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養屍之地(四)
首先, 宋小河發現這些村中的百姓,見到他們這些修仙之人,竟然表現得十分平常, 並未覺得稀奇, 甚至都沒有幾人湊過來看熱鬧。
最先發現這點的原因是宋小河那愛顯擺的得意小性子。
以前她在滄海峰, 修煉吃力不說, 還毫無所成, 自然沒什麽可拿得出手顯擺的。
但現在的她進入了獵門, 腰間除了掛著香囊之外, 還掛了獵師的牌子,恨不得見到個人都要拿出來炫耀一番。
她原本思索著,這些百姓見到修仙之人定然會頗為稀奇豔羨, 圍在靈域石門口看熱鬧。
宋小河甚至準備好了不少說辭, 類如“仙途漫漫,我不過也是大道之路的一個趕路人而已”, 或是“修仙之路刻苦,磨煉心性, 尋常人怕是輕易受不住”, 還有“斬妖除魔, 匡扶正義,是我宋小河的職責。”
以此來側麵襯托出自己高深莫測。
然而並沒有, 靈域石外空****的, 所有百姓都在忙著自己的事, 甚至像是察覺不到這些突然出現的仙門弟子。
一人兩人如此也就罷了,所有人都是如此, 這就很不對勁了。
其二,宋小河發現這村裏的人都是年輕人和幼童, 放眼望去,視線之中竟然搜尋不到一個年紀大的人,更遑論是胡子花白的老人了。
最後一點,就是這座村中沒有任何植物的存在。
現在還沒到萬物凋零的冬季,哪怕村裏沒有一棵樹,地上也該是有些未曾完全枯死的雜草才是。
然而宋小河所站的這條路上,從南到北卻找不出一根草苗來。
甚至這村落旁的一座高山上,也沒有任何花草樹木,隻露著貧瘠的黑色土地,甚至比酆都鬼蜮的山都要荒涼。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座山上什麽東西都沒有,為何這些村民還要生活在此地?”宋小河眺望著高山,喃喃道。
蘇暮臨聽見了,左右看看,警惕周圍沒人靠近後,才湊到宋小河的耳邊小聲說:“小河大人,這村子裏的人,都已經是死人了。”
宋小河轉頭看他一眼,“你如何知道?”
他指了下自己的鼻子,說:“我聞到的。”
“他們身上,有股腐爛的味道,那就是人死之後的氣息,我不會聞錯。”
“你的鼻子還挺厲害,竟然有這能耐?”宋小河頗為驚訝,“全部都死了嗎?沒有活口?”
蘇暮臨搖頭,“我今早起來之後,在村子裏走了走,幾乎走遍,未找到活人氣息。”
宋小河皺起了眉頭,表情看起來有些凝重。
其實昨夜步時鳶已經說過,這村落的命數已盡,百姓都被煉成了妖屍。
她並不知道妖屍是什麽東西,方才起來一看,這路上的百姓都是以尋常模樣各自生活著,看起來好像沒什麽問題,她就以為還有什麽方法能夠將村中百姓變回凡人。
卻不想他們都已經死了。
師父說過,人死不可複生。
既然都死了,那就說明再無挽救的可能。
宋小河的一腔熱血被兜頭澆下涼水,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站著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蘇暮臨也就跟著沒說。
二人站了一會兒,便有人走到了跟前。
“宋姑娘,蘇少俠。”
謝歸在兩人麵前站定,抬手拘禮。
他的臉色蒼白,已經沒有一點血色了,原本清俊的眉眼充滿著病態,無端顯得柔弱。
隻是他姿態依舊端莊,不失風度。
宋小河見他在外麵加了件厚厚的外衣,關心道:“謝春棠,你沒事吧?你的情況看起來真的已經不太好了,比鳶姐還要差上不少呢。”
謝歸牽著嘴角,微微一笑,“早上才讓醫修看過,暫時無妨。”
“那你多在房中休息啊,作何還要跑出來吹冷風?”
