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相對10(一更)
屋內蠟燭一寸寸燃盡, 光線逐漸晦暗,朦朧籠罩在二人身側,甜暖馨香在熱意中飄散, 伴隨著幽淡酒氣,融入陣陣竹風之中。
林知雀的脊梁抵著桌角, 神思在跳動燭火中恍惚起來,杏眸吃力地眨巴幾下,一時間有些發暈。
待到她回過神,雙手忽而被人握住,寬大掌心嚴實地覆於她的手背,溫度滾熱發燙, 循循善誘地引著她靠近匕首。
裴言淵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看上去坦**直率,明目張膽, 哄她的話語溫柔耐心, 有理有據。
但是斂起長睫的瞬間, 眼底閃過一絲玩味和期待,笑容愈發意味深長。
像是壓抑本性, 費心等待,看著羔羊放下戒備, 主動送入口中。
林知雀怔怔望著他,還以為方才一閃而過的眸光是錯覺,懵懂無措地蹙起眉心,小手依然在他掌心。
盡管裴言淵極盡輕柔和緩, 可她還是覺得不對勁, 下意識想要掙脫和抽離。
然而,她的手剛從掌心挪開一點, 裴言淵唇角立即凝滯,眉眼壓了下來,墨色眸子俯視著她,幽幽質問道:
“怎麽,鶯鶯是不懂你來我往的規矩嗎?”
聽了這話,林知雀緊張地咬著下唇,思及紋理縷縷相貼的薄唇,雙頰驀然紅了起來,羞慚地錯開目光,不甘地輕哼一聲。
那時她是無心之舉,現在想來甚是荒唐,心底十分懊惱。
她想過他會介意,會多思多慮,會用此事要挾,但從未想過,他竟然想讓她賠償和往來。
雖然看似非常簡單,隻是親自動手,幫他試一下匕首而已;
但這家夥是個登徒子,心眼數不勝數,誰知道哪幾個是壞透了的?
林知雀不樂意地搖頭,小手不斷往回縮,小心翼翼地偷瞄他的臉色。
這家夥似乎很不滿意,俊容黑沉地拉下去,方才的溫柔褪去大半,灼灼如炬的眸光中盡是壓迫。
她心下一緊,終究膽怯地停下動作。
如今有求於他,萬一惹他不悅,將事情傳揚出去,那就徹底完蛋了。
況且平心而論,裴言淵提出的要求,聽著不算過分。
她並非第一次觸碰那把匕首,若是如此便能息事寧人,倒也不算吃虧。
想到這些,林知雀下定決心,不再猶豫糾結,咬牙忍住手上的動作,任由他攥在掌心,繼續朝著匕首靠近。
見她妥協順從,裴言淵暗中彎了唇角,緊緊握住溫暖纖柔的小手,滲出一層薄汗,指節微微發白,青筋與指骨愈發分明。
他眸光幽深地凝望著她,盈滿趣味的神色中,平添幾分莫名的鄭重。
晚風從窗縫中吹拂而過,微弱燭火東倒西歪,將二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
本就黯淡的光線更加模糊,隻能勉強看到彼此的麵容。
裴言淵驟然加重掌心力道,湊近的速度快了不少,沉重的呼吸屏在胸腔,悄無聲息地把綿軟小手放在匕首末端。
這時候,林知雀尚且有些發蒙,體內火爐蒸騰熱氣,在溫暖小屋中悶得氣短,神誌隨著燭光搖搖晃晃,不覺間渙散開來。
她抬眸對上裴言淵的目光,總覺得與從前不大一樣,卻說不上緣由。
還未等她想明白,忽而有什麽東西塞在掌心,強硬撐開纖細手指。
隔著衣料輕輕描摹,此物質地堅硬,一隻手握不過來,應該是匕首的手柄。
林知雀懵懂地用手拿住,雙手合在一起,才徹底將它裹在手心,不知所措地摸索幾下。
出乎意料地,她並未碰到刀劍的淩厲鋒芒,這把匕首似乎套在刀鞘之中,通身上下嚴絲合縫。
她滿臉困惑地撫摸刀鞘,好奇地自上而下揉捏,指腹稍稍使勁,隱約能觸到紋路,暗暗認定刀鞘的材質定是上乘。
不僅堅實硬挺,恰到好處護著匕首,還頗有彈性,不會太過硌手。
