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顧菀撓過謝錦安的掌心◎

顧菀的心頭驀然劃過一個猜測。

新婚夜的翌日, 謝錦安曾眉眼溫柔地對他說“可我卻想服侍阿菀呢”。

她曾以為,這不過是一句戲言,或者一句心血**之語。

直到現在, 顧菀捏著手中白皙雋長一截小指,望著那一點兒有些格格不入的豔紅蔻丹,才明白,這是一句重若千金的承諾。

顧菀倏而想起, 先前幾天,琉璃還過來偷偷地和她說過,小時子有一天晚上,躲著人偷偷地洗眉毛,一邊洗還一邊偷偷地笑。

而後, 小時子再沒有偷偷地洗過眉毛, 但府中的賬目上有寫,府中進過一批麵具,以作往後府中活動的備用。

還有……這兩日晨起時,謝錦安係錦緞腰帶時的動作, 的確是越來越熟練了。

昨日還給她係了個不同的花樣,隻是後來自己看了兩眼,覺著有些醜,沒讓她看, 就迅速拆掉了。

此時想起這些,顧菀的便似冬日裏飲了一杯滾熱的蜜糖水, 心尖上都滾翻起熱乎乎的甜氣。

不自覺地笑彎了眼, 襯著瞼間一雙紅痣, 像是天邊勾起的月牙兒。

醒酒湯似乎還沒有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因為顧菀瞧見手中那截微有薄繭、如白玉一樣的的小指勾了勾, 沾染的蔻丹劃過一道紅弧。

然後, 顧菀就聽見了謝錦安仍帶著點懵懂迷惘的聲音:“阿菀在看什麽?”

顧菀抬起麵兒,神色如常地將謝錦安的手放下,露出一個淺笑:“沒在看什麽,在想等會兒怎樣哄王爺喝水。”

謝錦安眨了眨眼,微紅的眼尾似酒熟:“我才不信。”

說罷,他反手輕拉住顧菀的衣袖,大有一種顧菀不說實話,就不放手的意味。

這抬手一拉,方才被顧菀特意用衣裳遮了遮的小指又露出來,明晃晃地說著他自己偷學染蔻丹的事情。

顧菀到底撐不住,輕輕地歎笑一聲,握住謝錦安拉著自己衣袖的手,重新坐回床邊,身子傾向謝錦安懷中,小聲道:“我方才在看王爺的手。”

言畢,她悄悄地抬起眼簾,就見謝錦安神色尚有醉意,卻是下意識地露出一個有些慌張的表情。

見謝錦安的惶急越重,顧菀將他小指按住,伸出指尖輕觸過其他四指,對謝錦安歪頭讚道:“王爺的手生得指骨勻長,白膚下筋絡分明,當真是好看極了。”

她又撓過謝錦安的掌心:“而且呀,王爺的掌心靠近指骨出,生有薄繭,就知道王爺在練字上是格外認真的,難怪字也寫得好看。”

第一回見謝錦安寫的折子時,顧菀的確是驚了一跳:這樣遒勁雄渾的字,真不像是個玩世不恭、行事頗似紈絝的人寫出來的。

想來肅王當時,隻是不愛讀書,對練字還是頗有熱情的。

受了顧菀這兩句真心誠意的誇讚,兼之自己的計劃未曾被顧菀知曉,謝錦安麵上那幾分執拗頃刻間消散,變作被誇獎後的小驕傲,輕哼道:“阿菀上回誇了我的頭發呢,還曾經誇我生得英俊。”

“也很喜歡輕撫我的腰腹。”

第二句話令顧菀在霎時間麵紅耳赤,像是被丟進滾水裏的小蝦。

隻一瞬間,就蜷起身子,變得似夕日一樣紅豔。

她忍不住有些羞惱地捏了捏謝錦安的手:好端端地說醉話便罷了,怎麽還提起床幃紗簾之事!

