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輕蹭
探討你一覺醒來大家都長得不一樣, 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又穿越的問題的答案。
A,穿越了。
B,冥神集體上醫院美顏整容護膚一條龍服務。
C, 神果然是一群好奇怪的生物啊。
泊瑟芬拿著個飯後蘋果, 坐在哈迪斯身邊,看看隔壁的三判官,身姿挺拔麵容剛毅頭發又黑又咣咣的。
雖然看的出的臉上還有點歲月的痕跡。
可是跟先前愁容滿麵皺紋為主的外貌,簡直不是同一個神。
往門口看,在剝豌豆莢的死神連翅膀的羽毛都根根分明,完全沒有先前汙泥狀的糟糕樣子。
隻有倒掛在豌豆樹上小憩的睡神看著沒啥變化。
泊瑟芬側過身,湊到正在工作的冥王身邊悄聲問:“怎麽大家都不太一樣?”
哈迪斯停筆, 抬頭冷漠掃了一圈各個神明,好像在找外來者或者來偷泊瑟芬的奸細,眼神銳利警惕得特別有壓迫力。
觀察個遍後,他低頭側臉地輕聲回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
不都是同一批看膩了的神,神魂也很純粹, 沒有摻入什麽不一樣的外來力量。
泊瑟芬的表情非常迷茫, 她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
但是哈迪斯都說一模一樣, 她也隻能揉揉眼多看兩眼後,才放棄追究這個深奧的問題。
就當他們一樣吧, 哪怕變異了也是往好看的方向變異,別哪天突然醒來變成克蘇魯章魚怪就成。
她自認自己的抗壓能力還算可以,畢竟天天待在魔幻現主義的生活裏, 太較真是不利於建設樂觀向上心態圈的。
說服了自己的泊瑟芬開開心心啃蘋果, 吃完飯後水果後, 她看哈迪斯正在認真對付那堆公務。
用手默默丈量了下那堆工作量壘起來的高低長, 心裏祝福了他一下後,泊瑟芬立刻拋棄他,轉身就跑到書架區那裏去。
她今天的目標是:找到厄洛斯的資料。
知己知彼,才能找到突破口子。
書架有專門放神的資料的區域,堆疊在最深遠,最角落的地方積灰塵。
如果不是哈迪斯要教她認識神,估計這些資料堆成碎土跟爛草都沒誰會願意多看一眼。
泊瑟芬小心地在這堆飽受嫌棄,無人理會的泥板草紙中小心翻找,力氣輕得生怕捏爛掉某個資料板子,還得花時間抄寫還回去。
先前哈迪斯給她講這裏的神的時候,隻是意思意思地扔了幾塊泥板在桌子上,然後也沒有用上,他是直接一個名字一個名字介紹給她聽。
從創世神卡俄斯,到自混沌中誕生的蓋亞,永遠沉睡的塔爾塔羅斯等,念到蓋亞生的天空海洋山脈的自然神明。
還有黑夜神生的白晝光明死亡睡眠,大洋神生的一堆記不住名字的女兒,宙斯那堆現在掌權並且很有存在感的孩子什麽的。
身為一個沒有感情的介紹機器,哈迪斯哪怕在講類似那種「老媽跟兒子搞一塊生了啥娃」,「兒子藏於老媽子宮內用刀切老爹勾勾」,「凶殘老父生吞剛出生親兒砸」,「神又看哪個人類不順眼發大水淹死你全世界丫」等慘絕人寰,喪心病狂家族史時,表情都不帶抖一下。
泊瑟芬當初聽完那幾堂驚悚程度拉滿的神史課,再一萬次懷疑,這真的是個神話世界嗎?
這難道不是一群披著神皮的魔鬼?
