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24
洛嘉的腦袋碰到柔軟的地毯, 迷茫地睜開了眼。
抬頭看向上方，模糊的視線中，能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是你把我摔下來的？”
就算是質問, 語氣都是綿軟的。
這款陳釀酒的備注就兩個字：上頭，對於初次感受的洛嘉來說, 屬實過於刺激了。
他的眼神沒什麽焦距，像是沒認出眼前的人。
柏宴頗為懊惱，對剛才的行為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他強行忽略了胸前被觸碰後的異樣，想先將人扶起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叫醫生過來？”
洛嘉揮開來人的手，遲鈍地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好一會才動了動手腳關節。
沒哪裏不舒坦，他慢慢搖搖頭。
柏宴確定他沒撞到後，問：“那現在上床行不行？”
洛嘉忽然眯了眼, 伸出食指，差點戳到柏宴的鼻梁：“你別動。”
以為自己會被戳瞎的柏宴, 驚得仰頭：“好, 我不動, 你別亂戳。”
洛嘉審視著柏宴那張無可挑剔的臉。
半晌，柏宴有點忍不下去：“看夠了嗎？”
洛嘉點點頭，做出了評價：“你好看。”
還沒等柏宴回答，洛嘉就抬起手，往這張好看的臉上招呼過去了。
啪！
他還記著是這人把他摔下去，哼了聲：“沒人能摔我！你再敢摔一次試試！”
他沒力氣，就是耳光, 也是軟乎乎的。
洛嘉甩下狠話，一眼就察覺柏宴變化了的氣息。
就算是醉了, 他也知道自己闖禍了。
他像隻機警的小動物，往厚厚的地毯上滾了一圈，滾到床腳，雙手死死抱上去，一副要與床腳待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柏宴摸著自己被打的臉，誰能想到洛嘉上一句降低你戒心，下一秒就趁你不備攻擊。
到底是什麽家庭能養出這麽蔫壞的物種？
柏宴的呼吸重了幾下，他告訴自己就當扯平，不要和醉鬼計較。
這貨估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柏宴再看過去，就是洛嘉很有脾氣地將後腦勺對著自己的模樣。
到底是誰打誰，他有什麽好躲的。
柏宴也顧不得這個生平第一個耳光，試圖將人扒拉開來，幾次都沒扒動，洛嘉像是給自己上了強力膠。
柏宴隻能放低了聲音：“我不打你，你先出來。”
洛嘉果然鬆動了點。
“說話算話？”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柏宴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耐心都快被這東西磨沒了。
他這是提前感受家有熊孩子的滋味。
也不知道洛嘉清醒後，會不會想鑽地洞。
柏宴還有點想看洛嘉羞恥的模樣，畢竟被折騰的人是他，收點利息也是應該的。
洛嘉才剛鬆開手，就立刻被抓到機會的柏宴給提溜了出來。
洛嘉還想掙紮，柏宴哪會放過他。
這次抱著的力道柔和了許多，再也不是剛才那對著一隻麻袋隨手扔的狀態。
但洛嘉還是掙紮得厲害，柏宴再次鎮壓：“這又是怎麽了？”
“你抱得難受，不會就不會，我又不會笑話你，放我下來吧。”
洛嘉醉了後就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完全沒清醒時的顧慮重重。
他推了幾次，但這人居然紋絲不動，就好像抱得不是一百多斤的男生，而是一片羽毛。
柏宴見洛嘉不似作假的樣子，才意識到洛嘉之前使勁撲騰是為了什麽。
柏宴安靜了好幾秒，強烈的自尊心讓他根本不可能這時候放開，定神望著：“你說，我調整。”
洛嘉奇怪地看他：“不需要，又沒有下次。”
柏宴笑了：“你又知道了？”
洛嘉：“我當然知道。”
洛嘉見推不動，就不勉強自己了。
他看柏宴目光篤定，感受到柏宴那震耳欲聾的沉默。
他有點鈍地思考了下利弊。
要再這麽拖下去，他就沒法睡了。
為了讓自己舒服點，他指揮著：“左手往前挪三厘米，往上抬一點，過了，下一點…”