羞惱完,顧菀卻控製不住地去回想:她、她真的很喜歡撫摸謝錦安的腰腹麽?

每每到後半段時,她總是有些累的,如一尾失去清溪潤澤的魚兒,被半圈在盈滿焚木香氣的懷抱中,閉著眼兒輕靠在謝錦安的肩上,渾身似水兒一樣柔軟。

她隻記得,每她闔上眼簾時,就有一個輕柔長久的親吻落下。

一雙紅痣上就泛起被柳絮拂過的酥麻。

但、但她最愛做些什麽,的確是想不起來了,似被一雙帶著霧氣的手朦朧撫過,除了謝錦安外,連自己當時的動作都記不大得。

顧菀在一陣陣熱.潮似的羞赧中回憶,兩瓣粉唇不由自主地緊緊抿起。

生怕稍微露出一點縫隙,就會吐出一陣含羞的輕歎。

謝錦安卻是愈發認真,甚至主動鬆開了顧菀的手,掰棋手指說道:“阿菀喜歡我的臉,喜歡我的發,喜歡我的手,喜歡我的身子。”

“所以阿菀是很喜歡我的。”

謝錦安眼眸融光,堅定而又歡喜地道出這一句話。

這句話落入顧菀耳中,似春桃飄落進一池深潭之中,泛起一圈一圈、密網一樣的漣漪。

將將溢出的繾綣眷戀之情,被一隻看不見的小狸銜住,一頭撞進顧菀的心裏。

而抬眼,就落入謝錦安的一雙桃花眸中。

桃花眸子一眨也不眨,望人時最是深情動人。

更遑論此刻燭影躍動,瀲灩其中。

顧菀的嬌麵仍是泛著赤紅的,但不複適才的羞怯,是一種被激**心神的紅。

她緊抿到有些泛白的唇微微鬆開,無意識地舔抿一圈兒,映起波光般的水色,毫不猶豫道:“王爺喜歡我,我自然也喜歡王爺。”

字句中夾著格外溫柔的語調,從她唇齒間漾出。

謝錦安卻是搖了搖頭,輕輕蹙起眉頭,瀲灩的眸光中浮起一點委屈,雙手攢拳,輕聲喃道:“我有點不信阿菀喜歡我。”

顧菀微微怔愣了一瞬,眉梢間撩上一分的驚訝與急色,嗓音中有一些輕微的滯澀:“王爺、怎麽會這樣想呢?”

論起規矩禮儀,謝錦安是她的夫君,自成婚後對她極好,尊她、信她、疼她,是她在此一生唯一能動心喜歡的人。

論起緣分情愫,謝錦安曾救她、幫她、念她,與她共訴過衷腸,和她一塊兒做過許多事情,就連奉旨前往景州的那段日子,謝錦安的身影也附在每日送來的那些花上。

自回想起定親後的每一日,點滴都滲著謝錦安的心心念念。

最後……論起顧菀自己的心。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感受著裏頭一下比一下急切的怦怦心跳,幾乎無法平靜下來。

心尖與眉梢,共有一種難以言說、卻又美妙動人之物在悄然融化。

顧菀往前坐了坐,用手輕輕捧起謝錦安的一張俊麵,一點一點地湊近。

鼻尖險險相觸,唇齒間的氣息交纏一瞬。

她淺淺緩息,微抬芙蓉麵,斂起眉眼間所有會被誤認為隨口一說的笑意,目光中湧起海潮一樣的含情眸光,對謝錦安鄭重說道:“我是喜歡王爺的。”

話音落下,謝錦安蹙起的俊眉一點點舒展開,原有些蒼白的麵色重新泛起紅潤,

然幾瞬後,那雙輕易動人心魂的桃花眸子,眼簾輕眨間,卻是委屈更甚。

男兒委屈輕易不露,一露便裹著一層雲淡風輕的擰巴,讓人瞧了心生愛憐。

“那、那阿菀緣何成婚至今,還是和從前、和旁人一樣,隻喚我王爺。”謝錦安猶豫幾番,借著殘存的那幾分醉意,將心中一直想著的這話說出。

說完,他重新垂下眼睫,悄悄地捏緊自己的衣袖邊。

在稱呼這件事上這般計較,阿菀會不會覺著他生性小氣呢?

