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養屍之地(五)

那是一種聽了就讓人心底生寒的聲音。

宋小河下意識瑟縮了下肩膀。

但是老人就說了那麽一句, 甚至連情緒都沒有外露,很快就安靜下來,恢複成了提線木偶的狀態, 任人擺布。

周遭眾人麵麵相覷, 一時間不知做何反應。

沈溪山說:“問啊。”

宋小河倒是沒想到他將問話的機會讓給了自己, 於是思來想去, 先問了個最簡單的, “你是何人?”

“夏國臨河人士, 臨渙。”老人答道。

宋小河扭頭看了蘇暮臨一眼, 蘇暮臨就十分有眼色道:“夏國便是咱們要去的那座鬼國。”

她就又繼續問,“那為何你會在這裏?”

“國亡,逃命而來。”

“何時逃來的?”

“國亡之時逃來的。”

宋小河哎了一聲, “這是什麽意思?在這兒跟我打太極呢?我問你何年何月。”

“崇軒三十年, 臘月。”

蘇暮臨立馬掰著手指頭算,“崇軒?這得往前數……”

“兩朝。”謝歸在此時答道:“今夕崇嘉, 前朝崇慶,再往前才是崇軒, 合下來是九十七年。”

宋小河大吃一驚, “這麽多年前的事?你這老頭, 究竟活了多少歲了?”

“崇軒元年生。”臨渙答道。

“有一百二十七歲了。”蘇暮臨道:“便是尋常凡人喝了妖血,也活不了這麽久, 恐怕他也是被煉為妖屍, 隻不過是妖血在身, 所以沒有被操控吧?”

“怎麽問這些無用的廢話?”沈溪山嘖了一聲,眉眼間浮上些許不耐的神色來, “問些正經問題。”

“那你來問!”宋小河生氣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卻不想他身板無比硬朗, 蹲得穩當,這一撞反倒讓宋小河差點沒蹲穩。

沈溪山嘲笑地牽了下嘴角,而後問道:“這村子為何隻有年輕人?”

這問題,像是一下子問到了點子上,老人頓了片刻才開口。

他語速緩慢,聲音嘶啞,用很長的時間才將來龍去脈給講述完整。

那已經是九十多年的往事了。

崇軒三十年的臘月,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暴寒天災。

那一場大雪,連著下了半個月,幾乎將人所居住的房屋門都給堵上,凍死的,餓死的不計其數。

更可怕的是,大雪帶來了一場瘟疫,在村中快速傳播,隻要染上那恐怖的瘟疫,不出七日便會喪命,無藥可醫治。

厚雪封了路,村中人整日都圍在火爐旁,被天災和瘟疫壓垮。

後來,大雪紛飛之日,有一個姑娘蹚著風雪而來。

她是夏國人,也生了病,幾乎快要凍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村落,她沿街乞討,盼望著有人能給她賞口飯吃,給她件棉襖禦寒。

隻是那時村中之人都已被逼上了絕境,誰也沒有閑餘的食物拿出來施舍這個善心,更害怕她身上的病也是那致死的可怕瘟疫。

於是她一路走來敲了百戶人家的門,無一人回應。

次日清早,雪停了。

人們發現,那姑娘已經被凍死街頭。

但是這場天災中,死的人不計其數,街頭有不少屍體,誰也不會在乎一個外來之人。

那年天災過後,村中餘下的人口幾乎減了一半,年老的幾乎都死了,房屋也塌陷不少,活下來的年輕人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讓村落慢慢恢複從前的模樣。

時間久了,所有人都將當年天災所經曆的苦難漸漸忘卻,可誰也沒想到,事情根本沒有結束。

村中的人,開始得了一種怪病。

這種病,出現在年滿四十以上的人。

先是皮膚上起了大片青色的瘢痕,起初不癢不痛,郎中也查不出原因來。

而後就會慢慢長大,用上幾年的時間,那瘢痕就像吸飽了血一樣,變成拳頭大小的肉瘤,透著血紅的顏色,像是結了果一樣成熟。

若是在這時候將肉瘤割掉,人就立馬死了。

若是放任不管,那肉瘤就會越來越紅,最後就像熟得爛透的石榴,一下裂開,緊跟著人的身體也都會隨著那肉瘤爛掉,身上的肉血紅,像一朵朵正在盛放的花遍布全身。

這種病出現在了村中每一個年滿四十歲的人身上。

據說後來有個殺豬為生的,膽子大,將一個剛死了沒多久的人身體給剖開,才發現那肉瘤會在人體裏延伸樹根一樣的東西,血紅的細須幾乎將身體給占滿,活生生把人從裏麵吃空一樣。

