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藍莓台製作的親情向綜藝《如此可愛的我們》第四季正在尋找嘉賓。
由於第二季的爆冷與第三季嘉賓配置無趣，兩季收視創曆史新低。節目組試探性在網上放出第四季正在籌備中的消息時，沒引起半點水花不說，反而有嘲諷怎麽還在做的。
在圈內，幾乎沒人看好這檔綜藝，招商舉步維艱。
錢不夠愁得慌，又計劃把大部分經費用在請一位有熱度有話題的藝人，一拖四帶動全場。
留給另外四組的經費不足，製片人和導演整夜睡不著。
昨晚七點在影視城不經意看到虞圖南的應援車，感覺海報裏的藝人很有氣勢，自帶上位者氣息，但模樣麵生，想必沒什麽名氣。
這種藝人，就缺一個曝光度。
他們又從周圍休息的人那聽說虞圖南供應飲品的原因，知道她有個弟弟，兩人互動輕鬆還有點溫馨，現實交往肯定更有意思。
在還沒見到弟弟的情況下，已經動了請虞圖南上綜藝的心。
穗安將起因經過解釋得一清二楚。
【穗穗：第二、三季熱度不如從前，但是製作班底在這裏，製片人說這是一次曝光的好機會，千萬不能錯過。】
【穗穗：雖然薪酬一般，但有曝光有流量，完全不用退圈】
穗安到現在依然覺得，虞圖南想退圈建立公司純粹因為藝人這條路走不通，不得已換條路。見陸子野，極有可能是為了去找投資。
昨天虞圖南沒再提及陸子野的名字，應援車計劃很有可能失敗，穗安機智地沒有問，生怕讓虞圖南重啟可怕計劃。
虞圖南目光定格在“薪酬一般”四個字上，回了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去】
【很晚了，早點休息。明天去公司解約，到時再談】
虞圖南所在的公司很小，距離合約到期僅剩一個月。公司老板跑路跑得比她還著急，幹脆提前一個月和平解約。
雙方都不損失什麽。
翌日八點，虞圖南坐在餐桌前喝黑咖啡。
陸子野重重地將三明治和小米粥擺在她麵前，拎著件奶粉色的圍裙在她麵前晃了晃。
“你沒給我買圍裙。”
虞圖南神色如常：“這就是買給你的，少男粉。”
陸子野：？
一時之間情緒複雜。
不知道應該氣虞圖南給他買粉色圍裙，還是提前預判他會做家務，早已買好了圍裙。
虞圖南放下三明治，掌心向上：“手機給我。”
陸子野警惕：“想幹什麽？”
虞圖南：“待會告訴你。”
陸子野小聲嘟囔：“神神秘秘的。”
抱怨歸抱怨，聽話地把手機給她，遞過去前，還提前麵部識別解鎖。
虞圖南輕笑，“這麽貼心？”
陸子野偏頭哼了兩聲。
虞圖南找陸子野要手機，為的是昨晚穗安說的綜藝。
想開公司，得有資金；要麽找投資商，要麽靠銀行貸款、房產抵押。
與事業有關的問題，她習慣自己處理，不想找陸子野幫忙。原定計劃像之前一樣去銀行貸款，現在活生生的財神爺送上門，她沒有不迎的道理。
昨晚的拒絕隻是權宜之計。
除了薪酬，還有一點原因。
陸子野經過一年的造作，在網上風評形象很不好。
從整體方向看，他沒做錯什麽大事。
在劣幣驅逐良幣的市場裏，辛辣諷刺娛樂圈促進生態和諧發展，一部分吃瓜路人看得樂嗬，雙手讚同。
但問題是他不可一世的說話方式、目中無人的舉止行為，必將引起另一部人的不滿。路人尚且不喜歡，更別說利益相關的影視圈、藝人團隊以及被團隊洗腦包裹挾的部分粉絲。
