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親吻
代表哈迪斯的蛇潮從她的身體上慢慢退走, 泊瑟芬坐在鳥背上,渾身都是酸澀的痕跡。
她的手還被哈迪斯緊緊握著,這種讓她指尖都感受到壓迫的力道, 帶來的細微疼痛感反而讓腦子清醒點。
他半跪著, 背脊前傾著接近她,這是一個接近懇求的姿勢,更是一個適合接吻的高度。
泊瑟芬仰頭看他,四周是巨大的神像崩塌,大理石塊砸向神廟與長階的巨響,大地在他們腳下翻滾著尋找敵人。
哈迪斯剝開滿身剛戰鬥過後的強硬的殺意,露出裏麵最真摯溫柔,在對她求歡。
“我隻想你的眼神永遠落到我身上, 你哪怕隻是朝我走近一步,裙尾下的腳踝顏色,都是倒入我視覺裏的原始愛神之血。”哈迪斯體內熱沸肆意的情感,被他堅固心性壓製著。
而這份壓製情感的理智,卻被泊瑟芬逃跑的動作踩碎了一角。
連擁有最多信仰之力宙斯中了愛神之箭, 都會拚命追逐目標, 不惜用出最卑劣手段得到繁衍機會才會開始平息。
而他隻是冥府石座上一尊凝固的雕像, 追逐她的時候並沒有比宙斯的卑劣好多少,他願意忍耐, 隻是想讓小心翼翼的她,願意再朝他走近幾步。
走到他麵前,親吻他最脆弱的脖子。
或者抬起腳, 踩住他代表尊嚴的後背, 與他做-愛。
這種憧憬對一個追求愛人的神明來說並不是羞恥的事情, 幹脆**自己心裏最深沉的渴望, 對他們來說就跟飲用奈克塔耳一樣自然。
直接的告白帶著撲麵而來的異域氣息,開闊的海域跟起焦的光線都不及這份情話的半分濃烈。
泊瑟芬連皮膚都是顫栗的,剛才是冷,現在是熱。
習慣含蓄表達方式的人,麵對這種咄咄逼人到接近戰鬥的愛情宣言,毫無招架之力,連開口拒絕的力量都消失在他執著求愛的眼神裏。
要是真有誰能這麽追求她,她都要心動了。
前提是真的。
所以泊瑟芬忍著淚不舍地揪了揪哈迪斯的爪子,企圖用這個接近欲拒還拒的虛軟動作,表現出自己堅定不移,絕不妥協的決心。
再不鬆手,再不鬆手她就、就讓他繼續握著了。
哈迪斯不止握著,還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膛裏,讓她感受到心跳的力度,他野蠻起來真沒禽獸什麽事。
泊瑟芬渾身緊繃地盯了他好一會,終於深吸口氣,狀態恢複冷靜地回答:“下次我穿長點的衣服,你就看不到我的腳踝。”
至於那句想要跟你在床榻上,發生某些不可描述的關係的話,就被徹底不當人的她淡定略過去。
哈迪斯:“……”
泊瑟芬遲疑著再次退步,“要不,我連臉都包起來?”
一人一神相視許久,才見沒有表情的神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像是懲罰又像是無奈的妥協。
泊瑟芬知道自己再次借著對方的忍耐逃過一劫,卻已經沒法鬆口氣。她拒絕哈迪斯後,第一反應不是輕鬆,而是無比清晰的沉重。
無數的貓頭鷹因為地震跟神像崩塌而蘇醒飛過來,泊瑟芬躲避般地看向那些鳥,圓溜溜的鳥眼有著類人的恐怖光澤感,正陰森凝視著她。
這個世界怎麽回事,怎麽鳥都不可愛了,連圓乎乎的臉都頗有聊齋風,這不是襯得哈迪斯更加光彩照人嗎?
