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枯萎
◎不可當作正妻◎
林嫻卿既一計不成, 她便沒有這個膽子再去第二次。
就算她再恨衛瓊枝和裴衍舟,但輕重還是分得清的,萬沒有理由把自己搭上, 實在犯不上。
等了一二日, 她便自己主動去找了蔣端玉。
蔣端玉素日常在宮中行走, 林嫻卿作為司簿並不難見到他,但蔣端玉對林嫻卿私自上門很是不悅。
特別是林嫻卿還告訴他,霧隱的事她辦不了。
林嫻卿知道蔣端玉心狠手辣, 她委屈扮可憐那一套是絕不管用的,便隻能素著一張臉, 先跪到蔣端玉麵前。
“奴婢正要動手的時候被裴衍舟發現了,現在他們已經加強了戒備, 奴婢再找不到機會了。”林嫻卿直言道。
蔣端玉好半晌沒說話,許久才啟唇問她:“你被抓了個現行?”
林嫻卿被他一句話問得身上寒浸浸的, 頭皮一陣一陣發麻, 連忙替自己分辯道:“沒有, 我才要過去,就被裴衍舟看見了, 他並沒有看見奴婢去動霧隱。”
說罷,她連連朝著地上磕了兩個頭, 隻等著蔣端玉發落。
“你這麽說,倒是沒辦法再讓你去辦這件事了。”蔣端玉笑了起來,抬了抬手讓林嫻卿站起來。
他手上不止林嫻卿一個人, 沒了林嫻卿, 自然還可以有其他人幫他做這件事, 蔣端玉根本就不著急。
這時林嫻卿躊躇片刻, 又道:“大人, 奴婢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講。”
蔣端玉覷了覷她。
“我在去毀損霧隱的途中遇到了裴衍舟,當時我剛從德寧郡主的閨房裏出來,而他正要進入,他出入那裏如此隨意,是不是又與郡主……”林嫻卿說到一半便開始有些後悔,於是慢慢收了聲。
蔣端玉明明白白是知道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糾葛的,她此時揭了衛瓊枝和裴衍舟私下苟合的短處,不就是告訴別人她嫉妒了,所以才一個勁兒地抹黑,蔣端玉要毀的隻是霧隱,衛瓊枝和裴衍舟兩個人到底怎麽回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哪知林嫻卿及時停下還不夠,又聽蔣端玉道:“說下去。”
林嫻卿後背一涼,隻好硬著頭皮道:“奴婢懷疑他們在宮裏私通,否則裴衍舟如何能隨便進出郡主的房間。”
聞言,蔣端玉冷冷哼了一聲,道:“私通?他們倒也正常。”
衛瓊枝到底還是和他的亡妻不一樣的,他的妻子是最賢良淑德的女子,處處規行矩步,素有女德,是作不出讓別的男子躲在自己洗澡水裏的事的,可是衛瓊枝卻毫無顧忌。
蔣端玉心裏多了一絲鄙夷,雖說衛瓊枝以前是迫不得已,但須知節婦寧可餓死也要守貞,她為了幾個急用的錢便把自己賣了,名聲就不說了,這私德果然沒好到哪裏去。
這樣的女子,不可當作正妻。
蔣端玉原本是打定主意讓她作續弦的,但經過那夜她窩藏裴衍舟的事,蔣端玉的心思便已經開始慢慢變了。
慶王早晚要收拾,到時他的女兒作為罪臣家眷,怎可為良配,再加上衛瓊枝的德行實在不好,不如先讓她做個外室,左右他也沒打算再娶一房妻室,若是到時她改得好,便將她接進府裏來抬成姨娘便是。
至於她的孩子,蔣端玉早先是打算一同接過來的,他不在乎多養一個不是自己血脈的孩子,但裴衍舟實在可惡,或許還是讓孩子跟著他的父親比較好。
蔣端玉收回心緒,看著麵前低頭站著的林嫻卿,心裏又多了幾分不快,冷聲道:“我知道了,他們私通的事,除了我之外不許和其他人再說起。”
林嫻卿趕忙連連應是,她已察覺到蔣端玉的不悅,但又不知這不悅來源於何處,隻得他怎麽說,她就怎麽做,一時更加後悔自己頭腦一熱同蔣端玉提起了此事,往外麵悄悄去傳個謠言,也抓不出始作俑者是誰,到時宮裏的人一定對衛瓊枝和裴衍舟私通的事津津樂道,也不會牽扯到她。
