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那你覺得,她喜歡我嗎?”(一更)◎

司雲落的嘴被蝦肉塞得滿滿當當,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好努力咽了下去。

平心而論,蝦很好吃, 不過就慕星衍的水平來看,這剝蝦的的確確不是每個人都能會的。

司雲落有些嫌棄:“剝蝦才不是你這麽剝的。”

慕星衍就不服氣了:“不這樣還能怎麽剝?”

司雲落平時也不喜歡做這些, 但既然慕星衍要跟她抬杠, 她就偏偏要和他爭個高下。

她拈起一隻,雖說動作不太熟練, 但也是仔仔細細地去了殼,盡可能保證蝦肉的完整。

“看見沒有?這才是剝蝦呢!”

司雲落舉起手中的蝦肉給他看, 在日光的照耀下, 紅白相間的蝦肉顯現出大理石一般的紋理和色澤。

慕星衍握住她的手腕,拉近了和她之間的距離, 似乎是想湊近些, 好看看清楚。

蝦有什麽好看的……

直到瞥見他眉眼間一點促狹神色, 司雲落才反應過來, 她差點被他耍了!

他就是想吃, 自己又搞不定, 所以故意給她下套,哄騙她給他剝蝦!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 少年已經握著她的手, 雙唇距離指尖隻有一隙之隔, 隻要稍稍貼近,就可以如願以償攫取自己的戰利品。

他吐息溫熱, 是試探和進攻的姿態。

嗬, 想騙吃騙喝, 從她手底下討到便宜?門都沒有!

她立刻就有了主意, 在他更進一步之際,手指忽然一鬆,蝦肉就落了下去,被她提前備好的另一隻手接住。

可變故來得突然,慕星衍收不住勢頭,沒能品嚐到勝利的果實,卻解鎖了意想不到的滋味。

唇瓣擦過指尖,濕潤而潮熱的觸感一觸即離,有細微的顫栗蔓延開來,如涓涓細流綿延不絕,一路流淌至心口。

司雲落麻了,這次是物理意義上的。

屬於慕星衍的那顆心髒不規律地跳動著,急迫地想向她證明它的存在。

明明更親密的事也不是沒做過,可就在此時此刻,心跳聲難以抑止,將她心中的不安與窘迫成倍放大。

像是……像是再前進一步,原本堅不可摧、涇渭分明的邊界就會被打破。

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沒來由地慌亂起來。

蓄意與意外畢竟還是不同,慕星衍怔愣了片刻,看著司雲落漸漸紅了的雙眼,心虛得手足無措。

但他轉動了一下生澀的大腦,又實在想不到自己有什麽錯處。

或許……或許再重複一次剛才的舉動就好了?

慕星衍再度靠近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姿態甚至稱得上笨拙。

但司雲落不會再給他第二次得逞的機會。

她毫不留戀地甩開他的手,一雙通紅的鳳眼瞪著他,同時將蝦肉丟進嘴裏咬成兩半。

“慕星衍,你這個變態!”

“吃掉也不給你!”

*

鑒於司雲落一步也不肯再踏進慕星衍的房間,送飯的重任理所當然地落到了聞既白的頭上。

當然,聞既白非常擔心,他還沒能推開房門,就被慕公子轟出來。

所幸到了晚飯時分,慕星衍竟然乖覺地自己出來了。司雲落抱著碗,坐得離他遠遠的,像在躲避什麽洪水猛獸,也不和他說一句話。

看著她與旁人言笑晏晏的樣子,慕星衍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飯吃到一半就撂下筷子,先行起身離開。

見他走了,司雲落才暗暗鬆了口氣,又恢複了平時的自如。

慕星衍也不再露麵,如此數日之後,還是聞既白先坐不住了,跑去問司雲落應該怎麽辦。

彼時她正在與岑如默下棋,最是不能心煩意亂的時刻。

她拈著棋子思考,岑如默也耐心等她,便對聞既白道:“師弟,慕公子不肯用飯,想必有他的道理,或許他正在修煉,不願旁人打擾。”

司雲落聽了,白子落在棋盤上,敲擊出清脆響聲。

“別管他,餓死他才好!”