最奇特的是,它竟能穿透人體的溫度,捂得溫熱發燙,仿佛燃著炭火,像是真正的血肉。
林知雀微微蹙眉,雖不知究竟是什麽,但沒有細細思索。
畢竟是他隨身帶著的匕首,定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刀鞘自然要好一些。
興許是牛羊的皮毛,亦或是手感上好的狗皮,總之是她未曾見過的東西。
不過,這些與她並無關係。
她依然記得,裴言淵讓她試一試匕首,僅此而已。
林知雀嘟起櫻唇,一頭霧水地摩挲著這把匕首,一時不知從何下手。
既然要拿來試手,那最先要做的,就是從刀鞘中拔出來。
不過奇怪的是,刀鞘與匕首好像連成一體,她摸了好幾遍也找不到縫隙,更不可能拔出來了。
她茫然地雙手握住手柄,用上為數不多的力氣,摩擦著向外**,卻還是無甚效用。
林知雀指節發軟,手指費勁地打著顫,苦惱疲憊的坐下來,驀然一陣恍惚。
明明她很是清醒,非常清楚地知道,現在要替他試一試匕首。
可腦子不受控製地一片混沌,體內火苗像是澆了一桶油,熊熊烈火悄然升騰,氣血翻湧著吞噬理智,再次難受得仿佛回到了廂房。
林知雀皺著瓷白透粉的小臉,急切地又試了幾次,仍是拔不動手柄,迷糊地撐著眼皮,幽怨道:
“你......你用什麽東西包著?我實在不會用這些。”
裴言淵深深吸一口氣,心口在暗處起起伏伏,壓抑克製地睜開雙眸,死死按住她的小手,一本正經道:
“刀劍無眼,不好好收著,傷到鶯鶯怎麽辦?”
在林知雀不解和煩悶的目光下,他緩緩張開掌心,覆住她柔夷般的雙手,引導她繼續動彈,循循善誘道:
“這不難,鶯鶯多試幾次,自然就會了。”
林知雀聽得雲裏霧裏,下意識照著他的教導做下去,掌心一寸寸在匕首上摩挲,漸漸懷疑原先的判斷。
無論如何上下挪動,似乎碰到的都是一個整體,找不到刀鞘與手柄的縫隙,愈發覺得拔出匕首是不可能的事兒。
她一言不發地側眸,不明所以地抿著唇瓣,眸光瀲灩地望著裴言淵。
隻見他冷白的臉龐泛上淺緋,薄唇咬出道道齒痕,眉心忍無可忍地擰在一起,氣息短促滾熱,噴灑在肌理之中,如山一般沉重。
林知雀不知發生了什麽,越想越是按捺不住,擔憂地瞥了他一眼,想把事情弄個明白。
然而,當她調動思緒之時,忽而發現自己不比他好多少。
腦子徹底成了漿糊,體內烈火漫山遍野,所過之地寸草不生,整個人都綿軟無力地往下倒去,喉間溢出哼唧聲。
林知雀措手不及地咬住後槽牙,不懂為何會變成這樣。
分明他們什麽都沒做,她隻是替他試一下匕首,甚至連匕首都沒有離開刀鞘,身體卻像是收到了指令,不知不覺做出反應。
她不想再這樣下去,雙手鬆開匕首手柄,堅決地站起身,想要從中逃離。
誰知,剛邁開步子,膝蓋猝然一軟,眼前一陣眩暈,不由自主地癱倒下去,恰好落入一個懷抱。
裴言淵攬過柳腰,眸中籠罩著子時夜色,卻仍蓋不住眼底的妄念,長睫下的眸光宛若深潭。
他壓製住所有衝動,順勢將她橫抱而起,不容抗拒地抵在胸膛,一步步走過輕紗帷幔。
“啪”的一聲,林知雀被他丟在柔軟被褥上,脊背嚴實蓋住,熱意無處發散,在體內不斷回流,鼻翼間的竹節清香鋪天蓋地而來。
她頭暈目眩地睜開杏眸,掙紮著坐起身,肩膀卻被他輕而易舉壓住,一把推回原處。
薄唇緊貼著花瓣,抗議與嗚咽堵死在唇間,清甜花香與竹柏之氣融為一體,縈繞在唇齒經久不散。
林知雀的心跳撞擊著心房,熱氣在每一個毛孔噴湧而出,折騰得她近乎昏迷,雙眸朦朧如同吃醉了酒,水汪汪地望著眼前幻影。
倏忽間,匕首緊逼腰間,比方才更加滾燙強硬,沿著曲線滑至腰窩,驚得她渾身一哆嗦。
