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16
洛嘉怔了下, 這是什麽問題。
“我當然是回家。”
柏宴卻像是沒聽到般，沉默地望著他。
洛嘉被看得不自在，抽了抽手腕, 但箍地太緊，努力了會, 他們的姿勢依舊紋絲不動。
洛嘉向來怕痛，也不強行拔蘿卜，幹脆就放任了。
你要抓就抓吧，記得放開就行。
冰涼的雨水滲入指腹與肌膚間, 柏宴才像是突然驚醒，鬆開了手。
洛嘉這才甩了甩手腕，他皮膚白，手腕上因為按壓而產生的淡紅色像某種印記。
柏宴凝視了會那紅印，才冷冷地看向洛嘉。
洛嘉頭皮發麻, 總覺得像被什麽猛獸盯上一樣。
他告訴自己別和不在狀態的人較勁，估計這會兒把柏宴賣了, 他本人都不知道。
這時的柏宴像隻被雨淋得濕噠噠的大型動物, 看上去居然有點乖。
“你不是去衝浪館了嗎, 怎麽回學校了？”
“嗯。”
“是不想回家？”
“嗯。”
隻會嗯了是吧。
你這樣我們就聊不下去了。
接下來，就是長達一分鍾的靜默。
耳邊躁動不斷的雨滴聲鑽入耳中，洛嘉聽到校門口有些動靜，是幾個上晚自習結束的同學陸續出來。
洛嘉可不想被圍觀。
洛嘉當然看的出眼前的人狀態很差。
剔透的水珠沿著深邃的眉骨落在細密的眼睫上，像是被撕開翅膀的蜻蜓羽翼，透著一種殘忍的美麗。
一絲若有若無的脆弱，縈繞在柏宴身上。
洛嘉不由地將撐著的傘傾斜了, 堪堪遮到來人的頭頂。
一句話脫口而出：“沒地方去的話，要跟我走嗎？”
啊, 美色誤人啊！！
洛嘉恨不得捂住自己這張多餘的嘴。
柏宴的全身，包括一根頭發絲，都被作者賦予世界瑰寶般的魅力。
他是作者對漫畫名《無法攻略》的詮釋。
洛嘉在穿來的時候，就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始終保持旁觀者的狀態。
但偶爾，會有那麽一兩次小失誤。
再看過去，柏宴身上哪有什麽“脆弱”？
聽聽他剛才說了什麽。
像不像在引誘人到自己家裏的不軌者？
而且，柏宴什麽時候都不可能沒地方去。
洛嘉你是不是閑的，要你多管閑事？
柏宴哪需要你個路人甲來操心？你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洛嘉心裏翻江倒海的後悔，立刻找了個借口準備遁走：“我的意思是我家有宵夜吃，你覺得麻煩的話…”
卻不想傘下的人似乎笑了下，淺淡的笑意轉瞬即逝。
“好，不麻煩。”
.
柏宴示意洛嘉把傘柄給他。
傘不算大，偶爾有些風雨掃到他們。
“過來點。”柏宴看了眼差點要跑進雨堆裏的小朋友。
“哦。”
他們走到公交站的時候，洛嘉看了眼身邊正在收傘的柏宴，這人還很有閑情逸致地一片片將傘折好。
洛嘉有點迷茫，怎麽就進行到這裏了？
中間是不是漏了什麽，我就這樣把男主給拐回家了？
台階邊，從街道上匯集的雨水涓涓流向下水道口。
大雨衝刷著城市，街邊鋪麵的燈光，與行駛在路上的車燈交相呼應，形成了繁華而絢爛的夜景。
洛嘉找出手機看了看網約車，前方排隊26人。
今天是工作日，加上又是下雨天，哪怕這麽晚了路上一樣能堵到懷疑人生，等到接單後，還要等司機繞一大圈過來。
洛嘉決定還是坐公交，反正也沒幾站路。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摩托車怎麽辦？”
用呂衛陽的話，愛車就是男人永恒的老婆。
柏宴望著不遠處，雨滴打在水窪上，**起圈圈漣漪。
柏宴不記得自己有車，隨口回：“不用管它。”
