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姐, 下午幹什麽？”
吃了午飯後，李陽自覺去把碗筷洗了，廚房收拾幹淨, 肚子還沒消化呢，就惦記上點心了。
“下午歇著唄, 你坐車過來不累？”
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弟弟, 李陽一張嘴鍾愛就知道他想幹嘛, 不搭理他, 故意逗他。
李陽笑嘻嘻地湊過來：“我剛才聽菲菲姐說你烤的鮮花餅超級好吃，我還沒吃過呢。”
“沒吃過就沒吃過唄。”
“姐～”
“別撒嬌哈, 你又不是小姑娘，在我麵前撒嬌沒用，我不吃這一套。”
李陽不滿地控訴：“姐，你現在也太鐵石心腸了！”
莊菲菲見他們姐弟倆鬧，跟唐藝說：“要是鍾愛不說，我還以為他們是親姐弟。”
李陽聽到了，大聲回了句：“這就是我的親姐, 不信你們問奶奶。”
鍾奶奶笑嗬嗬道：“李陽和小愛年紀差不多，算是一起長大，他們倆以前小的時候經常調皮惹事, 沒少一起挨訓, 街坊們經常說兩人一看就是姐弟倆。”
李陽見奶奶坐下，跑過去獻殷勤, 給奶奶倒茶：“奶奶，我都長大了, 小時候丟臉的事情咱們就不提了唄，怪沒麵子的。”
鍾奶奶哈哈大笑, 孩子真是長大了，知道要麵子了。
莊菲菲他們過來拜年，鍾愛不可能讓他們空手回去，就問他們吃不吃杏仁酥餅。
“這個你還沒做過呢。”
“之前家裏沒有杏仁兒，今天家裏有。”
從老家回來的時候街坊們送給他們家好些山貨，其中就有好大一包杏仁兒，是南山鎮那邊特產的南杏仁兒，烤幹的南杏仁兒脆甜幹香，單吃就足夠好吃，用來做點心就更棒。
“吃起來什麽口感？”
“脆、甜、香，有點類似桃酥的口感吧，但是比桃酥口感豐富多了。”
“那咱們來做這個？”
“那行。”
反正下午沒事兒幹，給他們找點事情做。
杏仁兒還沒有剝殼，鍾愛把一大包杏仁兒拿出來：“你們幾個分工合作，先把殼兒剝了。”
“交給我們吧。”
李陽和林治去屋裏把鍾愛平時上補習課的那張小桌子抬出來，唐藝和莊菲菲端著小板凳圍坐在桌子邊，陸長柏和榮浩去找錘子，杏仁兒殼兒太厚，必須用錘子砸才好弄。
不過一會兒，陸長柏和榮浩回來，兩人手裏一人拿著一個小錘子。
“來來來，幹活了。”
陸長柏和榮浩提著錘子砸杏仁兒，莊菲菲他們就負責剝殼。
鍾愛嘛，去準備做杏仁酥餅的其他配料，糖、豬油、雞蛋、低筋麵粉和腰果。
鍾愛從屋裏提著一袋腰果出來，莊菲菲驚訝：“上哪兒買的腰果？這個腰果也太大顆了吧。”
腰果也沒剝皮，鍾愛隨手剝了一個放莊菲菲嘴裏：“好吃吧。”
莊菲菲點頭，太好吃了。
腰果這個東西不常見，原產巴西，後來慢慢傳播到印度周邊，後來我們國家最南方的一些地方有少量種植，數量不多。
唐藝、林治和李陽都沒見過這個。
莊菲菲吃完說：“這是哪個進口超市買的？回頭我也去買。”
“不知道，我也是跟人訂的，人家直接送貨過來。”
“你訂了多少？分我點。”
“定了五十斤，本來準備寒假做酥餅賣，一看大家挺喜歡板栗酥餅我就一心做那個，腰果沒用上。”
莊菲菲樂了：“那剛好，反正馬上開學了你也沒辦法擺攤兒，腰果更用不上，分給我得了。”
李陽嚐了一顆：“姐，這個既然是進口的，那肯定很貴，你用這個做成點心去擺攤兒，賣多少錢一斤才能回本？”
唐藝和莊菲菲他們都笑起來了。
“你們笑什麽？”李陽摸不著頭腦，這有什麽好笑的？
“小弟弟，你該問你姐姐，酥餅她賣多少錢一個。”
“一個？你們大城市裏點心論個賣？”
“不是，一般也論斤賣，論個賣的不多，你姐是其中翹楚。”
李陽從莊菲菲他們那兒聽說她姐擺攤兒，包子五塊錢一個，月餅五塊錢一個……李陽都驚呆了。
“姐姐，你賣這麽貴，誰買啊？”
鍾愛輕哼一聲：“反正你這種摳門的肯定不會買。”
李陽趕緊捂住他的錢包，他兜裏裝著他爸給的三百塊錢巨款，這三百塊錢包括他進城讀書的學費，交完學費剩下的才是他的零用錢。
我的個天，他手裏這點零用錢在她姐那兒都買不著幾個餅吃。
