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白蘇看著順杆爬的程冬冬:“我可沒說收你當徒弟。”

“你教我的東西, 教了就是師父。”程冬冬先下手為強的認了,白蘇想不幹都不行:“不管你認不認,我心底都把你當師父了。”

“你還強買強賣啊。”白蘇轉身想走, 可提了兩下腳都沒走掉, “你快起來。”

“我不起。”程冬冬眨眨狡黠的杏眼, 然後鬆開手站起來:“不過師父叫我起我就起。”

白蘇怔了怔:“……”

“師父~”程冬冬嘴甜地喊了一聲, 嘿嘿笑著, 像隻偷腥的大臉貓。

“……”這小子有毒, 白蘇揉了揉眉心, 轉身繼續給病人抓藥。

何信看了眼沒訓人的小師姐,拽著程冬冬往後院走:“去做飯了。”

“師父,我去做飯了哈, 等下做好了喊你。”程冬冬又喊了一句, 然後才跟著何信去了廚房幫忙,他邊洗大蔥邊說著:“信兒, 以後白醫生就是我師父了。”

何信沒好氣地看著厚臉皮的程冬冬:“小師姐沒答應呢。”

“她也沒叫我滾啊。”程冬冬樂嗬嗬地想,這就證明白醫生不反對收他, 但可能還想再看看他的誠意。

何信一言難盡:“……還能這樣?”

“為啥不能?”程冬冬拍拍何信瘦削的肩膀, “以後咱們就是同門了。”

何信切菜的手一頓, “那你得喊我師叔。”

師叔?

程冬冬瞅了眼何信,“你多少歲?”

何信:“二十三。”

“我二十四, 我比你大。”程冬冬狡詐地笑了笑:“咱們就各論各的。”

何信難得占點便宜, 自然不讓:“那不行, 你非要叫小師姐師父,那就得這麽叫我。”

程冬冬不想喊:“按年紀好。”

何信:“按來的時間。”……

兩人爭論著起勁, 連白蘇回到了後院都不知道,她笑了笑, 沒進去摻和,又默默地回到醫館大堂整理上午的藥方。

等整理好,程冬冬也剛好來叫她吃午飯,“師父~吃飯了。”

白蘇歎氣:“……叫名字就好。”

“那不行,一點都不尊重您。”程冬冬笑著對白蘇說道:“您忙一上午了,應該餓了,快點去吃午飯吧。”

白蘇的確也餓了,將東西收拾好,回後院洗洗手,便開始吃午飯,何信中午做得比較簡單,一個辣椒炒肉,一個涼拌豬耳朵,另外還有一個蘑菇湯。

程冬冬將豬耳朵往前推了推,“師父,是我負責拌的豬耳朵,用的我們家祖傳秘方辣椒油,你嚐嚐?”

白蘇瞧著桌子上的涼拌豬耳朵,瞧著色香味俱全,“辣椒油聞著確實很香,是你們家祖傳秘方?”

“嘿嘿,是啊,我媽和我已故的外公學的,這可不就是祖傳秘方嘛。”程冬冬笑著解釋了一句,“你們喜歡嗎?喜歡的話我回頭讓我媽多熬一些送過來,拌麵啊拌菜啊都好吃。”

“挺好的,不過太麻煩了,我們可以自己做。”白蘇沒讓。

“不麻煩的,我們家隔幾天就要做一次。”程冬冬解釋說著:“我們家是做鹵味涼菜生意的,紅油辣椒是重頭戲,平時做很多的。”

“對了,師父你們喜不喜歡吃鹵味?喜歡的話我讓我媽也送一點配方過來,回來鹵給你們吃。”

白蘇有些詫異,“你們家做鹵味生意的?”

“對,先是我外公早些年琢磨著做的,後來我爸下崗失業後也和我媽做起了這個生意。”程冬冬大大方方的說著家裏的情況,一點都沒有遮掩。

白蘇點點頭,“挺好。”

程冬冬笑眯眯地嗯了一聲:“我也覺得挺好。”

這麽愛笑,這麽樂觀開朗,看得出是在幸福家庭裏長大的小孩兒,白蘇偏頭看了看一直悶頭吃飯的何信,這就是他比不上的一點。

不過白蘇沒有多說什麽,安安靜靜吃午飯,午飯後回屋休息一會兒,半小時後再去前頭大堂。

何信和程冬冬兩個沒有午休,一起坐在醫館裏看書,白蘇過去看看,發現程冬冬在看黃帝內經,“在看這個?”