“我是在等宋姑娘。”
謝歸說著,又向宋小河行了一禮,認真道:“昨日事態混亂,學文讓宋姑娘受了大委屈,我一直想找機會好好跟宋姑娘賠個不是。”
“是他挑事,與你又沒關係,何須你跟我道歉?”宋小河輕哼一聲,“是他沒那個臉皮來認錯,托你來的?”
謝歸輕輕搖頭,緩聲道:“學文是我師弟,出門在外,我理應對他多加約束才是,昨夜的事就是我的失職,所以才向宋姑娘道歉。”
“你也不要總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鍾潯之目中無人,行事狂妄,還喜歡血口噴人,那是他們鍾氏家風有問題,才怪不到你頭上呢。”宋小河像是哥倆好地拍拍謝歸的肩膀,豪爽地一笑:“況且你我是朋友,何須在意這些小事。”
謝歸也跟著笑了笑,“宋姑娘不生我的氣便好。”
宋小河的性子好,不會遷怒旁人,但蘇暮臨卻並非如此。
昨夜的事情過後,蘇暮臨連帶著謝歸也一並厭煩,總覺得他們是師兄弟,所以才是一夥,更是覺得寒天宗沒什麽好人。
於是對謝歸自然也就不待見起來,說道:“隻是不生你的氣,又不是不生你那個好師弟的氣,何以做出一副此事就此揭過的樣子。”
謝歸笑容一頓,有些無措地看了蘇暮臨一眼,說道:“蘇少俠千萬不要誤解,我並無此意。”
誰知蘇暮臨聽了之後更惱,攥著拳頭往前兩步,衝著人齜牙咧嘴:“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暗將我與你那腦子出了問題的師弟比作同一類人,含沙射影說我瞎猜臆想?”
偏生他又沒有謝歸的身量高,昂著脖子威脅人的樣子有些好笑。
謝歸的性子本就溫和,如今又是病弱,硬生生被逼得往後退了兩步,氣勢上落了一大截,趕忙道:“蘇少俠誤會!”
宋小河蹦起來給了蘇暮臨的後腦勺一巴掌,揚聲道:“凶什麽凶,現在倒是威風起來了,昨日被人提起來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大顯神威?欺負病弱之人你倒是擅長!”
蘇暮臨捂著後腦勺,退了兩步回來,委屈地看著宋小河,說道:“小河大人,恃強淩弱,仗勢欺人,欺軟怕硬,乃是六界生存法則。”
宋小河都不明白他是如何用一臉認真的樣子說出這滿口胡話來的,氣道:“誰教你的?簡直是一派胡言!”
“我生來學的道理便是如此。”蘇暮臨說。
宋小河道:“你聽好了,咱們修仙弟子呢,就應當秉持正義,匡扶弱小,勇於和妖魔鬥爭,在大道麵前不懼生死才對。”
蘇暮臨縮了縮脖子,說道:“那會死得很快。”
宋小河說:“那我現在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蘇暮臨道:“那是因為小河大人本就異於常人,尋常修仙弟子如何能與你相比?”
宋小河點點頭,說道:“你明白就好,謝春棠是你我的朋友,你不能因為一些小事就對他如此惡語相向,懂嗎?”
這說來說去,又繞回來了。
蘇暮臨心裏很是不忿,但他對宋小河十分盲從,還是硬邦邦地應了一聲。
謝歸勾起個淡淡的笑容,溫聲道:“多謝宋姑娘諒解。”
話音落下,忽而一陣寒風吹來,將三人的衣擺微微掀起,腰間掛著的玉佩撞出清脆的聲響。
謝歸灌了一口涼風,立即以袖遮口,猛烈地咳嗽起來。
“你還是快點回去吧。”宋小河歎了口氣,擔憂地看著他。
謝歸擺擺手,似乎想說話,但咳嗽卻停不下來。
“三師兄!”雲馥正從另一處街角走來,見狀便快步跑過來,運起靈力推入謝歸的體內,助他緩解病情。
隨後又拿出了靈丹,讓謝歸服用了,他才慢慢停下咳聲,一張臉漲得通紅,有些活人的樣子了。
“他的病症是不是很嚴重了?”宋小河在一旁問。
雲馥看起來有些不太開心,卻還是說道:“沒事的,宗門給我們下過靈符,穩住了病情,雖病態越來越明顯,但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隻是我們所剩時日不多,必須要盡快進入鬼國了。”
她道:“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呢?”
