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星辰
“卡住了嗎?”吳館長扶著桌子。
“估計要檢修或者先評估一下吧, ”李風把椅子頂在了牆邊,現在跟坐躺椅似地靠著,“如果過一會兒還沒複位, 應該就是要開始開門了。”
“最好是你說的這樣, ”吳館長看了他一眼, “我已經開始有些喘不上氣兒了。”
“坐會兒。”李風說,“你太緊張了。”
“能不緊張麽, ”吳館長走了過來,椅子現在就一張,別的都收好固定住了, 他隻能往牆邊地上一坐, 靠在了牆上, “這是等著看自己是死是活啊。”
“你從生下來就在等了, ”李風說,“還沒適應嗎?”
“你要非這麽說……”吳館長歎了口氣,“你總有歪理。”
“活都是歪著活的, 理還能正到哪兒去,”李風笑了笑,“不如想想出去之後怎麽處置那兩個首席吧, 這次開門估計他們出了不少力,不可能還是庫管了。”
“恢複原職就行, ”吳館長說,“就是他倆……有點兒神叨叨的。”
“那就找點兒把柄抓手裏, ”李風說, “神叨叨也不是傻子。”
吳館長看了他一眼。
李風摸了摸口袋, 拿出煙盒看了一眼:“沒了。”
“沒了好, ”吳館長說, “我都快被熏死了。”
“我睡會兒。”李風說。
“你這幾天還沒睡夠嗎?”吳館長愣住了,轉頭看著他,“真睡啊?”
“嗯,”李風點點頭,閉上了眼睛,“不知道多久出去,出去就是一堆事兒,不熬幾天處理不完……藥再給我備點兒。”
“我讓他們調配方呢,”吳館長說,“之前那個你不是用完了嗓子不舒服麽。”
“沒屁用的事兒上挺舍得下工夫。”李風說。
“我調好了喂狗。”吳館長說。
李風笑了起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狗。”
“我也沒見過。”吳館長歎了口氣。
“我想養個狗,”李風說,“等雲城沒事兒了,我就出去轉轉。”
“找狗啊?”吳館長問。
李風笑得更厲害了:“老吳你是個人才。”
“你這輩子怕是離不開雲城了,”吳館長說,“你把自己架到這兒了,還想走嗎?”
“你閉嘴,”李風重新閉好眼睛,“別吵我睡覺。”
探測器已經飛到了轉盤麵前。
轉盤跟實驗室底部是平行的,非常巨大,四周的數字也都在,跟邱時在那張紙上看到的一樣。
不過光是看返回的畫麵,就知道這個轉盤很沉重,加上這麽多年沒有動過,也沒有保養過,轉動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卡殼。
“返回吧。”邢必說。
操作員控製著探測器按原路返回,帶上了那個生化體的小方塊兒。
“兩個生化體應該能打開,”林晟說,“我帶個人進去。”
“我跟你進去。”邢必說。
“你得去實驗室,”林晟說,“門一打開,裏麵的情況還不知道是怎麽樣的,陳**帶進去的還有兩個潛衛。”
“那你……”邢必看了一眼四周。
“我去。”邱時說。
“什麽?”邢必看著他,“這種事兒生化體做起來很輕鬆。”
“我加強過,我做起來也不會多難,”邱時說,“我必須在裏麵。”
邢必沒說話。
“懂我意思嗎?”邱時問。
邢必沉默了兩秒:“懂。”
“我不懂,”於上校在旁邊開口了,“邱時,你沒有必要……”
“於上校,這裏對我來說,沒什麽外人,”邱時轉頭看向他,“我就直說了,隻有我在裏麵,才不會有人在實驗室的門被打開之後把開門的人關在裏頭。”
於上校張了張嘴,過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這裏我可以做主,沒有我的允許不會有人這麽做……”