她來不及反應,身側衣帶的第二道活結,不經意間被人抽開,晚風肆意鑽進空****的外衫。
修長手指像是降溫的冰塊,一邊安撫她的熱意,一邊趁機探入其中,停滯在她的心口,勾勒著她小衣上的海棠刺繡。
清冷竹香糾纏得更深了,喧賓奪主地侵襲花香,仿佛要據為己有,烙下不會磨滅的印記。
匕首亦是不依不饒,好似下一瞬就能刺破衣料,讓她退無可退。
林知雀嗚咽著抬起下頜,挺俏鼻尖不住地換氣,嫣紅唇瓣沒有半點縫隙,思緒刹那間錯亂起來。
她想起偷偷看過的話本子,想起戲台上眉目傳情的伶人,想起幼時深夜,扒拉爹娘院子的窗戶,聽到的低吼與抽泣......
電光火石之間,她靈光一閃,恍然大悟地反應過來,瞳孔震驚地顫動。
什麽幫忙,什麽懲罰,什麽你來我往......
這家夥簡直是地痞流氓,坑蒙拐騙,喪盡天良,欺負老實人!
那應該不是他的匕首,而是、是......
林知雀不敢再想下去,羞惱地瞪了他一眼,眼圈白兔般通紅酸澀,熱淚晶瑩剔透地打轉,咬牙切齒地指責道:
“裴言淵,你騙人!”
騙人是小狗!無家可歸的野狗!
應該用亂棍打出去,丟在街上示眾,拎起狗頭掛在城牆上!
但是,裴言淵隻是垂眸看著她,手上圈住她的力道更重了。
他恩赦般鬆開薄唇,眉峰微微挑起,眸光依然平靜無波,淡淡道:
“哦,原來鶯鶯知道了呢。”
他渾不在意地勾起唇角,粗糙指腹劃過她柔嫩的臉龐,俯身輕吻她的耳垂,清淺吐息道:
“也好,有些東西......不用再教了。”
說著,裴言淵埋在她的頸窩,時輕時重地摩挲,留下點點紅痕。
最後一道衣帶活結,不知何時悄然解開。
他撫著肩頭輕輕一挑,外衫瀑布般滑落,鮮紅小衣露出一角,海棠在枝頭盛放,格外惹人注目。
裴言淵有一瞬出神,自嘲地嗤笑一聲,決然壓下眉眼,懷抱如同枷鎖般卡死。
“嗚嗚......真的不行!”
林知雀終於知道他想做什麽,滾燙淚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委屈又倔強地哽咽著,驚慌失措地搖頭。
她從未想過願不願意,隻知道他們不該如此,不能如此。
不論他是侯爺的親弟弟,還是裴家二公子,亦或是其他的身份,他們之間都不是名正言順。
至今的一切,都是苟且與僭越,是荒唐與慰藉,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是真這麽做,會把唯一的隔閡與屏障擊得粉碎,一切都變了味道。
從今往後,她會不知該如何麵對裴言淵,又如何麵對這樣的自己,如何麵對爹娘的教誨。
他們或許會有以後,會有更好的機會與出路,總之不會是現在,也絕不能是現在!
林知雀拚盡全力掙開一絲縫隙,小身板往外挪了挪,扯著他的袖口,懇求道:
“二公子,求你......”
她羞慚地打住,說不出後麵的話,更不敢想那些從未做過的事兒。
話音未落,裴言淵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深沉的眼底並沒有意外,好似早已料到她會抗拒。
饒是如此,親眼看著懷抱空落,親耳聽她推拒一切,他依然不忿地攥緊掌心,眸中閃過煩悶和不甘。
之前他一直以為,她自幼恪守規矩,習慣了遵守束縛與禮教,所以才會不願親近。
直到今夜,她主動環抱著他,親口說喜歡他,櫻唇緊緊相貼,他才發覺其實不然。
人會遵循下意識的本能,她也不例外。
而她不願更進一步,無非是因為與兄長的婚約,顧及他們非同尋常的關係。
一想到兄長,裴言淵臉色陰沉下來,驟然抓住她的雙肩,眼尾泛紅道:
“鶯鶯,你在為他守貞,是嗎?”