“嗯,我發現我好多背不上來了,所以打算重新背。”程冬冬之前覺得自己學得還挺好,但經過上午的事情後發現自己欠缺的太多了,想變成一個好中醫,這些東西必須重新補一補。

白蘇頷首,“加油。”

她又看了眼旁邊在看脈經的何信,也說了一句:“你也是,加油。”

“會的小師姐!”何信也為自己加把勁兒。

進來看病的人瞧著也誇兩句,“瞧著比昨兒還認真許多。”

文大媽也來湊熱鬧:“好好學啊,以後好給我們看病。”

程冬冬飛快應了一聲:“好啊,等我學好了我就給阿姨您把脈,您到時候可別看我年輕不讓我把。”

文大媽立即點頭:“肯定不會,我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何信回想起醫館重開時文大媽還以貌取小師姐了:“文大媽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咳咳,那都過去了。”文大媽朝何信揮揮手,這木楞小子,她扭身走向白蘇,“白蘇,我找你開個方子。”

白蘇她:“怎麽了?”

“我最近幾天吃東西沒啥味道。”文大媽坐到椅子上,熟練的將手放到脈枕上,“吃東西總覺得寡淡,連苦瓜都覺得不太苦。”

白蘇摸了摸脈,是浮脈,浮脈一般都是傷風感冒、脾胃虛弱等問題。

她又仔細深入摸一摸,脈浮而微緩,病在太陰,意思就是脾髒裏有虛、寒、濕的問題。

白蘇本想直接開方子,但想到上午那個太陽病,於是又將何信兩人叫了過來,“你們幫文大媽把把脈,看看她是什麽脈。”

文大媽警惕看著兩人:“讓他們把啊?”

“阿姨你剛才還說不以貌取人呢?”程冬冬佯裝委屈,但說話仍是笑嘻嘻的,讓人聽著一點都不生氣。

啪啪打臉的文大媽努力挽尊:“我沒有,我就是擔心耽誤你們收錢抓藥。”

“不會耽擱,就一分鍾。”程冬冬說著開始幫文大媽摸脈,下午的脈象亂糟糟的,他大概隻能摸著是浮的,“師父,脈象好像是浮的,她又說舌頭嚐不出味,那多半是脾胃問題了。”

何信也試了試,下午的脈象亂糟糟的,像浮又像滑,理不太清楚:“小師姐,我不太確定,好像是浮的。”

白蘇頷首:“你們再摸摸。”

“不對嗎?”程冬冬又看了眼文大媽,瞧著年紀有些大,“是因為這季節或是老人本身脈象本身為浮嗎?”

文大媽耷拉下眼皮,“我才五十出頭,還不老。”

“對不起阿姨,我瞎說的,你別當真。”程冬冬連忙道歉。

文大媽輕哼一聲,但並沒生氣。

一旁的何信又摸了摸脈,但是真的把不出來,隻能看白蘇:“小師姐,文大媽是脾胃怎麽了?”

何信練得不多,摸不太出來很正常,白蘇直接告訴他:“……她是脈象浮而緩,手足自溫者,係在太陰。”

何信記起後麵的一段內容,“是脾胃上的太陰病?”

白蘇頷首,轉頭問文大媽:“手腳是暖和的對吧?”

文大媽連忙點頭:“是暖和的,其他也沒什麽症狀,就是嘴裏沒啥味道,我這是這麽了?”

“你最近肯定是又貪涼熬夜了,還吃了許多寒性食物?”文大媽之前天天用三伏貼,曬後背,濕氣去了很多,身體忽然新增這麽多濕氣,白蘇覺得肯定是她貪涼了。

被揭穿的文大媽不好意思笑笑:“最近吃了許多螃蟹,然後現在天氣涼快一些了,冰櫃裏的冰激淩賣不動了,我就都給吃了。”

“……”怎麽一個一個跟小孩兒似的,白蘇給文大媽開了個四逆湯,“你還好來得及時,吃兩副藥就將脾胃暖回去了,若是一直不來,情況嚴重了不說,還會導致胰髒問題。”