如此捏了幾瞬,謝錦安怕顧菀看出他的緊張猶豫,又重新放下手取,轉而重新蜷起手指。

偏過頭去,輕咳一聲,等候顧菀的反應。

正廳中傳來的夜漏滴答聲,在此刻分外明顯。

一下一下,恍惚滴在謝錦安的心上。

莫約是第三下的時候,謝錦安耳邊傳來一聲柔柔婉婉的“錦安”。

這一聲將他整個人都喚活了過來,帶著驚喜與歡悅抬首,正對上顧菀含著歉疚的和婉眼神。

“是我思慮不周全了,反叫錦安多思多慮起來。”顧菀沉凝鄭重的細眉輕彎,望見謝錦安的神色,心頭一軟,不由得接連多喚了幾句“錦安”。

她性子是偏重規矩那種,想著便是喚聲王爺,一直不曾更改。卻是忘了,謝錦安這樣瀟灑的性子,莫約是不愛這樣人人都喚的規矩稱呼。

要喚“錦安”,才足夠親昵與親密,才伴著夫妻間獨有的旖旎情愫。

這樣多喚了幾句,顧菀自己也歡喜起來,覺著這名字分外順口好聽,像吟詩一樣再吟了三四回。

末了,她含笑歪首:“錦安的名字真是好聽,念著念著便叫人上癮了,要說一輩子才好。”

謝錦安桃花眼尾愈紅,已然是分辨不出是酒醉之故,還是激動之因。

他帶著心想事成的滿足,對顧菀低低道:“這個名字,是我母妃給我取的,她當時什麽賞賜都不要,隻盼望能得親自取名這個恩賞。”

所以,他的名字與其他三位皇子都是不同的,並不從“和”字輩。

顧菀輕柔地“嗯”了一聲。

她明眸微轉,唇角噙起清淺的笑:“我猜,這名字莫約便是母妃的祝願了——錦衣玉食、一生安穩。”

“母妃應當是這樣想的。”謝錦安話語中有不著痕跡的輕微停頓:“但或許,世事難料。”

從他決定參與奪嫡的那一刻,就注定直到皇位繼承人敲定的那一刻,都不會真正地安穩下來。現今他尚且未露鋒芒,便已經有心懷不軌之人,在他麵前屢次挑唆,讓他先跳出去,做都一個明晃晃奪嫡的傻子,還美名其曰“搶占先機”。

而太子與武王雖然互相爭鬥,常常忽視或不屑於他,卻是一旦有什麽空,就想從他嘴中不付代價地挖出一些消息。

一旦一朝太子和武王之間的平衡破除,他於覆水之中逆流而上之時,才是真正地風雨搖動、沒有片刻的安穩。

錦衣玉食、一生安穩。

若母妃與阿菀的心願皆是如此,那他,或許要重新思量一樣將來的計劃。

不必在平衡被打破之時站出來,而是一直潛伏著,等到最後一刻,再一舉拿下。

如此,便可以做到盡量長久的安穩。

顧菀道完這一句話,亦是沉入自己的思量。

她是微微鬆了一口氣的——謝錦安對於安穩這件事情,並不強求,不是那等毫無爭名之心,一心隻想做安享富貴的閑人。

那等到了萬分緊急的時刻,要促著謝錦安爭一爭大位,就不會成為一個難題了。

心下放鬆了些,顧菀就長舒一口氣。

再抬眼時,心神就更凝聚了一點,一眼就瞧見了謝錦安唇瓣上的幾分幹澀,甚至出現了一點幹裂。

她伸手為謝錦安倒了一杯溫水:“嘴巴都說幹了,快喝些水。”