要逆轉命運，把陸子野從反派路上拽回來，得讓他“洗白”。
綜藝直播就很適合他。
陸子野不用特意為了“洗白”在鏡頭前表演，他也做不出這種事。
有一點不得不承認，陸子野在她麵前的真實狀態很吸粉。網上流傳的照片、動圖痞氣卻又斯文，比現在的明星更有氣質。
隻要保持正常狀態，他不被人喜歡都難。
問題是以她的名義上綜藝，名氣低薪酬少；陸子野要名氣有名氣，要話題有話題，是節目組一拖四的不二之選。
虞圖南的金算盤打得很快樂。
“我跟你助理說兩句。”
陸子野滿不在乎地點頭。
【陸野野：麻煩跟《如此可愛的我們》節目組接洽，姐弟名義，薪酬、時間、錄製地點告訴我。】
【陸野野：不著急，以其他公事為先。】
宋淮恩收到消息時愣了一會。
這語氣、態度，絕對不是拽上天的小陸總。
【好的，下午五點前回複。】
虞圖南刪掉對話框，把手機還給陸子野時叮囑了句：“彈出微信提示，第一時間告訴我，最好別看。我現在要出門，下午回。”
陸子野動作微頓，回過神後敷衍嗯了兩聲，等關門聲響起，虞圖南消失在視野裏的刹那，他迅速打開手機翻看。
本來不想看，反而被提醒得一身反骨。
可是聊天框被刪，什麽都看不到，反而退出微信時隱約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精心準備的昵稱——陸野野，爺爺的諧音，光看就能認一圈孫子的爸上爸ID被改成了：陸小野。
係統圍觀了全程。
虞圖南不在，改個名字小小反擊一下，陸子野應該會吧？
它默默在一旁等待，期待陸子野打響反擊姐姐的第一槍！！
然後——
接下來一分鍾裏，陸子野垮著個臉，一臉敵意地看著“陸小野”三個字，雙手環胸，為死去的尊貴昵稱生悶氣。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做。
係統：兩眼一翻，氣到失語。
**
九點，老板還沒來，穗安主動提議去咖啡廳裏坐坐。
虞圖南點頭。
咖啡廳裏安靜，穗安率先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穗安捏緊咖啡杯，仍不死心地勸說：“圖南姐，那檔綜藝是這三年來我們能接的最好資源；就算退圈創業，有了名氣、資金後更好做吧？”
雖然這季沒什麽水花，但好歹節目組曾經輝煌過。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團隊資源在那，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隻要能上綜藝，說不定就有發展下去的機會。
穗安：“昨天導演都說圖南的弟弟很可愛，雖然沒看到模樣，但氣質很好，長得肯定很帥。我想，要是他直播露臉，絕對吸粉，說不定還能趁機出道呢。”
虞圖南當然不能說她打算上綜藝，隻不過想以陸子野的名義多搜刮節目組一點錢。
當下，虞圖南狀似平靜地抿了口黑咖啡，腦袋轉得飛快，苦澀在口腔裏發酵時，她想到了理由。
“不是我不想，”她眉眼微皺：“我弟弟，他吧...”
