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餐飯
宋兆巍和趙恩同時被嚇了一跳。
這誰, 這幹嗎?
有歹徒?
宋兆巍還以為有人要襲擊朝廷命官,捏緊手上的燈籠提手,都想抄起來往那人腦袋上砸了。
就聽見一個女聲悲戚道:“宋先生, 求你了救救我女兒吧!”
昏黃燈光驅散了趙恩身前一小片陰影,露出那個歹人的真容——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
趙恩扭頭,視線對上宋兆巍,他眨了眨眼:找你的哦。
然後趁著宋兆巍還沒有反應過來,迅速把自己和宋兆巍的位置一換。
宋兆巍:……
狗賊,你在幹什麽?!
回複他的是趙恩的眨眼。
宋兆巍仔細打量跪在他跟前的老婦人,確認自己不認識這個女人, 讓人一直跪著也不好,瞧這老婦人的年紀,也有五六十往上了,這個年紀的女人, 宋兆巍也不用和他顧慮什麽男女大防,忙彎腰把人扶起來。
“大娘, 您快請起。”
手上燈籠交給旁邊的趙恩, 就著昏黃燈火, 宋兆巍再次打量這個婦人,再次肯定自己和她是不相熟的。
這老婦人為何在這個時間衝出來, 跪下來就喊宋先生救命,還要自己救救她的女兒?
他是姓宋沒錯, 整個平安坊能被稱作宋先生的也隻有他一個, 可這老夫人一開始過來的時候,衝向的是趙恩, 這說明她至少是不認識自己的。
她都不認不出誰才是宋兆巍,又為何說讓他救救她的女兒?
宋兆巍也把心中疑惑與這老婦人說了。
“大娘, 你我素不相識,您為何要說讓我救救您的女兒?我想我應當沒有見過您。”
直到宋兆巍張口說話,又彎下腰身來扶她,這老婦人才發覺自己或許是認錯了人。
不是說平安坊的宋先生玉樹臨風,是個相貌再好不過的翩翩公子嗎?
老婦人當時瞧著從豆腐坊走出來的這兩人,隻有趙恩又瘦又高,比較符合這翩翩公子的形象,所以那時候想也沒有多想,便直接朝著趙恩跪下了。
誰能想到這又瘦又高的趙恩不是女兒口中玉樹臨風的宋先生,旁邊這瞧著就黑壯的胖子才是女兒還有花媒婆口中那個玉樹臨風,貌比潘安的平安坊一枝花宋先生。
這老婦人倒也不尷尬,畢竟活到這歲數上了,人生中什麽事情沒有經曆過。
如今還是她和女兒的命比較重要,她都肯給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還是一個比自己年輕那麽多的後生下跪了,還有什麽豁不出去的呢?
宋兆巍扶她,她也不肯起來,依舊跪在原地。
宋兆巍沒有辦法,隻得與這老婦人一起半跪在地上,溫聲軟言問這婦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又要讓他救救他的女兒?
在一旁的趙恩看到兩個人都跪下去了,左右瞧瞧,隻有他一個人像根木棍兒似的杵著。怎麽瞧都有點傻,便也一同跪下了。
趙恩幫腔道:“是啊,大娘,你這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要我兄弟救救你的女兒?事情說出來能幫的,他一定會幫。”
宋兆巍瞥了這小子一眼:趙黑子有心機啊!隻說他會幫,不說我們會幫!
趙恩倒也不是一定要待在這裏,他的小廝就在牌坊門口停著牛車等他,這會兒趙恩大可不管這二人甩手就走,可一來作為損友他想看看宋兆巍的笑話,二來就是這位縣令的職業病了,看到百姓有苦,就忍不住要停下腳步來聽一聽。
三來便是這黑燈瞎火的,留他的好兄弟跟這個陌生的婦人待在一起,多少有些不妥。
雖然說這老婦人年事已高,瞧這年紀都足夠當宋兆巍的母親了,可誰知道如果他走了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
現在正值宋兆巍考科舉的關鍵時刻,可不能讓他出現一分一毫的差池!