她說話惡狠狠的,完全沒注意岑如默借機吃掉了她一大片棋子。

“師妹,你輸了。”

他說話淡淡的,卻並無一絲勝利的喜悅。

“不玩了。”

司雲落平白輸了,也氣悶得很,索性去了甲板上吹風。

聞既白還在原地,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岑如默撿拾著棋盤上的棋子,漫不經心地掃了聞既白一眼,那眼神可謂相當凜冽,看得他心驚膽戰。

“那、那我也先走了。”

聞既白幾乎是落荒而逃。他可不是背叛師兄!隻是單純同情可憐的慕公子而已。

何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落落是和慕公子鬧了矛盾,才讓師兄有機會趁虛而入。

基於公平競爭的前提,他現在就要擔負起和平小信鴿的責任,想辦法讓兩人重歸於好!

畢竟,他可見不得他嗑的cp就這樣be啊。

*

聞既白到了慕星衍房門外,不安地搓了搓雙手。

正要敲響房門之時,卻有什麽東西忽然破窗而出。他急忙偏過頭去,所謂“暗器”堪堪擦過他的側臉,再定睛一看,原來是一粒花生米。

哪來的花生米?房內還有旁人?慕公子會不會有危險?

聞既白這樣想著,火急火燎推開了房門,還沒等他邁出一步,又是兩粒花生米飛了過來,釘在他麵前的地上。

慕星衍躺在**蹺起腿,正百無聊賴地往嘴裏丟花生米。花生米炸得酥脆金黃,裹著細細的鹽粒,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再落入他的口中。

除他之外,房間內並無他人。

聞既白稍稍放下心來,這才意識到方才的花生米是不歡迎外人打擾的信號。

他便收回了懸在半空中的腿,站在門邊問他。

“慕公子,我可以進來嗎?”

“不可以。”慕星衍斷然拒絕。“我不喜歡旁人打擾。”

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好講話啊……

聞既白靈機一動:“咳,是這樣,落落擔心你,讓我過來看看。”

這下慕星衍沒再說什麽,把手裏裝著花生米的盤子丟到一邊,翻了個身麵向牆壁。

“騙人的吧,她自己怎麽不來?成日裏嬉笑打鬧,我看她快活得很!”

“姑娘家家的,自然是不好意思了。”

聞既白趁機溜進門,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趴在椅背上看他。

“不過我好奇的是,你到底做了什麽,惹得落落那麽生氣?”

慕星衍終於坐起身,一雙寒星一樣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沒做什麽。”他緩緩開口,“如果非要說有的話,大概是……我親了她一下?”

聞既白呆若木雞。

聞既白瞳孔地震。

聞既白:“!!!哥你能不能不要用這麽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這麽犯規的話啊?女孩子那是能隨便親的嗎?”

慕星衍蹙起了眉頭,十分不解他為什麽多管閑事,還反應如此劇烈。

“為什麽不能親?她是我的。再者,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聞既白好像隱約明白了,麵前這人擁有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的能力。

“那你……你喜歡她嗎?”

乍然聽到這兩個字,慕星衍驚得幾乎從**彈起來,有些語無倫次地指著聞既白。

“我我我怎麽可能會、會喜歡她?”

聞既白一臉沉痛:“不喜歡人家,還要非禮人家,渣男!我跟你沒話講。”

他作勢就要從椅子上起身,被慕星衍極其果斷地掰著肩膀一把按了回去。

雖然慕星衍依然很是嫌棄,在衣擺上擦手的時候也毫不避諱。

“等等……你先告訴我,怎麽才算是喜歡一個人?”

一盞茶時間過去。

聞既白口幹舌燥,連去桌邊倒杯茶的機會都沒有,執著地問他:“懂了嗎?”