文大媽頓時也慶幸,“我本來想自己緩緩的,我女兒讓我趕緊過來看看。”

程冬冬在旁邊說道:“早些來好。”

“這是肯定的。”文大媽提醒寫藥方的白蘇:“多幫我開點健脾胃的藥。”

“我真是羨慕那些胃口好的,吃飽了一會兒就消化了,我胃口就不是特別好,每頓吃一碗米飯就飽了。”

“這是正常胃口。”白蘇頓了頓,“吃飽後餓太快你還得擔心變糖尿病。”

文大媽想起親家母曾經得的那個折磨人糖尿病,頓時就不願意了,“還是吃一頓管大半天比較好。”

白蘇笑了笑,讓何信去抓藥。

文大媽離開後,白蘇扭頭看向程冬冬,剛才何信摸不出來很正常,程冬冬怎麽也摸不出來:“剛才的脈象挺明顯的,你怎麽也全靠推測?平時實練太少了?”

程冬冬點點頭,“就去年去醫院實習來著,但來看中醫的不多,偶爾會讓我們給病人摸脈看一看,我總共可能就摸了不到一百個,大多數時間都幫帶教老師寫藥方病例或是去藥房幫忙抓藥。”

“難怪。”白蘇認為學醫還是要多給人看病才能積累經驗,尤其是中醫。

“我也挺想多積累點經驗的,但人家看我這個臉都不相信我。”程冬冬指了指自己的娃娃臉,也十分苦惱,他專業學習成績都是A,可卻不如班裏成績一般但長得老成的同學受病人歡迎。

白蘇深有同感,她重開醫館時遇到的阻礙不比他小:“年輕醫生被懷疑是很正常的,你要做的是將所學的鑽研透徹,精益求精,大家認可後一切都迎難而解了。”

程冬冬讚同:“嗯!師父,我會努力的,爭取以後變得和您一樣厲害。”

白蘇忠實的小粉絲何信忍不住打擊他:“小師姐很厲害的,你這輩子別不可能變得和小師姐一樣厲害的。”

“不是一模一樣,是形容會很厲害。”程冬冬連忙解釋。

何信聳聳肩,他聽著是想把小師姐比下去的意思。

“別誤會我。”程冬冬朝白蘇拱拱手,“師父,我真沒有那個意思。”

“我倒真希望你有。”想中醫正名,光靠白蘇可不行,還需要千千萬萬的好中醫,等好中醫遍地時,那大家就再也不會質疑了。

“好好學吧,下次再連太陰病的脈都把不出來,就回去賣你的鹵味去。”

“嗯!!”程冬冬拍拍胸脯,他會努力的!

說話間,外麵又有病人進來,是崔非媽媽推著崔非進來針灸了,上午人實在太多,所以他們都改成下午人少一點時過來。

白蘇問輪椅上的崔非:“今兒怎麽樣?”

“挺好。”崔非努力開口,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

“他右手能抬之後就一直練習拿東西,今早已經勉強能抬高到十幾厘米了,我感覺再針灸個一個月,應該能拿東西到嘴邊了吧。”崔非媽媽看兒子說話費勁,於是直接和白蘇說著情況。

“堅持康複鍛煉,可以的。”白蘇低頭看著崔非的雙腿,“今天雙腿能抬起來嗎?”

崔非媽媽:“能抬一點點,我感覺還得等一段時間。”

“那我今天再多加幾個穴位,多刺激淤堵的經脈。”白蘇讓崔非媽媽推人進小隔間,她拿了針跟在後麵進去。

“這就是那個偏癱的小哥?”程冬冬望著崔非的背影,也想起了他媽給他看那個視頻,視頻裏的崔非瞧著嘴巴還有些歪斜,今兒看著已經不怎麽歪了:“他已經能說話了?”

何信不覺得驚訝:“是。”

程冬冬覺得他反應好平靜:“你不覺得驚訝嗎?”

“他已經來針灸二十餘天了,每一天都在變好啊。”何信都已經習慣了,“小師姐很厲害的。”

“是啊,她好厲害。”程冬冬從沒想過針灸竟然真的能治好偏癱,他滿眼崇拜地望著白蘇,“師父怎麽就這麽厲害?”