趙恩和宋兆巍的相處模式,雖然是一對損友,平時老愛看對方的笑話,可到了關鍵時候,願意為對方兩肋插刀的也是他們兩個。
那婦人蹲在地上不肯起,趙恩提著燈籠可以看到她兩鬢斑白,亂蓬蓬的頭發隻是胡亂用一條不算幹淨的布巾包裹起來,眼角還帶著未擦拭幹淨的淚水,也不知道在這冬日風中哭了多長時間。
他和宋兆巍如此蹲在地上溫聲詢問了許久,這老婦人才緩緩把他身上發生的事娓娓與二人道來。
“老身平康坊郭門張氏。”老婦人第一句話就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宋兆巍聽到這個郭姓的時候,心中便一緊,暗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斜眼打量趙恩一眼,直覺現在是不是先把這老小子趕走比較好。
可他沒有機會,那老婦人已經繼續說下去了。
“宋先生求你救救我女兒的性命,娶了她吧!”
此話一出,就算宋兆巍不知道郭門張氏到底是何方人士,但這一句“娶了她吧!”,加上前麵的“郭”姓,宋兆巍已經猜出這個婦人的身份。
這就是前段時間,媒婆給他說的那個郭寡婦的母親吧!
此時的宋兆巍已經感覺到臉頰炙熱,旁邊一定有趙恩這老小子戲謔的眼神,可是宋兆巍不敢扭頭去看。
要說宋兆巍了解自己的損友呢!
趙恩趙黑子,如今滿眼寫的“有八卦”,腳跟似穩穩生在了地上,一點都不想走了。
什麽?他家小廝還在牌樓下等他?牛車裏暖和得很,那小子定然是躲在牛車裏偷懶睡覺,讓他多偷懶一會兒又何妨?
現在還是看老宋這老小子的八卦比較重要!
宋兆巍這裏正尷尬著,趙恩已經切換趙黑子模式,滿心滿眼都是想看好友笑話,而張氏還在繼續說著。
在她丈夫,也就是郭氏糧油店的前任東家還在的時候,她們母女倆的生活還是不錯的,但是她和丈夫隻生了一個獨女,就是郭寡婦,又因為種種原因沒有給郭寡婦招贅,讓這唯一一個獨女嫁去了外地。
丈夫在幾年前去世之後,他的兩個弟弟就接手了郭氏糧油店,成為了糧油店的新掌櫃。
如果郭寡婦的那個丈夫沒有病逝的話,那這一輩子也就這麽過去了,她丈夫的兩個兄弟看在故去大哥的麵子上,這還是一個活不了幾年的寡嫂,就算沒有多少敬重,吃穿用度總不會少了她的,張氏自己手裏也還捏著不少銀子,至少日子還算過得滋潤的。
可自從她唯一的獨女成了寡婦從外地歸家之後,情況一下就變了。
兩個叔叔仿佛是怕大哥這唯一的子嗣同他們搶家產,自從郭寡婦回娘家之後,便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兩個妯娌也成天在家說三道四。
這也是為什麽郭寡婦回家才沒有多長時間,就已經看準了隔壁平安坊的宋先生,就算豁出去女兒家的麵皮,也要請花媒婆上門去說和。
娘家的氣氛太壓抑,自從兩個叔叔接手了父親的家產之後,這個郭家再也不是從前的郭家,即使她的母親還住在這個宅子裏,她回家之後也住在從前的院子裏,甚至宅子地契上的姓名都還寫的是她娘親的姓名,可這個郭家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而接手了亡兄家產的郭二和郭三兩個,對於侄女的歸家也是十分忐忑。
當初為了兄長家的這份絕戶家產,兩兄弟也是找人研究了一段時間關於這方麵的律法。
自從梁相變法之後,他們郭家這種情況,要是侄女執意要立女戶,這個家產,就算他們這邊有宗族壓著,他們恐怕也是拿不到一分。
所以自從郭寡婦成為寡婦回到郭家之後,郭家所有人都對這母女倆充滿了警惕之心,就怕他們是回來要回這家產的。
郭大一手打拚下的郭氏糧油鋪對於郭二和郭三來說是潑天的富貴,從前人人瞧不起的毛小子,現在走到哪裏都會被尊稱一身“郭掌櫃”,他們如何願意放棄?