這不是病,這是一種詛咒。

被稱作,果瘤症。

村中的人明白之後,便開始收拾東西出逃,可人們發現,不論男女老少,隻要走出村子,身上就會開始出現青色的瘢痕,用不了多久就開始長出肉瘤,那速度,比在村子裏的要快得多。

於是不論人們怎麽走,最後都隻會回到村子裏。

隻要留在村中,那便是過了四十歲的人才會長出這種東西,為了活命,他們留在了這塊詛咒之地,絕望地繁衍,生存。

如此生活了十來年,村中忽而來了個年輕的道士。

道士一眼就看出了這村子的人正在遭受惡毒的詛咒,在街頭詢問,很快得知了多年前那場天災,其後也明白了村中人如此遭遇的原因。

原來當年冒雪而來的姑娘,其實是天界派來幫助村民渡過難關的天女,隻是天女考驗人性,想從村民手中分一口熱飯,借一件棉衣,卻無人施以援手。

一氣之下的天女雖按照天界的要求施救,將雪停了,卻也對這座村落下了詛咒,要所有人以這種痛苦的方式死去,不得長壽。

村民受詛咒困擾多年,聽了年輕道士的話恍若找到了救命稻草,趕忙問如何做才能化解。

道士便在村中轉了轉,指了塊地方布下陣法,並讓村民在上頭建了一座廟宇,用上好的木頭雕刻了一座等身的天女像,供奉在其中。

廟宇和天女像用了四十九天才建成,村長帶著所有人跪在廟外,一個一個地上前磕頭奉香。

自那以後,村中老人的病情果然有所緩和,尋常四十歲得了果瘤症,最多活個三年便死,現在卻大多都能活到五十歲。

隻是這詛咒,仍沒有解開。

天女之怒未消,這詛咒便一代一代傳了下來。

說到這裏,都隻是前因。

按理說,這村民世世代代恭敬地供奉天女,總有讓天女消氣的時候,說不定哪天高興了,就把這詛咒給解了。

但壞就壞在,凡人壽命短,有些東西哪怕記錄在紙上,都有傳丟的時候,更何況是這一份被強迫下的敬畏之心。

崇嘉年後,村中之人漸漸不再祭拜天女,也停了供奉的香火,漸漸將這廟宇遺忘在村中角落。

直到一場暴風雨來臨,年久失修的廟被掀飛了屋頂,天女像被風吹倒,摔得四分五裂。

天女之怒再次降臨,村中所有人開始患上重病,與先前的果瘤症不同,這次是所有人同時感到身體不適,軀體的某處冒出黑氣,開始腐爛。

村落周圍起了巨大的沙塵,遮了前路,於是無一人從村中逃出。

在之後,所有人都變成了這般模樣,夜晚是凶殘嗜血的妖屍,白日卻是尋常村民模樣。

這便是臨渙口中所說的全部了。

由於他說話實在是太慢,聲音也難聽,口才更是一般,故事講得一點都不精彩,於是宋小河坐在簷下,一邊聽一邊支著腦袋打瞌睡。

而周圍的人也走了不少,餘下零星幾人。

宋小河昏昏沉沉,腦袋從手掌上掉下來,整個身體往後一仰,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去。

蘇暮臨反應很快,一個箭步撲上前,想去將宋小河接住。

但由於宋小河原本就與沈溪山距離很近,他突然如此迅速的行動衝到了沈溪山的防禦範圍之內,被沈溪山識別發病之舉,於是想也沒想就一腳給踹走了。

好在這一腳收了力,蘇暮臨倒是沒有被踹飛,隻是嗷了一聲在地上翻滾幾圈才停下。

宋小河也沒摔倒,被他這一嗓子給喊醒,驚道:“開飯了?”