簡直是給她的拒絕之路添上更多的阻礙。
泊瑟芬突然為自己的堅強感動得要落淚,哈迪斯已經徹底瘋了,她竟然成為了抵抗愛神之箭的最後底線。
那塊他們簽下的拔箭誓言泥板還在冥府的書架上,她天天都瞅著,簽的時候哈迪斯就跟奴役黑勞工的凶殘奴隸主差不多,生怕她借著愛神之箭占他半點便宜,哪想到今天苦苦堅守誓言就剩下她一個人。
哈迪斯也太不爭氣了。
泊瑟芬恨鐵不成鋼地撇了他一眼,卻看到他正低頭親吻她的手指,溫柔、親昵、黏糊得要人命。
這隻冥王不中用了,埋了吧。
就在哈迪斯甜膩膩地用她的手解饞的時候,一陣發澀到讓人牙酸的聲音,從他們頭頂上傳來。
就像用尖利的堅物,在厚鏽的鐵器表麵巨力刮蹭。
泊瑟芬被突如其來的刺耳聲給震到頭皮炸毛,她抬頭往上就看到,一個雄渾的黑影站在雲端之上。
看不清麵目的半透明身軀從天空上俯瞰而下,他巨掌持著黑鐵長弓,搭箭扣弦,一點點瞄準著他們。
弓弦在他手指拉動中,弓聲從沉悶一點點恢複清亮,金色的粉末也從暗沉的箭尖上開始出現。
那是繁殖的情-欲,來自原始愛神,誕生於混沌力量中,最純粹的愛意。
泊瑟芬就算是再遲鈍,也知道這個大家夥很可怕。
特別是當他的箭終於瞄準他們的時候,身體本能地戒備起來,催促著她快跑。
可是她來不及做出反應,那金色的粉末已經倒影入她的眼瞳深處,瞬間如野火燃燒,滾熱的潮動立刻煮沸了血液,蒸發了理智,隻凝結出一個無法抵抗的念頭。
——愛。
愛誰?
這個平日裏都很難尋找到的答案,此刻卻很輕易就湧現出來。
這股原始的愛意沒有任何彎繞,任何生靈隻要內心深處對誰有一點的情意,就能瞬間被放大,侵蝕掉所有無關繁衍的念頭,隻剩下對那個人的愛情。
泊瑟芬輕眨了下眼睛,金色的影子也消失在眼裏,下一秒她轉眼看到哈迪斯,他已經收起了輕鬆的神色,表情冷肅地看著天上的巨影。
泊瑟芬一聲不吭地反用力,比他纖細的手指,扣在他指縫裏撓了撓。
這個沉默又執拗的動作,讓氣勢已經凜然起來的哈迪斯輕微顫抖了一下。
他甚至都沒有發現自己內心深處,那些突然漲潮而上的愛意有什麽不對勁,就順應她的渴望而低頭,剛要詢問什麽。
泊瑟芬已經挺直後背,仰起頭貼上他的嘴唇。
這確實是個適合接吻的高度,甚至都不用怎麽調整自己的姿勢,她輕盈的吻已經落到他的唇間。
這個吻對哈迪斯來說,簡單純潔得如同被她頭發上的花朵挨蹭幾下,卻讓這個見慣無數曆史的男人瞬間大腦空白,意識隨著她緩而柔和的貼蹭而徹底流向黑暗。
他甚至有一刻不知道他得到了什麽,隻能讓她緊握自己的手,忘記一切地呆立在原地任由她為所欲為。
而泊瑟芬像個剛識字的新手,探索一卷古老獸皮紙那般專注,輕咬著他的上唇,一點點熟稔這種甜美的技能。
直到她溫暖的舌尖主動觸碰到他的唇齒內,才驚醒了眼前這個男人。
他擴大的眼瞳深處,闖入一簇正在怒放的花朵,是泊瑟芬頭發上新生的植物顏色。
理智告訴他戰場的凶險與泊瑟芬的不對勁。
可是她的吻卻讓他不顧一切地想要沉淪下去。
戰爭的青銅之音在耳邊遠去,靈魂都因為這份甜軟濕潤的甘泉而歡騰起來。
泊瑟芬似乎也有些困惑,她掙紮著停下來,眉頭微皺不懂怎麽繼續下去。
哈迪斯小心翼翼,如接近一隻鹿般將額頭輕抵著她的額,沙啞的嗓音無比溫柔,又暗含著**的節奏。
