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願你如花
無數企業管理方麵的專家通過實踐得出結論,執行力是第一生產要素。
第二天小穗上班,一進公司大門,就被前台後方一片豔紅似火的花束閃了眼睛。
數十朵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包裹著精美的包裝盒裏,含苞欲放的馥鬱香氣彌漫了整整一層。
“哇,誰家土豪,跑公司秀恩愛來了?”
前台小姑娘笑得異常誇張,呦呦稱奇:“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小祝經理,土豪不是別人,正是你家的哦!”
抱起一大束的花,往她懷裏塞,“快拿走!每人來了都問我一句,我都幫你解釋一早上了!”
小穗驚愕,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哪有什麽驚喜——誰這麽招搖?不能低調點嗎,嫌她身上的八卦不夠多嗎。
在花叢中翻了個遍,找到一張袖珍的小卡片,筆跡力透紙背的眼熟。
【願你如花般燦爛】。
……文藝中,帶著老掉渣的土。小穗一路捧花上樓,穿過工區,吸引矚目一片。
中午食堂裏就開始傳,不用猜,一看這個大手筆就是咱們廖總。豪氣又闊綽,對姑娘從來不吝嗇。這是要後發製人了,哪能坐視一個油頭粉麵的外人來橫刀奪愛。
消息瘋傳,隔天又有花,不過從一大束變成了——一朵。孤零零的紅玫瑰,被前台擠眉弄眼地交到她手上。
小姑娘和她咬耳朵:“Ice姐,這個追求者是火星來的吧?要不就是研發宅男,一堆人早上說他太小氣,讓你別答應他……”
一朵也好看,但看多了有點豔俗。小穗給周望川發微信:【紅色不大襯我呢。】
再隔天,花還是一朵玫瑰,卻換成了嬌嬌嫩嫩的粉白。典雅溫馨,像女孩子柔柔羞羞的臉,純淨中帶著不世俗的天真。
小穗滿意。不怕男人品味一般,上道的願意接受她的修正就好。
五一節後,公司基本恢複了全麵複工。
周圍的人們不再那麽嚴陣以待的看待病毒這回事,客戶的交流走訪也多起來,但形式還是比往年保守多了。
中旬,公司召開了一次合作夥伴的年中研討會,不在酒店會場,而是在最特殊的——“雲上”。
市場部和行政部今年的會務工作可省事了,無會場、無人員、無紙化,溝通的距離反而由天涯變成咫尺。
效果同樣的好。周望川在有公司背景的視頻框中,麵向滿滿一屏幕的人頭侃侃而談,應對自如地回答客戶、供應商對公司下一步戰略的提問。
這種對外的業務場合,聊聊公司曆史、說說現時狀況,廖馳還能對答如流。一說到將來業務發展的Roadmap,廖馳能說的除了上市融資,其他一涉及業務就很務虛籠統了。
相反,周望川的風頭壓過他一大截。在前景藍圖的規劃上,技術的引領上,他的謀略於運籌帷幄之間,更能讓合作夥伴心悅誠服。
角色和經驗的差異,不服不行。小穗看周望川老成持重的主持大局,男人的魅力和魄力足以讓她心折不已。可她卻有點發木,心思漸漸飄遠了。
會後有個聚餐,公司內部參與研討會準備工作的中高層悉數參加。
一晃到五月,才有這新年後的首回聚餐。以往每季度雲馳還會安排一次高層團建,走出戶外爬爬山、遠遠足什麽的,今年快半年底了,一次還沒有過。
一行將近十個人,酒店給了一個巨大的包間,估計也是怕社交距離不夠。
開餐前,廖馳做了一個簡短的總結和展望。表達的意思無非是現世安穩,未來可期。
一番情理結合、鼓舞士氣的致辭,引來集體掌聲陣陣。隻有小穗知道,這種表麵的“安穩”,不確定還能維持多久。
可能隻有很短暫的一小段時間。因為券商那邊提交的重組方案,經過幾易其稿的修改,已經在廖馳辦公桌上“留中不發”足足兩周了。
她和廖馳為此開過幾次內部會議,縱然廖馳劃劃改改,調整了一些內容,核心卻沒變——還是要改弦易張,給公司的架構做一次大手術。
小穗能預見到,很多現有的業務都會受到直接的影響,說是大地震也不為過。
這兩周她心裏一直打鼓,這樣的重組真的推行得下去嗎?廖馳不動,是不是也在思量利弊,下不了決心?
