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圍場上, 康熙一身黃馬褂，威風凜凜上了馬，兩側的是朝廷重臣、八旗子弟, 其中也有太子和大阿哥。
兩人如同拗上了, 一個勁的要比拚誰獵的獵物最多。
廣袤的草原上，一群圍著的八旗子弟, 還有草原上奔跑的馬兒、細犬，一切都是讓人心情激昂的存在。
胤禩自覺自己好似沒眼看了, 拉著小馬駒苦著小臉去找額娘了, 他也想一起狩獵啊, 憑什麽因他的年紀小就讓他置身事外, 真是過分！
“憑什麽，就憑你現在不過六歲, 你還想飛天了？”胤禛冷笑一聲，完全不顧這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自己也頂多九歲, 也不能一起騎馬到處跑, 隻能拉著小馬駒。
不過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便是隻有太子和大哥兩個阿哥是能隨便縱馬的，其他的阿哥想都別想，既然大家是一樣的待遇, 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胤禩嘟噥了一聲，看了一眼四哥, 還是沒將自己的不滿說出來, 算了吧, 大家都一樣, 他和四哥還是去了額娘那兒, 陪額娘說說話吧, 不然單看著太子和大哥威風的樣子，他就算是拚著小馬駒也要跑在最前線，作為巴圖魯的氣勢不能輸。
“你們來了啊。”芷嫣笑著招呼道：“來了就坐下吧，陪額娘說說話。”
“是，額娘。”胤禛小小的年紀就已經愛板起臉來了，看不出以前小甜甜的樣子，芷嫣卻見怪不怪了，將瑚圖裏塞到他懷裏，“來，整日板著臉像什麽話，多笑笑，陪妹妹說說話。”
胤禛一僵，但也沒有抗拒懷中的妹妹，小心翼翼的將大妹妹抱在懷裏，而一旁的胤禩早就期待額娘將另一個妹妹也放到他懷裏，隻是等啊等，等了半天也隻見到額娘抱起和吉裏自己哄著，完全沒有想到他。
他一下子更悲傷了，“額娘，那小爺我呢，小爺也要抱妹妹。”
芷嫣頓了頓，溫聲道：“你年紀小，力氣也小，抱不了妹妹，不如你陪五姐姐說說話？”
她這兒還有一個養女，都是女兒家，姐弟倆說說話也不是問題。
胤禩賭氣道：“額娘，那根本就不一樣的，妹妹是妹妹，姐姐是姐姐，小爺就想抱一個妹妹！”五姐都那麽大了，他又不能和一個比自己大的人有共同語言。
“哦。”芷嫣視若無睹，“那你就好好鍛煉自己，等力氣大了再來抱妹妹吧。”這麽小，她怎麽可能放心讓小兒子抱小女兒，萬一摔著哪個她都心疼，特別是小女兒，那可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娃娃。
胤禩說不過自己的額娘，隻得焉巴巴坐在一旁，期間就算有六阿哥胤祚過來找他，都不願出去，開什麽玩笑，妹妹都還在這裏，他怎麽可能出去，他一定要想個辦法將妹妹抱出去。
等到傍晚時，一堆篝火燃起，各個阿哥、皇上連同八旗子弟的獵物都放到篝火上烤著。
這場比試自然各有各的勝負，大阿哥年紀稍長，又是尚武的性子，比起太子來獵到的獵物隻多不少，但皇上都有意無意忽視了這次比拚的結果，隻淡淡說了一句：“太子年紀小，當不得真。”
這話可沒將得意的大阿哥氣的半飽，本來還有些氣急的太子重新展顏。
芷嫣笑著將皇上派人分過來的獵物拿到手中，果然夜晚的燒烤是最香的，不過芷嫣不敢多食，也是怕水土不服鬧肚子，就分了一些給永和宮的妃子。