“繼續吻我,泊瑟芬。”
他此刻如一個幸福的貢品,隻為獻祭給泊瑟芬這個糊裏糊塗的吻。
哪怕雅典娜突然冒出來,一銅槍紮入他的身體,也不及被她主動親吻這件事重要。
而雲端上,那個巨影已經將弓拉滿,那根落滿金粉的箭對準了泊瑟芬的後背,還有哈迪斯的胸膛。
這來自原始力量的一箭,如果能射中,將讓他們徹底紮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可惜箭來不及離弦,一句來自海那邊的女音輕吟著響起,“厄洛斯,沉睡吧。”
隨著這句話響起來,清亮的氣空裏,一道金色的光芒如轉瞬即到的流星,凶狠地射入那道巨影的心髒裏。
巨影連同手裏的弓箭都一並被這道金光撕裂開來,成為齏粉,最終消散開。
而一個嬌小的身影也從消失的影子裏掉出來,滾到白軟的雲朵上,是蜷縮成一團的厄洛斯。
他滿臉冷汗,虛脫的身體插著兩把箭。一支來自哈迪斯的怨恨與死亡之箭,一支是剛才那道金色的光芒。
是阿波羅的清醒之箭。
厄洛斯被痛苦折騰得如瀕死的魚,出氣多進氣少。
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剛才遭受死亡攻擊的時候,突然狂化變身,如同原始神「厄洛斯」附身,打算將哈迪斯跟泊瑟芬當??的祭品,徹底將他們射在一起。
小厄洛斯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那種力量,他隻知道自己快要痛死。
阿波羅的箭,凝集著人類的理智與虔誠的智慧之心。
哈迪斯的箭,直接用死亡將鉛箭的力量放大一萬倍,送入他的身體。
前者摧毀他最需要的瘋狂迷亂力量,後者讓愛直接去死。
而追著雅典娜神魂而來的赫爾墨斯,趕到就剛好看到自己的學生剩下一口氣。
幸好哈迪斯的注意力都在泊瑟芬身上,完全沒有理會他頭頂上罪魁禍首。
他看準時機一把掃起小厄洛斯就跑,看到冥王就想到自己在夢裏被他逮著咬的慘事,現在他知道哈迪斯特別不好惹。
藏於貓頭鷹身體裏的雅典娜,眼看沒有機會留下泊瑟芬,也怕事件再擴大被宙斯發現,立刻跟著展翅飛走。
她飛走前,用千裏眼的能力看到遠在伊利昂的阿波羅神廟。
被戰爭毀壞的阿波羅神像上,一個坐在殘石上的女神正探著腳,圓潤細白的腳趾磨蹭著阿波羅頭像的眼睛。
而破損的頭像下,一道背著箭壺的偉岸身影,剛放下銀弓。
那是阿波羅,他與雅典娜遙遙相望著,兩位各有立場的神明沒有再交流,而是各自分開眼神。
阿波羅將其餘箭收起來,手指剛離開箭羽,一隻手就輕攀著他的手臂,滑膩的指尖慢慢往他漂亮的肌肉紋理撫摸過去。
“阿波羅,如果這次沒有你的及時出手,「厄洛斯」就得到了種子之神與哈迪斯這兩個信徒。那麽他將會蘇醒過來,與我搶奪愛神的權柄。”
身後的女神的手摸過他背部,箭筒的係帶自動鬆懈,掉落他們腳下。
她的手也順勢穿過阿波羅的腰側環抱著他,僅著薄紗的胴體緊貼到他完美的後背上,漂亮的唇瓣挨著他的肩頭,**似乎是她天生本能。
阿波羅麵露禮貌的微笑,無動於衷地將腰上的手掰開,他帶著弓能保持絕對的清醒,沒有受到女神那激**的力量的影響。