柏宴的優點是領悟力強，在洛嘉的幾次指揮中，終於調到合適的位置。
“好，就這樣！”洛老師很滿意，賞了個孺子可教的眼神，“別動，保持這個姿勢。”
柏宴被氣到，咬牙切齒：“你別得寸進尺，真以為我不會生氣？”
但沒有了回應，洛嘉就著姿勢，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柏宴氣得不上不下，最後還是悶著臉走向床邊，在將人放下去的時候，洛嘉掛在他脖頸上的手也自然下落。
軟軟的指腹一路從脖子滑向鎖骨，隔著柏宴的T恤掉到**。
細密的酥麻蔓延開來。
太陽穴上的青筋浮出，跳了下。
就算激烈運動也很少出汗的柏宴，此時額頭沁出一絲細汗。
柏宴坐在床沿幾分鍾，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會，他抬手看著手表，從洛嘉的呼吸頻率判斷他的心率，在正常範圍內。
洛嘉因為大床過於柔軟，拉住旁邊的被子滾了一圈，把自己卷成了一個蠶蛹。
柏宴突然意識到。
在洛嘉心裏，他可能連個床墊都不如。
門口傳來的敲門聲。
柏宴起身去開門，經理送來了醒酒糖。
柏宴將它們放到床頭，拿出抽屜裏的總控器，調好室內溫度，遙控窗簾關上。
遮光的窗簾慢慢闔上，室內暗沉了下來。
鞋子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音。
門被關上，徹底陷入黑暗。
…
洛嘉還不知道他腦海裏的小羊正急得團團轉。
從剛才房間門被關上後，它麵前的顯示屏就全是雪花，根本看不到房內發生了什麽。
小羊學著洛嘉的樣子，按了緊急按鈕。
但還沒等工作人員搶修，現實的畫麵就重新出現，它隻能取消了報警。
在時空管理局，亂報警的處罰可是很重的。
小羊先是看到洛嘉安靜的睡臉，睡得很沉，臉蛋都紅撲撲的。
一陣環視，柏宴不在，房間也靜悄悄的。
好像又是虛驚一場。
呃，我為什麽要加個又。
小羊忙點擊商城，給洛嘉灌了清醒劑。
洛嘉猛地睜開眼，直直地望向黑黢黢的天花板。
因為酒液導致的昏沉醉意消失，他像是從充滿旖旎香氣的夢境中被拉扯了回來。
加濕器幽蘭的暗光照在附近，細細的水汽發出滋滋的噴霧聲。
洛嘉坐了起來，試圖回想他摔倒後的事。
想不起來，他環顧了黑暗的周遭，看起來是在酒店。
清醒劑的效果很好，將所有酒後的狀態全部清零。
洛嘉在決定真醉時，就提醒過小羊，等確定男主離開後就立刻喚醒他。
洛嘉翻出手機，先看了老頭的消息。
老頭還堵在飄紅的主路上，正在問他們到時候怎麽見麵。
洛嘉之前查路線時就發現這家酒店保密性很好，是不少明星會出入的地方。
洛嘉選了個老頭會喜歡的場所，約在酒店裏麵的健身房見。
洛嘉去洗手間衝洗了下，確定自己狀態恢複，才問小羊：[後來發生了什麽？]
沒錯，清醒劑的後遺症就是會斷片。
洛嘉揉了揉腰，這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磕到了，有一點酸。
洛嘉找到床邊的遙控器，打開了窗簾，光線照亮了室內。
小羊很喪氣：[宿主，我剛才好像被天道屏蔽了。]
洛嘉：[所以你沒錄下來！？]
小羊有錄屏功能，方便洛嘉沒意識的時候追溯。
小羊不斷道歉。
洛嘉哪舍得責怪小羊，這就是他一手養大的女兒啊。
洛嘉對天道這個詞又熟悉又陌生。
他穿越後，951就給他科普過，每個小世界都有自身運轉的法則，掌控法則的存在就是天道。
它相當於小世界神明一樣的存在，一般沒有自己的喜惡，也不會幹涉世界的運行。
此方天道被搶奪，屬於時空局的機密檔案。
無論是宿主還是客服，都沒有權限知道。
洛嘉想了個合理的可能性：[這世界都快毀了，這裏的天道大概也是破銅爛鐵，偶爾死機一下也說得過去？]
小羊驚悚地看了眼窗外，怕天道降下天雷砸向他們。
但外麵風和日麗，一點打雷下雨的跡象都沒有。
洛嘉就小小詐了下天道：[看吧。]
小羊覺得洛嘉的分析聽起來很意識流，但又無法反駁。
宿主懂得多，那就聽宿主的：[您說的有道理！]
洛嘉也不是隨便亂推測。
他穿越後，951提了很多次，隻有男主才有權限把他踢出去，不用在乎別的。
洛嘉想著剛才自己是真醉，也不知道柏宴看出來了沒。
他忽然注意到床頭櫃上的醒酒糖，還是他喜歡的橘子味。
洛嘉微笑著捏糖紙，剝開一顆咬著。
看來是蒙混過去了。
.