“如果出了什麽意外,我在裏麵也能保證有人來救。”邱時說。
於上校沒說話。
“我不是不信你,”邱時說,“我是不信雲城,太多沒人知道的事了,裏麵那兩個人,在場的包括當年第一批過來的生化體,都沒有人知道吧。”
“就這樣吧,”邢必說,“他決定了的事。”
“需要多一個人嗎?”於上校問。
“不用,我應該可以,”邱時說,“而且空間也有限。”
“開始吧。”邢必說。
“實驗室門口一切正常。”
聽耳機裏傳出邢必的聲音後,邱時和林晟順著架好的梯子爬到上層,進入了實驗室的底部。
有些嗆人,灰塵裏裹著這一兩百年來的不知名生物們死去或者正在死去的味道撲鼻而來。
這裏麵也許還有那兩具骨架的粉塵。
“你是不是可以不用吸入這些灰?”邱時跟在林晟身後問了一句。
“是,”林晟回答,“可以閉氣很長時間。”
邱時試了一下憋氣,沒到十秒就失敗了。
這個窄小的,上方壓著巨物的壓抑空間讓人喘氣都會不自覺地變得艱難,更別說憋氣了。上來的開口位置亮著一盞燈,他們頭上也都戴著射燈,但實驗室底部無數鋼架格子的構造,光都打不透,無論照亮多少,永遠都會留下一半的陰影,甚至光越強,陰影也越深,強烈的明暗對比讓人更有一種眩目的窒息感。
來到控製器前,林晟停下,曲著腿靠在後麵的鋼架上,看了看眼前的控製器。
“我們到控製器了,”邱時說,“現在準備抬升實驗室。”
“好。”邢必回答。
林晟按下了按鈕,一聲金屬沉悶的彈響聲過後,上方斜著的實驗室底部繼續抬升,絞鏈和齒輪在一百多年的沉默之後開始轉動,發出各式各樣的摩擦聲。
他和邱時一塊兒蹲到了鋼架格子裏,雖然理論上不可能,但萬一出現了滑脫之類的狀況,這個空間能讓他倆活命。
邱時發現這個姿勢跟之前那兩具骨架的姿勢很像,他有些不是滋味。
“那倆,你覺得會是搭檔嗎?”他問林晟。
“應該是,這樣的任務,一般會讓搭檔去做。”林晟說。
“你覺得脖子是搭檔擰斷的嗎?”邱時又問。
“嗯。”林晟回答。
邱時沒說話,他不知道如果換了他和邢必,被困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等死的時候,邢必會不會擰斷他的脖子然後自己默默死去。
“邢必不會的,”林晟說,“他之前是被定義為不可控的,他不會等死。”
邱時看了他一眼:“你們生化體搶答是必修課嗎?”
林晟笑了笑。
實驗室在十幾分鍾緩慢得幾乎察覺不到變化的抬升之後停止了。
“高度到達進入要求。”邱時說了一句。
“注意異常響動,”邢必說,“這是安裝上之後第一次正式反向開門。”
“收到。”林晟說著開始往裏麵轉盤的位置前進。
邱時跟在他身後,翻過一個一個的鋼鐵架子,有些粗糙的金屬冷得有些凍手,隔著手套都能感覺到寒氣透過來。
呼出的白氣跟四周的灰塵混在一起,讓一切看上去都有些模糊。
翻過一個金屬架子,邱時看到了已經碎成了一片的那兩堆骨頭:“我們到了。”
“準備好就開始。”邢必說。
骨頭的旁邊就是那個轉盤,非常巨大,傾斜著,轉動的時候也需要人一條腿弓著,斜著用力,畢竟不可能把實驗室轉個90度躺著。
四組密碼數字邱時和林晟已經爛熟於心,兩人一邊一個站好了,抓住了轉盤。
“開始。”林晟說。
邱時跟他同時用力,順時針把轉盤往第一個數字轉過去。
轉盤緩緩地開始轉動。
“我操,”邱時咬著牙,“這他媽是不是鏽死了。”
“沒。”林晟說。
“我知道沒,鏽死了就轉不動了,”邱時一邊咬牙一邊繼續用力,“我就是隨便說一句,我話多。”
第一個數字完成,接著轉向第二個數字。
轉盤依舊帶著那種厚重而粘膩的凝滯感,如果不持續發力,邱時都感覺它會反向再轉回去。