“我射出的箭有治愈的力量,等赫爾墨斯將箭拔出來,上麵的力量會治愈他的傷口。”
阿波羅走離她幾步,才側過身看向那個麵向光線的神明,愛欲,美貌如同眼前之神專屬形容。
她漫不經心地伸手撫摸著自己一頭長至腳踝的長發,**的胸腹白糯如盛放**的器皿,鬆垮係在臀上的腰帶,每顆寶石都是無數獸性的愛意所凝結而成。
“等你哪天放下弓箭,我會給你尋找一個美麗的女子當作禮物,賦予她對你的狂熱愛慕,直到你厭棄她。”
阿佛洛狄忒輕聲淺笑,隨口許下給阿波羅的禮物。
阿波羅沒有拒絕,也沒有承應,他抬頭看向遠在愛琴海那邊的奧林波斯,似乎在凝視後續的事情。
“我守著伊利昂沒有時間回奧林波斯,也沒有參與父親的會議,不太合適參與這件事,你以後小心點,別忘記遏製厄洛斯的成長。”
厄洛斯從阿佛洛狄忒的身體中分娩出來後,就一直處於兒童期,這個年齡段的厄洛斯是徹底屬於美神的。
他射出的每一支箭得到的信仰與力量,都會流向他的母親。這也是他長不大的原因,因為養育他的營養永遠不夠。
剛想到這裏的阿波羅,思緒就被一句帶著笑意的問話打斷,“宙斯,我們多謀善斷的王者,又在籌謀什麽,讓種子留在自己兄弟手裏這種愚蠢的計謀,簡直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事情。”
美神邊笑,邊腳不沾塵地走到門口,陽光照亮她的身體,美豔得讓太陽神都隻能避其光芒。
阿波羅將弓背在身後,箭筒放在腳側,安靜地佇立在廊柱邊。
他像是一位沉思的智者,也像一塊沉默的石頭,無視對方那極具破壞性的魅力。
沒有試探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美神也沒有任何怨懟,她捧著自己的長發,踏著嬌俏歡快的腳步,踩著因為戰爭死亡,而置放在神廟外麵的屍體,往海倫的床榻方向走去。
滯留在原地的阿波羅總算剛抬起眼,他雙手環胸,清醒光亮的眼眸出現了飛鳥的影子,那影子穿過空間,時間,到達未來的彼岸,破碎的畫麵進入他的眼裏。
他突然輕聲喃語:“泊瑟芬。”
如唱詩的語調,不像是呼喚這個名字的主人,更像是在傾訴出一個預言的結果。
——
黑色的駿馬似乎感受到駕馭者那快樂的心情,它們一個叼著差點掉落的花籃,一個掛著滿身魚,撒著歡快的步伐就往西邊跑去。
落日的餘暉盛放在眼前,如一道視覺饗宴美得讓人無法忽視。
可惜馬車上的人,不管是誰都沒有將注意力分給四周的環境,全靠幾匹馬自行導航選路。
剛清醒過來,就已經直接社死的泊瑟芬,雙手揪著兜帽兩邊,將自己的臉包裹嚴實,隻露出兩隻因為大受打擊而呆滯的死魚目。
她無法想象自己到底抽什麽風,能幹出死抱著哈迪斯上嘴啃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上次做夢跟哈迪斯各種曖昧,還能說服自己夢都是反的。
但是現在這種自我安慰完全失去效用,她不止啃了,還動手摸了,摸完她還意猶未盡掐人家的腰。
泊瑟芬再次震驚地抬起自己掐人腰的那隻手,心裏湧上一股剁掉的劇烈衝動。
她難道內心深處覬覦哈迪斯很久不自知,偶爾神智失控就原形畢露?
