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後悔了
小穗出門的時候,踮著腳尖,輕之又輕。關門時慢動作地拉上把手,不讓門發出一點聲響,生怕驚擾了對麵房子的人。
早晨對鏡化妝,她用冰塊在臉上敷了半天。一醉方休是很痛快,酒後的浮腫也很駭人。尤其是嘴邊,腫了不說,還紅了一大片,估計是被胡子紮的?她不太記得了。
昨晚的旖旎結束於他要把她往櫃子上抱,然後兩人撞倒了鞋櫃上的零碎,劈裏啪啦好大的聲響。
小穗早晨想起來,仍覺得臉紅心跳過速。得手沒得手的——今天是周一,還要上班見人,她決定權當忘記好了。
鬼鬼祟祟進了電梯,以為逃過一劫。車庫門開,她才走兩步,車位上周望川的車子前燈閃了閃,他從車上走下來。
小穗下意識的閉了閉嘴,在他走近時,揚起臉自然地笑:“還沒上班啊?要遲到了哦。”
周望川的表情很疑惑,盯足她看了一分鍾之久。
有人喝多了發瘋隔天人事不知,有人自製力強隔天沒事人一樣的清醒,她是哪一種?敲他門那會兒,臉紅的特別不正常,像要爆炸一樣。
“喝斷片了?”
“咦——你怎麽知道,我昨天喝多了?”小穗詫異極了,隨即赧然笑笑,“盛情難卻,朋友非勸,有時候身不由己的……”
周望川看她的眼神古怪,像要把她臉上盯出花兒來:“是嗎,喝了多少?“
“一瓶啤酒。”
“還有呢?”
“還有一瓶啤酒,兌了二兩白酒……”
這個量,混著喝當然容易暈,他深吸氣:“壓力那麽大?非要借酒消愁。”
周望川想起她昨天口口聲聲要“補償”他的歉意,還是算了,估計她最近工作也不順手。又盤問:“和誰喝的?”
真把她當犯罪嫌疑人啊,問個底兒掉。小穗眼珠一轉:“就……券商的人。”
“那位謝先生?”
“嗯,他非灌我。你知道他這人能說會道的,特別難拒絕。”
周望川心裏一股氣上來,嗆她:“你的腦子呢,灌你你就喝?”是迷酒還是迷色?
小穗扁嘴,佯裝委屈:“幹嘛呀,一大早神經兮兮的。”
一轉身噔噔就走,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神情卻像偷吃了魚的小貓咪一樣滿足,吧嗒著嘴,甜絲絲地露了兩分笑意。
他氣就氣好了,覺得她渣她也認了。昨晚一時衝動破了戒,但主動是男人的事,今天她絕對要死不承認到底。
身後周望川追上來:“下次提前告訴我,我去接你。”
小穗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他抬手看表:“時間快來不及了,坐我車吧?一起走。”
“算了,我今晚要加班……”
他上手來拉她,半推半抱地把人往自己這邊送:“晚上我也加,快點。”
小穗得理不饒人,路過他旁邊的車位,手指著寒磣他:“旁邊車位的車也是你的吧,沒見你開過?”
“嗯,那是跑長途的越野車。”
“哼,一個月能跑幾次長途?給我租的車位那麽遠,換也不給換,你知道我每天走得多辛苦嗎……”
當初拿著黑紙白字的合同教訓他,一副高貴不容侵犯的模樣。
周望川應了一聲,今時不比往日:“不用換。以後我管車接車送,還不行?”
小穗賴在他身前不肯上車:“那你出差的時候呢?”
