
知道他喜歡健身，連見麵的地方也會考慮他的感受。宋驍北心情酸軟地登上跑步機，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和洛嘉比起來, 才幼稚得像個小孩。
他多希望能看到洛嘉能真正像這個年紀的少年，情緒能跳脫點, 就算闖禍了也沒關係。
而不是什麽事，都逼著自己全部抗住。
跑了沒一會，旁邊的跑步機就來了個人，與他並排跑。
洛嘉在門口觀察了會兩世沒見的老爸，宋驍北還挺精神。
為了電影而特意減的體重也徹底恢複了。
宋驍北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兒子。
不知道怎麽了，眼睛有點發酸。
原本以為隻是被夢境嚇到後的慶幸，但實際上他被另一個點給吸走了注意力。
這是我兒子？怎麽有點不太像。
宋驍北像是抽風似的，不斷回頭盯著洛嘉的臉，就好像八百輩子沒見過似的。
洛嘉發現了，調整著跑步機的速度，問：“你不會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吧。”洛嘉還是相信951的操作的。
宋驍北一震。
你怎麽知道！
明明記憶裏的洛嘉長大後樣子趨於清秀，但他心裏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說，真正的洛嘉不是這樣的。
宋驍北腦子裏刮起了[我的記憶是不是出了問題]的旋風。
洛嘉看口罩都快遮不住宋影帝的川劇變臉，他爸的腦回路常常異於常人，他也不是很想搞清楚。
“你注意點形象，粉絲看到了會幻滅的。”真是為老父親操碎了心。
“哦哦，”這語氣是我兒子沒錯，確認了是真身，宋驍北也反應了過來，“你最近好嗎？”
“還不錯。”洛嘉透過窗外，看著酒店樓下的來往人群，暗暗祈禱這糟糕的一天快點過去，“你怎麽突然過來，是有工作在這裏？”
“沒有就不能來了？”我是有多愛工作，就不能單純來看看兒子嗎。
“也不是。”
洛嘉無聲地喟歎。
就是你突然過來，我這裏產生了一係列連鎖反應。
像是一排多米諾骨牌，我就是那搖搖欲墜的最後一塊。
洛嘉今天有點心不在焉，宋驍北則是一時找不到什麽話題。
他們陷入了安靜的跑步氛圍，這是父子相處時的常態。
網絡上的宋驍北什麽顏文字表情包都好意思發出來，因為見不到兒子本人，他有點放飛自我。
可真正麵對洛嘉，半天就擠出了這麽幾個字。
宋驍北有個問題，憋了很久。
幾次想問洛嘉，張了口，又吞了回去。
洛嘉察覺到宋驍北的欲言又止。
稍微想了想就猜到是什麽了。
在他們跑步期間，宋驍北的電話就響了至少十次，是催宋驍北回去救場的。
洛嘉看宋驍北消瘦的身形，短時間內增肥減肥，還要維持良好的精神狀態，不累才怪。
這老頭在敬業方麵洛嘉還是很欣賞的。
既然老頭又要去苦哈哈給他去賺撫養費了，洛嘉就提議去這家酒店很出名的桑拿房，讓老頭放鬆一下。
快到桑拿房的時候，洛嘉遽然回頭：“那句台詞，你們導演居然同意你假公濟私？”
“也不算，隻是稍作改動，我看上映後效果很好——”宋驍北意識到什麽，驀地看向兒子，他原本失落的氣息突然竄上了雲霄，“你聽出來了！？”
就是說給你聽的！
這麽聰明怎麽會是我的兒子，歹竹出好筍啊！
宋驍北還想繼續和兒子探討幾句，卻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袁導拉住了。
袁導新戲裏的大佬人選，最中意的就是宋驍北，但宋影帝行程太滿一早就拒絕了。這會兒碰到真人哪肯輕易放過，拉著就要暢談。
洛嘉一路上都很警覺，時不時觀察著。
那人有磁場，很好辨認。
宋驍北想喊住兒子，但洛嘉早就溜了進去。
剛開門，一股挑戰人忍耐上線的熱浪湧來，洛嘉有點暈乎乎地適應了下。
裏麵有兩位不知道坐了多久的中年大叔，他們一聽到動靜，就齊刷刷地看過來。
發現隻是個乳臭未幹的少年，就失去了興趣。他們挑釁地打量對方，繼續憋紅著臉看誰最後堅持不下去。
洛嘉被他們的氣勢給影響到，挑了個遠一點的位置蒸著。