慕星衍盯了他半晌,似在認真思考,然後緩慢而堅定地——

搖了搖頭。

聞既白無語地打量著他,像是試圖判斷,他究竟是什麽型號的榆木腦袋。

“我們換種方法。”聞既白仍不甘心,“我問你答。”

慕星衍點頭表示同意:“問。”

“你是不是總想親近於她,用各種辦法吸引她的注意?”

“……”

“但真的靠近的時候,心又會跳得很快,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

“看到她和別人親近,就拿師兄舉例好了,你會不會感到心間酸澀難言、憋悶煩亂?”

“……”

聞既白氣不過,恨不得把他的腦袋當成木魚敲。

“我說了這麽多,你倒是說句話啊?!”

慕星衍闔上眼,向後靠在牆邊。

“答案我心裏有數就是了,為什麽要告訴你?”

可惡!他難道不知道,人吃不到瓜,是會被好奇心逼瘋的嗎?!

聞既白剛剛下定決心不再管他,就聽他躊躇著問道:“……那你覺得,她喜歡我嗎?”

“這重要嗎?”

“……”

“那你為何不自己去問?”

“不問。”

行了,聞既白懂了,少年情懷總是詩,大概是怕被當麵拒絕吧。

他竟還真的凝神思考了片刻,答道:“女孩子的心思我也說不好……”

慕星衍的眼神暗了暗。

“但就我對落落的了解,如果她不喜歡你的話,才不會容許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早就大耳刮子抽你了。”

慕星衍不自覺挺直了腰板:“那她也得打得過我才行。”

“不過說真的,”聞既白來了興趣,“倘若她果真心悅於你,那你該當如何呢?”

慕星衍信誓旦旦握緊了拳,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那自然是……把她娶回家裏,好、好、欺、負、她了。”

聞既白默然無語,隻能安撫地拍了兩下他的肩膀。

慕星衍下意識側身閃過,就聽他說道:“哥,你好自為之吧,我走了。”

聞既白走到門邊,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回身說道:“哦,最近落落和師兄走得很近。”

慕星衍莫名其妙,隱約有了些不耐煩的意思。

“她跟誰走得近,和我有什麽關係?”

聞既白才不會自討沒趣,聳了聳肩:“沒關係,好心告訴你一聲而已。”

結果當夜晚膳時分,慕星衍就按時出現了,理直氣壯地坐在司雲落旁邊,好似他這幾天從未離開過。

司雲落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多餘的表情,一切如常而已。

*

剩下的日子還算平和,不過是兩人互相不搭理對方罷了。

聞既白一籌莫展,不知道兩個人要鬧脾氣到什麽時候。

但凡慕星衍肯主動一點……他恨鐵不成鋼,恨不得找個麻袋套他頭上打一頓。當然,基於武力值的差距,他也隻敢想想罷了。

到了鎮江渡口,幾人換乘岑如默的靈舟,便加速向玄靈宗駛去。

靈舟在飄渺雲霧間快速穿行,山川河流的景色倏忽而過,隻能模糊瞥見大地上的斑斕色塊。

司雲落坐在靈舟的邊緣,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自己的雙腿。

經過這些日子的思索,她暗下決心,和慕星衍保持距離。

畢竟她也不打算履行婚約,那就要想辦法讓他不會將此事時刻掛在嘴邊才行。

她這樣想著,可當身後熟悉的腳步聲逐漸接近,她也並沒有躲避,僅僅是悄悄攥緊了手中的衣角。

慕星衍在她身邊坐下,並不說話。

兩人之間難得有這樣沉默的時刻,或許沉默才是此刻最好的注解。

聞既白找了個角落,偷偷觀察兩個人的動向。

許久過去了,依然無事發生,如一潭死水一般沉寂。

聞既白終於坐不住了。

靈舟本是依靠岑如默的靈力自動航行,勻速而平穩,聞既白在心裏偷偷祈禱,他做的手腳千萬不要被師兄當場抓包。

靈舟受到幹擾,突然劇烈地搖晃震顫起來。司雲落始料未及,重心不穩就向一側栽去,果然落入了慕星衍的懷抱。

慕星衍垂眸看她,視線交匯,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司雲落就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將他又推遠了一些距離。

聞既白看得正焦灼,卻有個身影忽然出現在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頭,看見了岑如默那張笑眯眯的臉。

“師弟在此處做什麽呢?”