“害羞，有點社恐。出門一定要帽子口罩加墨鏡，怕得不行。昨天在醫院社死後，今天說什麽不肯出來，更別提上綜藝。”虞圖南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別人都是可愛小奶狗，他是慫兮兮的小羞狗。”
反正麵前隻有穗安。
等薪酬談下來，找個機會讓陸子野跟穗安見過麵後再告訴她真相。
聽到這話，緩緩靠近的綜藝導演和製片人，腳步一頓。
他們跟穗安商量好，想親自過來跟虞圖南聊聊，沒想到還沒開始談就得到了這樣的答案，對視一眼，隻得遺憾離開。
社恐害羞的弟弟放不開，確實不適合上他們的綜藝。
現在大家喜歡的是小修勾，不是小羞狗。
穗安看著導演和製片離開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跟虞圖南說這件事。
虞圖南解約過程很順利，老板知道耽誤了她兩年，表現得比她還急切，生怕蹦出一個律師，要求一條一條對公司的責任之類的。
十一點，虞圖南簽字離開。
穗安默默跟著。
她受雇於公司，虞圖南跟公司解約，也代表著跟她的關係結束。
實習剛滿三個月，即將畢業時公司老板跑路，跟的藝人退圈，這放在整個實習圈裏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還想跟我一起工作嗎？”電梯裏，虞圖南問：“月薪漲3K，沒有試用期，起初工作內容跟你過去三個月差不多，暫時處理一些雜事，解決我退圈留下的一些問題，等公司發展起來，會把你往經紀人方向培養。到時候，再負責其他藝人。”
“溝通我退圈的問題時，跟導演、製片人、或者其他藝人團隊交流，要熱情些，能留下的聯係方式盡可能留下，上門記得送些禮，刷點好感度，為你以後獨自帶藝人、做真正的經紀人積累人脈。送禮發票留著，我會報銷。”
穗安剛出社會沒有工作經驗，但勝在工作有熱情，做事積極，再加上又是原主非常信任的人，虞圖南願意將這段搭檔關係繼續延續下去。
穗安愣住，隨即展顏一笑，激動道：“圖南姐，你還願意要我！”
穗安知道她看似是經紀人,但做的始終都是助理的事，沒有幫虞圖南爭取到什麽資源。
所以，她才這麽看重《如此可愛的我們》這檔綜藝。
虞圖南輕聲道：“跟你搭檔很輕鬆，要相信自己。”
她本來想請穗安吃頓飯，正欲開口，微信電話響了。
陸子野連打了幾個電話，奪命連環叫一樣把她嚷回了家。
她大體知道因為什麽。
回家之前，機智買了一盒巴斯克芝士蛋糕和一些水果。
剛開門，對上陸子野麵無表情的臉。
他穿了一件黑襯衫，搭配一條銀色短鏈，黑色闊腿短褲加上一雙黑鞋，全黑造型又沒什麽表情，五官深邃，狹長眼眸微挑，下頜線緊繃著，倒有點小說裏麵癱霸總的氣勢。
看到她後，扭頭看空氣。
“我不要上綜藝。”
帶著點氣悶與撒嬌。
係統：@#￥#%￥&&*
氣氛烘托到這，你給我撒嬌說這個!
虞圖南沒搭話，將手裏的東西給他：“吃不吃？”
“用這麽點東西就想打發我？”
虞圖南：“是的。”
陸子野：？？？
係統：。
事實上，陸子野確實這麽被打發了。
他生氣歸生氣，看到芝士蛋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想到什麽，又立馬垮著個臉，坐在餐桌前不情不願地打開蛋糕盒子：“上綜藝我會顏麵無存。”
看到宋特助的回複時，他簡直想找個地方長醉不醒。
上綜藝，還是跟虞圖南一起。
嗬嗬。
嗬嗬嗬嗬。
陸子野強調：“這錢你不能賺。”
虞圖南坐在餐桌對麵看他吃蛋糕，安靜了一會笑著說：“可是我很想賺。”
“賺錢的機會很多，選別的，行嗎，姐，我的親姐。”陸子野別扭道。
虞圖南彎唇，有些失神。
她沒有告訴陸子野，昨晚臨睡前，她搜索了他在這個世界的家人。
網頁上出現了一個讓她整夜輾轉難眠的人物。
陸氏集團董事長，陸成午。
跟現實世界裏丟掉她和陸子野，家暴母親，讓他們的生活一地雞毛的男人陸成武長得一模一樣。
虞圖南從小就不喜歡陸成武。