何信也不知道小師姐怎麽忽然這麽厲害了,但他覺得這樣的小師姐很好,她很厲害,才能將師爺的醫館繼續開下去。

兩人眼睛都亮晶晶的,一眼不眨的望著小隔間裏麵,針灸手法好利落,咋就這麽厲害呢?

隔間裏的白蘇注意到二人的視線,無奈笑笑後繼續幫崔非針灸,“最近腿知覺應該恢複許多?”

崔非點頭,不太利索的回答:“痛感明顯很多,就是抬不起來。”

“別著急,先躺在**多抬一抬腿,過段時間淤堵全部散掉就能站起來了。”白蘇輕聲說道。

“誒。”崔非媽媽笑著應著,臉上再沒有了以前的愁容,“大概還要多久呢?”

白蘇給崔非把了把脈,脈象顯示淤堵已經消散了三分之一,“按照他恢複情況,估計最多兩個月吧。”

“那真是太好了。”崔非媽媽笑著拍拍兒子的手,能重新站起來真好。

她剛開心兩秒,忽然想起前幾天收到的短信,心底又火氣上湧:“小白醫生,我現在不是每天在網上發他的康複視頻嘛,不知道怎麽的被小非那個前女友看到了,她這幾天又想找我兒子複合。”

“當初一眼沒來看就分手跑了,現在看我兒子好轉又想回來,當我們是冤大頭呢?”崔非媽媽非常的不屑,“這種女人就是鑲金的,我們也不要。”

“她咋好意思呢?”其他針灸的人跟著吐槽,“當初怕累贅,拍拍屁股走人,好了又回來,真不要臉。”

“這種隻能同甘甜不能共患難的人,千萬不能要。”

崔非媽媽點頭,她也是這麽想的。

她不管自己這麽想,還要對兒子耳提麵命,“以後你要是再跟她有瓜葛,你就別認我這個媽。”

崔非已經冷心了,點點頭說不會。

白蘇看了母子倆一眼,沒有參和多嘴,起身又去幫剛進來的趙春梅的父母針灸,她的父親風濕腿疼已經大好,現在拄著拐杖已經能正常走路,母親中風情況嚴重,暫時沒有明顯效果,還需要繼續針灸。

趙老爺子說:“小白醫生,今兒陪我們過來是我們的親家公親家母,另外還有幾個親戚,都是得知您治病很有一手專門過來的。”

眾人齊齊和白蘇打招呼:“小白醫生你好,久仰大名。”

“我有嚴重風濕關節炎,走路現在都很疼,想買一些你家的膏藥。”

“我是糖尿病,聽說您這裏可以調理?”

“我是偏頭疼,我有慢性胰腺炎……”

“別著急。”白蘇擦擦手,“大家排隊,我一個一個幫你們把脈。”

大部分病症白蘇之前就看過類似的,很有經驗,直接開藥方就行,胰腺炎倒是第一次碰見。

白蘇仔細把了把脈,脈滑數,舌苔黃膩,一看就是濕熱明顯的症狀,她再仔細摸一摸,發現肝膽濕熱尤為嚴重,“兩邊肋骨痛嗎?”

大爺點點頭:“疼。”

白蘇又問了問:“不喜歡油膩?但很愛喝酒?還喜歡吃冰冷的食物?”

“平時也總會覺得惡心想吐、身體疲倦?”

大爺點點頭:“對,胰腺炎都是這些症狀。”

白蘇輕聲說:“因為身體裏濕熱太重了,所以老覺得很疲憊。”

大爺:“濕熱啊?我天天喝酒呢,喝酒能讓身體暖起來,按理說也是排濕氣的吧?”

白蘇說道:“其實酒是寒性的。”

大爺愣住:“啊?不是熱的嗎?我每次喝了身體暖和得很呢。”

“中醫不是這麽論的。”白蘇看程冬冬也湊過來細聽,於是就講得細了一點,“酒本身來說應該是表熱裏寒,就剛喝時辛味會讓身體燥起來,但喝進肚裏之後就增加身體水濕,如果你是熱性體質,就更容易變成濕熱聚集在身體裏。”