第一組三個數字,轉了好幾分鍾才轉完了。
“第一組完畢。”邱時說。
“實驗室結構各項數據正常,”在監控室裏的紀隨說,“可以繼續。”
“停下了嗎?”高山在玻璃牆那邊問。
“是。”陳**說。
“那怎麽這麽久門都沒有動靜?”高山一直舉著槍對著門,弓步蹲的站姿有些好笑,但現在屋子是斜著的,想要站穩,就不太能有好看的姿勢。
“不清楚,”陳**看了李風一眼,“可能還有開啟的步驟,畢竟是個防止生化體離開的活棺材,打開不可能太簡單。”
李風靠在正對著門的一張桌子旁邊,如果邢必帶人進來,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程固在他旁邊,垂在身側的手裏拿著槍。
吳館長還是在裏麵靠牆的位置坐著,有桌子和兩個櫃子擋著,打起來他也能先躲一會兒。
現在的氣氛有些緊張,或者說,陳**那邊有些緊張,他們可以用龍先生作為人質,但他們也很清楚,雖然李風說了龍先生對雲城來說很重要,但關鍵時刻他是會放棄這個傀儡的。
李風知道陳**想等他說點兒什麽,但他沒開口,無論自己說什麽,他都不想給對方留下思考的時間。
尤其對方還是個思維敏捷的生化體。
所以他保持沉默,等著最後的時機。
這會兒他才開始感覺到氧氣的確是有些不足了,吸氣的時候需要稍微用那麽一點兒力。
“裏麵有氧氣罩,”程固說,“要用嗎?”
“不了,”李風搖搖頭,“不要打破這種美妙的緊張感。”
陳**看了他一眼。
李風笑了笑。
實驗室的門突然響了一聲。
哢。
接著李風感覺到了凝固的空氣中有細微的氣流掃過。
他甚至能聞到一絲涼意。
門要開了,邱時和邢必他們做到了。
“陳**,”李風轉過頭看著陳**,語氣平穩,但語速很快,“聽我的。”
“嗯?”陳**也看著他。
“不要反抗,”李風說,“東林小看了雲城的實力,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東林鎮已經是雲城的了,你們現在反抗的唯一後果就是死。”
陳**沒有說話。
“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人是隻有一麵的,有坑你的人,就有救你的人,”李風說,“反過來也一樣,看清這一點,選對自己的路。”
“你給的路嗎?”陳**問。
“先活著。”李風說。
門被打開一條縫的瞬間,一直站在角落裏沒有動過的兩個潛衛突然衝過去,下了高山的槍。
“邢必!”李風喊了一聲。
門沒有再被繼續打開,而是停在了一條縫的狀態。
“裏麵是安全的。”李風走到玻璃牆前。
門打開了,邢必帶著幾個潛衛走了進來,控製了陳**和高山,還有兩個潛衛,接著是幾個扛著擔架的士兵跟著進來了。
“龍先生怎麽樣?”劉部長有些吃力地跟在後頭,扶著牆壁,跟李風對了一下眼神。
“我沒事。”角落裏一直打坐的龍先生開口說了一句。
“先把龍先生送到醫院去,”劉部長指揮著,“宋部長就在門口。”
龍先生被抬到了擔架上,經過李風麵前時,他轉過頭看了李風一眼。
“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交給我了,”李風說,“龍先生。”
邢必走到李風麵前敲了敲玻璃:“李署長,有沒有受傷?”
“沒有,”李風說,“我和老吳還有程固都沒事兒。”
“嗯。”邢必抬頭看了看玻璃的上方。
“別砸,”李風說,“會觸發麻醉氣體,對生化體同效的,老吳還會追著保障署要新玻璃,保障署沒有這玩意兒……邱時呢?”