“不知道,他們好像是打算先將這個村子的問題解決了。”雲馥道:“我方才在那邊看到很多人聚集,商議這些事。”
宋小河朝雲馥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那我也去看看。”
雲馥說:“正好閑來無事,我給你帶路吧。”
謝歸也道:“我一同去,讓我一直在房中坐著,我也心急。”
幾人說定,便一同前往雲馥所說之地。
昨夜出了事之後,各門派都增加了守夜的弟子,更是在周圍都布下了陣法,時刻注意還有沒有暴起的村民。
今日天一亮,就有人起來在村中探查,想查明村民變成如此模樣的原因。
但幾番搜尋一無所獲,隨著起來的人越來越多,整個村子到處都是仙門弟子。
甚至有些人查去了村民的家中,把人家吃水的井挖開一看,裏麵卻不是水,而是血紅色的淤泥,泥巴中全是泡得血紅的骨頭。
有動物的,但大部分都是人骨。
後來就有人,在一處地方發現了一個人。
好些人都說此人蹊蹺,圍在那人身邊問話,但雲馥卻看不出,站著旁觀了一會兒之後便走了,又正好看到了宋小河和謝歸三人。
雲馥帶著他們又來此地,往那一指,“就在那裏。”
那是一座十分破敗的小廟,從外麵看過去,牆皮幾乎全部脫落,牆體上布滿密密麻麻的裂縫。
連屋簷都結滿了蜘蛛絲,大門緊閉著,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氣氛來。
廟前站著許多人,有些散開著說話,有些卻堆聚在一處。
宋小河向雲馥道了謝,伸手撥開前麵層層阻擋的人群,走到了最前麵的地方。
進去一看,她就知道那些人說此人蹊蹺的原因了。
隻見那廟前的台階之下,坐著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身體幹瘦,皮膚黝黑,麵上的褶皺一層一層,很明顯就能看出此人年紀少說也有六十往上。
這是到目前為止,宋小河在村中見到的第一個老人。
他就坐在那裏,懷中抱著一根木棍,雙目發愣,不論身邊有多麽吵鬧,也不管誰與他說話,他就沒有半點反應。
蘇暮臨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盯著那老人看了又看,“咦?奇怪。”
“怎麽了?”宋小河低聲問。
“聞不到這人的氣息。”蘇暮臨說。
“你屬狗的嗎?還能聞到氣息?”宋小河笑了一下,並未在意,而是大步往前走,在老人身邊硬是擠了一個位置出來,然後說:“你湊近點再聞聞?”
她是在開玩笑,蘇暮臨卻當真湊過去,對著老頭聞來聞去。
這模樣立即引起了身旁人的不滿,“你們是什麽人啊?”
宋小河摘下腰間的石牌,舉給那人看了看,說道:“仙盟。”
仙盟在人界的作用本就等同於衙門在民間的作用,是以遇到這等邪祟奇案,他們自然有權力憑借著身份介入。
宋小河的石牌雖然等級低,但也是獵師。
身旁眾人見後,便沒有異議,稍稍給她讓出來個位置。
“獵師,”一中年女子對宋小河道:“此人是我們在村中找到的,唯一一個歲數大的人,隻是不管我們問他什麽話,他都拒不作答,你且看看他是出了什麽問題。”
宋小河是頭一次舉著仙盟的牌子下山辦事,背著年紀稍大的人正正經經地叫一聲獵師,還誠心要她探查,宋小河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羞赧地清了清嗓子,耳朵有些紅,說道:“那我先看看。”
正說著,蘇暮臨就靠過來小聲說:“這是活人。”
宋小河驚訝道:“當真?”