“濕是萬病之源,濕熱對五髒六腑而言都是負擔,如今大爺你的身體濕熱聚集在肝膽處,所以才得了胰腺炎。”白蘇解釋幾句後,就直接開藥方,用了她比較喜歡用的龍膽瀉肝湯,另再加了幾味藥配伍,以達到清肝膽熱利脾胃濕的作用。

“肝膽濕熱,咋會胰腺炎呢?”大爺有點搞不懂。

“其實肝膽濕熱也是會造成肝炎、膽囊炎的,沒什麽大區別,同症同治,也會用這個藥方。”白蘇說完將藥方遞給程冬冬去抓藥,她又仔細交代大爺吃藥期間記得戒酒。

大爺很抗拒:“醫院的醫生也這麽說,讓我好好戒酒,但我都七十歲了,還有多久能活啊,讓我戒掉最喜歡的酒,我是不太願意的。”

“不願意也得暫停,等喝完藥再喝也不遲。”白蘇提醒老大爺,“你想想是戒酒一個月好後麵喝很多年好,還是不戒酒頂多再喝一兩年。”

“……這不是咒我嗎?”老大爺不滿的嘟囔。

白蘇嚴肅說道:“不是咒你,是事實,胰腺炎發展成胰腺癌要不了幾年時間。”

程冬冬也在旁邊附和:“我之前學校老師說有個病人,從發現胰腺炎到胰腺癌,隻半年時間。”

“常規來說可能很多年才會癌變,但運氣不好第二天就遭了。”

老大爺本來還想強幾句,但聽到兩人說的,頓時不敢吱聲,酒什麽的,還是先戒掉一下吧,畢竟命比較重要!

白蘇忍笑,讓程冬冬去抓藥,然後繼續給後麵的人看病。

小鎮另一邊的居民帶著小孩過來看手,“他前些天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手臂骨折,專門到醫院做了手術,出院時傷口已經愈合,但是手臂還腫著。”

“這又過去了四五天,依舊沒怎麽消腫,去醫院檢查拍片也說這是正常的,可他一直嚷嚷著喊疼,勞煩你幫忙看看什麽情況。”小孩媽媽葉雨抱著不到三歲的兒子,坐到椅子上,雙眼泛紅:“我這個做媽又心疼又幫不上忙,真的急死了。”

小孩也委屈巴巴的,臉頰上還掛著眼淚,看來也是疼得厲害,“好痛。”

“吃糖嗎?”白蘇從抽屜裏拿出一顆健脾開胃的山楂糖遞給小孩,酸酸甜甜的很適合小孩子。

小孩淚眼汪汪的,一邊喊疼一邊接了過去吃。

白蘇看他吃上了,這才幫他把脈,“他傷口是已經愈合了,對嗎?”

“對,已經十幾天了,傷口是長好了的,但裏麵可能沒長好。”葉雨歎了口氣,“拍片的醫生說正處於骨痂生長期,疼痛是很正常的,可他疼得吃飯吃不下,睡覺睡不好,我當媽的心疼啊。”

“小白醫生,聽說你這裏的止疼貼好用,我想買一些給他用,應該能讓他快點好起來吧?”

“那個藥效太強了,不適合小孩子。”白蘇看了小孩的脈象,有一些肝腎虧虛,另外還有些瘀血阻滯,但從脈象來看剛瘀滯不久,不像是十幾天的樣子:“他這幾天是不是亂活動手了?”

葉雨細想了想:“沒有吧,我沒放他出去玩,而且他打著繃帶,又一直吊著,應該也沒辦法活動。”

白蘇說道:“那你仔細回憶一下,是不是壓著了?”

葉雨仔細回憶了一下,忽然想起這三四天兒子是跟著婆婆睡的,不會是睡覺時被婆婆給壓到了吧?她連忙詢問兒子,“婆婆睡覺有沒有壓到你的手?”

小孩兒本來就一直抽抽搭搭的,一提起奶奶,於是更傷心了,“壓,痛。”

“還真的壓著了?”葉雨頓時氣得不行,她婆婆做事大大咧咧的,因此恢複前期她不敢讓兒子和婆婆一起睡,這幾天看恢複好了,婆婆又想帶著兒子睡,於是才同意的,哪知道……

葉雨心疼極了,婆婆那麽胖個人,就是輕輕壓一下兒子也會受不了的,她輕輕撫著兒子後背,安慰他沒事,結果越安慰兒子哭得越厲害,“怎麽又哭了?是又疼了嗎?小白醫生,你快幫我兒子看看,能不能止疼啊?”