洛嘉想起呂衛陽介紹過柏宴那輛絕版摩托，能抵一輛豪車的價格。
柏宴看著還不太清醒，這狀態洛嘉不指望他自己了，發了條飛信給呂衛陽。
嘉：[柏宴的車在校門口，你們要是誰離得近，過去看下鎖了沒。]
日就一個字：[？]
日就一個字：[我是不是竄頻了，為什麽阿宴在你那裏？]
日就一個字：[恩小霖，你老實說，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們一群人在衝浪館附近找了裏三圈外三圈，發現摩托車一起沒了，才確定柏宴這是自己走了。
呂衛陽把出去找的人都叫了回來，讓他們繼續玩，他打算自己跑學校一趟。
章丹鳴跟他一起出來，問：“潞姨讓我這段時間多注意，阿宴沒事吧？”
呂衛陽的笑意有點玩味：“我剛確定了件事，就是不知道阿宴自己什麽時候發現，有意思了。”
這邊，洛嘉隻快速打了個幾個字：[別想象力太豐富，校門口遇上的。]
他關掉飛信，因為公車即將進站。
兩人上車的間隙，洛嘉似真非真地說了句：“你考慮清楚啊，上了車就沒法反悔了。”
好像他們即將去的是什麽龍潭虎穴。
柏宴直接拿過洛嘉已經打開二維碼的手機，對著機器連刷兩下。
洛嘉不由多看他幾眼，還真是不客氣！
這輛公交還有幾站就到終點站，人並不多，後排還有幾排空位。
司機見乘客都上齊就直接發動了，一陣慣性使得他們沒了平衡，身體向後仰。
柏宴沒經曆過這麽顛簸的車，身體不出意外地站不穩。
不過他一把抓住旁邊的欄杆，另一隻手還想撈一把可能會摔跤的小朋友。
哪想到洛嘉如履平地地越過他，找了個空位，並拍拍身旁的位置招呼他過去。
柏宴在這短短的幾十分鍾內無言了好幾次，有時候洛嘉整個人都是不符合地心引力的存在。
洛嘉特意把窗邊的位置留給柏宴，讓沒見過世麵的大少爺感受下公交的廣闊視野。
柏宴安靜地望著窗外的街景，橙黃的路燈滑過他線條優美的側顏，時間仿佛停駐在他身上。
洛嘉覺得既然把人拐跑了，那他應該稍微盡一下地主之誼。
他拍了拍身邊人，示意他跟著自己的指示看：“掛在橫欄上的圈圈是扶手，人多的時候可以抓住平衡身體；那個杆子中間紅色的是緊急停車按鈕，聽它的名字就知道沒事別亂按；車壁上掛著的是安全錘…”
柏宴忍不住打斷了他。
“宋恩霖。”
“嗯？”
“沒坐過公交，不代表沒常識。”
這熟悉的直男風格，熟悉的嘴欠。
很好，看來智商至少恢複一半了。
洛嘉皮笑肉不笑：“你能平安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柏宴聽出洛嘉的諷刺，眼底漾著一絲淺淡笑意，抬手將雨珠間歇飄進來的窗戶關得小了點。
洛嘉樂得輕鬆，不再開口說話。
下車時，柏宴直接打開了傘，還好雨小了點，兩人沒多久就到了小區。
蔣厲瑩一聽到門外的開鎖聲，也不打盹了，幾個健步衝向大門。
剛想看洛嘉的情況，沒想到後方站著一個高大男生：“你是上次見過的，嘉嘉的同學？”
蔣厲瑩還記得去超市購物時，外麵遇到了邢潞母子。
柏宴的模樣正常了許多，蒼白的臉上也多了點謙和，至少洛嘉看著挺像那麽回事的。
“蔣奶奶，這麽晚過來，打擾你了。”
“別這麽客氣，我們老年人就喜歡家裏熱鬧點。”
“外麵涼，你們快進來。”
“奶，不是讓你先睡嗎？”
“我愛等就等，小孩子別管那麽多！”
蔣厲瑩向來是交流困難症，分明是看到外麵下雨，擔心洛嘉才不願意去睡，說出來的卻全是反話。
洛嘉上輩子隻看到了事情的表麵，這輩子不想再錯過。
“好好好，不管。那你有空幫我煮兩碗小餛飩嗎，料我都調好放冰箱了。”
