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芷嫣自覺將事情很好的糊弄下去了, 為了配合幾人的演出還主動讓袁氏出現在惠妃麵前，看著惠妃激動的神色，芷嫣裝作一副驚異的表情, “惠妃姐姐, 你這是？”
惠妃擺了擺手，“妹妹, 姐姐隻是一時間看到袁答應想起了過往在娘家的妹妹，袁答應長得極像姐姐的親妹妹, 姐姐一時激動且懷念的很。”言下之意就是她方才不是故意為之。
芷嫣了然的點點頭, “我也有個妹妹, 倒是能理解姐姐說的話, 隻是入了宮以後就再難見到娘家人了，更別說是遲早會出嫁的妹妹了, 想來還真是懷念娘家裏的點點滴滴啊。”
“罷了，不談這個了，今兒我將姐姐叫過來, 是想讓姐姐嚐嚐妹妹親手做的冰飲, 看看哪兒可有什麽要補全的地方，還有袁答應，本宮念及你身子不適, 你就別吃冷的東西了，換做是喝一杯糖李子水吧。”
糖李子是一種樹結的果實, 曬幹後可以用作泡水一用, 且味道還不錯, 酸甜可口, 這季節趕上采摘的時候, 對孕婦的身子沒有影響, 芷嫣這麽說倒也正常，尤其是在另外兩人耳中。
袁氏點了點頭，她知道今兒章佳庶妃出去了，她一個留在宮裏的妃子自然是得被德妃喚來撐場麵，雖然上次德妃沒有口頭上答應她的要求，但是她已經默認德妃是同意了她的說法，因而對德妃時有時無的“關照”也接受的坦然。
德妃這不是應該做的嗎，她可是給德妃一個阿哥了。
惠妃摸了一會兒茶杯，將德妃手中冷碗接過來，隻是半天都沒有動作，隻看著袁氏的樣子露出悲傷且懷念的神色，德妃小心翼翼道：“姐姐這是怎麽了？”
惠妃搖了搖頭，“妹妹是不知道了，姐姐曾經有一位嫡出的親妹妹，隻是在長到花兒一般的年紀時就花敗了，姐姐每每想起都是一陣難受，這種感覺無異於姐姐剛剛失去承慶時的錐心之痛。”
好狠，芷嫣在心裏感歎著，承慶可是惠妃的第一個兒子，隻是後來養不住夭折了，惠妃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竟然將夭折的兒子都放在嘴邊當作借口了。
看來宮裏人遠比她想的更在意一個懷孕妃子的子嗣。
“姐姐不要難過，承慶阿哥和姐姐的妹妹定是不忍心讓姐姐難過的，姐姐還是盡快振作起來吧，人總要往前看的。”
惠妃搖了搖頭，眼中的神情極為真切，連同在一旁的袁氏也沒有半點質疑相信了自己長得極像惠妃妹妹的事實，心道難怪這陣子總看見惠妃的奴才出現在她附近，原來是這個原因。
“這怎麽可能，姐姐在失去承慶的時候就已經難過的緊了，現在又麵臨一次過去的妹妹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場景，姐姐是極難再承受失去親妹妹的感受了。”
芷嫣看了一眼袁答應，又看了一眼惠妃，滿心不忍道：“若是姐姐實在不忍心離了親妹妹，妹妹這兒也不是不可以退讓一步……”
惠妃眼睛一亮，但在一瞬間克製住自己的欲|望，“可是姐姐怎麽能坦然受之妹妹的好意，袁答應是永和宮的妃子，還是妹妹帶來避暑山莊的人兒，姐姐就算再思念妹妹，就算再夜夜睡不著隻為了見親妹妹一眼，姐姐都不會這般沒有道理就搶了妹妹的人。”
“姐姐……”德妃的臉色更為不忍了，在旁人看來，既是惠妃的有仁有義打動了人，又是德妃好說話一事才使得德妃動了惻隱之心。
芷嫣看了袁答應一眼，低聲道：“若是姐姐不想這樣做，妹妹就全了姐姐的心思吧，姐姐不若將身邊的妃子帶過來，讓她換了袁答應的身份，到底妹妹也想著讓身邊的妃子承寵的。”