所以在郭寡婦歸家之後,他們也是想盡了辦法,想要把郭寡婦再嫁出去,最好是比上一次嫁得更遠!
郭寡婦再嫁,對此張氏這個做母親的倒是沒有多大的意見,糧油店雖然是賺銀子的生意,但一個女人又如何能支撐得起家業?女人在外拋頭露麵做生意是要被人說嘴的,還不如放手給兩個小叔子,將來也是給女兒有一個娘家撐腰。
女人這輩子總是要嫁人找個依靠的嗎!從前的依靠死了,那就再找一個,本朝又不禁寡婦再嫁,不說不禁止,還十分鼓勵。
一座貞節牌坊可沒有實打實的人口來得有用。
張氏的想法,是這個時代女性普遍的想法。
既然她打算嫁女兒,郭二和郭三也打算再給侄女找一個侄女婿,甚至都做好了舍出一筆銀子,給侄女作為二嫁的嫁妝。
畢竟一個女子的嫁妝和糧油店的生意來比,這兩兄弟還是分得清那個更加劃算的!
而且郭寡婦自己也不反對再嫁,那麽張氏這“救救她女兒”的言論又從何而來?
這便是這張氏,郭寡婦的母親今日過來找宋兆巍的原因了。
女兒看上了隔壁平安坊的宋先生,張氏從前就是一個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深宅婦人,雖然沒有見過這位宋先生是何許人也,但也從上門來玩的街坊鄰居那邊聽說過宋先生的大名。
知道這是一位品德行為都十分令人尊敬的先生,既然女兒願意嫁給他,那是再好不過。
張氏覺得雖然自己的女兒隻是一個二嫁的寡婦,但你宋先生就算名聲再好,那也隻是一個家無恒產的窮書生,也是一個鰥夫,沒有什麽好嫌棄她女兒是個寡婦的。
要認真計較起來,張氏開始還覺得宋先生門庭與她家門不當戶不對呢!
但是畢竟二嫁,比不上頭婚,這宋先生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家住平安坊,與平康坊隻有幾條街的距離,以後不管是她來探望女兒,還是女兒來探望她,都方便得很!
可從前以這般高傲心態看著宋兆巍的張氏,如今卻撇下了所有臉麵,寧願朝著這個她覺得門庭不如宋先生下跪,也要求宋兆巍娶了她的女兒,救救她家女兒的命。
原來是宋兆巍這邊遲遲沒有給郭寡婦回應,郭寡婦這邊也是推了所有人給她介紹的二婚對象。
倒不是郭寡婦一心隻想嫁宋兆巍,隻是她覺著對方如果還不如宋先生的話,那還不如不嫁。
可她在家老神在在等著宋兆巍那邊回應,回到娘家也小半年了,一直等著侄女出嫁的郭二和郭三可忍不住了。
他們這嫁妝都已經準備好了,怎麽侄女又不嫁了呢?!
這不是回過神來,打算和他們搶家產吧!
這可不行!
於是二人這一合計,又開始給郭寡婦找對象。
張氏這邊等了半年,也覺得宋兆巍這事不靠譜了,也就認同了兩個叔叔給閨女說親的事情。
要郭二和郭三這兩人去找侄女婿,那唯一的要求就是嫁出去,而且嫁得夠遠,他們才不會管男方人品好不好,郭寡婦嫁出去之後日子過得好不好呢!
可這人選挑來挑去,在郭寡婦的眼裏都不如宋兆巍,她找丈夫的要求看重的是人品……好吧,她就是看上宋兆巍那張麵皮了。
但她這兩個叔叔選的都是什麽歪瓜裂棗?!無論人品、相貌,有哪一點可以和宋先生比擬?