各種亂七八糟自我譴責過後,泊瑟芬也回過味來,想到那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巨大黑影。
她看了那個黑影一眼後,就跟喝醉斷片差不多,直接兩眼一抹黑,等到意識都自己幹什麽的時候,什麽都幹了。
那種不自然的狂熱,**四溢的抓狂,迫不及待隻想幹些嘿嘿的事的衝勁,都不太可能出自她本身的意願。
她有點不抱希望地抬頭看向哈迪斯,“剛才那不是我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不管怎麽樣,還是先解釋。她不是那種人,真不是。
哈迪斯表情平靜點頭,“我知道。”
泊瑟芬以為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結果他卻接著說:“你受到愛神力量的影響,第一眼看到我才會產生無法控製的愛意。”
那些突如其來,湧入他內心的感情一開始沒有引起他的注意,是因為他心裏對她的愛意一直都滿溢的狀態。
多點少點都影響不了他。
等到意識到那是泊瑟芬的感情時,她已經看到他。
受到愛神影響的生靈,第一眼不管看到誰都會愛上他。
哈迪斯心裏還插著愛神之箭,對泊瑟芬的失控很熟悉,而他縱容她的失控。
如果不是她隻受到一絲餘波的影響,很快就清醒過來,他們現在就能結合了啊。
泊瑟芬後怕地捂著自己的胸口,激烈的心跳才剛剛恢複正常,“那個大個子是愛神?”
哈迪斯的心也跳得厲害,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花朵趁機纏繞上他的手,覆蓋在關節上。
“如果我沒有認錯那份力量,他應該是原始愛神厄洛斯。”
泊瑟芬本來注意力在他的摸頭動作上,卻因為他的回答,而費力地回憶起那些學過的雜七雜八資料。
他們這裏的神確實分了很多種類,什麽奧林波斯神,提坦神,原始神,還有哈迪斯管轄的冥神。
神實在太多了,名字根本背不全。
哈迪斯也沒有為難她,要來次學雷鋒結統考。他看了一眼馬車飛奔的方向,前方那輪太陽正在俄刻阿諾斯的邊緣下落。
他無聲催促了一下馬匹,才開始解答泊瑟芬的疑惑。
“原始神大多都已經跟這個世界同化沉睡,厄洛斯是睡得比較晚的初代神,他的愛欲之力克製任何生靈,包括神明。”
泊瑟芬為了擺脫剛才讓人滑跪的糟糕記憶,恨不得這個話題能繼續下去,她連忙附和:“那剛才那個神是睡醒了嗎?”
她都不問這裏神攻擊他們的理由,能有什麽理由,見多這裏的奇葩事跡,她覺這裏的神是隨爺高興,抽瘋從不挑良辰吉日。
“不是睡醒,是從愛神身上被驚醒。”
泊瑟芬露出「我不懂但是我會認真學習」的笑容,“是嗎?”
哈迪斯對初代神的記憶來自遺傳,這份遺傳宙斯是繼承得最完整的,他當初在父親的肚子裏,大部分的繼承而來的力量跟知識都被吞噬掉。
導致他現在能教導泊瑟芬的,也隻有一些淺薄的知識,甚至是不太確定的傳聞。
“厄洛斯沉睡的時候,應該是被阿佛洛狄忒吞了,你現在看到的愛神是她生出來的。”
泊瑟芬歪頭,眼神放空,“?”哈迪斯以為他說得不夠詳細,認真地跟她回憶過往,“時間比較久遠,我也是後麵才聽聞這件事情,她吞噬了厄洛斯後,獲得掌控神明與人類的情-欲之力。”
泊瑟芬:“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恐怖!