惠妃明了德妃的意思了，德妃隻帶了三個妃子過來，她要是硬生生搶了一個，那就是讓德妃為難極了，這倒也簡單——比起一個很有可能是阿哥的子嗣，惠妃還是願意拿之一賭的。
她當下主動說：“妹妹放心，姐姐身邊有覺禪庶妃，不若讓兩人換了身份，姐姐也不算辜負妹妹的心意了。”袁答應在沒有暴露懷孕的事實前也不過是永和宮一個低位妃子罷了，德妃不可能不會心動。
短短幾句話搞得好像是人口拐賣似的，芷嫣臉色微僵，知道惠妃這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誠心，才故意將自己身邊最得寵的妃子帶過來給她，搞得誰都以為她占了大便宜。
“罷了，姐姐要是念著如此，那妹妹就成全姐姐吧。”芷嫣點了點頭，沒有忘記方才在一邊觀看整場把戲的人物，“袁答應，你怎麽想，本宮是想著讓你到惠妃的延禧宮住下，惠妃姐姐人好，你若是留在她身邊，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袁答應渾身上下僵住了，她想說憑什麽，自己一個懷孕的妃子難不成在德妃眼裏還比不過那覺禪氏嗎？覺禪氏隻不過是空有美貌的妃子，比起她來更是哪哪都不如，她懷有龍種！
而且她不是懷了孩子嗎，德妃不應該將她捧在天上，哪哪都悉心照料嗎，她可是懷了皇上的孩子，是將來會養到德妃身下的阿哥。
袁答應沒有哪刻像現在一樣感到極大的羞辱，德妃不在意她懷孕的事實像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臉上，她以為自己有了德妃心心念念的東西，如同施舍一般看著德妃欲求的樣子，誰知道德妃從頭到尾都沒有將她當成一回事，她自始至終都是一場笑話！一場在德妃麵前非常可笑的笑話。
袁氏臉上火|辣辣的，她自持不輸給德妃，隻是出現的時機差了點，沒有趕在皇上還能封嬪封妃的時候，而且德妃隻是個包衣奴才，哪裏贏得過她大選出身的妃子，可她還有被德妃羞辱的一天，真是離譜且荒誕。
難怪德妃近來好像不將她懷上孩子一事當成是一件高興的事，原來在德妃眼中，她這個懷孕的妃子會搶占皇上的注意力，讓皇上就此寵愛她，德妃這是擔心分了帝寵，才在惠妃提起她的時候順水推舟將她送出去，順便帶回一個會給她鞏固寵愛的妃子。
這才是德妃的目的啊。
袁氏拳頭緊了緊，最終憋出一句話，“既然德妃娘娘下了決定，婢妾有什麽可說的，就按娘娘說的做吧。”
嗬，德妃遲早會有後悔的一天，她等著。
惠妃看著可比德妃更珍惜她，或許等她爆出懷孕的事實後，惠妃待她的態度指不定更喜歡了，會讓她養自己親生的孩子。
惠妃心情非常暢快，她沒想到交換妃子一事解決的如此快速，她已然肯定袁氏懷上身孕了，她用一個覺禪氏換一個能生養的妃子，不虧，至於德妃之後怎麽想的，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了，她總不會將袁氏讓出去了。
雙方合作很愉快，芷嫣心情同樣暢快，順帶著在惠妃帶著袁氏離開的時候將那碗冷飲回收利用，這可真是大好日子啊，既是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又得了一個新妃子，盡管這不在她的預料範圍內，但無論是誰，總比袁氏好。
惠妃非常守信，幾乎在一刻鍾內就讓人將覺禪氏帶過來了。
看見覺禪氏猶猶豫豫、非常憐人的模樣，芷嫣於心不忍了一會兒，然後果斷讓覺禪氏搬進袁氏原先的屋子，沒辦法，她還挺欣賞美人的，覺禪氏的姿色很好，要是在那之後能給她生下幾個公主阿哥就好了，她不嫌多。
……
隨著瑚圖裏和和吉裏一天天長大，芷嫣發現了自己宮裏妃子的另外一麵，便是極好帶娃，就算是半途加入的覺禪氏也是如此。