張氏看到一個自己覺得還看得過眼的,往往都是她身前聽丈夫說過人品還不錯的人,不然她一個常年在深宅大院裏的婦人哪懂得這些。
她覺得看得過眼,還不錯,就對郭寡婦說,讓她別挑了,她這二嫁要求也不能太高,這般挑挑揀揀不願意嫁,那留在家裏年歲是一日大過一日,往後怕是連這般的男兒都嫁不得了。
見女兒不聽勸,又會說到宋兆巍。
張氏雖然不會說什麽宋兆巍的壞話,但是宋兆巍都把她女兒晾了這麽久了,她此時自然也不會幫著宋兆巍說話,隻有貶低他的份,大抵就是“你倆無緣”“他若有這心思,還不早就上門來提親了,又怎會讓你等這麽長時間”“還是別想那什勞子宋先生了,他人品貴重又如何,聽說還欠著許多債,還有個快及笄的閨女了,到時候說不得還要用你的嫁妝去貼補他閨女的嫁妝!”這類話語。
郭寡婦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可還是遲遲沒有下定決心。
這母女倆越是這般,郭二和郭三便越是著急,打聽了一番寡嫂的想法之後,現在也不管嫁得是遠是近了,隻要把侄女嫁出去就可以了。
而隨著郭寡婦在娘家的時間越待越長,張氏還有郭寡婦也發現兩人在郭家的待遇越來越差。
郭家掌事人都換了,郭宅裏掌中饋的也不再是張氏,這都入冬了,張氏還有郭寡婦屋子裏分到的炭火卻還不夠十來天用的,如果不是張氏自己手裏還留了點銀子,加上最近長安城裏風靡的那什麽蜂窩煤用不了一個銀錢就能買一大車,恐怕她和郭寡婦夜裏還要受凍呢!
張氏雖然隻是一個婦人,但也不是真的不諳世事,腦子一轉就知道是自家女兒久久沒有出嫁拿出來的問題。
她也發愁啊!可閨女不願意嫁那又有什麽辦法?
宋兆巍這頭,本來作為女方找媒婆和男方說合,就已經很出格了,現在宋兆巍那邊不給個準信,明眼人都知道這已經是婉拒了,難道還要讓他們這邊上街去攔著宋兆巍,讓他娶她閨女。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而前段時間信誓旦旦覺得絕對不可能的張氏,如今又為何舍下了所有臉麵,連人都沒有認清楚就噗通一聲跪下,隻求宋先生能娶了她女兒呢?
事情還要從前段時間說起。
長安城外某個村莊出了一樁命案,整個長安城都鬧得沸沸揚揚的,所有百姓最關心和最熱議的便是這件“野廟神像女屍案”,要說這案子本來應該和郭寡婦一家八竿子打不著一塊,但是偏偏事情就是那麽巧。
郭寡婦守寡回娘家,待在家中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越是嫁不出去,作為叔叔的郭二和郭三就越是著急。
俗話說得好,一個好漢三個幫,郭二和郭三兩個就算沒有他們故去的兄長有本事,能夠白手起家成為長安城裏數一數二的糧油大商人,那也是有幾個朋友的。
前邊就提到過,小飯館和撥霞供有位常客,人稱張員外,而這張員外便是郭家兩兄弟的好友,他們三人還有一個共同的好友,便是當日撥霞供開業時,一同吃飯的於家父子,於添貴,還有他的兒子於在發。
這郭二和郭三也是為了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家業,啊,不,是為了侄女的婚事日日發愁,這一同吃飯,酒蒙子勁上來,瞧著這於添貴也是個鰥夫,也不管人家比自家侄女大了那麽多歲,還有一個二十出頭,年紀都快要趕上他們侄女的兒子了,竟然昏頭要給郭寡婦還有於添貴做媒。
還好這於添貴也是拎得清楚的,或者說他不想攪和進郭家的事情裏去,當即就拒絕了郭家父子。
被於添貴拒絕,郭二和郭三兩個也是心情鬱悶,桌上吃飯的人,不算於在發這個年紀小的,大家也算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就把自己心中哀愁桌上借著酒勁說了出來。
當然這兄弟倆還是稍微把自己包裝了一下的,但是這桌上都是人精,郭二和郭三為什麽著急嫁這個侄女,他們還不清楚嗎?
