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籌備婚禮◎

忽地一陣微風吹起, 將顧菀的帷帽上垂下的輕紗拂起。

吹亂撩撥成幾抹淺色.

在輕紗吹拂的間隙,顧菀望見了謝錦安含笑的清眸。

如桃花含情,在日光下閃爍著動人的眸光。

顧菀不自覺地撩起一點輕紗, 一隻手微微撐在窗沿之上,身子前傾。

一路目送著謝錦安轉過拐角,走向皇宮。

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瞧著肅王的模樣,麵色紅潤, 想來肩膀上的傷口並不嚴重,沒有傷及筋骨。

謝錦安也直到走入拐角,才收回望向顧菀的目光。

俯身垂首,輕嗅那枝芬芳撲鼻的金邊寶珠茉莉。

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腰間的荷包之中。

*

太子與肅王回京,正是皇上上朝的時辰。

雖不能親眼目睹, 但皇上特意派遣了羅壽前去迎接, 將兩個兒子先帶到禦書房待著。

帶著武王去禦書房的路上,皇上也就聽說了這一路上百姓競相迎接的盛況。

他麵上雖是帶著滿意的神色,心中對太子卻有了幾分不滿:先不說先前的辦事不利,險些搞砸了景州剿匪之事, 就看著是用他送去的法子才保住顏麵,就很是不該心安理得地受百姓這樣的愛戴迎接。

武王跟在皇上身後,聞言頗有幾分惱憤:他好容易精心籌謀,在朝臣麵前壓過太子, 不想太子僅僅隻靠剿匪之事,又重新得到了父皇的誇讚!到底也是怨怪他自己, 沒有托生個好肚子, 沒有成為嫡子!

“百姓們這樣歡迎太子殿下的回來, 也是在歌頌父皇的功績。”武王有心給太子上一上眼藥, 卻怕被皇上識破責怪, 隻好幹巴巴地憋出這一句討好的話來。

皇上未置可否地頷了頷首,腳步不停地往禦書房去。

武王不由得噤聲,乖乖地跟在後麵。

太子一見皇上到來,立刻起身行禮:“兒臣見過父皇——兒臣多謝父皇指點,才得以不辱沒父皇期盼,順利地從景州擒匪歸來。”

神情帶著恭敬感激,還有對父皇的崇拜。

這理應是個不會出錯、且提升皇上好感的神情。但掃到太子衣袖腰帶處的花瓣,皇上的神色就變得淺淡一些,輕輕“嗯”了一聲,轉頭去看謝錦安:“朕聽聞你肩膀受了傷,可有大礙?等會你且留一留,朕傳召太醫院院令給你看一看。”

“父皇放心,兒臣無事,現在肩膀已然能自由活動了。”謝錦安慢慢轉了轉自己的肩膀,對皇上笑道:“若是可以,兒臣想帶著太醫院院令一並給皇祖母請安。”

皇上眼中劃過一抹輕笑,允準了下來。

在後頭未曾說上話的武王自覺被皇上忽視,有些不服輸地開口笑道:“方才聽聞兩位皇弟沐浴著百姓的花雨京城,如今再嗅聞禦書房中的花朵清香,可知兩位皇弟辦成了一件大事情。”

“倒是比皇兄我要強得多。”

太子轉頭看向謝錦安的腰間:“皇兄所說的花香,應當是三皇弟接下的那一支花罷——可要恭喜三皇弟了,除了純陽鄉主,不久就要有新人進門了呢。”

他在巡街期間,都將眼睛盯在人群中姣好的女子麵容之上,對謝錦安甚少關注,直到進入皇宮之中,才看到謝錦安荷包中探出腦袋的茉莉。

心頭就忍不住地嗤笑:果然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原還以為這個三皇弟為了純陽鄉主改過自新,不想一兩個月過去就失了興趣,轉而接了不知道哪位姑娘的鮮花。且不說純陽鄉主心裏麵怎想,被父皇知道了指定得一頓臭罵指責。

唔,不過對天然沒有皇位競爭力的三皇弟來說,父皇的指責也不算什麽。

皇上的眼睛順著太子的目光望去,幾不可見地擰起眉頭,目光在一瞬的黑沉之後,又變回原樣,甚至話語中還帶著幾分笑意:“朕記得,這金邊茉莉,是你離開京城那日,向朕求來送給純陽鄉主的。整個宮中花房中,隻剩下了那一盆,你還選了最好的那個花枝。”

謝錦安湛然一笑:“兒臣多謝父皇慷慨割愛。”

一旁的太子麵色微微一變:他原想踩一踩肅王,再順便把話題轉到武王的私生活上去,也是將先前,武王一黨的禦史上書說他喜好美色之事還給武王。

結果這花居然是純陽鄉主送的?