他嘲諷地笑了一聲,唇角弧度滿是輕蔑,眸中斷紋通紅一片,憤憤不平道:
“兄長何時為你守過?到了現在,你還看不明白嗎......”
他恨兄長占著名正言順的位置,用謊言留住她,卻輕浮**,隻把她當做玩物;
亦恨她太過天真,怎麽點都點不醒,竟然會對兄長心存幻想。
明明她說過,喜歡的人是他,偏生為了兄長如此忠貞,當真是可笑至極。
林知雀肩頭一痛,疼得她倒吸涼氣,懵懂迷茫地望著裴言淵,咬著紅腫的唇瓣,良久才懂得其中意味。
她躲閃地錯開目光,不敢麵對這件事,雙頰不爭氣地紅了起來,小聲辯解道:
“不、不是......”
林知雀思忖片刻,清楚地知道或許有這個緣故,但絕不止是因為婚約,這家夥定是誤會了。
但是,縱使有千言萬語,全都卡在喉嚨裏,不知從何說起。
她焦急地轉動褐色眼珠,腦海中思緒萬千,鼻尖突然一酸,低聲道:
“二公子,我、我不想恨你。”
說罷,林知雀轉過頭,淚珠斷了線似的滑落,心底說不上來的鬱悶。
興許她預料不到,今夜蒙混過後,會發生什麽。
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是裴言淵不顧勸阻,做下無法挽回之事,她一定會恨他。
恨他不守規矩,毀了她的清白與婚約;恨他趁人之危,讓她陷入無盡深淵;
恨他親手斷絕機會,讓她的第一次“喜歡”,變成了最後一次。
更會懷疑他是否與侯爺一樣,都對她召之即來,當做掌心玩物。
可她不想恨他,不願恨他。
回憶起侯府的點滴,幾乎都是他的身影。
人生一世,何其不易,她隻想留住哪怕瞬間的歡愉。
想到這些,林知雀的淚水更加收不住了,打濕了柔順鬢發,嗚咽道:
“裴言淵,別給我恨你的機會,好不好?”
她的聲音嬌弱低微,在帷幔之中輕輕回**,風一吹就飄散在黑夜中。
然而,裴言淵聽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字都刻在腦海中,壓下翻江倒海的貪念。
她說不願恨他,而恨的反麵,應該是愛吧。
興許鶯鶯偏心於他,卻因為種種羈絆,連這個字都說不出口。
如此看來,她是不是也在等著,能光明正大走向他的一天?
凝望著眼前嬌小淚人兒,裴言淵心頭一動,笑容十分幹澀,喃喃道:
“鶯鶯,我寧可你恨我。”
起碼能深刻記著他,時刻把他放在心上,不會因為別人的阻礙,就輕易將他置之腦後。
林知雀驚懼地瑟縮起來,望向他的目光可憐兮兮,如同虎爪下求生的貓兒。
她壯著膽子貼近他,杏眸晶亮閃爍,支起身子啄了一下他的唇角,柔聲道:
“二公子,你不會的,對不對?”
裴言淵淡漠的神色漸漸緩和,不動聲色地抬起手指,輕撫她吻過的地方,輕哼一聲別過頭,幽幽道:
“除此之外,別的事情是不是都可以做?”
見他有所妥協,林知雀鬆了一口氣,純澈地點點頭。
那是她的底線,隻要能夠守住,其他的應該無妨。
反正他們今夜所作所為,已經足夠荒唐,難道他還有沒做的嗎?
不過,這家夥心思太多,還真不知是否藏著別的花樣,到時候受罪的還是她。
林知雀後悔地掩唇,懊惱這話說得太早,窘迫道:
“你......你還想作甚?”
裴言淵輕笑著附下身子,手指攥住她的下頜,順著天鵝頸一路下滑,勾在微微敞開的小衣上,低沉道:
“那可多了,鶯鶯想從哪一件事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