她不清楚,但今天的廖馳,在重組方案拉開大幕的前夜,仍然雲淡風輕,不見一絲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憂慮,反而從容的和高層宣布,今年會讓雲馳各方麵再創一次新輝煌。
也許,是她杞人憂天吧。
這種場合少不了喝酒,行政部經理夏楠讓公司司機搬上來幾箱公司珍藏已久的佳釀,小穗的小臉一下就亮了。
她算是新人,第一次酒局沒理由也不好推脫。再加上和誰插科打諢她也不怯場,一頓飯下來,腳底下不由得發飄,走路略微有點踉踉蹌蹌。
銷售這幫經理,真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灌她酒像灌白開水似的,辭令嫻熟得把她繞進去了好幾次。
小穗臉紅得像關公一樣,這是小穗的特點。一喝酒很上臉,但實際上頂多三四成醉,腦子還轉得飛快,外表羸弱虛脫隻是個假象。
夏楠扶著她往外走,前方打頭陣的周總和人正說話,腳步放慢,漸漸落在了她倆前頭。
小穗不知哪來的一口氣,忽然身子也不軟、腿腳也不歪了,蹭蹭幾步,徑直從他身側氣勢如虹的超了過去。
眼尾掃都不掃他一眼,不知鬧哪門子脾氣。
廖馳有司機,先上車走了。剩下幾個人在酒店門口等車來,說說笑笑。
周望川招手叫小穗:“你住得近,跟我的車。”
“謝謝不用。”小穗不勝酒力地靠著一邊的夏楠,“我喝多了,在這醒醒酒再回去。”
夏楠怕領導下不來台,催她:“太晚了快回吧,一會酒店關門了。”
“我不……”
車子停在酒店門口,門童打開後排車門,恭敬地等著。周望川提高了音量又叫她:“祝小穗。”
小穗無動於衷,軟塌塌地垂著腦袋裝糊塗。後方幾輛汽車跟上來,司機不能久停。周望川走過來,不由分說,捉住她的胳膊利落的往車裏塞。
好幾個同事側目而視。有人嘀咕,周總好粗暴啊,莫不是趁著廖總不在欺負手下……
這欺負和正常的欺負當然不一樣。周望川吩咐司機開車,把車窗搖起來,阻隔了外麵的雜亂視線。
司機老張不怎麽認識小穗,和周望川請示怎麽走。周望川言簡意賅地答:“回家。”
半路,車子停在商場不遠的馬路邊,周望川讓老張下車找地方買煙去。
看向一路悶葫蘆似的她,輕推了她一把:“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對她的小脾氣一頭霧水。酒桌上笑嗬嗬的,忽然不對勁的開始給他甩臉子。
小穗臂肘抵在車窗上,手背蓋住額頭,吐納著酒氣,氣鼓鼓的說話。
“哼,你以為我沒看見,那個市場部的姑娘找你喝酒了。”
“我沒舉杯,抿了口茶而已。”一晚上他基本沒碰幾滴酒。
“以茶代酒也不行。重要的不是一杯酒,是你釋放的信號!”
小穗仗著酒意完全不講道理地控訴。這是喝什麽的事嗎,是和誰喝的問題。
男人來者不拒,是大忌中的大忌。
周望川抬手扭開後座的頂燈,無言地注視著身邊的人。
這個邏輯——從某個角度說,也沒毛病。
“有這麽介意?”
那個姑娘是市場部最招眼的一個,嬌滴滴的化了個妖冶的大濃妝。沒她外向,但左右逢源,是酒桌上最有吸引力的一位。
小穗撇嘴,陰陽怪氣地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就喜歡那樣的……小妖精。”
話說的狹隘刁滑,潑髒水似的不信賴他的人品。周望川反問:“當初,你描眉畫眼的,比她還像小妖精,我理你了嗎?”
“說不定你裝得像,我沒看出來。”
“行了,有完沒完了?”他傾下上半身,把她胳膊從車窗邊緣拉下來,讓她麵向自己。
小穗甩頭不看他,嘴裏指控不停:“你還衝她笑!”
“沒笑,我隻是客氣……”
“哼,拈花惹草、不安於室,你說你多壞……”
他捏她下巴,硬把人轉過來,手剛碰到,被她“啪”的拍下去。
“別碰我!你已經不純潔了,你的手碰過她了!”
極盡解酒耍賴之能事。周望川歎口氣,從前排座位的夾層裏找濕巾,抽出好幾張擦手。對方一個中層,要和他握手,他虛虛地意思了一下,連手心都沒收攏。
擦完,攤開給她看:“可以了嗎?我和她,總共說了兩句話……”
“兩句話很少嗎?你當初,可是一句不和我多說的!”
她怨念很深,斜眼瞅他,“你是不是就喜歡她那樣的?又高又瘦,又溫柔又聽話?”
“就是知道自己不喜歡那樣的,才沒往別的地方想。”
這還算句能聽的話。小穗總算側過臉,湊過來,無理取鬧的跟上一道送命題:“她好看,還是我好看?”
某人慣性的不解風情,捏了下她嘟嘟的粉腮,輕觸即放開,算是回答。
然後,巋然不動安坐如山,看司機知趣的在車外不遠處抽煙,就要降下車窗叫他。
這——還能再敷衍一點嗎?小穗攥起小拳頭,就朝他身上招呼:“你就知道應付我——”
為了今天的年度首次聚餐,小穗早上隆重地換了一件流行的春款連衣裙,長排的紐扣從上開到下。小腰掐得尤其恰到好處,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的修身。
她這一抬胳膊一使勁,拉扯之間,脆弱的白色貝殼扣子禁不住力道,忽然“咯嘣”一下,猛然崩開了好幾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