“早看到了，都說這些我會收拾，你就顧好自己…”蔣厲瑩忍不住囉嗦了兩句。
她其實有點奇怪，洛嘉為什麽突然廚藝這麽好？
說不出什麽原因，她總有種淡淡的酸澀，就好像她從小護著的孩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逼著自己長大。
洛嘉脫了鞋子，給柏宴找了雙備用拖鞋。
柏宴拿到拖鞋沉默了兩秒，這拖鞋上麵長著兩隻粉色小兔子。
洛嘉懶得拆新的，這雙是超市搞活動買一送一的，同款黑的那雙穿在他自己腳上。
他安慰柏宴入鄉隨俗：“聽說，**都用粉色。”
柏宴有點哭笑不得：“誰告訴你我是**。”
剛說完，柏宴頭頂就被一塊鬆軟的毛巾罩住，透過厚厚的毛巾傳來洛嘉的聲音。
“擦一下，要是著涼可和我沒關係。”純粹是你體質問題。
洛嘉邊說，邊胡亂給自己擦了擦。
柏宴抓住毛巾邊緣，毛巾蓬鬆柔軟，還有曬過太陽的味道。
柏宴擦幹頭發，毛巾就被洛嘉一起拿走：“你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柏宴看著洛嘉去洗毛巾，廚房裏是蔣厲瑩忙碌的背影，耳邊傳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
狂躁紛亂的黑霧裹挾的心跳，正在趨於平靜。
洛嘉出去關門的時候，樓梯拐角處走來一臉疲憊的程舟。
程舟每天下課後會去酒店兼職當服務員，家裏的大部分錢都給程女士看病用了，他如果不去賺錢連藝校的學費都交不起。
他看到正要關門的洛嘉，輕輕頷首。
洛嘉也跟他打了招呼，身後的暖光照在他頭發上。
“上次那隻筆筒收到了，很漂亮，已經用上了。”
“隨手做的，不值一提。”
程舟偶然發現洛嘉隨便一件衣服就能抵他一年工資，就知道自己那禮物不夠看的。
但親手做的禮物能被喜歡，他還是很高興。
洛嘉：“要吃餛飩嗎？我昨天包多了。”
鄰居是個警惕心很高的狼崽，所以他隻打算做好了，待會陽台投喂。
程舟今天遇到一個喝醉酒的三流老板，硬是往他身上蹭，被他忍無可忍地折了那隻鹹豬手。
雖然客人有錯在先，但客人被送到醫院就診，身為始作俑者結果可想而知。
現在這份好不容易找到的高薪工作也要告罄，經理今晚已經給他做了結算。
程舟知道自己長得好看，有些社會人就喜歡征服他這種桀驁不馴脾氣的。
但卻不知道，他骨頭硬。
強行咬，隻會崩了牙。
他餓得饑腸轆轆，傍晚時下了雨，路上很堵。
他趕到酒店就遲到了，根本來不及吃晚飯。
回去還要照顧程女士的起居，這時候收到洛嘉的邀請，人類向往溫暖的本能讓他忍不住答應。
但洛嘉對門再次傳來了程女士的打砸聲。
“程舟，你是不是回來了？”
“回答我，連你也不想理我是不是！？”
程舟苦笑了一聲。
“不用了，我先回家了。”
洛嘉猶豫了下，還是沒勸什麽。
程舟是個有故事的人，道理都明白，隻是放不下唯一的親人。
洛嘉剛說好，身後就傳來淡淡的聲音，磁性、低沉。
“在和誰說話？”
“是鄰居。”
“談完了？”
“嗯啊。”
上方簡短的對話後，程舟就看到一隻完美得不像真人的手，越過洛嘉將防盜門“砰”一聲關上。
程舟在很多地方打工過，單單是聲音他就能感覺到，來人透著一種上位者的波瀾不驚，哪怕那人還沒到年紀，但也有了雛形。
而剛才，那人的動作就仿佛將洛嘉不動聲色地圈入自己的地盤。
也像是是對外來者，若有似無地昭示。
洛嘉怎麽會惹上這種可怕的人？
洛嘉還不知道，就在剛才，原著的主角攻受擦身而過。
蔣厲瑩回頭就看到柏宴走過來。