李陽對他媽佩服不已：“怪不得我媽一個勁兒地想把我送進城裏讀書，說城裏掙錢的機會多。”
“你別想七想八，好好讀書考上高中是正經。”
“姐你就放心吧，我數學可從來沒下過九十分，你對我還不放心？”
鍾愛白了臭小子一眼，這是暗中點她數學考出過二十分的豐功偉績？
李陽嘿嘿一笑：“姐，咱們趕緊烤杏仁酥餅吧，我饞呢。”
鍾愛不想搭理他，李陽臉皮厚跟著過去：“姐，加了腰果的杏仁酥餅怎麽隻叫杏仁酥餅，不叫腰果酥餅呢？”
“我樂意！”鍾愛故作生氣不搭理他。
“姐你要倒麵粉哇，我給你幫忙。”
“你走開，我自己來。”
“姐別生氣嘛，成績有高有低也正常，我聽鍾奶奶說你讀一年級的時候拿過雙百分呢。”
鍾愛一下繃不住笑了：“不用你，你去剝杏仁去。”
“好嘞！”
見他姐笑了，李陽扭屁股就跑了。
人多力量大，杏仁和腰果很快剝好了，送到烤箱裏烤幹，再把果仁碾碎備用。糖粉、豬油一起打發，然後再加入雞蛋打發，加入麵粉，加入果仁碎揉捏成團。
李陽去屋裏把做點心的模具拿出來：“姐，這個點心做起來也很容易嘛，沒什麽難的。”
“那下次想吃了你自己做。”
這話李陽可不敢接，傻笑著混過去。
調好烤箱的溫度，酥餅胚子放進去，十分鍾後，酥餅甘香的味道飄出來，李陽本來在院子裏喝茶，一下跳起來跑進屋裏看。
“姐，是不是熟了？”
烤箱的門關的嚴嚴實實，看不到裏麵，隻聞得到味道。
“不著急，再等五分鍾。”
“姐，我都聞到香味了，再等五分鍾會不會烤糊了。”
鍾愛沒回答他，指揮他去廚房拿盤子裝點心。
幾分鍾而已，等李陽把盤子拿過來，時間已經到了。李陽迫不及待地打開烤箱，杏仁酥餅甘香的味道更加迷人。
“姐，現在能吃了嗎？”
“再等等，太燙了。”酥餅放一放更加酥脆。
“那好吧。”
李陽一邊咽口水一邊把杏仁酥餅拿出來，又放了兩大烤盤酥餅坯子送進烤箱。
唐藝和莊菲菲進來，不停地吸鼻子。
“我可算知道了，什麽點心都是剛出爐的時候最香。”
“那可不。”
杏仁酥餅不燙了，越發香脆，鍾愛嚐了一個，加了腰果後杏仁酥餅的口感層次更加豐富了。
唔，鍾愛一邊吃一邊想，廚神係統給的配方是有道理的。
“好吃，很適合我的口味！”莊菲菲剛吃了一口就愛上這個杏仁酥餅。
唐藝也超級喜歡：“酥餅裏杏仁和腰果的香味很足，一吃就知道是真材實料。”
而且口味不太甜，剛剛好，不像外麵賣的那些點心，糖跟不要錢一樣放。
鍾愛裝了一盤給陸長柏，給許爺爺他們送去。
榮浩湊過來：“鍾愛小同學，一會兒能分點給我帶回家嗎？”
鍾愛笑著說：“本來就是烤給你們帶回家的。”
榮浩他們過來拜年送了一堆禮物，鍾愛沒什麽好回贈給他們的，既然他們都喜歡她的手藝，就送他們兩盒點心吧。
唐藝撲過去抱著鍾愛肩膀撒嬌：“小愛你真好！”
鍾愛開玩笑說：“就算你現在說我好話，我也不會多分給你一盒。”
“討厭，我是那樣的人嗎？”
鍾愛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別摸我腰，我怕癢。”
“我偏要摸，偏要摸！”
兩人一個要摸一個要躲，圍繞著莊菲菲轉圈圈，三人鬧成一團。
“鍾愛！”陸長柏過來，冷著一張臉，語氣更冷。
鍾愛臉上的笑意愣了一下，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麽了？
“鍾奶奶叫你過去。”
剛才烤杏仁兒餅的時候外婆去許家了，這會兒叫她過去，就是去許家。
“叫我過去幹什麽？”
“你爸媽來了，還帶著柳懷瑾和柳子瑜過來給你外婆道歉。”
李陽生氣：“他們有病吧，大過年的來找什麽不痛快？”
莊菲菲、唐藝、林治他們都不知道鍾愛家的事情，他們見李陽這麽生氣，就知道裏麵肯定有事情。
他們認識鍾愛這麽久了，一句也沒聽鍾愛提過她有爸媽和哥哥姐姐，這就更奇怪了。
榮浩和陸長柏家關係親密，來的頻繁，倒是知道一點鍾愛家的事情：“還是先過去看看吧。”
鍾愛笑不出來了，抬腳就往外麵走。
李陽也跟著，被陸長柏拽了回去。