“實驗室下麵。”邢必說著又看了看玻璃牆兩邊的接口,“這個打不開?”
“打得開,”李風說,“從裏麵能打開。”
“不打開嗎?”邢必問,“住習慣了?”
“邱時有沒有受傷?”李風問。
“他要有事兒你這塊玻璃早就碎了。”邢必說。
李風回頭看了程固一眼,程固在儀器控製台上按了一下,玻璃牆往兩邊移開了。
“他差點兒回不來。”邢必說。
李風正要往外走的腳步停下了:“我沒有……想到他能做到這一步。”
“你想到了。”邢必說。
李風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邢必也沒再說話,轉身走出了實驗室:“於上校,許戒馬上把人帶過去。”
“可以複位了是嗎?”邱時問。
“是,你倆出來,”邢必的聲音從耳機裏傳出來,“我現在去下麵。”
“嗯。”邱時應了一聲。
離開轉盤往外去的時候,前方是明亮的探燈,跟進來的時候滿眼陰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林晟在控製器前停下,示意他先出去。
邱時往前翻了兩個架子,在出口的位置等著。
林晟按下了按鈕,上方巨大的實驗室底部開始緩緩地往回落。
他和林晟從檢修層的樓梯下來的時候,實驗室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那個轉盤,和兩堆骨頭,被繼續留在了龐雜的金屬架子組合的地下空間裏。
檢修層頂上的口子開始封閉的時候,邢必從走廊那頭轉了進來。
“怎麽樣?”邱時問。
“都沒事兒,”邢必說,“陳**他們已經控製起來了,於上校和李風會處理。”
“嗯。”邱時鬆了口氣。
“休息一下,”於上校看了一眼時間,“晚一些肯定要開會,需要你們參加的,邱時還有傷,再去檢查一下。”
“嗯。”邱時應了一聲。
醫院是不願意去的,那地方就沒給他留下過什麽好印象。
“去實驗室的醫療艙掃一遍吧,”邢必扒拉了一下他頭上的灰,“順便收拾一下。”
“萬一被鎖裏頭了呢?”邱時說。
“隻有李風知道那個鎖要怎麽啟動。”邢必說,“他現在沒在。”
邱時笑了笑,轉頭看著他:“你揍他了嗎?”
“忍住了,”邢必說,“我怕一下沒控製住把他打死了,那你就白救他了。”
“操,”邱時說,“你果然不可控。”
“看誰控了。”邢必說。
“小組通話關一下。”耳機裏傳來林晟的聲音。
“都休息一下,去劉部長安排的宿舍,”邢必說,“有需要林晟直接跟劉部長溝通。”
“好。”林晟說。
“還有宿舍了?”邱時摘下耳機。
“嗯,”邢必點頭,“公司那片山的頂上,我們還在洗馬的時候,李風就讓人騰出來了。”
“你呢?”邱時問,“也住宿舍嗎?”
“有我的房間,”邢必說,“但是我應該不太會去住吧。”
“那你住哪兒?”邱時看著他。
“你不回掩體住嗎?”邢必問,“雖然趙旅他們都沒在,但我估計你隻要在雲城,就不會去別的地方住。”
“嗯。”邱時皺了皺眉,“洗馬鎮那邊情況怎麽樣了?一直也沒顧得上問。”
“一切順利,”邢必抬手在他肩上捏了捏,“於上校昨天跟我說了一下,石底和竹園都已經有我們的人了,下一步就是往外擴出去,清理潛在的危險。”
“得弄清鄭霆他們的頭頭是誰,”邱時擰著眉,“我……”
“邱時,”邢必打斷了他的話,“放鬆點兒,這些事兒先不管了。”
邱時沒說話。
“你現在不是邱隊長,不是顧問,”邢必推著他慢慢往前走,“你是邱時,是城外那個不講理的不爽了不管對麵什麽人抬腿就踹的收屍人。”
邱時笑了:“我以前是這樣的人嗎?”