柏宴：“蔣奶奶，我來幫忙。”
蔣厲瑩：“很快好了，你和嘉嘉在客廳裏玩會兒。嘉嘉，給你同學泡杯茶。”
“好哦。”
洛嘉正在給自己泡牛奶，還加了幾勺蜂蜜，聞言多泡了一杯。
柏宴看著熱牛奶，一臉問號看向他，說好的茶呢。
洛嘉為了長高，每晚喝牛奶。
洛嘉在自己的家裏，脾氣見漲：看什麽看，不喝就算。
柏宴非常能屈能伸。
屈服般地喝了幾口。
蔣厲瑩一看柏宴那與這老舊房子格格不入的氣質，就忍不住嘮叨了幾句。
“這房子是我爸媽留給我的，它歲數很大了。我和嘉嘉住慣了就不想換，你是不是有點不習慣？”
“不會，這裏很幹淨，布置也很好。”
柏宴並沒有敷衍，屋內被蔣厲瑩布置得很溫馨。
米色地板，白色家具，淡綠色的牆紙，是田園風格的裝修。
每一張椅背上都做了漂亮的布套，連四個桌角都紮了角墊；沙發套都是手工編織，所有杯墊是毛線勾的；每一盆盆栽上都插著小標簽，看字跡是洛嘉的，上麵寫著每種植物澆水時間與澆水量，應該是怕老人忘了。
每一處看上去都平常，但處處都是用心生活的痕跡。
他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麽洛嘉會是這種怕痛又怕苦，又隨時隨地都要讓自己舒服的性格。
他們在愛別人前，首先愛的是生活，是自己。
蔣厲瑩將燒好的兩碗小餛飩端了出來，招呼洛嘉也坐下來。
熱乎乎的小餛飩飄著香味，小餛飩皮薄肉嫩，湯料裏加了切成絲的蛋絲、透暗的紫菜、淡色的蝦皮、鮮美的叉燒，湯麵點綴著幾滴麻油。
湯料是昨天剩下的老母雞湯，單單是香氣就讓人食指大動。
“這料子是嘉嘉自己調的，你嚐嚐看。”
柏宴有點意外。
看柏宴那不太信的眼神，洛嘉挑眉：“多才多藝，想不到吧。”
“嗯，厲害。”
“……”
總覺得不像誇他。
算了，就當誇讚了。
想聽柏宴一句誇獎，比登天都難。
他就不要挑戰高難度的事了。
見他們吃的差不多，蔣厲瑩也有點困了。
她看了眼牆上的時鍾，毫無所覺地發出了一個致命邀請：“很晚了，柏宴要不要睡這裏？”
“咳咳咳咳咳！”洛嘉裝作被餛飩湯嗆到，大聲咳嗽。
一杯溫水及時遞了上來，洛嘉接過快速灌了幾口，蔣厲瑩見柏宴反應很快，就沒再走過去。
柏宴看了眼洛嘉，婉拒道：“來之前就說是來吃小餛飩的，我已經叫司機過來接了。”
蔣厲瑩詭異地看了眼洛嘉，特意叫同學回家嚐你做的餛飩？
我孫子，是不是哪裏不對勁？
太自戀了吧。
蔣厲瑩定了定心神，也沒戳穿孫子那點顯擺的心思。
就是對著柏宴有點不好意思，這風雨交加的，就為了吃碗小餛飩，這是什麽虐戀友情。
蔣厲瑩的態度和藹了不少，看著柏宴的目光還多了點憐愛：“那也行，你可以去嘉嘉房間玩會兒，等你家司機。”
洛嘉的房間收拾得很幹淨，最特別的是擺著好幾個書櫃，裏麵有許多名著和平時看的書。
書桌上是試卷和題冊，都很整齊地疊放著。
洛嘉的房間和上一世唯一的區別，就是少了各種競賽的獎狀獎杯。
柏宴環視一周，沒發現那隻巨熊。
雖然已經確定那隻熊並不是所謂的女友送的。
一個擺在桌麵上的相框吸引了柏宴的注意力，那是洛嘉十歲左右去遊樂園抓拍的。
洛嘉洗完碗筷，哄著蔣厲瑩去睡覺，剛覺得快過完這跌宕起伏的一天，轉眼就看到柏宴在看他的相框。
糟。
忘了這東西了！
951怕洛嘉到新世界感覺突兀，童年照片用的是洛嘉前世真正的長相。
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男大十八變，重點是誰沒事會來洛嘉的房間啊。
問就是後悔。
951沒想到馬前失蹄。
