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認罪
◎全憑首輔大人一張嘴◎
蔣端玉剛說完, 方才還笑著的皇帝卻忽然變了臉。
“難道是裴衍舟毀了霧隱?”皇帝臉色驟然鐵青,“他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他和皇後的事朕的疑心還未去, 他就敢去毀了霧隱?”
蔣端玉接著道:“北衙禁軍乃是陛下親統, 但是南衙不是, 據臣所知,左右監門府兩位將軍皆與裴衍舟私交甚好,最近更有禁軍時常在德寧郡主的居所外巡邏, 到底意欲何為便不得而知了。”
“把人都給朕關起來慢慢審。”皇帝不假思索立刻道。宋綾動不了,但是這些人能動。
“陛下, 先不可因此事大動幹戈。”蔣端玉假裝勸道,“若真是裴衍舟所為, 他以及一眾黨羽自然跑不了,但也未必不是郡主賊喊捉賊, 若冒然捉了人, 恐要寒了忠臣良將的心, 並非仁君所為。”
皇帝神色一滯,接著便連連點頭:“對, 對,朕要做仁君, 先把宋綾關起來,先問她!”
蔣端玉的嘴角劃過一絲笑意,轉身便吩咐下去, 讓人將衛瓊枝那邊都看管起來。
而另一邊廂, 衛瓊枝也實在沒想到會如此嚴重。
霧隱本就是沒人能養活, 她才來試試, 慶王妃也提前和她說過不用擔心, 即便養不好也不會怎麽樣,甚至那些花匠也沒有她如今的待遇。
她竟是被軟禁了起來。
很快慶王府那邊就知道宮裏出事了,慶王去見了皇帝,慶王妃則來看望了衛瓊枝,雖然衛瓊枝出不去,但人卻可以進來。
慶王妃先是安慰她:“綾兒別害怕,不過是幾朵花,陛下查清楚就放你走了,有你父親在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要說害怕衛瓊枝也不怎麽害怕,隻是這情形不對,但事情都發生了,再對慶王妃訴說自己的憂慮也於事無補。
慶王妃又道:“陛下是疑心你監守自盜,明明沒養活卻謊稱養活過來了,但眼下隻靠自己說說,怎麽說得清?反而你還是仔細想想,到底有沒有人進出過花房?”
衛瓊枝搖頭:“不可能,絕沒有什麽閑雜人等進過那裏,我都是親自照看著,哪怕有個錯眼不見的時候也是姚黃魏紫兩個人盯著,走一步都會鎖緊門窗。倒是有一件事,尚宮局的林司簿曾經進過我房裏,隻是不知道幹什麽。”
衛瓊枝便把那日的事情同慶王妃說了,撇去裴衍舟整個人沒提起,慶王妃聽後便道:“這丫頭一定對你沒安好心,回頭讓你父親收拾她,給她扒皮抽筋才好,可霧隱不是她來之後才毀的,後頭她也沒再出現過,倒說不到她身上去,你再仔細想想,當真沒有其他人了?”
衛瓊枝很肯定地說沒有。
“我是想著……”慶王妃打量了衛瓊枝一眼,便壓低了聲音道,“你說會不會是裴衍舟?”
衛瓊枝愣了愣,一時沒說出話。
慶王妃繼續小聲道:“我聽你父親的意思,陛下那邊除了你,便懷疑是他動的手,你想想看,霧隱一毀,你可不就回家了?”
“可他最近也沒來過這裏。”衛瓊枝遲疑道。
“自己不來他可以讓別人去辦,你周圍這段時日是不是多了許多禁軍巡邏?如今已有些眉目,一查便知道是與裴衍舟交好的,你父親讓我先不要說,但我怎麽能忍心看你被冤枉?”慶王妃摸了摸衛瓊枝的頭發,繼續說道,“我思來想去,這事最有可能的就是他,那些禁軍也不是他無端端派過來的,你不想嫁他,他能安什麽好心?既然你能肯定沒什麽人出入過這裏,那就更是他的人幹的了,他們是有功夫的人,做起事來怎麽可能讓你們發現?”
衛瓊枝輕歎了一聲道:“話雖如此,可也是沒有證據的事。”
慶王妃方才的話,猶如一棵藤蔓一樣在衛瓊枝心裏迅速生長纏繞。
裴衍舟確實是最有動機去做這件事的人。
許是因為上次他提醒他注意霧隱,她才不自覺地沒有往他身上去想。
如果霧隱毀了,她就無法去問皇帝皇後討要恩典,回去之後或許就隻能嫁給他了。
如同慶王妃所說的那樣,他又為什麽要動用自己的關係,使得禁軍每日多次在她這裏逡巡。
見她出神,慶王妃還以為是衛瓊枝於心不忍,便道:“你被關起來總不是個事兒,陛下倘或是想嚇一嚇你,若真是你自己自導自演,你被關幾天也就自個兒承認了,可分明不是你,難道你還想繼續蒙受著不白之冤嗎?把裴衍舟交待出去便是,到底是不是他自有定論,若不是他查清楚了也就是了,不會冤枉了他。”
衛瓊枝沉默片刻後道:“母親,容我再想想。”
“還想什麽?”慶王妃皺眉,“母親這就去見皇後娘娘!”
