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高三第二學期, 開學的時候鍾愛一走進教室，就感覺空氣都變得沉重了。
老師完全沒有給他們適應時間，開學第一天就火速進入正軌, 接著上學期的複習進度馬不停蹄地往前推，目標是這個月月底之前完成第一輪複習, 迎接全市聯考。
“四月初我們要完成第二輪全麵複習, 五月初我們要完成第三輪全麵複習, 五月後的時間主要以練題講題為主, 給你們最後的查漏補缺時間。”
蔡老師表情嚴肅：“同學們，高考近在眼前, 大家千萬別懈怠，我們一定要堅持到底，贏得最後的勝利！”
高考倒計時寫在黑板的右上角，每天值日生都會更新倒數計時，鍾愛坐在第一排，每天看到倒計時又少了一天，心裏更加慌了。
作為一個學渣, 鍾愛隻能默默安慰自己，我又不是要考清華北大，能摸到本科線就是最後的勝利！
她一定可以！
比起鍾愛, 唐藝和林治兩人給自己定的目標就高多了, 他們的努力程度也讓鍾愛咋舌。
他們究竟複習到什麽程度鍾愛不知道，他們倆最明顯的變化是一個比一個瘦, 體重哐哐哐地下降。
特別是唐藝，本來是個前凸後翹的大美女, 開學一個月，瘦到胳膊都小了一圈。
月底全市高中聯考的成績出來, 鍾愛的成績剛剛踩在本科線上，屬於運氣好就能上，運氣差就隻能去讀大專的程度。
鍾愛知道自己的水平，倒是還能接受。
而林治和唐藝呢，他們倆班級排名從吊車尾爬到中間，全市聯考排名即將跨入重本線，但是兩人比鍾愛這個學渣還焦慮。
林治想考的那個警察學校，唐藝想考的那所電影學校都是重點院校，他們現在的分數還差得遠。
鍾愛來不及考慮自己，就為這兩個人愁上了，想了想，她能做的也就是給他們準備好吃的了。
周末放假，鍾愛在家做了各種各樣的點心，什麽山藥糕、核桃酥、杏仁酥餅、板栗餅等等，一做就是五六種。
這些點心帶去學校放在桌兜裏，隨時投喂林治和唐藝，莊菲菲餓了時不時拿幾個，偶爾其他同學也會過來找鍾愛討一個吃，有些同學帶了好吃的也會回送給鍾愛。
慢慢的，鍾愛那兒就成了他們十八班的美食展銷點，這個名頭還在其他班傳開了，有時候連蔡老師也會開玩笑似的湊過來要個點心吃。
鍾愛也沒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在高中同學們的心裏留下深刻印象，以至於畢業好多年後同學聚會，大家都還會提起這事兒。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鍾愛每周做的點心會給李陽留下不少，李陽靠著開朗的性格和他姐給他留的點心，很快就跟同學打成一片，在他那兒，完全沒有插班生受人排擠的說法。
鍾愛勤勤懇懇備戰高考，李陽開開心心等著中考，姐弟倆各忙各的，不知不覺到了六月份，馬上就是端午節了。
朝陽廣場天資公司的老板朱濤周末找過來，希望跟鍾愛訂一百盒粽子禮包，鍾愛給拒絕了。
七月初就要高考了，她沒時間做這個。
朱濤很遺憾。
鍾愛想了想，問他要不要雲鼎茶。
從去年存到今年，鍾愛手裏的雲鼎茶存不老少，清明節後賣給陸叔後手裏還有一些，朱濤要的話可以給他五斤。
“我要。”朱濤激動地立刻答應，沒想到還有這好事。
朱濤毫不猶豫道：“我出一萬五一斤。”
去年朱濤願意出一萬二的價格，今年雲鼎茶的名聲在上層政商名流中名聲更甚，一萬二已經配不上雲鼎茶的價格了。
陸叔今年買她的茶葉都給到一萬二一斤，聽陸叔說現在雲鼎茶奇貨可居，這會兒朱濤給一萬五一斤的價格鍾愛也沒覺得奇怪。
李陽在屋簷下寫作業，見他姐幾句話就賺了好幾萬，握筆的手一顫，鋼筆劃破了紙張。
拿到茶葉，朱濤千恩萬謝地走了，承諾今天下午就會把錢打到鍾愛賬上。
等朱濤走後，李陽忙問：“姐，你幫人家賣茶葉，一斤你能賺多少錢？”
“賺多少錢都跟你沒關係。”鍾愛叉腰走過去：“作業做完了嗎？學習跟得上嗎？能考上實驗一中嗎？”
被三連問，李陽撇過頭不吭聲。
作業還沒做完，學習跟得上，至於能不能考上實驗一中，李陽心頭也沒有譜。