“是,”邢必說,“我希望你永遠都是。”
實驗室看上去有點兒像是要跑路的樣子,所有能動的東西都被收拾進了裏麵的小艙裏,顯得有些空。
人倒是挺多,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全在,忙著把各種東西歸位,關閉了的設備重開調試。
“醫療艙沒問題,可以用,”吳館長看上去心情不錯,有種劫後餘生的輕鬆感,“你們直接操作就行,也用挺多次了。”
“嗯。”邱時應了一聲。
“邱時。”吳館長走開了兩步又退了回來,看著他。
“別太深情了我不習慣,”邱時馬上說,“如果要問別的等晚點兒開會吧。”
“不問,你們辛苦了。”吳館長說完轉身走了。
邱時的檢查結果一切還算可以,他又去洗了個澡,拿了櫃子裏不知道是備著給誰的一套衣服穿上,看著是新的,還挺合身。
再把自己的槍套和刀都掛好,他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了。
吳館長的實驗助手拿了點兒藥給他。
“邱隊長,”助手說,“這是兩天的藥。”
“知道。”邱時說。
“每天兩次,要吃四次。”助手又說。
“我是連這個都分不清嗎?”邱時很無語。
“你在醫院的時候是我負責,我看到過你一次吃一天的,”助手說,“那樣不好,超劑量了容易出問題。”
“……好的我按次吃。”邱時說。
邢必在一邊笑著沒說話。
“笑屁,”邱時說,“走吧,回掩體。”
安排給他們的那輛車還在停車場,坐進車裏的時候,邱時突然有些感慨,曾經連內城都進不了的收屍人,現在開著保障署的車,自由地穿行在內城的街道上。
車開出檢查站的時候,也沒有再被攔下,老盧看清車窗裏的是他時,一下站直了。
邱時衝他笑了笑。
老盧沒有笑,很嚴肅地繃著,一如他平時對待各種內城官員的態度。
邱時看著他,莫名地有些難受。
他不再是以前的邱時了。
“邱時,你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收屍人了。”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時,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句話會是真的。
外城一如既往的混亂而熱鬧,死氣沉沉裏透著原始的生機,而車開出外城的隧道之後,滿眼熟悉的風景撲麵而來。
像是什麽都沒有改變,還是同樣的碎岩遍地的荒原,還是同樣的寒風凜冽,但其實又改變了很多。
外圍有駐防,這裏不會再有感染者,不會再有狂奔而至的難民,也不會再有收屍人……
車開到掩體的坡底停下了。
邱時跳下車,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人的記憶就像宇宙裏的星辰一樣多。
也許是真的吧,眼前這片掩體,他就有無數的回憶。
跟記憶裏不同的是,這次回來,沒有一大幫人從掩體裏衝出來,叫喊著奔向他。
“上去嗎?”邢必下了車,“時哥。”
“走。”邱時一揮手。
掩體的一切都沒有變化,邱時走進自己那個屋子時,裏麵的灰都不多,畢竟算起來,離開的時間並不長,隻是經曆的事有點兒多而已。
邱時脫掉外套,似乎一直到這一秒,他緊繃著的神經才算是真正地鬆了下來,腦子裏那些瘋轉著的各種事情才算是被甩了出去。
邢必脫掉了外套,坐到了床邊,看著他:“怎麽樣?還是熟悉的地方讓人放鬆啊。”
“嗯。”邱時也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他最先注意到的,居然是邢必今天穿的不是那身連體的製服。
邢必笑了笑。
“笑什麽?”邱時問。
“沒。”邢必笑著說。
“你祖宗,”邱時走過去,對著他胸口推了一把,“別以為隻有你會搶答。”
邢必倒在了**,剛想要坐起來的時候,邱時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膝蓋抬起來頂到了他腿中間:“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