但更多的還是讓胤禩這隻小饞貓給吃了，各個阿哥從小開始習武，身子骨較好，比起自己深居宮中的額娘自是可以吃得暢快，胤禛對口食之欲沒有那麽重，姑且隻嚐了一兩口，剩下的時間就都用來觀察太子那邊的舉動了。
芷嫣微妙的感覺到胤禛的視線，笑了笑，低聲道：“胤禛可是有什麽在意的地方嗎？”
胤禛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將自己心裏話問出口，“額娘，為何皇阿瑪？”為何皇阿瑪不在意這次比拚，分明是太子和大哥當著眾人比試，可大哥贏了，皇阿瑪又不當一回事了。
胤禛心裏有太多疑惑了，這些都隻能找額娘一解疑惑。
芷嫣溫聲道：“因為太子是大清朝的儲君。”儲君是不能出任何差錯的，特別是在滿蒙八旗眼中，在皇上眼裏這滿蒙八旗也可當作天下人了，儲君之意可不僅僅是一個太子的稱呼就能體現出來的。
胤禛隱約明白額娘的意思了，太子就因為是太子，所以在皇阿瑪麵前眾多阿哥都不得贏太子，若是太子輸了，那隻能說這次比試當不得真，若是贏了，那就是理所應當的，因為太子是儲君。
胤禛低下頭來，心裏麵清楚這種不公今後還會顯現出來，隻因為他們這些兄弟快要長大了，太子將來有一天會繼承皇阿瑪的位置。
胤禩吃的有些多了，芷嫣揉了揉頭，用帕子給他擦了擦嘴，“別吃了，晚上吃太多不好，會脹肚子的。”
胤禩昂起頭，任額娘給自己搽臉，含糊道：“知道了額娘，小爺就吃一點點。”
等放下烤的食物後，胤禩又興致勃勃問他哥：“四哥，待會我們做什麽，小爺不想觀舞了。”
夜晚的大草原除了燒白日裏獵到的獵物，就是載歌載舞熱鬧非凡。
草原上的漢子、美麗的蒙古女兒、一片漆黑的夜色，都是不可多得的旖旎風光。
胤禛想了想，“過會兒咱們悄悄回去練一練箭術。”實在是太難受了，他也是男子漢，為何就上不得大馬，他要悄悄的努力，然後讓皇阿瑪刮目相看。
胤禛平時就算表現再沉穩，在這個年紀也會有衝動意氣的時候。
“好吧。”胤禩心想也是這個道理，他哥喜歡親自動手獵物，他也喜歡，等明兒箭術練好了，指不定皇阿瑪會允許他們騎馬弓射。
芷嫣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發，就隨他們去了。
章佳氏等人出現在她身邊，芷嫣將五公主攬過來，五公主也是大姑娘了，今年十二歲，芷嫣從小看這小姑娘長大，對她有一種看小輩的慈和感，“布貴人，今兒五公主可有上了馬一起騎射了？”
十二歲的年紀可以上馬了，最好是盡快適應在草原的日子。滿蒙一族的女兒皆有上馬騎射的天賦，公主自是也不能落下這方麵的培養的，畢竟將來也要和親蒙古。
布貴人有幾分愧意，“娘娘，烏林珠膽子小，婢妾也怕她不小心摔著，所以……”
“所以你就不讓她上馬了？”
芷嫣抬頭望著她，神色有幾分意味不明。
布貴人點了點頭。
“這不對，本宮以往沒有發現，現在是容不得你們母女倆任性了。”芷嫣皺眉道：“若是本宮不管，你們母女倆盡可隨自己意，可烏林珠都十二歲了，離撫蒙的日子還剩多少，你這個當額娘的不上點心該如何是好？”
難不成到時候要眼睜睜看著烏林珠適應不了草原上的日子嗎，從小被嬌養的公主一旦換了個居住的地方，是很有可能克服不了的。
布貴人臉色一白，“娘娘，烏林珠真的就不能留在京城嗎？”
“本宮都沒法保證七兒八兒留在京城，你如何能保證烏林珠不會遠去撫蒙。”芷嫣摸了摸小姑娘的臉蛋，緩聲道：“你要知道今兒是秋獮的好日子，若是烏林珠能像其他阿哥一樣出現在皇上麵前，何求不能讓皇上在意幾分，再不濟也是讓烏林珠展現自己騎射的能力，讓人高看一眼。”