“媽，您看看您，回老家過年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年前懷瑾來請您去家裏過年都沒碰到人。”
張帆笑盈盈地把兒子推過去：“幸好您回來的早，您要晚幾天呐，懷瑾都去北京讀書去了，他們讀研事情可多了，忙得很。”
柳懷瑾趕忙上前喊了聲外婆，柳子瑜腿還沒好，坐在輪椅上也跟著喊外婆。
鍾奶奶抿嘴，輕輕應了一聲：“懷瑾讀書忙就忙你的去，不用特地來我這兒。”
對女兒女婿鍾奶奶心裏有很大意見，對著外孫和外孫女她說不出狠話來。
“小愛過來啦，年前我給你們老師打電話，聽說你成績進步非常快，說你有希望考大學，真是好樣的，不愧是我張帆的女兒。”
您不用這麽安慰我，我這樣的學渣，永遠不會像柳懷瑾和柳子瑜那般優秀，我不配當您的女兒。
這才是鍾愛想說的話，但是話到嘴邊被咽下去，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
有兩年沒見到這個養在鄉下的小妹妹了，柳懷瑾和柳子瑜兄妹倆隻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眼睛。
沒什麽好看的，還是以前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在爸媽麵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小愛不說話，鍾奶奶一下心疼了，對女兒女婿就沒耐心起來：“行了，見也見過了，你們回去吧，以後別來了。”
“別呀，咱們子瑜腿還傷著呢就過來給您老拜年，再怎麽著，晚上一起吃頓飯吧。”
柳人傑接住媳婦兒的話，溫和勸道：“媽，我定了飯店，晚上咱們去飯店團聚一下吧。”
“不用！你們走！”
“媽，您這樣又何必呢。”
優秀的兒女就在身邊，張帆感覺自己腰杆兒都直了，好像自己站在勝利方的位置居高臨下，對著親媽說話也一副炫耀得意的模樣。
許立人、金秋和陸淮山這樣的旁觀者見了都皺眉，柳人傑一見老校長皺眉，趕緊拉了一下媳婦兒。
張帆不甘願地閉嘴，怎麽著都不能得罪老校長，他們一家人折騰著一圈不就是想給老校長留下一個好印象麽，希望他老人家千萬不要受人蒙蔽，覺得他們夫妻人品有問題，阻攔人傑今年提幹升職。
“媽，我知道你對我們有意見，可是……唉，當年我們也是不得已。”
“現在有條件了，真想好好對小愛，小愛吧……”張帆欲言又止：“您幫我們勸勸吧，我們都是為了她好。”
感覺自己話說到位了，留下拜年的禮物，一家四口走了。
聽完李陽說鍾愛家的事，躲在鍾愛家大門口偷看的莊菲菲皺眉：“那是鍾愛的爸媽？我怎麽看著像是甩鍋不想負責的惡親戚？”
唐藝點點頭，她也這樣覺得。她媽就算有些拎不清，但是對她這個女兒還是沒話說，鍾愛的親媽嘛，真是有點不好說。
林治小聲說：“怪不得鍾愛要在外麵租房住，一有空就去擺攤兒掙錢。”
攤上這樣的爸媽，一老一小在城裏住著，不努力自己賺錢，日子該怎麽過？
鍾愛小小年紀就承擔起賺錢養家的責任，真是太辛苦了。
榮浩嫌棄地瞥了那一家四口一眼：“不用操心鍾愛，一斤茶葉賣一萬，她就算當中間商肯定也沒少賺，大錢估計不多，但是吃飯穿衣的小錢肯定不缺。”
那倒是！
莊菲菲心想，她要是鍾愛，肯定看不上那家人施舍的東西，大過年的拿著那麽點東西過來惡心人，真夠討厭的。
榮浩樂了：“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內幕消息。”
“什麽內幕消息？”莊菲菲、唐藝、林治都看向榮浩。
榮浩衝陸長柏抬了下下巴：“鍾愛她爸是雲海大學老師，陸長柏的外公退休前是雲海大學的校長，這不是撞上了麽，鍾愛那對偏心眼兒的父母估計怕許爺爺對他們一家有意見，攔了他們家路。”
“怪不得了！”
莊菲菲心頭一動，榮浩看出她的想法趕緊說：“你可別去找鍾愛爸媽的麻煩，犯不著。”
莊菲菲輕哼，她不過是想幫鍾愛出氣罷了。