一抬頭,竟是將近正午。

臨渙已經講完了事閉上嘴,周圍有一瞬的安靜,忽而一人說道:“這天女,當真是神仙嗎?怎麽如此反複無常,心眼窄小?”

另一人道:“是啊,她當年下凡施渡時,村中人皆是自身難保,便是狠下心不做善人倒也情有可原,人性乃是如此。後來又供奉了她那麽多年,竟也沒能得到她的寬容諒解,反倒是暴風雨毀了天女像惹怒了她。”

“說不定是什麽妖邪所變,被那無能道士當做神仙了吧?”幾人猜測著,議論不休。

宋小河打了個哈欠,高舉雙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白嫩的右臉上有一片紅印,更顯得稚氣。

她眨了眨睡眼,說:“現在清楚了,這些都是天女所為,要我說,不如就一把火將這些妖屍都燒了,幹淨利落。”

沈溪山聽到這話,很難不動氣,淡聲道:“動動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若是真是天女所為,何不將人都殺了,煉為妖屍做什麽?”

宋小河怒視他,“你說誰豬腦子?”

眼看著兩人又要拌嘴,來了此地後就一直站在旁邊沉默的步時鳶忽而開口,說道:“所有人都煉為妖屍,此狀無解,不過若想再探知別的東西,怕是隻有進廟才能得知了。”

有人在當中轉移話題,宋小河立馬就被吸走了注意力,回頭張望這座破敗的廟宇。

雲馥似乎對這些事沒什麽太大的興趣,隻對宋小河道:“小河,你該餓了,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說罷又轉頭問謝歸,“三師兄吃嗎?”

謝歸的臉白如雪色,眉眼懨懨,大約是身體不舒服得很,情緒也不高,隻微微搖了搖頭。

雲馥與幾人道別,轉身離開,其餘人商議之後,決定進廟中看一看。

宋小河站起身,將衣裙上的灰塵拍了拍,一抬頭看見沈溪山就站在簷下,正仰頭看著廟宇上掛的牌匾。

她還在生著方才那一句豬腦子的氣,走過去,故意用肩膀撞了下沈溪山的胳膊,“看什麽看?不敢進去?”

這一撞不痛不癢,壓根一點感覺都沒有,沈溪山直接無視,隻道:“你認識夏國文字嗎?”

問完之後,他就意識到這句白問了。

宋小河看起來一點不像是愛讀書的樣子,能把本國文字認全就已是不錯,哪還會認識別國文字。

卻沒想到她將下巴一仰,“當然!”

沈溪山有些訝異地一挑眉,不確定道:“你是不是沒聽清楚我問的是什麽?”

“我才不像你!”宋小河沒好氣道:“早前我就發現了,有時候跟你說話你不搭理不應聲,怕是耳朵害了大毛病,時而正常,時而聾了吧。”

她攻擊性很強,這話一出,沈溪山還沒說什麽,卻把蘇暮臨給嚇了個魂飛魄散。

沈溪山這惡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他飛快地跑過來,從袖中摸出油紙包著的花糕塞給宋小河,小聲顫顫巍巍道:“小河大人,別與他置氣,吃些東西吧。”

宋小河本來還打算好好跟沈策吵幾句,但是一見到吃的,頓時偃旗息鼓,接過就拆油紙包。

“先別吃,”沈溪山說:“看看上麵是不是夏國的字。”

宋小河手上的動作沒停,一邊拆一邊仰著脖子往上看。

這廟宇存在的年歲實在太長,加之後來無人修繕,掛在上麵的木頭牌匾幾乎快要爛光了,隻餘下些模糊的字跡。

她眼神本來就不算好,隻得搖頭,“看不見啊。”

沈溪山立即道:“把這匾摘下來。”

也不知道是在使喚誰,安靜了一瞬後,蘇暮臨縮著腦袋站了出來。

一日為奴,終生為奴。

沈溪山這個惡人!蘇暮臨在心中怒罵。

他剛要蹦上去摘匾,卻聽得謝歸一邊咳嗽一邊道:“不可不可。”