一個豪爽的公主總比柔弱可欺的公主好，自古撫蒙的公主都短命，烏林珠想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長久生活下來，熟悉大草原上的事總是好的。
布貴人抿了抿唇，眼裏含著內疚，“婢妾知道了，是婢妾誤了烏林珠。”
“你現在將烏林珠的性子改改也好，最遲也是六七年後了，很快的。”芷嫣含糊道，但是在場的妃子哪裏不懂德妃說的是五公主出嫁的時間，不像三公主作為皇上長女，有幾分縱容在身，五公主非嫡非長，生母也隻是個貴人，指不定還會先三公主一步出嫁呢。
“婢妾不會再由著烏林珠了。”布貴人歎了一口氣，將女兒拉到自己懷裏，莫名傷感起來。
芷嫣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剩下的話便是對兩個妃子說的，“覺禪氏、章佳氏，你們若是也擅騎射一道的話，明兒也跟在皇上身邊吧。”
這是提點，別羞怯害怕出風頭，有的宮妃連風頭都沒有機會出，隻有把握住機會得了皇寵，才能贏得更大的局麵。
章佳氏若有所思，覺禪氏直接是灰心了，她是罪籍出身，哪有練學馬上功夫的時候，可惜這次不能把握住德妃娘娘給的機會了。
……
翌日，章佳氏換了一身輕盈的旗裝，騎在馬背上有一種莫名的英氣，皇上已經連連看了她好幾眼。
看來已經注意到了，芷嫣百般無聊的看著草原上的比試，有種不知天昏地暗的感覺，廣袤的大草原有種莫名粗糙但又溫柔的感覺，與京城的繁華精致截然不同，難怪皇上這麽喜歡，幾乎每年都來一次了。
她也想到騎上馬試一試什麽感覺，原身也有騎射的技能，隻是她現在生完孩子也沒過多久，她不敢折騰自己的身子，隻得和兩個兒子一起看別人騎射了。
覺禪氏自始至終都留在她身邊，無論是斟茶倒水還是哄兩個小娃娃都非常在行。
芷嫣讓她歇下來都不行，還說非要做些什麽消耗時間，當事人都不嫌煩，她就隨她去了。
幾日後，章佳氏連續幾天得到了皇上寵幸，受盡了宮裏妃子的冷眼，芷嫣讓她安下心來，姑且不用理會那些人的說詞，受寵的時候哪哪都會有諷刺的話語，總比不受寵好吧。
當然皇上也隻是一時興起的勁兒，過了幾天後便不在寵幸章佳氏了。
章佳氏倒也坦然接受，隻要讓她有了得寵的機會，剩下的都不是問題，機會總會到來的，這是德妃娘娘告訴她的話。
胤禛和胤禩兩個小家夥在整日整日的練騎射功夫，總算被皇阿瑪注意到了，康熙不是什麽不近人情的帝王，他念著自己四兒子年齡勉強過關，且技術還算在能看得過去的範圍內，便讓四兒子和三兒子也一同加入騎馬的組合裏，唯獨對胤禩那是說什麽都不行。
一個六歲的阿哥能騎上俊馬嗎，隻能騎騎小矮馬過過癮了。
對此胤禩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一邊忿忿的拉過五哥六哥，一邊賭氣將蒙古烤餅撕開放到口中。
芷嫣好笑道：“等你再大些不久可以了嗎，何須著急。”
“額娘，這根本不是著急不著急的問題，是四哥也可以去騎射，但就是小爺不被允許，是皇阿瑪區別對待。”越說越感覺悲憤，胤禩化悲痛為食欲，硬生生將一整個蒙古烤餅都吃光了。
芷嫣看不過眼，“聽額娘的，別吃那麽多了，小心撐壞肚子，你上次吃了太多烤肉導致肚子漲的教訓還不夠嗎？”這小子就不會讓人省心。
“胤祺、胤祚，德額娘就盼著你們能多看看胤禩了，他就這性子，誰都管不著。”