洛嘉也後悔今天怎麽就心軟了那麽一下，把人給帶回來了。
柏宴對第九任的異常非常敏銳，難保不會成為以後的隱患。
柏宴聽到洛嘉進屋的聲音，已經放下了相框。
窗外的淅瀝雨聲間歇地傳入室內。
洛嘉：“你剛才在看照片？”
柏宴拿了本桌上的懸疑書翻了起來，慢悠悠地說：“那是你？”
柏宴的聲音聽不出什麽異樣。
洛嘉走過去，將相框扣下：“是啊，小時候和現在有點差別。”
柏宴點點頭，像是被這個理由說服了。
又或許隻是不在乎，沒有再問。
小羊驚魂未定：[呼，虛驚一場]
同樣驚魂未定的951:[…]
洛嘉：[就算是柏宴，也不可能想到我有兩張臉吧，這太匪夷所思了。]
951:[宿主，這次是我的失誤。]
洛嘉：[這算什麽失誤，讓我擺著陌生的照片我自己也看不慣。不過今晚咱們還是把我小時候的照片都毀了吧。]
一人兩係統全票通過提議。
洛嘉想盡快轉移柏宴的注意力，就著他手上的懸疑書，主動聊了起來。
洛嘉平時什麽書都看。
前段時間柏宴提過愛看犯罪電影，洛嘉沒忽略這個線索。
他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真實的男主，最近就買了幾本口碑好的懸疑小說。
兩人就著作者的多重反轉結局聊了起來，洛嘉側麵觀察了下，確定柏宴真的沒在乎那張相框。
這讓洛嘉的談話自在了許多。
直到司機打來電話，洛嘉將柏宴送到門口。
洛嘉：“我送你下樓？”
他就是嘴上客氣，下雨天出去太麻煩。
但不送，奶奶知道了會念叨。
柏宴哪裏看不出小朋友懶病犯了。
聲音多了絲無奈：“下著雨，你或許可以目送。”
“行啊。”
幾分鍾後，洛嘉從客廳的窗戶望下去，雨更大了。
司機撐著一把黑傘，將人接到後車門。
柏宴抬頭看了一眼。
洛嘉揮了揮手，離得遠，隻看到柏宴似乎示意他進去，然後就坐進了車子。
轎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
柏宴看著被雨水衝刷的車玻璃，街道上的一切被模糊。
他單手撐在車框上，喃喃了一句。
“這不是差別的問題，就像是換了個頭。”
雨下得大，司機沒聽清。
“大少，您說什麽？”
“沒什麽。”
.
呂衛陽發現了一件怪事。
以前至少要四五天，柏宴的狀態才會漸漸正常。
現在居然第二天就有點人樣了，雖然還是低氣壓籠罩。
呂衛陽將鑰匙扔到他桌上：“老婆都能亂丟，幫你撿回來了。”
柏宴單耳戴著藍牙耳機，正在玩勁舞類手遊，隨著動感的節拍打出光效。
他的屏幕被各種光效鋪滿，看到摩托車鑰匙，收了起來。
柏宴：“能弄丟的，說明不是真老婆。”
門外，別班同學喊道：“柏宴，你們班主任喊你。”
柏宴打完一局，站了起來。
呂衛陽想到開學考的成績應該都出來了，韓繪能叫柏宴去幹什麽，好像能猜到。
他怪叫道：“該不會這次你都能不掉出前三吧，牲口啊！”
這次的開學考試卷是與南清市三中共享的，考完後同學們才知道兩校舉辦了這場小型聯考。這也是為了讓高三的學生們感受到學業壓力以及看到其他學校的實力，不要驕傲自滿。
這對兩個學校來說都是好事。
但三中的考試時間要晚一周，所以越明這邊就等了一周才開始排名。
呂衛陽想到，他們還有個青梅也在三中。
聽說今天會過來當旁聽生，他待會去看看。
洛嘉因為連夜銷毀照片，加上隔壁半夜打打砸砸的，做了一晚給男主摘橘子的噩夢。
為什麽又是橘子？
洛嘉起來的時候就晚了，他著急地刷牙洗臉，他奶卻在旁邊說：“慢慢來，反正都遲到了，不如吃好早飯再去。”
洛嘉接受意見，所以他吃了早飯來到學校時，晨會已經開始好一會了。