“你直接開我的車。車位大一些,還好停車。”
……忽然之間,小穗好生後悔。早知道有這待遇,第一次喝酒她就該舍生取義的……
公司裏,方叢上周聽小穗說了情況,帶了一位專做國內勞動爭議的律師過來,輔助他們做安置方案。
聊完眼看中午,小穗照例招待他們午餐。不過她留了心,午餐前先去樓上和廖馳匯報結果。
怎麽和剝離出去的員工談條件,尺度不好拿捏。據說前兩天的董事會上,重組方案被幾位董事輪番質問,提了不少苛刻尖銳的問題。
廖馳在業務上的長板、短板,一次性的暴露了個徹底。最一陣見血的問題是,誰來做這部分員工的善後工作?誰能保證不出亂子?當然,責無旁貸的隻能由廖馳一肩扛下。
周望川冷眼旁觀,完全沒有發言或搭手的意思。
小穗在廖馳辦公室門口等了一會。今天稀奇了,隔壁俞總居然在他屋裏,不知是嘮嗑還是談事,關了門不讓人聽。
五分鍾後俞總出來,見到她笑容可掬地問好,一點領導的架子也沒有。
小穗把律師建議的條件和廖馳說了說,問他是否考慮適當放寬條件,畢竟時間緊迫。
廖馳在數字邊上,用紅筆劃了個大大的叉,漠然道:“還怎麽放寬?預算遠遠不夠,窟窿誰來補?”
“哦。”是比較為難。小穗理解,把文件從他手底下撤回來,收拾要下樓。
廖馳也去沙發上取他的外套:“走吧,我和你們一起去。”
“啊?”
“蹭頓飯,不行嗎?”
餐廳離公司不遠,方叢見廖馳也在,和同事若無其事的介紹,這是雲馳科技的老板廖總。
另一位女律師很健談,趁著沒上菜的工夫,把上午和小穗列舉過的類似案例,和廖馳又大致的講了講要點。
廖馳聽得專注,很受教的樣子,還像模像樣的問了幾個問題。餐桌下麵,卻橫過手臂,找到方叢的左手,握在手心不放。
她的皮膚有點幹,涼涼的,也不像有的女孩那樣柔若無骨的溫軟。但被他手心包住的大小剛好契合。
席間聊起女孩子的共同愛好,小穗忽然問了一句:“師姐,你最近的風格變了很多?你喜歡這種原生態的森係調調哦?”
律師見客戶的時候,一般都是板正的職業裝,成套的西服或是套裙。方叢今天外搭的上衣仍是深色小西裝,內搭的裙子卻完全不顯身材的弧度,舒適中帶點清新脫俗的自然。
好幾次了,小穗見她越穿越寬鬆,以為她審美突變。雖然看著光彩照人的精英氣質少了幾分,但也打破了之前的嚴肅沉悶印象。
方叢搖頭:“不是。我是前一陣剛過三十歲的生日,決定讓自己心態放鬆一些,從容一些。年紀已經足夠穩重了,外表上和心情上總要調節調節才好。”
幾個人都笑起來,隻有廖馳麵無表情,似是get不到笑點在哪裏。
結完賬小穗去洗手間,帶走了同桌的女律師。桌上隻剩他們兩人,廖馳問她。
“生日那天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麽不接?”
他最近忙到腳不沾地,中途他找過她幾次,都被她以各種借口推掉了。
“三十歲的生日,我想自己安靜的過。”
廖馳又去拉她的手:“一個人不寂寞?我陪你,不好嗎?”
寂寞嗎,方叢問自己。歌裏唱寂寞寂寞就好,她從來都是個安於寂寞的人啊。
如果他隻能陪她走一小段路,她是該選擇自己一個人慢慢的寂寞著的,不要貪圖那一丁點的陪伴和溫暖。
她眼中的蒼涼已給出了答案,廖馳把手指插進她的指縫,和她十指交扣:“你那天的話我都記得。可你知道,我不是那種虛情假意的人。吊兒郎當的玩,哄人哄得開心,昏頭似的空口許諾。回頭言而無信,說話不算話,那更是不負責任。”
他嗓音很有磁性,也很有耐心:“我說的順其自然,不是推托,也不是否定。有的事我不想,是因為沒到那個階段,到了的話自然就要往下走。”
“你這是狡辯。”方叢喃喃道,那她為什麽會想到以後,想到要有個結果?
“方叢,順序難道不應該是——先談戀愛,再考慮以後有沒有結果的事??
“不是的。”
她很堅持,這個問題在她腦海裏翻來覆去太多次了,她就是要承諾、要未來。
“如果你覺得是,那更證明我們不合適。你就當我和別人不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