他緩步走來,緩慢地說:“你們難道忘了這村中人是如何落得這個下場的?天女之怒持續了幾十年最終還是落在了他們頭上,雖說這廟宇已經破敗,但天女的神威或許還在,我們不應當如此不敬。”

蘇暮臨雖然還是看謝歸很不順眼,但這話一出,他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的。

“我覺得也是,畢竟咱們要進天女廟,還摘人家牌匾幹嘛?倒不如去尋來幾炷香,點了後一人拿一束進去拜一拜。”

對此,沈溪山冷酷地評價,“膽小如鼠。”

蘇暮臨敢怒不敢言,隻當沒聽見。

謝歸麵色依舊溫和,說道:“不如宋姑娘踩在我肩上,我站起來後,你應當就能看見牌匾上的字了。”

宋小河立即擺起雙手,“那可不行!”

“我來!”蘇暮臨十分積極,去按謝歸的肩膀,“你蹲下,我踩在你肩上,再把上麵的字抄錄下來給小河大人看就是。”

公報私仇之心,昭然若揭。

謝歸無奈地笑笑,作勢要蹲下去,嘴上還說道:“蘇少俠放心,我一定會扶穩你的。”

蘇暮臨馬上就手腳並用地往他背上爬,被宋小河拽著衣領,一把扯了下來,“你幹什麽?謝春棠都病弱至此,你還去踩他身上?我看你小子油鹽不進,就是欠揍!”

“小河大人別打我!”蘇暮臨抱起腦袋。

太吵鬧了。

沈溪山站在邊上,耳朵裏嗡嗡響,不得已收起神識減少所聽到的聲音,來保護自己的耳朵。

其實他自己也發現了,自從他打酆都鬼蜮走了一趟回來之後,脾氣忍耐度不斷上升,若是擱在以前,誰敢在他身邊如此吵鬧,他早就尋思著如何讓人閉嘴安靜了。

現在卻能不動聲色地站在這裏,忍著不動氣。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若是他現在開口讓幾人閉嘴,宋小河指定要蹦起來跟他鬧,屆時就更吵。

他沉默了一會兒,而後說:“罷了,直接進廟吧。”

他抬步上前,站在門檻前時,立即感覺到了一股微弱的力量。

像是守護著這座廟宇的結界,但已經十分微弱了,約莫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這點結界對於沈溪山來說簡直不堪一擊,他正要伸手推門,就聽見步時鳶說道:“諸位可小心些。”

幾人同時轉頭,看向她。

“鳶姐,這裏麵有危險嗎?”宋小河好奇地問。

“有沒有危險,全憑你們自己的造化。”步時鳶說道。

這等窺天命之人,說話總是藏三分露三分,給人一種神神秘秘,高深莫測的感覺。

然而如果說話的對象是宋小河這樣的人,這種高深將大打折扣。

宋小河說:“師父說,隻有上了年紀的人,才會說一些聽起來像是有著大道理,實際上卻是沒有任何用處的話,鳶姐,你今年多大了?”

步時鳶像之前一樣,憐愛地摸著宋小河的腦袋,說:“小河,這麽多年來你沒把你師父氣死,也算是他命硬。”

沈溪山不說話,但心中深表同意。

隨後他一抬手,就那麽輕輕一推,這扇老舊而破爛的大門緩緩地被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音。