洛嘉來到十二班的最後麵站著，台上的老金在口沫橫飛地說著這次開學考的情況，哪想到十一班的後方傳來了一道憤怒的聲音：“你再說一遍！老子打死你！！”
史默不知道什麽情況，突然一拳揮向一個比他稍矮一點的男生。
男生被打倒在地，嘴角流了血，十一班的同學忙上去勸架。
老金氣得立馬扔掉話筒，跑了下來。
“幹什麽，幹什麽！！”老金大喊，看到被同學們抱住，但還想衝去打人的史默，“史默，怎麽又是你！”
洛嘉在班級大群裏聽過這個八卦。
這事情就要說到上周五，史默班級裏也轉了一個轉學生，叫史臻。
聽名字就知道，和史家有點關係。
史家簡直是一部家庭倫理劇，史默他爸鳳凰男入贅，用著原配的錢發家致富後，原配卻突發心髒病去世了。傳聞原配的死有貓膩，史爸很快就娶了小三，史默就是小三的孩子。
而史默還比原配家的孩子大了幾個月，這情況大部分人都能猜到發生了什麽。
史默一直暗中打壓著史臻，讓他待在一所非常混亂的學校，隻要成績好就讓那學校裏的小混混揍史臻。
史爸也不喜歡原配的孩子，於是放任了史默的做法。
本來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史臻隻會越來越墮落，再也回不到他本該在的位置。
但上周，史臻居然提交了轉學申請，來的還是入學門檻較高的越明，轉的班級偏偏是十一班。
大群的吃瓜群眾，都在期待這對異母兄弟鬧起來。
沒想到那麽快就正式鬧開了。
洛嘉看著倒在地上，正被其他同學安慰的史臻，看起來弱勢許多。
他並不覺得史臻會單純，一個在流氓學校都能不放棄學習的人，說明有很強的意誌力。
剛才可能是史臻說了什麽，才惹怒了史默。
但史默過得水深火熱，可不值得絲毫同情。
洛嘉的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柏宴剛從韓繪的辦公室出來。
“沒什麽好看的。”
洛嘉猛地想到自己要求轉到隔壁體校的阿丁，大家都想不通一個四肢不勤的人怎麽會去體校，那不是拿自己的短處去拚人家的長處，純粹找罪受嗎。
還有史臻的突然出現，對史默來說是精神上的消耗與折磨，遠比其他教訓人的方式要奏效的多。
一個猜測浮現在洛嘉腦海中。
“你做的？”
柏宴沒否認：“嗯，順水推舟。”
柏宴讓人調查的時候也挺意外有這樣的收獲。
這史家挺不做人的，以前靠老婆家發財，發財後又利用權勢讓嶽家幾乎活不下去，上演了一出農夫與蛇的故事。
這一刻，洛嘉忽然覺得。
他不用再疑神疑鬼擔心觸發buff了，柏宴是真的把他當朋友。
洛嘉認真道：“我怎麽謝你？”
柏宴：“順便的而已，謝什麽。”別再哭就行。
“這機會可是很難得的。要不我給你點時間，你再想想？”
“行，先欠著吧。”
教學樓北麵，有一條長廊，那裏公布著開學考的總成績。
這次是兩校綜合排名，所以名單很長，多出了許多不認識的名字。
下課後，高三的學生湧向了這裏，時不時發出感慨。
“柏宴簡直不是人，他不是還補考過嗎，為什麽還能總成績第一啊！”
“就不科學，補考的卷子比我們的難了好幾倍，這次還加上三中那群書呆子，這世上還有能打落魔王的存在嗎？”
“有的人，他看起來是人，實際上他早就成神了！”
還有人特意找了洛嘉的排名，當時作弊的事鬧那麽大，柏宴都因此參加補考，大家都記得那考試綜合症，是不是真有那麽回事。
大家找啊找，終於在最後幾排看到了洛嘉的名字。
“宋恩霖好像每一門都剛剛好控製在合格線。”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對分數的把控力也是怪物級別了。”