“鍾愛都不在意，你別做多餘的事情，到時候惹來一堆麻煩事兒。”
也對，馬上就是高考了，什麽事都等高考完了再說。
唐藝看不上柳子瑜：“她剛才看小愛是什麽眼神兒？一個爹媽生的，她是公主，她要高貴些是吧。”
“有什麽好生氣的，鍾愛那個姐姐一看就是愛慕虛榮的人，以後倒黴的時候還多著呢。”
莊菲菲出身富貴人家，見多了長了一張漂亮臉蛋就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年輕姑娘，最後結局都不太好。
“唐藝，提醒你一句，要是你以後當明星了，該賺錢就賺錢，別動不該動的心思。”
“莊菲菲你那是什麽語氣？我唐藝是那樣的人嗎？”
“行行行，你也別衝我叫嚷，提醒你一句罷了，有錢人既然能賺到大多數人賺不到的錢，就決不可能是任由女人糊弄的傻子。”
唐藝冷笑，這個不用莊菲菲提醒，她從小看到大，可太清楚有兩個臭錢的男人是什麽德行。
柳家一家四口來過之後，鍾愛的心情肉眼可見地不好，莊菲菲他們也沒多留，等鍾愛過來就說要回去了。
鍾愛給他們一人裝了兩盒杏仁酥餅，又把腰果分了一些給他們，送他們到磨坊路口，約好開學見。
陸長柏也送榮浩到路口，回來的路上隻有他和鍾愛。
“還有幾天才開學，這幾天你準備做什麽？”
做什麽？鍾愛還沒想好。
陸長柏說：“開學後第一個月就是全市聯考，我覺得你可以複習一下數學的經典題型。”
鍾愛數學基礎差，邏輯思維也不好，碰到稍微難一點的數學題她都做不出來，苦練經典題型，能讓她拿到一個稍微高出平均分一點的分數，對她來說就是勝利。
“我明天開始複習。”
“我這幾天都在家裏，有不懂的題目你問我。”
“好。”
鍾愛一心想著複習，轉眼就把不愉快的事情忘掉了。
快要回到家時，鍾愛笑著對陸長柏說：“陸長柏，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說什麽？”
“陸長柏，你真是個好人！”
說完鍾愛就跑進院子裏。
陸長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回家。
好人麽？從來沒有人這麽說過他。
如果他真是好人，就看在他難得發一次善心的份上，希望鍾愛高考能有個好的成績，人生能有多一點的選擇機會吧。
在這個年代，能考上大學，她的命運就會不一樣。
不用期待她爸媽對她好，她自己就能好好支撐起自己的生活。
不求人，獨立，堅強！
陸長柏回到家，外公外婆去後院了，他爸一個人在屋裏喝茶。
陸淮山拍拍旁邊的椅子，示意兒子過來坐。
“你喜歡隔壁那個小姑娘？”
“沒有。”
陸長柏被他爸的話嚇了一跳，立刻否認。
陸淮山淡淡笑道：“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門戶之見，但是因為生活環境的差別，兩人觀念上的差別並不是你否認它就不存在。”
陸長柏長腿撇開，手肘放在膝蓋上，身體前傾，擺出一副願意聊天的姿態。
陸淮山倒了杯茶，發出一聲感歎：“比如我和你媽媽，當年我是出身農村的窮小子，她是你外公外婆精心養大的小公主，即使在一起順利結婚，我們倆也因為這樣那樣的觀念差別經常吵架，導致最後離婚。”
“爸，和我媽離婚，您後悔嗎？”
有些遺憾，說不上後悔。
“你媽生性喜歡自由有趣的生活，我跟她不合適。”
所以媽媽出國您也從沒想過阻攔？即使她丟下我這個兒子，這麽多年沒回來看一眼？
陸淮山有些愧疚：“爸爸和媽媽對不起你，但是也沒有辦法，你媽媽既是你媽，她也有自己想過的人生。”
陸長柏冷漠道：“這種話您不用跟我說。”
我絕不會找一個像媽媽那樣的女人結婚組建家庭！
陸長柏起身回屋，留下陸淮山一個人默默喝茶，越喝越苦澀。
第二天上午，鍾愛去找陸長柏給她講數學題，鍾愛納悶，陸長柏的臉怎麽那麽臭？誰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