實話實說，城南初中的教學水平甩南山鎮初中好幾條街。他能在南山鎮初中當學霸，來了這兒，現在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
城南初中也有月考，第一個月月考的時候李陽基本算是墊底的存在，後麵他飛快追上來，勉強擠進前十，但是離常年霸榜班上前五的尖子生還有一段距離。
李陽聽老師說，實驗一中幾乎囊括了雲海市大部分尖子生，要想進實驗一中這樣的好學校，勢必要班級前五才能保證不會被刷下去。班級前十就隻能看運氣了。
“你加油，我相信你可以！”
李陽輕哼，他必須可以，從小到大他就不是認輸的那種人！
“姐你別隻會說我，你複習得怎麽樣了？”
“我嘛，應該能考上大學吧。”鍾愛說應該的時候，語氣有點虛。
李陽咧嘴嘲笑，剛想說什麽，陸長柏進來了。
“陸長柏，你找我有事？”
陸長柏點點頭：“雲海農業大學附屬中學出了一版複習資料，非常基礎，我覺得你可能需要，就跟朋友要了一份。”
鍾愛連忙把厚厚一疊裝訂好的資料接過來：“謝謝啦。”
“不用客氣。”
雲海農業大學附屬中學不好不壞，在雲海市算是中不溜秋的高中。
如果說實驗一中收割了雲海市最優秀的一批初中生，雲海農業大學的附屬中學的學生大都是基礎尚可的學生，靠著勤學苦練，大部分學生也能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
根據學生們的水平不同，實驗一中的老師更關注給學生拔高，和其他競爭者拉開差距。雲海農業大學附屬中學則更關注給學生把基礎打紮實，不追求拔高，隻追求考到平均分以上的分數。
聽完陸長柏介紹，鍾愛眼睛一下亮了，這麽一說，這個附屬中學的資料非常適合她嘛。
見她聽明白了，陸長柏嘴角微微翹起。
“陸長柏你吃粽子嗎？”
“你做粽子了？”
“嗯，時間不多，就沒做那麽多花樣，隻做了白粽、紅豆粽和臘肉蛋黃粽。”
外婆喜歡吃白粽子，鍾愛和李陽喜歡吃鹹口的，唐藝和莊菲菲他們喜歡吃甜口的，於是就做了三種口味。
陸長柏跟鍾愛一樣，比起甜的更喜歡吃鹹口的，鍾愛就給他裝了十幾個臘肉蛋黃粽，另外白粽子和紅豆粽子也裝了一些，許爺爺和金奶奶喜歡吃。
陸長柏看到大鍋裏煮滿了粽子：“這些都是給林治他們的？”
“也不隻是他們，其他同學有些喜歡吃，也可以分給他們。”
“你倒是有空閑。”陸長柏意有所指。
鍾愛有些心虛地笑：“複習太累了，周末就想做點好吃的放鬆心情，也不算浪費時間。”
陸長柏沒再繼續往下說，出去跟鍾奶奶說了幾句話，就端著粽子回去了。
“喲，小愛做粽子了？怎麽沒聽你鍾奶奶提？”
金秋見外孫端著一小盆粽子回來就湊過去看：“剛才那個賣綢緞的老板來過小愛買粽子，我聽到小愛給拒了，我以為小愛沒做。”
“這些都是什麽口味的？”
陸長柏一個一個地把臘肉蛋黃粽撿出來，對外婆說：“您和外公喜歡吃甜口的，剩下的白粽子和紅豆粽都是給你們的。”
金秋睜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外孫把撿出來的粽子單獨放著。
長柏這個臭小子是什麽意思？小愛給他的他就獨占了？
嘿，這小子還護食了？
陸長柏吃了兩個蛋黃肉粽，油潤鮮香的臘肉肥瘦適中，再有口感翻沙的鹹鴨蛋的蛋黃加入，配著軟糯沾著粽葉香氣的糯米，味道非常棒！
一口氣吃了三個，要不是怕積食，他還能再吃一個。
吃的很滿足，剩下的粽子放冰箱裏，明天早上煮兩個當早飯。
傍晚，陸長柏去學校上晚自習，出門一天的許立人一回來就被拉到冰箱旁邊。
“幹什麽？幹什麽？冰箱有什麽好看的。”
“你看這是什麽？”
“粽子唄，早上沒見你買粽葉，不是你做的，小愛做的？”
“可不就是小愛做的麽，給你外孫的。”
“給他就給他吧，咱們也能一起吃點兒。”
“嗬，你想什麽呢？”金秋提高聲音：“你知道你外孫剛才說什麽了嗎？你外孫把小愛給他的鹹肉蛋黃粽子單獨放著。”
金秋指著桌上的白粽子和紅豆粽子：“你想吃，那才是你的。”
“不能吧，咱們家長柏什麽時候護食了？”