芷嫣歎了一口氣，十分懷疑在自己看不見的時候胤禩也是胡吃海喝。
胤祚莫名臉紅，“知道了，德額娘。”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德額娘，突然有點羨慕弟弟有這麽一個溫柔的額娘。
胤祺也就是在近幾年開始真正學著滿語漢語的，跟在皇太後身邊差點就隻會說蒙古語了，但是對德額娘的囑托他能聽得懂，就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以後會看好六弟的。
真是兩個不錯的孩子，芷嫣看了一眼自家的熊孩子，莫名有一種滄桑感。
“你們也吃吧，就別管胤禩了。”芷嫣將幾個蒙古烤餅放在他們麵前，順便還將覺禪氏做的酥餅也擱置一旁，都是麵食，口味不同就吃不一樣的。
胤祚臉紅紅的接過了餅，胤祺對這個沒什麽胃口，因為他皇瑪嬤在慈寧宮的時候最喜歡擺上這個懷念草原上的舊時光，他已經吃膩了，就伸手拿過了酥餅。
芷嫣打量著幾位阿哥，見其都吃的嘛嘛香，也就不在意胤禩胡吃海喝的事實了，能吃是福嘛，大不了之後她讓大兒子多多管著他的口欲。
……
秋獮的日子過的很快，在最後一場秋獮過後就是皇上歸京的日子了。
芷嫣在上馬車之前看了最後一眼的大草原，將心裏的不舍壓下，到底京城才是她的歸屬，何必時時都留戀這兒的生活。
劉嬤嬤一手抱著瑚圖裏上了馬車，另一個奶嬤嬤抱著和吉裏進去裏麵，這趟的人選在回去時也隻發生了一點巧妙的變化，即是讓袁氏變成了覺禪氏。
好在覺禪氏是個聽話不惹事的，比起袁氏的心思來的更簡單純粹，她並不反感覺禪氏的存在。
歸京時和來時是一個模樣，都是在沿途的行宮裏走了歇歇了走，但回來的路比來時的路要快，芷嫣還沒來得及感慨過去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京城就已經到了。
回永和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整頓一番宮裏的規矩，她不知道自己這幾個月來宮裏會發生什麽變化，為了以防萬一，也為了防止佟氏等人安插進人，有些“清洗”是必要的。
果然不出所料，就算永和宮有她信任的奴才管著，也不可避免入了一些牆頭草，待清洗一遍後，芷嫣有讓宮女太監們將院子裏、屋子裏的東西都搜尋一遍了，沒有發生什麽錯漏才得以放心下來。
家桃和周公公還是挺給力的，沒有讓其他人進入她的寢宮。
當然等這些事過去以後，宮裏麵最顯眼的就是延禧宮袁答應懷的那胎子嗣了，宮裏那麽多妃子都去了避暑行宮，但就袁氏一個人得了好運道懷上了孩子，宮裏人都關注上袁氏這胎了。
在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宮裏人或多或少都覺得惠妃運氣太好了，居然將德妃到手的阿哥搶走。
而太子黨一時不知該高興袁答應沒有繼續留在永和宮，還是該難受袁答應懷的孩子極有可能成為大阿哥的幫手時，永和宮的章佳氏懷孕近三個月的消息悄然傳開了，與此同時宜妃郭絡羅氏也爆出自己懷孕一個多月的消息，庶妃萬琉哈氏也有孕在身，這兩個妃子都是在皇上回京之後懷上孩子的。
這下子誰都不用憐憫嘲笑德妃了，人家宮裏的風水還是好好的。
而起初懷孕的袁氏倒是一點都不引人注目了，隻是當事人就未必高興得意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