桑拿的時候，偶爾會遇到這種莫名較勁的。
桑拿房的溫度很高，又非常幹熱，沒多久洛嘉就感覺全身都紅了起來。
他皮膚薄，不能蒸太久，他決定等老頭進來就出去透透氣。
這邊呂衛陽已經對試鏡失去了興趣，拉著柏宴來蒸桑拿。
在他看來，是真男人就應該桑拿房見真章。
柏宴見手機始終沒動靜，再睡下去都要到明天了。
他直接打給經理，讓對方直接叫醒洛嘉，先把醒酒湯喝了。
柏宴他們換好浴袍，來到桑拿房門外的休息區，他忽然注意到被袁導拉住的宋驍北。
宋驍北極可能是洛嘉的父親。
他在這裏，那麽…
柏宴聽到手機那頭，傳來經理慌張的聲音：“大少，房間裏沒人！我需要安排人去別的地方找嗎？”
柏宴向前跨了幾步，直接打開桑拿房的門。
環視一圈，與某個角落裏，正熱得晃悠著腳丫的人對上視線。
柏宴：“不用，找到了。”
說著，掛上了電話。
洛嘉正悶得不停用手當扇子。
外頭一陣涼爽氣流卷入，他看了過去。
洛嘉睜大了眼。
真是最怕什麽，來什麽！
該怎麽解釋，我原地詐屍了！
一開始洛嘉隻是不想打擾聚餐氛圍，既然醉了就順勢裝醉。
男主突然降臨後，他也不算很慌。
他想起951放過的前八任失敗片段，一位海王宿主就是撒了個不大不小的謊，三天內得到了一紙轉學申請。
洛嘉隻是不想好不容易攢到的好感度，無端端的降了。
他走到這一步不容易，不想節外生枝，當時給他做選擇的時間短，他就選了個自認為保險的。
現在洛嘉覺得，當時的他，應該真的被酒精給影響大腦了。
為了不降好感度，丟掉更大的好感，還不如一開始就說明白。
一開始的小謊言，就是一顆雪粒。
後來不由洛嘉控製的，越滾越大，直接滾成了雪崩。
洛嘉隻有十八歲，他再早熟也不可能選對所有的選擇項。
他會犯錯，也會非酋到抽中地獄簽。
呂衛陽晚了一步跟上來，剛要開口說話，也看到了上方的洛嘉。
呂衛陽可是最清楚，柏宴待了一下午是為了什麽。
沒想到洛嘉居然真敢爬到老虎頭上耀武揚威，他直接無視了洛嘉求救的眼神。
“阿宴，我想起落了點東西，你先進去，我過會就來。”不，我是不會再來的。
這種時候，明哲保身為重。
恩小霖，你惹到的，自己收拾吧。
呂衛陽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柏宴關上了門。
屋內的兩位大叔看到柏宴，就感覺來了個勁敵，頓時鬥誌高昂。
洛嘉小心地看著柏宴冷冰冰的臉：“我可以解釋。”
柏宴直接坐到他旁邊：“你說。”
柏宴彎身舀了勺水，澆到一旁的石頭上。
火山石發出滋滋的聲音。
“我醉了，剛酒醒。”多合情合理。
“剛才外麵有狗仔，正好經理要調監控查看。”
“……”
“宋恩霖，你最好別騙我，我現在有點生氣。”
洛嘉哪裏看不出來，這都喊他全名了。
洛嘉鬱悶地抓了抓手指，再不招他預感自己可能走不出這間桑拿室。
“我就想找個不打擾大家興致的理由，出來見我爸，當時剛好有點暈。”
“為什麽瞞著我？”柏宴有著驚人的感知，判斷出這是真話。
“你討厭謊言，我一開始是裝醉，怕被你發現。”
“所以你就用更大的謊言，企圖蒙混過去。”柏宴一直知道這家夥的腦回路與眾不同，會這麽幹也不是說不通，“剛才我在會議廳門口看到的人影，也是你？”
前麵最糟糕的都說了，這就沒什麽好瞞著了。
“嗯…”
撒謊。
還躲。
“我發現一件事。”柏宴犀利的視線盯著洛嘉蜷縮的手指，“你有時候很怕我，為什麽？”
一針見血。
柏宴從洛嘉的行為中，推測出根結所在。
平時他們相處得很好，完全看不出來。
洛嘉就是顧忌的東西太多，他越來越在乎這個世界，才更擔心柏宴的喜怒無常。
一次次一言不合就把宿主們踢出世界的是誰？
他是951的第九位宿主，也是這個世界最後一個第九任。
洛嘉自己都沒發現。
他藏在內心深處，對柏宴的恐懼。
“宋恩霖，我是對付過不少人。”柏宴停頓了下，有些嘲諷的意味，“我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我從沒對你動過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