什麽時候護食？陸長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他也不會承認這種無聊的指控。
鍾愛說過的，鮮肉蛋黃粽是給他的，那就是他的。
陸長柏知道外公外婆不會吃他的粽子，他那個好久才去一趟磨坊路的爸爸就不一定了。
陸淮山晚上去參加了個商業宴會，喝了點酒，飯是一口沒吃。
回到家裏時，見嶽父嶽母戴著老花鏡在看電視，陸淮山自己去廚房弄點東西吃，一打開冰箱就看到那一小盆粽子，撿了兩三個放鍋裏加熱煮一煮。
老兩口看完一集電視，金秋倒水的時候突然想起粽子的事。
金秋小步快跑過去，陸淮山都已經吃完了。
“媽，今年這個粽子挺好吃的。”
金秋兩個巴掌一拍：“壞了，你把長柏的粽子吃了。”
“什麽叫他的粽子？”
“小愛給他的粽子啊！”
陸淮山聽嶽母說完粽子的事，不禁笑了：“他那麽大的人了，哪裏在意這些，媽你想的太多了。”
真的是金秋想的太多了嗎？第二天早上陸長柏起床去廚房給自己煮粽子，他耐心數了兩遍，確實少了三個粽子。
想著肯定不是外公外婆偷吃他的粽子，他扭頭去樓上，直接推開他爸房間門。
陸淮山也起床了：“兒子，早！”
陸長柏黑著一張臉，一聲不吭地扭頭下樓。
陸淮山臉上的笑意凍住了，這小子，一大早上起來就不高興？誰惹他了？
吃早飯的時候，金秋見外孫黑著臉，輕咳一聲，給女婿使眼色。
陸淮山喝了口粥，放下碗：“兒子啊，搞通信工程的那個顧叔叔你還記得不？他們公司和雲海市商務部七月份要組織一個考察團去國外考察，你不是對這方麵挺感興趣麽，要不要跟著出去看看？”
陸長柏沒說話。
陸淮山又繼續說：“七月底你高考也考完了，成績也出來了，反正沒什麽事，出國去玩一趟唄。”
去肯定要去，但是不影響陸長柏黑臉。
“我吃完了，我先去學校了。”路長柏推開椅子站起來，大長腿往外邁，都沒看他爸一眼。
陸長柏走後，金秋雙手一攤：“你看，我就說麽，長柏肯定生氣了。”
陸淮山摸摸下巴，兒子從小聰明懂事，沒想到都快成年了，突然開始玩叛逆？
陸長柏黑著臉去學校，剛坐下榮浩靠過來：“哎，早上碰到莊菲菲，聽她說鍾愛做了粽子，那個鹹肉蛋黃粽可好吃了。你吃上沒有？給我分兩個。”
想得美！
“哎，跟你說話呢，怎麽不搭理人！”
“上課了，坐好！”
榮浩嘖地一聲，這人什麽毛病？大清早的鬧脾氣？
端午節一過，高三的學子們都感覺時間過的特別快，一張一張試卷堆滿了桌子，填滿了日日夜夜。
不知不覺高考倒計時歸零，今天七月六號了。
明天，就是高考！
高三最後一個月，每天都在做題，每天都在考試，鍾愛感覺自己已經被考麻了。
真等到高考那天，鍾愛反而沒什麽感覺，就很機械地吃早飯，去考場，考完繼續吃飯，下午繼續考！
考完一天又一天，再一天，全部考完了！
“鍾愛，你感覺自己考得怎麽樣？”
怎麽樣？鍾愛茫然地看唐藝一眼：“還……行吧。”
唐藝語氣急促：“你是不是也覺得今年的題目太難了？那個數學最後兩個題好難，想了半天寫不出來，最後十五分鍾胡亂寫，也不知道能得幾分。還有今年那個曆史題，考的什麽玩意兒啊！”
唐藝崩潰：“完了完了，我的電影學院沒戲了。”
有那麽難嗎？她怎麽覺得自己考得還行？難道是錯覺？
莊菲菲和林治過來了，榮浩和陸長柏落後一步。
莊菲菲：“你可行了吧，高考都結束了，這個時候痛心疾首有什麽用？”
“唉，你說得對，不管了，今天我要化悲憤為食欲，吃一頓好的！”
林治笑道：“班長剛才跟我說了，晚上咱們班去學校南門口那家燒烤攤聚餐。”
“你們呢？”莊菲菲問榮浩。
“巧了不是，我們班聚餐的地方也定在那家燒烤店。”
“謔，今天燒烤店生意紅火得很呐！”
“走走走，咱們趕緊去占位置。”
聚餐呀，是不是得喝一杯，給老師敬酒什麽的。
鍾愛瘋狂搖頭，救命，她不行的，她真的不會喝酒啊。
鍾愛被唐藝和莊菲菲拖走，她回頭下意識看陸長柏一眼，陸長柏扭頭正和榮浩說話，沒看見。
完了完了，今晚上誰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