聞既白緊張地咽了下口水,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大聲道:“師兄,方才靈舟有片刻不穩,我來這裏幫忙檢查下。”

岑如默隻是簡單查看了一番,便道:“不礙事,還有兩息,我們就到了。”

此時靈舟已進入玄靈宗地界,於岱望山山腳一路望去,向山門蜿蜒盤旋的通路險之又險,兼具春夏秋冬四時之景。

明明山腳還是將入夏季,一派翠綠碧色的生機盎然之景,可到了山門處,卻依稀有細雪紛飛落下,將此處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司雲落出神看著,注意力被完全吸引,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試圖牽住她的手——

“我們到了。”岑如默的話召回了她的思緒,也打斷了慕星衍的動作。

靈舟穩穩地停在山門之外,幾人自舟上跳下,映入眼簾的便是玄靈宗高聳巍峨的山門,以及通往山上的數千級石階。

數量和星序城的長樂神殿有得一拚。

司雲落犯了難,她如今用著慕星衍的身體,沒有辦法化為原身振翅而飛,難不成真的要靠自己爬上去?那多累啊。

而在山門之後,石階兩側分立了百十來位弟子,男女皆有,目光均集中在剛下靈舟的幾人身上。

“聽說大師兄這次帶回來的兩個小朋友,天賦異稟,血脈非凡,甚至不用通過四時山道的試煉呢!”

“要真是如此的話,大概會直接分進天閣吧?他們的原身是什麽,還怪讓人好奇的。”

“嗨,管那些小蘿卜頭做什麽,大師兄還是一如既往地帥啊!”

見眾人均竊竊私語,司雲落拉了拉聞既白的衣袖。

“你們玄靈宗入學,都這麽大陣仗?”

聞既白幹笑了兩聲。

“那倒不是,玄靈宗極重血脈天賦,大約是落落你與慕公子二人的血脈不同尋常,大家才想一睹究竟而已。”

他摸了摸鼻子:“像我當年來的時候,破破爛爛的,也沒人歡迎我……不過你不要有太大壓力,裏麵的女弟子基本都是迎接大師兄回山的,和你們沒有太大關係。”

沒想到岑如默在玄靈宗不僅威望極高,還很受歡迎。

岑如默對身周議論充耳不聞,對司雲落和慕星衍道:“二位,依照我玄靈宗規矩,須得先過山門屏障,顯露法身,驗明血脈,方可進山。”

慕星衍冷笑道:“這是不相信我們了?世家血脈世代相傳,還能作假不成?”

岑如默道:“非也。隻是過往曾有凶獸血脈遺孤,偽裝身份意圖潛入,不得不防。”

他伸過一隻手,示意二人去到那幾近透明的屏障前。

“二位,請吧。”

司雲落忽然明白了,為何慕星衍對這等小事也不情不願。

慕星衍無法化龍,若是她直接通過,那麽展現在眾人麵前的,就會是……

半人半龍的不完全體,旁人眼中的異類,一個“怪物”。

【作者有話說】

1.今天是被老婆疏遠的木頭腦袋龍龍

2.他好笨!他真的好笨!(指指點點)(滿臉嫌棄)

3.落落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在她心裏,其實對龍龍是否喜歡她沒有概念,她更怕自己喜歡上龍龍,所以躲著他

4.落落是表麵樂天,其實害怕受到傷害的性格,會趨向安全的地方和溫柔的人,所以不會拒絕師兄的親近

5.再這樣下去龍龍這小子可能真要被偷家

6.總有一天小白會為自己今天的出謀劃策而後悔,都是他腦子裏進的水!

7.晚點還有二更,還在碼,可能會過0點,等不及可以先睡,明天起來看,果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