“可以針灸試試,但還是得吃藥活血化瘀。”白蘇看了兩眼嚎啕大哭的小孩,於是告訴葉雨,“其實他現在應該不是很疼,他隻是因為你的話所以才這麽傷心的。”

小孩子都這樣,越哄越哭。

葉雨太擔心了,不敢去賭,“萬一是疼呢?要不你還是幫我兒子紮兩針吧。”

白蘇頷首,剛取出針就聽到小隔間裏的鬧鍾響了,“稍等一下,我進去取針。”

她起身進去趙春梅的父母、以及她其他親戚們取針,剛取完就聽到葉雨焦急求助,“小白醫生,你快來啊!我兒子怎麽開始抽搐了?”

白蘇聽到動靜,立即飛快跑出去,隨即就看到小孩臉哭得通紅,她連忙把了把脈,脈速極快,呈脈浮數,瞧著像是情緒不穩造成的驚風。

“沒事,是情緒不穩導致驚著了。”白蘇拆開針,直接插入他的神闕、太衝、合穀、湧泉、印堂幾處穴位。

圍過來的程冬冬望著白蘇的動作,快得眼花繚亂,等他想再看清楚一點時,她已經針灸完了。

白蘇看了他一眼,輕輕撚轉著銀針,運氣十秒後小孩身體抽搐就停止了。

程冬冬望著停止抽搐的小孩,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躺在他媽媽懷裏,虛脫的閉著眼睛,也不哭了,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好快。

效果好好。

這就是大佬和小白的區別嗎?

“小白醫生,我兒子沒事了嗎?”葉雨輕輕摸了摸兒子的額頭,汗淋淋的,頭發都濕了,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沒事了。”白蘇又給小孩紮了手臂,幫他活血化瘀止疼,“你兒子情緒不太穩定,以後別他哭太久,在他不哭時也別像剛才那麽哄,越哄哭得越傷心。”

葉雨知道兒子哭的本事,但哭抽搐還是第一次,她也跟著很緊張:“小白醫生,他這是癲癇嗎?”

“不是,隻是小兒驚風,小孩子生病期間很常見,你多多注意一些。”白蘇針灸完後,便給小孩開活血化瘀的藥,小孩虛弱,因此都沒敢用重藥,“除了喝藥,便是讓他別再壓著手。”

葉雨保證:“我回去讓他住我們房間,單獨睡一張小床。”

白蘇嗯了一聲,喝了一口茶又繼續幫後麵的人看診,也是一對帶孩子進來的夫婦,孩子大概四五歲的樣子,整個人軟軟的趴在父親後背上。

父親將小孩放下坐到椅子上,母親則紅著眼坐在旁邊,大概是哭過很多次,聲音都是沙啞的:“小白醫生。”

白蘇打量著小孩,小孩皮膚有點曬黑,但看著是個乖巧小孩,不過眼睛嘴角時不時抽搐一下,一看就知道有問題,她伸手摸脈,發現邪注經絡,已經有了崔非類似的偏癱傾向。

小孩中風?

痿症?

白蘇皺起眉頭,“他患上小兒麻痹了?”

母親聽到白蘇直接就確認了病因,捂著臉哭了起來,“對,醫院也這麽說,說是病毒侵犯了運動神經細胞,以後可能會越來越嚴重,一輩子都無法治愈。”

“小白醫生,我們就這一個孩子,你一定要想想辦法,一定要救救孩子。”女人是劉梅的親戚,叫劉香,嫁人後和丈夫育有一子。

夫妻倆為了讓兒子過上好生活,他們去了大城市工作,孩子則留在老家照看,因為公婆年紀大,對發燒感冒也不重視,隨便買了感冒顆粒給孩子吃,等他們知曉時孩子已經燒得出現了抽搐歪斜的症狀。

等送去醫院時醫生說已經來不及了,要是剛發燒送去還可能減少後遺症,可送去太晚了,已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情況。

程冬冬聽完後很吃驚:“這病是有疫苗的,他小時候沒有打疫苗嗎?”