他便點頭,又說:“沒有腐爛的氣味,雖然氣息並不明顯,但仔細聞聞也能聞出來,他身上就是尋常活人的氣息。”
宋小河心說蘇暮臨的鼻子真有那麽神?
她疑惑地朝那老頭看了看,他完全就像是一尊木偶人,沒有表情,眼睛也沒有聚焦,一動不動。
於是就試著伸出手,朝那老人的手腕摸去。
手還沒碰到老人枯瘦的皮膚,就聽頭上傳來一道聲音,“你在做什麽?”
宋小河本就有些緊張,被這突然的聲音給嚇了一大跳,一抬頭就看見沈策正靠在簷下的柱子旁,正居高臨下地看她。
“好端端的,你嚇我幹什麽?”宋小河埋怨道。
“你的耳朵隻用來聽話,不聽別的聲音?”沈溪山反問。
“誰那麽閑,還會去聽別人的腳步聲?”宋小河撇嘴反駁了一句。
周圍的人都沉默著。
仙門弟子,在入門之後所學習的基礎課程,便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僅僅要用視線抓住所看到的所有東西,更要學會如何用耳朵分辨各種聲音,最重要便是時刻保持著警惕心,察覺出任何東西的靠近。
這是非常重要的自保常識。
沈溪山並不打算與她吵嘴,轉移了話題,“你的手方才想幹什麽?”
“我想摸摸他還有沒有脈搏。”宋小河如實道。
“別碰他。”沈溪山淡淡地說道:“他渾身上下,全是毒。”
宋小河聽聞,頓時嚇得往後彈了一下,坐在了地上,嘴上道:“你可別嚇唬我!”
沈溪山說:“不相信,那你就摸一下試試。”
宋小河當然相信。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說道:“你如何知道他身上有毒?”
圍在老人周圍的弟子也都紛紛起身,後退了幾步,場地變得寬敞不少,謝歸也得以擠了進來。
聽到這句話,他就直接回答了,“我好像在書上看到過,此人應當是喝過蛇妖的血。”
宋小河眉頭一皺,“蛇妖?”
“蛇本身就有毒,但妖族的血對於尋常凡人來說,卻有著奇效。不過至少是修煉出了妖丹的妖怪,其血液才能改變凡人血脈,使人變成一種半人半妖的物種。”謝歸緩慢地說道:“但蛇妖有毒,是以此人喝了蛇妖之血後,毒液才會侵蝕全身,導致他身上的任何地方都具有毒性。”
宋小河又去看那老人,先前隻以為他是風吹日曬,加上蒼老所以皮膚在那麽黑,卻沒想到根本就是皮膚上覆滿了毒。
“這麽說來,他也不能算作是一個活人了?”
“半生半死的狀態。”沈溪山從台階上下來,站在那老人旁邊,低頭看了看,又說:“不過應該也活不長了。”
宋小河道:“他是村裏唯一一個活到這般年齡的人,若是能從他嘴裏問出些什麽,或許就能知道這村子究竟經曆了什麽。或者,這裏有沒有什麽鄰村,找別村的人問一問也可以。”
蘇暮臨道:“再往前百裏都是渺無人煙,一片荒漠,這村子是最靠近鬼國的地方。我去觀察過,這裏的鄰村像是在很多年前就全部走空了,隻餘下破敗的房屋。”
謝歸也道:“看來要探查村中的事,隻能從這老先生著手了。讓我試試吧,反正我已經是腐敗之軀,也不在意這些妖毒。”
他說著便挽起袖子要上前,卻被宋小河一把抓住了手腕,“不可,你現在本來就一副要死的樣子,怎麽還能讓你去幹這事呢?”