覺禪氏溫溫軟軟的嗓音最是適合哄娃娃睡覺了，而章佳氏在某種意義上非常擅長針線活，經常會聽取芷嫣的意見，給兩個娃娃做出一些比較具備現代風的娃娃衣。
還有布貴人帶著五公主過來同她談心，五公主還會將自己喜歡的娃娃帶過來給兩個妹妹看，這不比之前的袁氏好多了嗎？
芷嫣險些沉醉其中了，天天身邊都是美人，她真的是抵擋不住的啊，特別是在避暑山莊的日子，這些妃子除了晚上侍寢的時候有競爭關係，白日裏都是無所事事，因而來她這兒看娃娃的幾率特別大。
芷嫣不知道的是，這幾個妃子私底下還達成了某種協議。
先是半途過來的覺禪氏，覺禪氏性子軟弱，隻聽得進主位的話，但是惠妃既然讓她將德妃當成主位，她就按照以往的方式伺候德妃，而且德妃遠比她想的還要好說話，她一下子融入了永和宮妃子的氛圍，並且還十分高興自己跟了一個好相處的主子。
她就十分順利的將惠妃拋到腦後了，天天往德妃這兒來照看兩位公主。
再然後是章佳氏，章佳氏發覺自己討好德妃的這一做法與爭寵沒有半點分歧，還挺好打發時間的，且袁氏不在了，有很多事就很好解決了，覺禪氏雖然看著比袁氏更容易得寵，可看著也比袁氏好相處了。
此消彼長，也不算什麽大事。
而布貴人的理由就更加簡單明了了，德妃膝下有了兩位公主，她的五公主不得時時出現在德妃麵前啊，不然德妃一不小心就忘了她的女兒怎麽辦。
這也就是為何隔三岔五就有一個妃子前來德妃這裏的緣故了，隻是三人都有同樣的需求，便一人一天，非常順利將日子過下去了。
與德妃這兒的好日子不同的是，惠妃已經開始深刻體會到袁氏的危害性了。
她將袁氏接過來的頭一天就是溫聲以待——且不說她還需要維持一下人設讓這些人都知道她有個親妹妹死了，就是看在袁氏能給她帶來一個阿哥的份上，她都得讓袁氏保持好狀態。
也不知道袁氏肚子裏的孩子有滿三個月了沒。還未坐穩胎的話可能還需更細心的照料。
袁氏到底是個孕婦，惠妃猶豫的想著，可能她還得暗地裏讓袁氏的待遇提升，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不過是一個答應罷了。
隻是袁氏在過來的頭一天就很快適應了惠妃對自己的好，還覺得惠妃好說話，順帶著讓惠妃給自己派多幾個奴才過來，她可是知道德妃在還是低位妃子的時候身邊就有不少奴才伺候了，她也不能輸了氣場。
麵對袁氏這麽不客氣的要求，惠妃先是想到了袁氏肚子裏的孩子，勉強壓下心裏的不快，給她派去了一個宮女和太監。
然後是袁氏覺得自己懷有身孕一事非常不安全，得要有自己的小廚房才行，可是隻有後宮主位才有小廚房一事將她刺激到了，德妃能有的，她憑什麽不能有，便非常自然盯上了非常好說話的惠妃，自己模樣那麽像惠妃的妹妹，惠妃定是能理解她的。
惠妃、惠妃已經隱約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了，但她還是忍下這口氣，讓小廚房也給袁氏備上膳食，並且還好聲好氣讓袁氏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再然後就是袁氏確定惠妃是個極好說話的，便自然而然爆出自己的身孕，想著這一通操作後惠妃給自己的待遇會更好，就倚仗著肚子讓惠妃將來好好照顧孩子，總而言之就是將當初對德妃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還添油加醋，讓惠妃怒火中燒。