媽媽在她四歲時不堪家暴逃跑過一次，那時候陸成武當著她的麵跟好友打電話，讓他們聯係媽媽趕緊把倆孩子帶走。
想像丟掉垃圾一樣，丟掉他們。眼裏的嫌棄與憎惡，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當時陸子野隻有兩歲，沒有這段記憶。可她，記憶猶新。
無論怎麽勸說自己忘記這段經曆，被鄙夷、被嫌棄的眼神都會像針一樣在心裏肆意亂戳。
這種感覺，伴隨了虞圖南一生。
虞圖南印象深刻，後來媽媽屈服回家，得到的是更慘烈的打罵。
她討厭這個男人，恨到骨子裏。
對陸成武的厭惡在看到陸氏集團董事長照片的瞬間，轉移到了這個人身上。
陸成午對陸子野顯然不夠好。
凡是提到陸子野的采訪，陸成午都會很直白地表達對親生兒子的不滿。
這很不正常。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陸成午卻非常想將家醜外揚出去，似乎希望世界上所有人都討厭他的兒子陸子野。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跟她所處的現實世界究竟有什麽關聯，不明白為什麽陸成午會跟那個男人長得一模一樣，也不管對陸成午的判斷是不是帶有情緒色彩，虞圖南都不想讓陸子野再留在那個家裏。
更不想讓他背上“仗著陸氏集團為非作歹”的名聲。
隻有被偏愛的人有機會仗著靠山為所欲為。
陸子野沒有得到喜歡，更別說偏愛。
擺在她麵前的問題足夠現實，隻有成長，增強實力站在頂峰，才能讓所有人知道——
陸子野從不靠陸氏。
他有姐姐。
虞圖南習慣低調處事，這一次，她想高調，想讓直播擺在陸成午的麵前。
讓陸成午看見，他不在乎、嫌棄且討厭的人，是她珍重的家人。
餐桌對麵，陸子野還在悶悶地等她的答案。
是了。
還沒回答為什麽要上綜藝。
虞圖南想了想，問：“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
“好，那先聽假話。”
陸子野：#￥#%#￥%！！
（混亂得失去語言功能）
虞圖南雙手撐著下巴，笑眼盈盈地說：“因為很想讓大家知道，我有一個一表人才、氣質卓絕、才華橫溢、可愛羞赧、喜歡5G衝浪，發微博還用害羞表情的弟弟。”
起初陸子野聽著還挺滿意，越聽臉越紅，別扭到炸毛：“我不是！”
頓了頓，又扭頭，梗著脖子狀似隨意地問：“那..真話是什麽？”
“想看你炸毛，看你丟臉。”
正在炸毛且紅臉的陸子野：....
他還想反抗，堅持捍衛一下權利，抬眸，撞見虞圖南越來越淺的笑容，以及“姐姐的耐心已經消失殆盡，別再企圖挑戰我權威”的表情，氣場一瞬弱了下來。
“弟弟，很久沒被人打過了吧？”
陸·弱小可憐且無助·小野硬邦邦地說：“我又沒說不去。”
虞圖南很滿意，像摸小狗一樣，揉了揉他的頭發，笑眯眯地問：“那麽，我的薪酬有多少？”
虞圖南措辭很嚴謹，她用的“我的”。
兩個字，理直氣壯地把陸子野那份薪酬據為己有。
陸子野撇嘴，一副財迷樣。
嫌棄歸嫌棄，還是乖巧地把宋淮恩的消息給她看。
【宋特助：導演和製片人聽說您想參加綜藝，非常開心，但由於資金有限，他們隻能拿出兩千五百萬。一共直播七期，每期三天。八天後開始第一期直播，如果您有意願參與《如此可愛的我們》直播錄製，今天下午就可以帶著律師團隊過去簽合約。第一期直播地點在本市，各自家裏】
虞圖南：【簽，立刻簽。】
消息發出去的刹那，陸子野難得惆悵。
“姐，我上綜藝網友肯定會笑我，有沒有什麽辦法挽救一下？”
虞圖南溫柔安慰：“當然有。”
陸子野鬆了口氣。
果然，姐姐永遠是他身後最堅強的後盾，什麽時候都能扶他一把。
正念姐姐的好，下一秒，又聽虞圖南說：
“告訴他們你是站弟，現在就能被笑死，不用等到直播時。”
陸子野：....
改錯字。
果然，姐姐永遠是他身後最堅強的長矛，什麽時候都能刺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