謝歸笑了笑,“多謝宋姑娘關心,不過我會一些探魂之法,此事還是我來比較好。”
“那也不行,我來吧!”她信手往後一甩,一下就把謝歸甩得後退了幾步,險些摔倒。
隻見宋小河兩步又上前去,與那老人保持著一些距離,蹲下來盯著他。
周遭安靜了片刻,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沈溪山也低眸看著她,想著她應該還沒蠢到明明知道此人皮膚有毒,還會上手觸摸的程度。
宋小河當然不會明知故犯,隻是她的智慧,體現在另一方麵。
“蘇暮臨。”她喚道。
“我在,小河大人,何事請吩咐!”蘇暮臨立即舉手。
宋小河十分認真地說:“你去找一條毒蛇來,咬這人一口,以毒攻毒。”
“你直接殺了他,不是更快?何必浪費這時間?”沈溪山說。
宋小河抬頭與他說話,“我沒有想要殺他。”
“嗯,”沈溪山從台階上緩步走下來,“你隻是想要毒蛇咬他一口,死不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走到老人的邊上,他蹲下來,肩膀還故意擠了宋小河一下,將她頂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又爬起來蹲好,瞪了沈溪山一眼,“說什麽風涼話,難不成你有辦法?”
沈溪山道:“應當比你的辦法好上一點。”
他從懷中摸出一張符紙,是空白的。
隨後又不知從哪裏變出來個剪子,幾下就將符紙剪出了個小人的形狀。
沈溪山紮破指尖,將血珠點在小紙人的腦門上。
“且慢!”有人看了他的行為,猜到了些許,說道:“這是魂祭術?”
沈溪山:“怎麽?”
“魂祭術消耗壽元,你怎能給這老人用?”
“總歸活了那麽多年,也該活到頭了。”沈溪山很是無所謂道。
“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宋小河不明白,轉頭問蘇暮臨。
蘇暮臨不愧讀了那麽多書,立馬解釋道:“魂祭術是很多年前用於審問窮凶極惡的罪人所用之法,倒不是酷刑,隻是將魂魄引於一個媒介上,此後便問什麽就答什麽了,不過這等方法很消耗人的壽命,且在行術的途中媒介毀了的話,人也就跟著死了。”
言下之意,便是說將魂祭術用在這老人身上,問完了話,他也沒多少時日可活了。
“這樣好嗎?”宋小河看著那老人呆滯的模樣,湊近沈溪山耳畔低問,“這樣算不算是殺了一個無辜之人?”
“你們隻管人活著,卻不管人怎麽活。”沈溪山眸色淡漠,並未因周圍人的出聲製止而停下手中的動作,不多時那之人的四肢也被點上了血珠。他將小紙人往空中一扔,紙人就飄浮起來,而後一下子就貼在了老人的腦門上。
“快住手!”
有人想想上來阻攔。
“蘇暮臨,把人攔住。”沈溪山突然開口使喚起人來,“若是放一個來打擾我,我就揍你。”
蘇暮臨一個飛撲上前,猛地抱住那人的腰,將人狠狠撲倒在地。
隨後他蹦起來,齜牙咧嘴,麵目猙獰,大聲喊:“誰也不許動!我倘若挨揍了,大家都別想好過!”
宋小河對沈溪山說:“你憑什麽揍他。”
沈溪山就隨口胡謅,十分敷衍地回答她的話:“我看見笨的人,我就想揍。”
宋小河道:“那看來你隻能跟我待在一起。”
沈溪山聽後一愣,因為這很像是一句示愛的話。
但是很快地,他就反應過來,這隻不過是宋小河在拐彎抹角地說自己聰明而已,她總是這樣。
於是他不再接話,開始畫符,並說道:“你安靜些。”
宋小河見他認真做事,便也難得地聽話一回,不再說話。
沈溪山動作很快,幾下就畫符完成,隨著符咒散發出一抹微光,而後化成煙霧一般融進老人的幹癟的胸膛之中。
老人一下子閉上了空洞無神的雙眼。
這是宋小河來到這裏之後,老人所做的第一個動作。
“咒成了。”謝歸在後頭這麽說了一句。
“說話。”沈溪山下令。
隻見老人幹皮皸裂的嘴唇輕動,聲音緩緩傳出來,仿佛幾十年未曾說過話一樣,那聲音蒼老嘶啞,已經不像是人能夠發出的聲音了。
“逃啊……”老人像用盡全力,聲音顫抖道:“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