想起純陽鄉主,太子就不免想到方才砸中他的珠花是顧蓮的,一時更加心煩意亂,未曾收住麵色。

武王則在一旁有些幸災樂禍。

皇上的龍目一掃,將兩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不過麵上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將三個兒子都召集到禦桌前,先點名太子講述景州山匪之事的始末。

“稟父皇,這些都是兒臣審問景州知府等人的供詞,他們已經承認,有山匪順利從景州進入京城,是因著官匪勾結的緣故。”太子雙手將供詞奉上:“連當日在溫竹山被捉住的山匪莫名從京城牢房回到景州,也是景州知府交涉的緣故。”

“做得不錯。”皇上平靜地誇了一句太子,將供詞壓在桌上,而後詢問謝錦安捉拿匪首時的場景:“你雖然是去百花穀玩樂,但也是誤打誤撞立了大功,朕此次必定重重有賞。”

麵對太子和武王投過來的不善目光,謝錦安按了按肩膀,小聲地“嘶”了一聲,而後才慢半拍地起身,眉眼間有幾分赫然:“這一切都不是兒臣的功勞,而是皇兄和徐將軍將匪首打至重傷,才能讓兒臣順利捉住——且也不是兒臣獨自捉拿,還要靠著身邊的侍衛。要是父皇要賞賜,兒臣無顏受賞,還請父皇重重賞賜皇兄、徐將軍並侍衛等一眾人。”

“至於兒臣……父皇看在兒臣受了傷的份上,給兒臣幾月假期便好了。”

謝錦安話音落下,太子的眼神微微閃動,收回了目光。武王則是皺起粗眉,將目光轉到太子的麵上。

“你倒是知道自己的實力,整日裏都想著如何偷懶。”皇上打趣了一句,嗓音比先前柔和了一分。

武王則是接話道:“兒臣現在想起來,還能記得三皇弟時常從練武場的圍欄那兒翻出去的場景呢。”

這話瞧著是打趣調侃,但在皇上的麵前說起來,就是暗含嘲諷了。

皇上聽完未曾多說什麽,隻道:“肅王既然是你們的皇弟,就要好好教導幫襯。”

隨後問了幾句武王手頭上的事情,就讓太子和武王退下,對謝錦安道:“院令要先給朕請一個平安脈,你且在這裏等候一會兒。”

在等著太醫院院令到來的期間,皇上照舊是和謝錦安閑聊了兩句。

其中問道:“你去景州,可有邀請太子夜晚與你一起逍遙玩樂?”

“父皇這話,兒臣可不敢當。”謝錦安擺了擺手,又不慎牽扯到肩膀上的傷口,俊俏的麵龐擰巴了一下:“兒臣自知無甚本事,到景州後白日裏離前線遠遠的,晚上就乖乖回驛站歇息,不敢去二皇兄的臨時府邸打攪剿匪之事。”

羅壽在門外報太醫院院令到。

皇上見狀,麵上沉默一下,歎氣道:“罷了罷了,朕不多問你,也不要院令請平安脈了,你先帶著他去給你皇祖母請安吧。得知你受傷之後,你皇祖母很為你擔心。”

謝錦安彎腰福身告退,臨走前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左側大片的紫檀木屏風後頭。

等到謝錦安徹底退出禦書房後,有一全身上下暗色的人,從紫檀木屏風後麵走出。

他對皇上單膝跪地見禮,沉聲道:“屬下奉皇上之命調查景州山匪之事,除太子所奏的官匪勾結之事外,還有太子他……對山匪似乎另有處置的打算。”

禦書房便闔上了所有的窗欞門扇,從外頭看似牢牢關鎖的機關匣子。

而那廂,太後仔細檢查了謝錦安的傷勢,又細細地問詢過院令,確認無事後,才笑道:“你如今回來了,就暫且不要管那些朝政,先將你與純陽的婚禮籌備起來。”

謝錦安聞言微笑,昳麗英氣的麵上有幾分靦意:“這是自然的。”

他是特意掐著一個月的時間回來的。

他與阿菀的成婚之禮,是值得投入全身心去準備的。

正巧這段時間留給太子和武王互掐。

看看父皇如今的耐心如何。

*

“鄉主,奴婢仔細看了,太子是接住了大小姐的白玉珠花的。”回到幽蘭院中,琥珀對顧菀低聲道:“不過,太子並沒有回頭找大小姐,而是徑直離開了。”

顧菀將最後一本賬目對完,伸手揉了揉眉心,輕笑道:“我瞧著她心情好了不少,接下來應當是有奮鬥目標了。”

藍氏因母家要被迫安分,顧蓮忙著找太子重歸於好,顧萱已經收為己用。

接下來的一個月,要好好用來籌備婚禮才行。

“去找管家,將府中的房產田契全都拿來。你再和珊瑚親自前去庫房,將裏頭的寶貝物件清點出一張單子。”顧菀沉穩吩咐道。

她出嫁時,該有的嫁妝,要得的鋪子田產,一分都不能少。

最好讓摳搜的鎮國公嘔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