兩個班的同學是在酒店門口分別的，有的說嗨了忘了往日的恩怨，勾肩搭背地走了出來。
十一班的幾個班委興高采烈地感謝柏宴給他們打折，讓他們省下好大一筆班會費，柏宴示意他們不用這麽客氣。
同門學三三兩兩地回去，邱涼等幾個男生過來問洛嘉的情況。
“宴哥，恩霖他怎麽樣？”
柏宴想了下某人卷成粽子的樣子，說：“我走之前還活著。”
呂衛陽忍笑忍得肩膀不停顫抖，剛才柏宴下樓的時候，看起來就是被氣得狠了，洛嘉好像生來就是克柏宴的。
這話，聽著很像要隨時給洛嘉去收屍一樣。
男生們尷尬地附和：“還活著就好！哈哈哈!”
洛嘉是不是得罪宴哥了？早知道剛才就他們送上去了。
那頭有男生喊邱涼他們快點，他們約好了要去沙灘音樂節，邱涼應了聲，一群人跑向馬路對麵。
看著同學們陸續離開，呂衛陽問：“我們怎麽回去？”
柏宴不確定洛嘉什麽時候醒，他答應過蔣厲瑩盡量照看人。
他打算等洛嘉打酒店前台電話的時候，再把人送回去。
柏宴：“過會吧。”
呂衛陽見狀，大致猜到了什麽，這會兒拆穿就有點看笑話的嫌疑，他隻能裝作不知道。
“對了，我剛才看到袁導正好在這裏試鏡，他新電影你不是投資了嗎，正好去看看？”
柏宴投資的錢來自他從小的壓歲錢和每年的集團分紅。
因為從小就有金融天賦，家人就放任他自己玩。
這些年，柏宴雇了幾個資產投資顧問，幫他廣撒網，其中電影投了不少。
隻是現在是影視寒冬，所以初涉獵的他，也是有賺有賠，無法保證每一部都能盈利。
很多電影、電視劇的試鏡並不會特意找場地。
租場地是需要租金的，沒有哪個投資人會願意劇組多花錢。
這次袁導還要和製片人跑幾個城市拉投資，待不了幾天就要走，為了加快效率，就選擇了自己住的酒店作為臨時試鏡點。
兩人來到會客廳，前方空著的地方有一個試鏡的流量明星正在無實物表演，還有十幾位差不多年紀的男星等在下方，大部分都顯得很緊張，袁導從剛才開始就一臉的不滿意。
袁導皺眉看著在前方**洋溢表演的青年，用力過猛，為什麽現在青年演員都不好好打磨演技，就能讓通稿吹自己演技炸裂？
演技炸裂是沒感覺到。
倒是他有點頭痛欲裂。
袁導現在隻希望後麵的幾位戲劇學院出來的能夠給力點。
他忽然站了起來，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後方走來的柏宴，立刻上前寒暄了幾句。
不僅因為柏宴是投資方，更因為這位少爺是尊得罪不起的金佛，一群咖位不一的男明星聽到袁導介紹這是甲方，紛紛上前打招呼。
柏宴過於年輕，但氣勢卻不容小覷，他們打完招呼後都有點放不開。
柏宴隻是為了打發時間，見他們拘著，說：“沒想打擾袁導的試鏡，你們忙。”
呂衛陽：“是啊，我們就是路過看看。”
袁導感謝後，用劇本敲了下桌麵：“聽到柏少說的沒，都打起精神來，讓柏少看到你們的實力！”
後麵試鏡了幾場，袁導依舊不太滿意。
他翻著劇本，下一位男星抽到的一幕是身處穀底的男主為了複仇，要引誘一位大佬，不過大佬對男主不為所動。
但這位男星始終進入不了狀態。
男星苦著臉：“我想象不了大佬是什麽樣的。”
大佬的演員，袁導是打算找個老戲骨演的。
他忽然注意到遠處雙腿交疊，看著手機的柏宴。
突然有點別的想法，雖然這位現在太年輕，但再過幾年，誰都無法否認他的存在。
他之前聽說圈中大導為柏宴打造了劇本，但這位看都沒看過。
袁導雖然不報希望，但還是決定試試。
“柏少，您看這個劇情，演員有點進入不了狀態，能勞煩您暫時坐在那裏嗎？”袁導解釋了這個劇情，“您不用動，演員也不會碰到您。”
呂衛陽還在群裏聊天，聽到袁導的話，想也不想地幫發小擋掉。
“袁導，阿宴可不是你能想的。”