魔鬼都沒你們會玩。
拜這些震裂她十年的真實故事所賜,她很簡單,連點一點這個功能都不用,當場就記住了這群奇葩玩意的名字。
人啊,果然對有故事性的知識點記得特別牢固。
介紹完後,這些泥板又重歸角落裏蝕壞。
泊瑟芬將這堆神名泥板重新翻出來,宙斯的、阿佛洛狄忒的、赫斯提亞……這些是屬於奧林波斯神的,厄洛斯就在這堆泥板裏。
哈迪斯給她上課的時候,隻是大概讓她記住神明跟對應的神權。
奧林波斯神係倒是多提了兩句,除了封閉在灶火內自我燃燒的赫斯提亞外,所有神,特別是宙斯跟他生的娃,個個的性格都是石頭底下藏著蠍,慣用計謀,心思歹毒,別對他們交付信任。
以哈迪斯的道德底線能說別的神壞話,那些神的品性得爛到什麽程度才行。
泊瑟芬邊揮著浮動的塵埃,邊抽出快要爛掉的一塊泥板。這塊文字板陳舊得可怕,她用出對待豆腐的溫柔勁,一點點將長條形的泥板抽出來。
古老模糊的字跡都要看不出尖筆刻出的凹痕,連「厄洛斯」這個神名都異常模糊。
更奇怪的是,當泥板全部抽出來的時候,後麵一截嶄新光亮,如火焰在新字上流動。
泊瑟芬啥情緒沒有地搜索上麵的字,打算翻譯下有沒有可用的東西。
泥板的前舊後新,估計是因為厄洛斯前半生是原始神,沉睡後如果沒意外,他的資料就跟別的遠古神一樣陳舊。
不幸的是,他被美神嚼巴到肚子裏,又被消化不良吐出來二次誕生,這也是他後半截資料變新的原因。
陳舊的那截泥麵看不清幾個字,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後半截的字體上,研究了半天,翻譯出來的都是她已經知道的大眾資料。
證明重新投胎的厄洛斯生活很簡單,也沒有幹過什麽轟烈大事。
就是很單純地亂撒潑自己的愛情力量,胡鬧起來跟隻不分敵我的瞎眼瘸,逮著誰啄誰倒黴而已。
拳頭又硬了,想給這王八蛋紮兩刀。
身為「厄洛斯」受害者之一的泊瑟芬,要用盡力氣控製自己,才不會將他的資料泥板捏碎。
不過在「愛神之箭」這幾行簡短的資料上,泊瑟芬總覺得有些違和感。
【他的箭能讓所有生靈產生狂喜的顫栗,熄滅理智微火,隻為燃燒起來更凶猛的愉悅之愛。這份愛意讓神明與人類臣服的時候,他就是這一刻的王者。】
這一刻的王者?
泊瑟芬站累了,直接坐在書架旁邊,靠著一堆泥板卷紙對著這幾行字思考。
別的神的泥板上大多都是永遠,永恒,不可改變之類的詞句。
厄洛斯這個描述代表他的力量,隻能維持一時,不能持久?
泊瑟芬用手托著下巴,這種力量特質倒蠻正常的,哈迪斯那種凶殘可怖的愛意,確實不太可能持續到永遠。
“消失嗎?”泊瑟芬覺得厄洛斯的箭,沒泥板描述的那麽劣質。
因為至少她現在看來,哈迪斯的愛意燒得更猛更旺了,簡直就是「我永遠比前一天更愛你」這種夢幻情話的最佳典範。
還是老實找方法拔箭吧,別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時間上。
泊瑟芬仰頭看著堆到最頂端的各種泥書,裏麵不知道有沒有更多描述愛神的資料,翻找起來是個大工程。
她的手指無意識放在泥板陳舊的一截,指尖輕敲了敲,幾個殘破的字體從泥板上浮到眼前。
【黃金的羽翅……混沌中……箭……無法……永遠燃燒。】
泊瑟芬坐直身體,疑惑地低頭看著陳舊的那截泥板,上麵的字跡殘缺到沒有流暢的長句,導致她用自己淺薄的神明知識,壓根翻不出原始版本。
但是這幾個詞的意思,東拉西拽理解起來,讓她有些不安。
特別是「無法」……無法什麽你倒是說啊。
泊瑟芬掂量著手裏的泥板,輕吐出一口氣,要不拎著這玩意去找哈迪斯問問。
一問又要繞回到拔箭這個經典老問題上,睡神的拔箭邀請他肯定處理過了。
處理方式百分百扔到放垃圾的蘆葦筐裏,等待運出去銷毀。
泊瑟芬又站起來翻找資料,各種眼花繚亂的神名讓她大開眼界。點一點功能用太多很累,她隻能用自己的眼睛跟手,去翻找關於愛情之類的殘本,盡量了解這個世界的神明怎麽看待「愛」這個問題。
要是人就好辦了,他們正經人談戀愛,就是很簡單的喜歡告白在一起這麽簡單。
頂多告白不成功拜拜,或者在一起喜新厭舊分手而已。
談得要命的戀愛,那都是能報警的變態。
泊瑟芬將不需要的資料搬運到腳邊,將下層搬空後了,她不客氣將愛神的介紹泥板扔到地上墊腳,然後伸長胳膊去探上層的石櫃。
放置中間的一層大多也是泥板,最上層是輕盈的卷草紙跟柔軟的皮製書。
剛要伸手碰觸最邊角的羊皮紙時,手指像是受到某種指引,不知不覺來到最中間的位置。
泊瑟芬甚至不知道自己改變選擇,她黑色的眼睛裏有瞬間出現溫柔的金色光暈,屬於神的靈魂如碰觸到什麽湧動起明媚而奇妙的渴望。
那是屬於你的……
啪!