謝錦安則是側首瞥了一眼熱氣稀薄的瓷盆,將瓷杯接過,笑道:“與阿菀講了這麽些話,卻是有些餓了。”

這句話還未曾說完,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顧菀伸手觸了觸謝錦安的臉頰,芙蓉麵上綻開些許的笑意:“是我大意了,忘記你到宴席一半就醉了,想來是酒喝得多,飯菜用得少。”

“若往後總有人敬酒,你便說皇祖母囑咐過,要少喝酒,不能違抗皇祖母之命。”她生怕下一回有那等借著敬酒之名刻意灌酒的人,眉尖蹙起一點擔憂,不放心地囑咐謝錦安。

等到謝錦安應下之後,她才起身:“你這回兒酒還沒全醒,想來用多了胃裏會膩膩的難受——我親自去禦膳房一趟,為你取一些好克化的膳食。”

“好,阿菀去罷。”謝錦安指了指剛剛看著的瓷盆,主動道:“我現在有力氣了不少,等會兒自己去洗一把臉,擦一擦酒氣。”

顧菀朝著謝錦安頷首一笑,轉身出了淩霄居的正屋。

夜色漸深,原先懸月高掛的夜空,不知何時被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雲,將皎潔的月色遮掩住,反倒是灑下一片暗暗的陰光。

秋風吹起,琥珀和小時子守在門口有些瑟瑟發抖。

“快去庫房裏取些厚實的衣物來,仔細別凍著。”顧菀仔細叮囑了這一句,再抬首時,便望著清思殿的方向。

竟然……仍是燈火不息。

卻是寂然安靜的。

從清思殿方向吹來的風,未曾夾帶一分一毫的歌舞熱鬧之聲。

“王妃,宮門已經落鑰了,重陽宴仍是未曾散場,連煙花也未曾燃放。”琥珀揮手讓小時子去取禦寒的衣物,自己咬住牙關,止著那一點兒寒意,對著顧菀小聲匯報道:“根據奴婢方才的觀察,在宮道上行走的宮人們,一下子就變少了許多,巡邏的侍衛們人數也少了些。”

“自然,或許也有淩霄居有些偏僻的緣故。”

“咱們的人也未曾過來傳達過隻字片語,應當是有所消息,隻是宮中一下子管束森嚴起來,不能冒著風險前來。”

顧菀神色微凝:“我現在要去禦膳房一趟。”

琥珀瞧了瞧身後亮著光的正屋,頓時就明白了什麽,對顧菀道:“王妃放心,雖宮中有要事發生,但主要的主子們,仍是在清思殿中。”

“奴婢方才問過了候著的大力太監們,都是被用久了的老手,是壽康宮李公公親自點派的。從人少些的小路走,既不會衝撞旁人,也不容易被人盯上。”

聞言,顧菀這才放心地點點頭,坐上轎輦,一路往禦膳房行去。

琥珀簡單理了理懷中可打點用的碎銀碎金,亦步亦趨地跟上。

轎輦不過才行進十米的距離,一道暗色的身影就無聲無息地落入淩霄居的正屋之內。

謝錦安正捧了一把溫溫涼的清水撲到臉上,簡單醒了個神。

一句低低的“主子”落在耳邊。

“沒被王妃發現罷?”謝錦安不自覺地擰起眉,語氣中有些憂心。

驚羽默然了一瞬:自定親後,主子就吩咐了他,被旁人發現不是大事情,沒被王妃發現、不嚇著王妃才是重中之重。故而這些時日,他已然少在主子麵前露麵,除非重大事宜,否則皆是靠小時子來傳遞消息。

從前他來匯報任務信息,主子也從不說些與任務無關的話。可從遇見王妃之後,主子就一點一點地變了。

可見……主子是真喜歡王妃。

心頭轉過這些心思,驚羽瞥見謝錦安稍淡的神色,瞬間收起心神,拱手回道:“主子放心,屬下是瞧著王妃娘娘遠去,這才進來。”