惠妃、惠妃這下子終於忍不住了，她當初能裝成一副好脾氣也不過是為了能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已，如今人已經到手了，她何須再警惕德妃將人要回來一說。
且不說袁氏本身的脾性讓她無法忍受，單說她是有孕在身卻次次仗著自己身孕說肚子疼就以為能將她掌握在手，她就覺得非常可笑，難怪當初德妃那麽容易就將袁氏讓過來，原來是這人腦子有問題！
既然已經確定了袁氏離不開她，她就有的是手段對付袁氏。
晨昏定省、待遇驟降、態度變差都是最簡單的事，惠妃作為一宮主位哪會隻有一種手段整治人，她硬是在袁氏每每說是肚子痛的時候讓身邊人給她灌下一通最苦的安胎藥。
懷孕期間不得體罰袁氏，她照樣可以讓袁氏抄書禁足，袁氏雖然口口聲聲用孩子威脅她，可是袁氏自己就不看重肚子裏的孩子嗎，答案自然是否，袁氏隻能苦癟的將一腔苦水吞下來，並由衷的感覺到以往的自己是不是做錯一個選擇了。
放在她還是永和宮人時，德妃頂多是不理會她而已，沒有什麽請安的事，這些都隨宮規來，也不會讓她抄書禁足，更不會故意責罵她，使她真正低聲下氣說話……
袁氏心情複雜難言，但她心裏還是不服輸，憑什麽德妃就能事事如意順心，憑什麽就沒人順著她。
這種想法估計得等孩子生下來時，惠妃才會給她一個“答案”吧。
……
說到正事，袁氏懷孕的消息爆出來時，確確實實讓後宮的妃子嘲笑德妃的不識相了，但是偏偏德妃一臉不在意，說是既然袁答應像極了惠妃的妹妹，她這麽做雖然是遺憾了一些，但惠妃那兒不是得償所願了嗎，都是後宮姐妹，何必分得那麽清楚。
這說法確實大氣，連帶著德妃在宮裏的名聲也好聽許多了，芷嫣確實是沒有在意袁氏這些事了，過了這幾個月，便是秋獮木蘭的盛事了。
芷嫣老早就覺得避暑山莊的風景雖好，但還是秋獮木蘭的大草原更可愛。
在這兒蒙古包林立，皇上記惦她有兩個孩子的身份，刻意讓她的住處往精細裏裝飾了，裏麵雖說比不得在皇宮時的方便，但蒼茫浩渺的大地著實有一番氣魄攝人的美感，她就是喜歡極了這個畫麵。
還有皇上，上次她與惠妃交換妃子一事，她早早的就和皇上打好預防針了，用的自然是惠妃的理由，惠妃不是有個親妹妹像極了袁答應嗎，既然如此，都是後宮的姐妹，那她讓惠妃將袁答應帶走也是正常的發展，隻除了惠妃實在過意不去將覺禪氏塞過來，硬生生將一件好心事發展成人□□換的事，那就是惠妃的主觀臆斷了。
可皇上似乎是認為惠妃心眼多了一點，她少了點心眼，一時間又對她將一個懷孕的妃子拱手讓人有些恨鐵不成鋼，就刻意吩咐了她，將來永和宮裏有低位妃子懷孕倒是不必讓出去，按照宮規她是能養得的。
康熙清楚宮裏的妃子對子嗣有多看重，但是偏偏他有些許偏心的德妃又不在意這些事，他就隻能專門對德妃說這些話了，隻是後者還是不甚在意，德妃心善，大概是之前有過差點被抱養子嗣的經曆，本身不太想抱養後宮妃子的孩子吧。
可是這種想法是錯的，宮規存在自然有存在的道理，高位妃子抱養後宮子嗣也是對孩子和自己好的，等永和宮有妃子生下孩子，他得讓德妃好好養著孩子了，康熙如是想著，壓根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是何等離譜，有向腦補帝發展的風險。
芷嫣心覺身邊人似乎對她的態度有些許微妙的變化了，但是想來想去也沒發現這種變化的根源從何處起，她以前怎麽樣，現在就怎麽樣，斷然沒有改變的道理。
當然既然發現不了這種變化的細端，那就擱置一旁，木蘭圍場也是時候來一場盛大的圍獵了，除了芷嫣這些能在一旁圍觀的宮妃，逐漸成長起來的阿哥也要同皇上上陣父子兵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