一隻手用力拍在中間那幾塊泥板上,力量粗暴得書架都裂開幾道縫,所有東西都在顫抖搖晃。
泊瑟芬一抖,眼裏的金色驟然散開。
才發現自己伸出的手還停留在半空,距離指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是男人蒼白有力的手背,上麵的血管鼓脹如某種猙獰的凸雕紋路,緊繃得隨時能爆發毀了這裏的一切。
泊瑟芬立刻清醒過來,她本能後退半步,整個人撞入熟悉的懷抱裏,滾燙的氣息讓她輕嘶一聲。
溫度立刻褪去,四周黑霧裏的火星更明亮。
她第一反應是轉頭,“哈迪斯?”
剛叫完名字,她就疑惑地沉默起來。
將她整個人困在書架間的神明,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叫喚。他的眼瞳略微擴大,眉頭緊皺,表情冰冷地看著自己按書架的手。
泊瑟芬後知後覺又順著他的視線,想看他在瞪什麽東西。
結果臉來不及轉,哈迪斯意識到什麽地鬆開按著泥板的手指,雙手一環,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無人幽暗的最深處,層層延伸出去的書架構造出一個半封閉的迷宮,微冷的風被灼燙的溫度驅走。
泊瑟芬恍惚間隻感受到這個懷抱的溫度,還有身體相互貼著的劇烈心跳聲。
“怎、怎麽了?”她張嘴前都猶豫了幾秒,生怕任何聲音出現,都會打破這個讓人臉紅心熱的擁抱。
“我怕你不見了。”
哈迪斯順口回答,他的下頜挨著她的頭發,所有注意力還在書架那邊,剛才按住的泥板已經被神力托起來。
泥板的神名隱約浮現:【泊瑟芬】。
如果剛才她的手接觸到自己的介紹泥板,那麽無數的記憶信息就會立刻灌入她的靈魂裏。
雖然人類的身體不一定能留住這些記憶,但是哪怕隻能記住十分之一,這個屬於冥府的身體就囚禁不住她。
哈迪斯眼神如看仇敵一樣地看著那塊泥板,直到徹底消失他才輕微鬆一口氣。
但是很快的他的身體又重新僵硬起來。
當注意力重新回來的時候,柔軟的觸感無比清晰從他的後背,一下一下地傳來。
泊瑟芬有些費力地反抱著他,手輕緩地拍著他肌肉勁瘦的後背,如安撫著一個驚慌的孩子那樣,不帶任何欲望撫摸他的身體。
直到他緊張的狀態轉好點,泊瑟芬才跟著放鬆起來地說:“我隻是在找書,你應該能察覺到我去哪裏才對啊。”
她天天在書架區亂竄,爬上爬下的。他的溫度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皮膚。
不管她跑到哪裏去,隻要感受到舒適的溫暖,就知道是哈迪斯的力量在跟著她。
她剛才並沒有覺得寒冷,他怎麽會突然害怕她消失?
哈迪斯沒有回答,他如一頭終於藏入歸巢的兀鷹,小心收攏著尖利的爪子跟粗糙的羽翅,更親昵地依偎在她身上。
隻有眼神依舊銳利得可怕地看向書架那堆資料,想著來次大清掃,將所有可能涉及到生命、生機或者植物之類神職的資料都給搬走。
他怎麽可能不害怕她會消失。
她本來就不屬於冥府,不屬於他。
哈迪斯突然意識到什麽地垂眸,他的心變得柔弱,從不畏懼任何挑戰的神比沒毛的雛鳥都不如,雛鳥至少還敢跳崖,他卻無法忍受一點失去的危險。
恐懼這種陌生到可怕的情緒,已經變成他心頭上的惡客,驅趕不出去。
哈迪斯眼神黑暗陰冷起來,他守護的擁抱逐漸失控加大力度。因為害怕失去她而產生的陰鬱,暫時將他從濃烈的愛意中拉扯出來。
想起愛神力量的副作用,除了給予絕對的喜悅,還伴隨著痛苦,患得患失,悲慘與毀滅。
他現在這種模樣,難道也是箭矢帶來的……
後背突然被重重錘了好幾下,哈迪斯愣了下,才想到什麽猛地鬆開手。
果然手臂力量消失,懷裏的人立刻掙紮地退開,雙手還狠狠按著他的胸口,企圖用這點微不足道的力量將他推開。
“哈迪斯。”雙手抵著他的泊瑟芬生氣抬頭,臉色紅得冒煙,眼角都是憋出來的淚光。“你要悶死我嗎?”