“葉世子讓屬下傳消息給主子——清思殿中,一切如主子所想,萬事順利,皇上龍顏震怒,將涉事的一眾官員全都扣押,並急令刑部諸官連夜用刑審問。”

“為著防止通風報信、銷毀證據,皇上扣押下宴席上所有人,並派宮中侍衛搜尋負責本次春闈事務的禮部尚書府邸。”

謝錦安聽完驚羽的匯報,用棉巾不慌不忙地擦過臉容,認真擰幹放齊後,才勾起一個瀟灑且胸有成竹的笑,似乎早知事情的發展。

“這段日子,你辛苦了,也向葉世子表達一下我的謝意。”謝錦安口吻溫和許多:“希望往後繼續合作愉快。”

驚羽將手拱得更高了些:“能為主子辦事,是屬下的福氣。至於往後之事,葉世子亦是如此囑托屬下告知的。”

“接下來幾月,直到年節,京城中恐怕就要不安穩了。”謝錦安輕輕道:“與木氏聯係,所有一切事宜轉入暗中,別讓有心人發覺,被牽扯入其中。”

“是,屬下知道了。”驚羽應下後,瞧了眼謝錦安,垂眼道:“除此之外,葉世子對主子今日醉酒之事格外關照。”

他自己心中亦是頗為驚訝:主子從前最是厭惡飲酒,認為酒醉誤事,又滿身酒氣不潔淨,最是讓人厭惡。但今日他在暗中瞧著,主子的今日醉態,並不是像從前那樣假裝的,反倒是真的有些醉了……

“有時候真醉不一定是壞事。”念其顧菀那幾句柔婉動人的“錦安”,謝錦安心口便是一陣熨帖樣的舒心歡喜,緩了緩要笑出來的唇角,他才繼續對驚羽冷靜道:“清思殿上人多口雜,眼睛毒的人精不少,裝醉恐怕不能蒙混過去、及時離場。”

這並不是他年少時麵對的那一群紈絝子弟,隨意搖頭晃首兩下,就能裝成喝醉搪塞敷衍過去。

惟有真醉,他才能將他與阿菀從這場意外中完完全全地摘出去,安心歇息一夜。而皇上事後想起此事,心中對刻意灌他酒的人,自然心有不喜。憑著皇上現在對他湧動的愧疚,他三言兩語一道,配合今夜之事,就有兩三個頗為重要的官位空出來。

驚羽得了回答,行禮後順著原路躍了出去。

謝錦安則是望了望外頭愈加暗沉的月夜,在心裏麵算了算時間。

莫約到了明日早晨,清思殿中才會放人,今晚殿中究竟發生了何事,才能傳到宮外頭無數焦急渴盼的耳朵裏去。

阿菀估計也是明日醒來才會知道。帝王雷霆之怒,經過一晚上的緩衝,想來就不會那樣嚇人了。

隻是他還欠阿菀一場煙花。

今年應當是不行了,等來年春日,夜晚尚暖的時候,再行安排。

門外傳來幾分響動。

謝錦安利落地轉了身,以一種軟綿綿的姿態倚靠在小幾旁的美人塌上。

望著提著食盒進來的顧菀,瀲灩的眸中又蒙上一層朦朧的醉態。

“阿菀,我自己用熱水擦洗過了。”他不動聲色地收起方才與驚羽說話時的利齒,對著顧菀露出一個酒醉之人的乖巧,一點白潔的虎牙藏在薄唇之後。

謝錦安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握住顧菀的手。

小巧白皙,輕而易舉能被他納入掌中。

“阿菀,我好餓呀。”他仰起俊麵,露出被夜風吹散的額發,在看見顧菀抬手幫他挽發的動作時,長眉清揚,笑意濃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