慶王妃性子中帶著點雷厲風行,她的話既出了口,便任憑衛瓊枝在後麵怎麽叫她都不應了,起身就出了這裏,徑直往鳳儀宮去。
衛瓊枝雖也被慶王妃說服了大半,但心中仍有猶疑,想再想想清楚,可卻已經攔不住慶王妃,隻好焦急地等待著。
裴衍舟有動機,裴衍舟也有前科,但衛瓊枝總覺得這件事不是這樣的,也沒那麽簡單。
可除了裴衍舟還會有誰呢?
林嫻卿沒有機會,也不大可能有這個膽子,僅僅是為了和她作對就弄壞霧隱,查出來可是要命的事。
花又是如何在她們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毀損的?
衛瓊枝一點頭緒都沒有,直到皇後派人來請。
慶王、慶王妃以及皇帝,還有蔣端玉,此時都已經到了鳳儀宮。
皇後見了衛瓊枝便問:“慶王妃說是裴衍舟,你算是事主,你覺得呢?”
衛瓊枝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雖然知道慶王妃是急於給自己脫罪,但總覺得不妥,然而要她為裴衍舟辯解,那也是不可能的,她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
她定了定神,對著帝後二人道:“母親所言並非完全沒有道理,裴衍舟確實是最有可能去做這件事的人,但……臣女多日來並未見到他,他也沒有在附近出現過,所以沒有證據。”
皇帝聽著便點點頭:“罷了,除了他,還能是誰,先把他帶上來。”
拋去裴衍舟和衛瓊枝兩個人的私事不提,還有一樁事,蔣端玉先前提到過,皇帝深以為然。
裴衍舟早就被等在殿外,很快就被帶了上來。
在聽完所有事情之後,他的眸色黯下去,看了衛瓊枝一眼。
衛瓊枝撇過頭,假裝使自己沒有看見他。
皇帝道:“裴衍舟,你可認罪?”
裴衍舟不說話。
慶王本來心下有些責怪慶王妃太過於衝動,隻想著把女兒帶出來便胡說一氣,若是裴衍舟此時分辯,他倒還想著為他說幾句話,但眼下裴衍舟麵對質問一聲不吭,慶王心裏便也起了疑惑。
他什麽都不說,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是他做的?
於是慶王也閉了嘴,隻不動聲色地看著周圍情況。
這時皇後又問了一句:“裴大人真的沒什麽想說的了嗎?”
裴衍舟依舊不說話,連點頭搖頭都沒有。
蔣端玉嘴角擎起一絲笑意道:“看來裴大人是承認了,你既想逼著德寧郡主嫁給你,又想以霧隱毀損來破壞兩國之間的邦交。”
聞言,裴衍舟冷眼看著蔣端玉,終於開口道:“堂堂首輔,說出來話來竟也如此令人發笑。幾朵花而已,怎能壞得了大永和宣國之間的關係。”
蔣端玉先是看了看皇帝,皇帝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才道:“裴大人說得輕巧,宣國故意獻上這樣刁鑽的花,不就是想看大永的笑話,大永怎能忍受得了他們的嘲笑和蔑視?這和談一事,自然就不成了。”
“和還是不和,全憑首輔大人一張嘴。”裴衍舟對著蔣端玉倒是毫不留情麵。
他心裏清楚,除了蔣端玉,還能有誰處心積慮盯著幾朵花,並且把事情說得如此嚴重。
就算霧隱被毀,原也不該針對衛瓊枝,其中想必也少不了蔣端玉的挑唆,不然衛瓊枝應該早就被放出去了,何至於讓慶王夫婦心急如焚。
若他不承認下,蔣端玉便極有可能為難衛瓊枝,也正因如此,蔣端玉才狠狠將他拿捏住。
蔣端玉自然氣定神閑,他篤定裴衍舟一定會為了不讓衛瓊枝吃苦受罪而先默認下,蔣端玉覺得裴衍舟此人有時也好笑,他明知道他是衝著他去的,若是先替衛瓊枝認下,他不會讓他好過,可裴衍舟卻又還想著既不是他做的,皇帝便能公道對待。
落到他手上,怎麽可能再讓他出來。
裴衍舟便先被收押,帶下去下了獄。
慶王在他被帶走後,才對皇帝道:“此事還望陛下三思,一則是裴衍舟不可能為了兒女私情便如此兒戲,二是霧隱實在事小,裴衍舟多年來於大永有功,不宜大動幹戈。”
“皇叔說的是,此事朕自然再會讓人好好去查一查,不會屈了他。”皇帝聽後先還一邊笑一邊應著,但隨即卻話鋒一轉道,“但皇叔也該知道他利用私交私下動用南衙禁衛一事,讓朕在這宮裏又怎麽能得安寧呢?”
慶王一時還未說話,衛瓊枝卻忍不住道:“陛下,臣女記起來一件事,前段時日尚宮局的林司簿曾經偷偷摸到臣女的房裏來,因立刻就被發現了,所以當時並未出什麽事,但臣女想著,是不是應該把她叫來問一問,或許毀依譁掉霧隱的另有他人。”
皇帝再度看向蔣端玉,他很快便道:“德寧郡主與林司簿從前就有私仇,林司簿摸進郡主房裏不奇怪,郡主推她出來頂罪也不奇怪,可若要說僅僅因為那點子私仇,就能讓林司簿有這樣的膽子,也未免太牽強了些。”
衛瓊枝心一橫,對著蔣端玉道:“是太牽強了些,林司簿不能為了一點點私仇就做出這樣的事,裴衍舟卻能為了私情毀了霧隱。”
蔣端玉朝著她笑了笑,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