“十二班的，都是妖孽啊。”
洛嘉早就猜到了成績，所有卷子發下來時，果然全部都是剛合格，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找他問題目的同學少了，大家覺得他們不應該雪上加霜，刺激他們的學霸。
學霸好慘，明明那麽強。
艾瓊為了安慰他，還特意劃出了幾個學校附近的美食店，分別說著每家的特色菜。
洛嘉一看這個就來了興趣，人活著最大的樂趣不就是吃和睡嗎。
他仔細研究了下，決定中午去這家看上去很好吃的火鍋店。
到了下課，十一班來了幾個班幹部。
成績總榜上的不夠直觀，他們更喜歡一門門比較，墊底多的才算輸。
十二班的同學摩拳擦掌，他們等這一刻很久了。
以班長劉項波打頭陣，拿出了幾個計算器。
而成績最差的幾個同學被他們團團圍住，一門門地計算互相的得分。
幾家歡喜幾家愁，這個方位一會傳來哀嚎，一會傳來尖叫，洛嘉時不時看上兩眼，他也想知道究竟誰能吃霸王餐。
他此時正在回複他爸的消息。
飛信快被他爸的[跪地哭.gif]的表情包刷屏了。
一連發了十幾個，洛嘉往下扒拉，才看到他爸的解釋。
老頭：[嘉嘉，見麵要推遲了QuQ。]
嘉：[是電影出什麽事了？]
老頭：[寶寶你好聰明.jpg][有個角色的演員被爆出私生活不檢點，好幾個女方指認，和他的對手戲要全部重拍！]
老頭：[TAT這關我這種盡職演員什麽事？我為什麽要跟著受牽連，我不服！]
老頭：[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要等我們剛殺青才爆出來！]
這次老頭是真的鬱悶，他好不容易和兒子久別重逢，就被這人打斷了。
老頭連刷了一堆不服表情，洛嘉早就習慣父母常年的爽約。小時候還會失望，現在他就是地鐵老人看手機，主打一個從容淡定。
等老頭發泄完了，洛嘉才發了個[虎摸.jpg]。
老頭被安慰到了，他兒子就是天使，他前妻唯一的貢獻就是給他生了個貼心寶貝。
那頭兩個班的巔峰對決也出結果了，十二班全體歡呼。
“你們多一門墊底，哈哈哈哈！！”
“哦耶，請客請客！可別耍賴啊！！”
十二班最後一名的同學，此時也沉浸在同學的讚美中，有點飄飄然。
全然忘了他這成績回家是要吃父母混合雙打的！
十一班的同學偃旗息鼓，不過因為有史默的事在前，他們也理虧，反而大方地表示，除了吃飯，可以再追加看一場電影。
劉項波等人懷疑地看著他們，十分有警惕心。
“那麽大方都不像你們了！”
“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十一班同學怒了，這一群奇葩，這裏能有什麽鬼的陰謀！
“你們繼續說下去，就隻剩水煮白菜了！”
“再拿喬，就什麽都沒了啊！”
為了怕他們後悔，劉項波他們趕緊定下：“行行行，就這麽定了！”
十一班離開前，有個女生問：“那柏宴去嗎？”
柏宴的長腿正在踢洛嘉的椅子，讓洛嘉幫他打排位賽。
洛嘉裝作忙得聽不到。
前幾天他幫柏宴打上了白銀，柏宴這個遊戲黑洞，沒多久居然又回到青銅了。
這是怎樣一種鍥而不舍的精神，遊戲公司都要感動哭了。
聽到有人喊，柏宴沒理會。
十一班學委問了洛嘉的位置。
他們高聲喊道：“那個宋恩霖，周六你要來啊。”
是那天考場上，指責洛嘉最凶的幾個同學。
洛嘉正好被老頭放了鴿子，想著反正他也沒事：“好啊。”
“柏宴你呢。”
柏宴看了幾眼洛嘉。
“去。”
.