袁導十分圓滑，聽懂了呂衛陽的潛台詞，知道那話是冒犯到了：“抱歉，柏少，是我想岔了！”
柏宴收回手機，看了眼那位男星。
男星從影視學校畢業沒幾年，還帶著點學生的青澀感，見柏宴看過來立刻繃直了腰。
柏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可以。”
這下輪到呂衛陽驚訝了，他也看向那位男星。
模樣不像，這位要比洛嘉好看太多了，但氣質有點像，幹淨、清秀。
呂衛陽差點想跑出去找人問問，他覺得自己看懂了，又沒看懂，阿宴到底在想什麽！？
柏宴坐在袁導準備的椅子上。
靜靜地望著麵前人使勁渾身解數想引起他的注意。
不得不承認，影視專業出身的學生有一些實力。
這位男星很懂得發揮自己的優勢，即使**也毫不做作，清新自然。
柏宴隻是在剛才，突然想做個實驗。
他想確認自己麵對氣質相似的**，會不會被影響。
他有些茫然，也想再確定一次，他究竟是不是gay，還是僅僅因為洛嘉不一樣？
這場試戲很快就結束了。
男星試完還呆呆地望著柏宴，他剛才是有些被磁場影響了，也不全是演戲。
如果是演戲，那他從沒演得那麽真實過。
但讓他感到挫敗的是，無論他怎麽努力，眼前這人看他的目光都沒一點變化。
就好像他不是人，隻是塊石頭。
洛嘉在安撫被堵得懷疑人生的老頭，順便看群裏時不時跳出來的消息。
群消息不斷刷新著，有幾個同學在實況轉播去音樂節的過程。
看來聚餐已經結束，也就是說，這家酒店不會再遇到熟人了。
洛嘉這才徹底放鬆，既然選擇圓謊，那隻能做戲做到底了。
都到這份上了，要是被男主發現，那就不是坦白的事。
這叫知“法”犯“法”，是要被男主關到黑名單的。
洛嘉當時在做決定時，腦子是有點暈的，決定是瞬間做下的，他也不可能永遠不犯錯。
反正隻要不被男主發現，今天就圓滿了。
在群消息下方，有不少同學發了私信問他的情況，為了裝醉洛嘉都沒看，打算等晚上回家再統一回複。
於是，他也沒注意到壓在最下麵，來自柏宴的消息。
洛嘉看老頭說已經到達，正在往酒店裏的健身房走。
洛嘉整理了下，給房間恢複原樣，帶著一堆醒酒糖就悄聲無息地離開了。
洛嘉下樓後，就發現自己又迷路了。
真不能怪他，這酒店太大了，造得和迷宮一樣。
洛嘉出了電梯，正想找個服務員問一下，猛地看到走廊不遠處，正雙手擱在窗邊，吹著秋風的人。
柏宴身後走來了一個有點眼熟的男星，應該是經常上電視，他們似乎在說什麽。
演完那出戲，柏宴就走了出來，時不時查看一下有沒有洛嘉的回應。
隻是一點果酒，這貨是要睡成豬嗎？
這時，剛才試戲的男星忐忑地走了出來。
無論出於哪方麵，能與柏少熟悉些，對他都是過於大的**。
剛才柏宴同意試戲，給了他一點勇氣。
為什麽別人都沒，就隻有他有，他或許是特別的。
“您有飛信嗎，要是我能選上，我想請您吃個飯表示感謝。”
“沒注冊，我平時隻用漂流瓶。”
倏然，柏宴感覺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眼角餘光中劃過。
厲眸看向拐角處的走廊，那頭卻什麽都沒。
洛嘉在電光火石間躲到一顆巨大的花瓶後麵。
他心驚地拍拍胸口。
不是吧！
柏宴不是應該和大家一起去音樂節了嗎？
他怎麽還在酒店？
啊，這是人家的家族產業，也許是有什麽事要處理。
手機震動，洛嘉低頭一看，老頭已經發來健身房的照片，正在問他在哪裏。
洛嘉悄悄地矮了身子，一點點挪回電梯的方向。
這酒店那麽大。
應該沒那麽倒黴能再遇到吧。
穩住。
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