隻不過郭二和郭三才是他們的朋友,就算知道他們的心思到底如何,也不會戳穿他。
張員外睜隻眼閉隻眼,趴在桌上隻當自己已經睡著了,一點沒有聽見這兩兄弟說的話。
而這於添貴卻是在沉思之後,示意兩兄弟湊過耳朵來,三人湊頭耳語一番,這於添貴恐怕給兩兄弟出了一個“好主意”,單隻看當日飯桌上,這兩兄弟滿意的笑容就知道了。
這倒也沒有什麽,回去之後,兩兄弟遇到寡嫂,甚至把想把侄女說給於添貴的事情和寡嫂說了一嘴,嘴上還提了幾句,這於添貴是多難得的好男人,雖然年歲大一點,可為人能幹,就是與當年他們大哥比起來也不遑多讓,隻可惜人家沒有看上郭寡婦。
張氏原本是沒有在意的,隻是知道了有於添貴這麽一個人。
可有一日她要去弟妹院子裏說些事,守門的婆子偷了懶,沒有在門口守著通報,教讓她還未進弟妹院子,就在門口聽到了裏頭妯娌兩個商量的事情。
說的便是那於添貴給郭二、郭三出的“好主意”,也教張氏知道了這兩位叔叔急著嫁她閨女到底是為了什麽心思。
其實張氏早就知道了,兩位叔叔雖然同她先父一樣同姓郭,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沒了丈夫,又隻剩下一個獨女……她們母女倆也是郭家人,卻不是現在這郭家人。
張氏也沒有想過和丈夫兩個兄弟搶家產,這糧油店給他們就給他們了,原本按照宗族,他們遺孀孤女本就是守不住家產的,丈夫兩個兄弟繼承了丈夫的財產,至少還給了她一個容身之地,沒有把她掃地出門,她閨女還有一個娘家可以回,比她從前在家族中聽說的那些孤兒寡母被掃地出門的事情要好多了。
張氏一直認為郭二和郭三雖然有自己的心眼,但對她們母女也算是厚道的。
但今日聽到兩個妯娌說起兄弟倆私下的“算計”,張氏心中卻是一驚,當即也不敢發聲,捂著嘴回了自己院子,一夜流淚到天明,卻還不敢叫閨女知道。
隻一直忍著,心想著早點給女兒嫁出去就好了!
對自己手裏存著的銀子也更加謹慎了,從前弟妹還來問她,她這邊有沒有多餘的銀子,說是老二、老三說鋪子裏差點銀子周轉,還有侄子成親的事情,手頭上銀子不湊手,想叫她這做大伯娘的支應一下。
張氏手裏還是有點銀子的,當時還心軟,想要拿出來。
她對侄子也是感激的,丈夫沒有兒子,當時摔盆舉幡還是幾個侄子來的,她百年之後,也是要靠幾個侄子送葬。
按照宗禮,無子的人家,哪個男丁給摔盆舉幡,這家產就是要給哪個男丁繼承的。
封建禮儀是把枷鎖,牢牢禁錮著張氏的思想,讓她跳脫不開,今夜能夠衝出來朝著宋兆巍跪下,恐怕已經是她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而此事還不僅僅這麽簡單,如果隻是郭二和郭三對家產的算計,對他們母女的算計,張氏也不會如此驚魂未定。
畢竟隻要郭寡婦能夠及時嫁出去,那這點算計也不算什麽了。
後來真正讓張氏驚魂的是“於添貴”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