“本來她還要消化厄洛斯的「愛情之力」,卻因為身體承受不住原始神的混沌力量,而被迫借用阿瑞斯的粗暴戰力,將愛情的力量催生出身體,生育出了現在的厄洛斯。”
泊瑟芬一臉淡定的呆滯,解釋越清楚,她越大受震撼。
哈迪斯淡定接著說:“剛才那個巨大的影子,是以前的厄洛斯的靈魂力。”
要是真的原始神厄洛斯出現,泊瑟芬不可能那麽輕易就擺脫愛情的影響。
當年阿佛洛狄忒踏上塞浦路斯的時候,隻是用美貌**神明與世人。
但是那股美麗並不足以讓她成為奧林波斯十二神之一。
真正讓她開始散發無以倫比魅力,讓所有人跪在她麵前獻上信仰的力量,是情-欲。
而厄洛斯被迫二次誕生,原始神的輩分直落到阿佛洛狄忒下麵,又沾上阿瑞斯的愚蠢,就被徹底掌控在他「母親」手裏,長期維持在兒童期。
泊瑟芬話都變了調,“你們都習慣這樣嗎?”
哈迪斯被那個糟糕可怕的老爸吃了已經夠挑戰她的三觀,結果人家好好的神都沉睡了,還要被挖出來吞下去。
然後又再次被生下來。
救命,這裏真是神話故事世界,而不是什麽誌怪恐怖故事合集?
哈迪斯的手指離開了她的頭發,幾朵花滑過他的指尖,細膩溫柔得讓他頓了一下,才緩聲回答:“我們很少這樣做。”
泊瑟芬一想,也是,要是個個神都這麽沒天良,這個世界還有救嗎?
哈迪斯開始在黑霧裏凝結出霧氣,隱隱可見是一把長得可怕的鐵器。
如長劍,又在他如編織最精巧的布料般靈活的手中,劍身開始在他手掌裏變化成另一種更加鋒利的武器。
他邊輕鬆鍛造堅固著武器,邊說:“畢竟不夠強大,無法吞噬與他神權不統的神,宙斯吞下墨提斯後也遭受過折磨,後來是答應放出雅典娜才換來墨提斯徹底沉睡。”
而阿佛洛狄忒需要承受的後遺症,就是厄洛斯的成長。
哈迪斯輕垂下眼睫,如果他沒有看錯,是他的死亡能力刺痛厄洛斯的本源,將原始神的精神給逼醒過來。
如果他跟泊瑟芬被原始神射中,那麽他們的力量會成為原始神成長的沃土。
同為奧林波斯神係的眾神,可不希望任何一個來自混沌時期的神明,重歸這片大地奪權。
阿波羅的預言之力或者看到了這個畫麵,才會精準地在厄洛斯成功射中他們之前,毀掉了厄洛斯獲得信徒,順利長大的機會。
兒童手裏的一切,都將屬於母親的。
如果他成長恢複記憶,弑母奪回權力是必然的道路。
哈迪斯沒有深入告訴泊瑟芬這些,神明裏各種爭權奪利的籌謀詭計太複雜,她醒來的時間不久,論生活時間還不如孩童期的厄洛斯。
權力鬥爭與迭代這種複雜的課程以後再教導,另外一個問題需要先提出來探討。
正在感歎這個世界的神真沒節操的泊瑟芬,突然眼前發亮。
是哈迪斯輕撩開她遮蓋臉的兜帽,沉默地感受她的情緒一會,才認真說,“為什麽覺得羞恥?”
他疑惑,也不解地求問。
泊瑟芬失去了遮蓋的兜帽,眼前一片刺目的金色,馬車太接近落日,連哈迪斯黑得不見底的眼睛都被暈染上聖潔的光彩。
他望著沒回過神的她繼續輕聲問:“哪怕受到外力影響,愉悅也是真實的。親吻、愛撫、結合、繁衍都是神聖而美好的事情,你卻非常害怕,甚至是清醒過來自我譴責。”
如果她厭惡他,那麽他還能說服自己,她在譴責自己為什麽要接近一個討厭的神明。
可是他掏出了那些細碎得可怕的情緒,卻找不出一個她厭惡他的碎片。
那麽她是厭惡自己?