一股悶了許久的黴味撲麵而來,伴隨著撲簌簌往下掉的灰塵和煙霧,劈頭蓋臉地灑在幾人的頭上去。

宋小河左手抬起來用袖子擋在臉上,右手用力揮了幾下,跨過門檻往裏走去。

嗆鼻的味道讓她打了幾個噴嚏,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看清楚屋內的景象。

映入眼簾的是一尊等身高的天女像,紅木所雕琢而成。

瞧著模樣,像是個十幾歲的少女,眼睛上蒙了綢布,露出小巧的鼻子和嘴,比宋小河還要高一些。

廟中就擺著這樣一尊木像,地上鋪著青石磚,地上積了厚厚的灰塵,宋小河就站在門邊上,隻要往前走一步,就能印出個完整的腳步來。

窗子透了光進來,視線並不昏暗,宋小河得以將廟內看個清楚。

很快她就感覺出了不對勁之處。

這廟宇少說也有幾十年無人問津,還被暴風雨掀了屋頂,雖說後來被補上了,但按理說這裏麵應該是非常破舊才對。

但在宋小河的視線裏,這裏除了髒汙之外,牆壁和柱子看起來都完好無損。

她抬步往裏走,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腳印來。

走到天女像的旁邊,抬頭一看,就見這天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貼到近處才更能看出其匠人的鬼斧神工,更重要的一點是。

這天女像雖然落滿灰塵,但上頭一點裂痕都沒有,是完好無損的一尊像。

宋小河記得那老頭說過,這木像是在暴風雨過後摔得四分五裂,所以才引來了天女之怒,而眼前的這尊卻完好無損,實在是奇怪。

她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又問“為什麽會這樣?難不成這木像後來又換了新的嗎?”

但是廟中無人回應,她一轉頭,這才發現整座廟裏,就隻剩她一個人,哪還有其他人的身影?

可是非常奇怪的是,宋小河方才一直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直到她有了疑惑想要跟沈策幾人說話時,才發現這廟中無人了。

宋小河立即意識到,她應該是踏入了一個領域之中,領域內有一種力量,能夠刻意麻痹人的某方麵神識,比如宋小河察覺不到自己孤身在此處。

這是很危險的,因為她不知道這種力量還麻痹了她什麽方麵的意識。

如果是對危險的感知,那就麻煩了。

有可能一個麵目猙獰的妖邪就站在她的身後,而她卻半點都察覺不到。

她握緊了腰間的劍,緩緩抽出來捏在手中,先是朝四周看了一眼,寂靜無聲。

宋小河心裏隱隱害怕,於是念動了共感咒的法訣。

“幹什麽?”

沈溪山的聲音幾乎是瞬間就傳了過來。

雖然把沒防備的宋小河嚇了一跳,但也立即就緩解了她的緊張,她可憐兮兮道:“你們在哪?我怎麽自己在這裏啊?是不是隻有我踏入了奇怪的領域裏。”

沈溪山說:“你閉上眼睛,可以看到我的視角。”

宋小河嘟嘟囔囔地閉眼:“這地方危不危險,我閉上眼睛不會被什麽東西攻擊吧?”

“沒有危險。”

沈溪山說。

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宋小河的眼前出現了新的景象。

也是在廟內,隻不過沈溪山並未站在木像旁,而是踩在了供香的案桌上。

他身量高,這麽一踩,幾乎能碰到廟上的橫梁,於是宋小河也就看見了,橫梁上麵刻了四個字。

“采、蘊、之、墓。”宋小河說。

“你認識?”

“是夏國的字。”她說:“我師父年輕的時候最喜歡走南闖北收集各種寶貝,其中他收了一套從夏國流傳出來的,記錄了世間各種靈器的古籍,為了讀懂上麵的內容,就特意學習了夏國文字,在我年幼的時候也教了我一些。”

“那這麽說,這其實不是一座供奉天女的廟宇。”沈溪山清冷的聲音傳到宋小河的耳朵裏,“而是一座墳。”

宋小河覺得耳朵癢癢,她揉了兩下耳朵,輕咳兩聲,說:“你再說一遍。”

沈溪山:“什麽?”

宋小河說:“就剛才的話,你再重新說一遍。”

沈溪山疑惑:“為什麽?”

宋小河扭捏了一下,有些臉紅,“你剛剛那個聲音,很像小師弟的。”

沈溪山:“……”

“宋小河,你的腦子裏隻有那些情情愛愛嗎?”聽語氣,像是有一點點生氣了。

宋小河小聲說:“可是真的很像啊。”

沈溪山就道:“再說這些廢話,我就切斷共感咒了。”

宋小河被凶了,又被拿捏了軟肋,就撇撇嘴老實了一會兒。

不過過了片刻,她又說:“雖然我喜歡小師弟,但你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呷醋哦。”

“宋小河!”

“好嘛,我知道了,你別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