突然那麽凶殘勒住她,當她是貓沒有骨頭嗎?
什麽恐懼憂慮立刻消失,哈迪斯心裏隻剩下一股抓狂的情緒,是她的。
他本來還想著是不是受愛神之箭的影響變成懦夫,想要重新變為冷酷的戰士。哪怕麵對愛情也不能低頭的目的,全部失敗在她凶狠的眼神下。
哈迪斯甚至出現了一個從來沒有做過的動作,他稱得上心虛地看向別處。當然這個動作很細微迅速,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又改正過來。
泊瑟芬邊喘氣邊揉眼淚,這就是人跟神的差別嗎?
就算是體育生也沒法一個簡單的擁抱,就將人勒死。
她突然憂鬱起來,瞅了瞅這滿是古老書籍的環境,這無人安靜的小地方,多好的約會地點。
想到那些隻會出現在偶像劇裏的圖書館相遇場景,一見鍾情的男女主角麵對麵坐著,如詩歌般的愛情就產生了。
當然也有不可言說的小說裏,圖書館角落裏,校霸男主堵著小白兔女主,然後就對她咳咳咳。
她當然不敢要求那麽多,但是簡簡單單幫忙整理個泥板,收集個資料,你來我往幾下這麽溫馨的要求,為什麽能變成她差點就被一個大力擁抱送墳裏,她的暗戀也太接地府了。
泊瑟芬剛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臉頰處就被一隻手掌包裹住。她靠著書架抬起頭,看到哈迪斯的神情出現某種奇異的沉思,正默不作聲觀察著她。
不會又要勒她了吧。
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隻是安靜地站在她麵前。高大的身體背著光,黑色的發絲落在肩頭,霧氣裏的火星如螢火蟲飛散在他四周,他的臉在淡色的微光中,有種迷離的不真實感。
泊瑟芬在他平靜的表情裏,看到某種接近茫然的情緒,這讓他比平時還要柔軟。
她輕聲說:“哈迪斯?”
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簡直像融化的甜糕,呢喃般都是糖。
意識到自己心跳又開始失控的泊瑟芬,生怕在這個安靜的書架角落,會發生泄露自己心意的事,剛要推開他。
哈迪斯卻終於確定了什麽,抬手立刻捧住她另一邊臉,在她沒有反應回來前,低下頭用嘴唇蹭了蹭她的唇角。
泊瑟芬被這個動作嚇到往後仰著,後腦勺都抵著書架上的泥板。
哈迪斯卻沒有放開她,反而趁機擠過來,將她徹底封死在這裏,他又低頭輕啾了她一下。
一下又一下,不重,很單純,很輕很軟的吻將泊瑟芬給弄懵了。
哈迪斯親得很認真,他每次停頓都會凝視她一下,確定了什麽才再次吻下去。
終於泊瑟芬雙手抬起,手掌已經不夠用了,她手臂橫著抵住他的臉,臉紅通通地哆嗦著說:“幹什麽?你在幹什麽?”
又又又**了嗎?
為什麽這次**這麽、這麽要命,溫柔到她意誌力崩成渣,毫無抵抗之力。
哈迪斯被她拒絕得很迷惘,他安靜地再次看了她好一會後,沒有任何猶豫抓開她的手,再次低頭輕蹭了下她的唇。
泊瑟芬如傻鵝地呆著,眼都不會眨了。
哈迪斯蹭完才拉開點距離,他呼吸也有些亂,聲音沙啞起來。
“是你讓我吻你的。”
她的心告訴他,她想要這個。
因為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欲念,他還特意多親幾次,她的心沒有拒絕他,還很高興。
泊瑟芬被他的無恥震驚了,“難道不是你想吻我?”
她還以為,他是想將她偷吻的債要回去,結果他竟然倒打一耙,親完人不認賬。
哈迪斯冷靜回答:“我想吻你的時候,會更深入。”
深入到不分你我,將她吃進去那種方式,才是他最渴望的。
所以當他心裏出現她某種渴望的時候,才會發覺,她想讓他吻她。
如吻著她的葉子那麽清新,純粹不帶一絲作-愛念頭,在滿是書架的安靜角落裏同她唇角輕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