哈迪斯微歎息一聲,誠懇的讚美發自內心,“你光是坐在我麵前,就抵過整片大地,整個大洋跟天空的美麗,我看到你就升起甜蜜的欲念,隻想迫不及待與歡愛,你可以厭棄我的一切魯莽愚蠢的行為,卻不能厭惡自己。”
泊瑟芬終於意識到他在說什麽,他在跟她討論那個最開始她就想要繞開的話題。
哈迪斯與她對視的眼神,專注得隻容得進去她的身影,他碰觸她的手指滾燙如太陽的溫度,熱得讓她臉色發紅。
想解釋自己道德底線與他不同,或者反駁她並沒有厭惡自己,隻是產生了逃避心理的話語,都淹沒在他的凝視裏。
終於,她點了點頭,“好。”
其實,她好像,大概也不太厭惡哈迪斯。
哈迪斯輕觸她臉的手指,試探般地碰到她的唇角,似乎在感受到她內心是否有排斥感,他的話更輕軟,“也許你可以再親吻我一次,試著接受自己的欲望。”
泊瑟芬覺得這提議很有道理,然後她堅定地掰扯掉他的手,“不用了,我以後絕不討厭自己,如果要討厭,就先討厭你。”
這叫做學以致用,都是他教的。
哈迪斯所有動作都僵硬住,連手上的灼熱都降溫下去,終於他緩了回來,麵無表情從黑霧裏掏出剛才終於鍛造好的武器。
一把黑漆恐怖的巨型鐮刀。
泊瑟芬:“……”
哈迪斯掂量著手裏的武器,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模樣多凶殘,他側眼看向前方,“我們追上太陽神的馬車了。”
泊瑟芬才發現前方是一片火海,難怪她覺得熱,心跳快得不正常也是受到高溫影響嗎?
她趁哈迪斯注意力在前麵,別過頭用手揉了揉臉,紅暈已經從她的臉頰蔓延到脖頸,呼吸也不正常地緊促起來。
等到勉強控製住失控的生理狀態,她終於想起什麽問:“你在幹什麽,哈迪斯。”
哈迪斯拎著鐮刀,腳已經跨出馬車,他回過頭,眼裏閃爍的光像極了狩獵前的興奮,“我去拿將贈與你的禮物。”
泊瑟芬看著他手裏那把不正常的武器,心有些慌,“什麽禮物?”
哈迪斯:“陽光。”
泊瑟芬想到陽光,心情就軟了幾分,原來陽光是從火海裏撈出來的嗎?這麽辛苦。
哈迪斯繃緊了身軀,準備一躍而下的時候順口說:“上次砍下赫利俄斯的頭冠拿到冥府,很快就不明亮,這次就直接砍下赫利俄斯的頭,將他的頭掛在你經過的地方,可以燃燒很久。”
泊瑟芬從未聽過如此凶殘之語,導致大腦當機幾秒,而哈迪斯已經離開馬車,凶猛地提刀去砍太陽的頭顱。
泊瑟芬:“……”
這個世界果然還是滅亡吧,沒救了。
太陽的馬車正平穩往大洋邊下降,赫利俄斯已經看到漂浮在海麵上,那艘赫淮斯托斯給他製造的金船。
辛勞奔跑一天的疲憊,將在船上得到休息。
赫利俄斯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後他看到一團鋪天蓋地的黑霧在前方出現,這團黑霧怎麽感覺有點熟?
然後他就看到哈迪斯冷漠的臉出現在馬前,巨大的鐮刀迎麵砍來。
赫利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