“前一兩年我在家照看娃娃時去打了,後麵出去打工賺錢,我婆婆就沒帶去。”劉香簡直要恨死婆婆了,要不是婆婆舍不得錢,覺得她兒子小時候沒打也沒事,她孩子也不會遭這份罪。

孩子確診小兒麻痹後,劉香的天都要崩塌了,到處尋找醫生,昨天父母去看望剛生產完的劉梅說起了她孩子的事情,劉梅就推薦她來找白蘇。

本來隻是隨便來試一試,可剛才劉香在外麵等時,看到白蘇給那幾個中風的人針灸,她心底忽然燃起了希望,“你連中風癱瘓的人都能治,那我兒子這種也可以治的,對吧?”

有其他人說道:“小兒麻痹是治不好的吧。”

“我們小區有個人就是小兒麻痹,幾十年了,四肢細小畸形,平時隻能靠家裏製作的便攜滑板出門。”

劉香不願意兒子這樣,神情激動地抓住白蘇的手:“我兒子還能走,還沒有完全出現後遺症,你可以針灸讓他好起來的,對吧?”

“我得先看看。”白蘇給小孩把脈,痿症一般是由外傷、先天稟賦不足、外感風寒濕邪等原因導致的,這小孩是因濕邪疫毒導致,最終因耗傷正氣運血無力而出現麻痹痿症。①

劉香哭著說道:“小白醫生,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盡量。”白蘇看小孩症狀才剛開始,還是有機會挽回的,“還是有希望,不過得每天針灸來針灸。”

劉香聽到有希望三個字,瞬間覺得頭頂烏雲散開,整個人都被救贖了一般:“我們肯定每天來,隻要能治好他。”

“今兒先針灸試試效果。”白蘇先幫小孩針灸,針灸的是上曲穴、雲白穴、肩中穴,這幾個穴是她在藥王穀學醫時總結下來的,對小兒麻痹效果不錯。

行針運氣後,小孩臉上冒出一層一層細汗,時不時**的眼睛暫時沒有再跳動。

小孩用力地眨了眨眼,“媽媽,我眼睛不跳了。”

“真的?”劉香望著兒子的臉,好像**的嘴角也沒繼續抽了,不過還是有點點歪。

她和丈夫立即扭頭看向白蘇,眼睛裏迸射出激動、感激的光,真的有用!針灸真的有用!!

旁邊站著觀摩的程冬冬也看呆了,大佬不愧是大佬!

何信覺得小師姐出手,治好就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這有啥好驚訝的?

“當然驚訝了。”程冬冬以前學校裏的老教授恐怕都沒這個本事,他雙眼亮晶晶的望著白蘇,頓覺得自己好幸運。

愛笑的人,果然運氣都不差!

程冬冬繼續一眼不眨地望著動作麻利針灸的白蘇,看著她熟練的對症下藥,看著周圍人看她的目光,心底又自豪又失落。

自豪的白蘇是他師父,失落的是自己可能這輩子都追趕不上吧。

他之前覺得自己在學校能考出前茅就是好學生,就會是個好醫生,但發現並不是這樣,尤其是遇見師父後,他發現自己好像完全都沒入門。

不過沒關係,他遇到了好師父,他可以好好學,努力入門,努力的做一個好中醫,哪怕時間長一點也沒關係。

何信望著小師姐,心底也這麽想著。

白蘇還不知道自己就是簡單針個灸,又將兩人刺激了一把,等她全部忙完後發現兩人又捧著書認真看著,完全沒受嘈雜聲音影響。

白蘇笑了笑,也沒去打擾,自己去把用過的隔間、銀針、垃圾桶等都收拾幹淨了。

“已經六點了,這會兒應該沒人來了,我去丟垃圾,順便買點菜回來。”白蘇輕聲說完後就提著垃圾袋去巷口外麵扔垃圾了。

剛走到巷口時,白蘇就看到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汽車緩緩停在了路邊,她偏頭打量了一眼,心想巷子裏誰家客人來了?

正當她想走開時,車門大開,寧遠走了下來,“小白醫生,您是專門出來接我們的?”

提著垃圾的白蘇:“……”

她偏頭看向車裏的檀越,他也剛好轉過頭看向了她以及她手裏的垃圾袋。

“……”白蘇覺默默將垃圾袋往身後藏了藏,朝著檀越笑了笑,“是啊。”

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