午休時，洛嘉去了被艾瓊種草的那家火鍋店，離學校不算遠，就隔了一條街。
中午正是餐廳熱火朝天的時候，附近有不少學生和上班族過來吃。
洛嘉來到前台，看了一冰櫃的飲料，思考著要哪一種。
火鍋有點上火，他還重油重辣，那還是配涼茶比較爽。
洛嘉糾結的時候，沒注意到旁邊走來了一個窈窕的身影。
“給我一罐涼茶。”
“老板，一罐涼茶。”
同時出現的聲音，引起洛嘉的注意，沒想到是個遇到過的漂亮女孩。
洛嘉對她記憶猶新，因為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早餐店前遇到的美少女。
美少女紮著一個高馬尾，隨著走動輕甩，她明眸皓齒，幾縷劉海垂著，看起來非常甜美。
老板：“涼茶就一罐了，你看你們誰要？”
美少女：“給他。”
洛嘉：“給她。”
兩人又同時指著對方，這默契讓他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洛嘉先開口：“上次的米線很好吃，所以涼茶就給你吧。”
美少女也幹脆，沒有再拒絕：“那謝謝了，我叫井茵，三年一班的。 ”
洛嘉剛要做自我介紹，井茵說：“我知道你，宋恩霖，一個被考試耽誤的學神。”
洛嘉：“和你們火箭班比，可沒什麽學神。”
兩人見挺有緣，就交換了聯係方式，洛嘉望著井茵上樓的身影。
井茵。
她好像是…
小羊上線：[宿主，是男主的第八任！]
洛嘉點點頭。
沒想到第一眼看這個世界，就遇到了劇情角色。
“她好漂亮，”洛嘉隻是對容貌不敏感，不是沒審美，“柏宴的眼光很好。”
以旁觀的角度來評價，井茵這樣甜美的姑娘，洛嘉覺得是很容易讓人心動的類型。
洛嘉上樓時，被服務員引到窗邊的位置，經過井茵那一桌。
她對麵還有個脫了外套，穿一件緊身T恤和機車褲的颯爽女生。
井茵注意到洛嘉，打了個招呼。
那颯爽女生也看到了，多看了幾眼洛嘉，問她：“認識？”
“嗯嗯。”其實剛認識。
“他有女友嗎？”
見井茵睜大了眼，何心蕊笑了出來。
“這是我喜歡的類型。”她向來偏好這種能激發她保護欲的弟弟型，“這怎麽了，你不會以為我要當尼姑吧，這年頭誰還沒談過幾次戀愛？”
“我以為你更喜歡——”
“你說柏宴那種？開什麽玩笑，我沒事找虐？”
井茵沒想到有人能這麽說柏宴：“你也太誇張了。”
何心蕊：“當他女友，意味著要每天趕情敵，累不累？”
井茵：“不趕不就行了？”
何心蕊攤了攤手：“那隻能天天泡在醋缸裏了。”
井茵哈哈哈大笑。
她和何心蕊是在難題app上認識的，app上有個懸賞區域，全國的難題都會上傳。
玩家可以根據自身要求接單，成功解決題目就能得到出題者的感謝分或是物品獎勵。
她們兩經常搶題，久了就熟悉了。
在發現在同一個城市後就決定線下麵基，哪想到她們居然正好都是柏宴的前任。
柏宴的每一個前任基本都被吃瓜群眾詳細扒過，她們就算沒見過也都知道彼此。
因為愛好相似，她們就一直保持聯係。
何心蕊煞有其事道：“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看得太多了。不管男的女的，有的隻看他一眼就跟著魔了一樣，我有時候甚至懷疑他給人種蠱了。”
井茵：“那你還和他交往？”
何心蕊是柏宴的第七任。
“當時我們班上那群三八背後說我是沒人要的男人婆，既然要找男友，我幹脆就找個最頂級的。”
“所以你就讓柏宴……？”井茵也是第一次聽說。
“嗯，兄弟多年，遇難不幫？”何心蕊笑得一臉理所應當，“反正他前任那麽多，多我一個怎麽了？”
這話沒毛病。
一時竟不知道從哪個點來吐槽。
洛嘉點完餐就無聊地四處看，這就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井茵對麵的人。
那個颯爽女生，沒猜錯的話也是劇情人物。
男主的第七任很有特色，處事果斷仗義，大學時期主角攻受的一些誤會，就是她化解的。
她喜歡塗紫色指甲油，手腕上有個很小的花蕊紋身，需要的時候會用手表遮住，今天沒遮，洛嘉一眼就看到了。
這次聯合考試，兩所學校各派了幾名學生，到各自最好的班級旁聽學習。
剛好何心蕊就是三中的。
洛嘉總覺得這個中午有點不簡單。
一個小小的二樓，匯集了第七任、第八任，如果算上他這個未來第九任……那不就是，標準的修羅場開局？
這場麵，就獨獨差一個男主了。
忽然，洛嘉聽到樓下傳來一群男生說話的聲音。
柏宴低頭打排位。
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冷然的目光抬起，與看過來的洛嘉撞上。
心跳無端端快了兩下。
洛嘉：“……”
我這嘴。
其實是開過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