衛瓊枝和裴衍舟從前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一傳便立刻有人會猜到她身上,無論是慶王還是裴衍舟,林嫻卿都不敢去惹,但這件事卻沒事,宮裏那麽多雙眼睛都看著,誰知道是誰傳的私通。
但林嫻卿把自己的路堵死了,蔣端玉不讓她說。
林嫻卿也隻好自己懊悔自己的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被裴衍舟發現,倒是避開了這件事,否則霧隱被毀又不可能不查,她實在怕查到自己身上,畢竟她也不敢保證蔣端玉就一定會救她,但她卻不敢供出蔣端玉。
***
自那日林嫻卿出現過之後,衛瓊枝很快便發現自己的住所附近好似多了許多巡邏的侍衛。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她這裏並不是什麽要緊的地方,往常也隻是交接班的時候會過來巡邏一兩次,其餘時候不大能見到人,如今卻忽然多了起來,實在是件奇怪的事。
聯係到林嫻卿,衛瓊枝隻能更加小心地保護著霧隱。
她一日幾乎都待在自己這裏,除去睡覺的時間,其餘大半工夫都坐在庭院中或者廊下管著霧隱所在的那間屋子,這幾日正是將要開花的緊要時候,她不想走開一步。
而平日裏就算真的要走開,她也是叫來姚黃魏紫兩個人一起盯著,或是鎖好了門窗再出去。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衛瓊枝便早早報給了皇後知道,若是皇帝能派人來接手快要開花的霧隱就更好了,反正她算是養成功了。
正當衛瓊枝盤算著要怎麽向皇帝求這個恩典的時候,一日傍晚她去看霧隱,卻發現霧隱突然全都枯死了。
而且是三株一起!
衛瓊枝發現的時候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她隻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霧隱明明就快開花了,都被她養得活過來了,怎麽可能一下子全都死了?
當她聽見隨之而來的姚黃魏紫的抽氣聲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眼前的事確實是真的。
衛瓊枝沒有瘋,也沒有哭,她先是看了一圈四周,可是還是和從前一樣,什麽東西都沒有,不可能是進來什麽貓狗把花給扒了。
她幾乎可以確定,一定是有人故意把她的花弄死了。
誰最有可能這麽做呢?
衛瓊枝來不及再多想什麽,趕緊把事情報了上去。
宣國進貢的十株霧隱,除去早就枯死的五株,隻有衛瓊枝手上三株,其他花匠手上兩株,而沒有衛瓊枝又是控製氣候控製濕度,又是澆加了明礬的水,另外那兩株前幾日已經徹底死透了。
本來就指著衛瓊枝這三株,眼下竟也沒戲了。
皇後又上報給皇帝,皇帝聽聞之後大怒。
這幾日他因著麗嬪被罰一事本就情緒低落,一想到偌大一個大永竟找不出一個能養花的人,要在宣國使臣那裏失了麵子,便氣不打一處來。
但衛瓊枝畢竟是慶王的女兒,早先進宮時慶王也來招呼過了,要是真的沒養成功,那也就給她算了,不能真的去懲罰她。
皇帝剛要使人出宮去通知慶王接女兒回家,一旁的蔣端玉卻道:“陛下,臣以為此事沒有那麽簡單。”
皇帝一向聽蔣端玉的話,哪有不聽他說下去的道理。
“其他幾株霧隱是宮中花匠能力有限,這才導致枯萎無疑,但德寧郡主那裏的,恐怕並非如此。”蔣端玉說得不疾不徐,像是慢慢地教著皇帝什麽,“早先皇後娘娘那裏便遞了消息過來,說是德寧郡主已經想到辦法將霧隱養活過來了,陛下與臣等隻以為是千真萬確的,但究竟霧隱如何也沒有人親眼看見,隻存在於皇後與德寧郡主的口中。”
“此事便有了兩種可能,若是德寧郡主因為自己養不好霧隱而在先前故意撒謊,那麽霧隱便有可能是她監守自盜,自己毀損的,目的是將種不好霧隱的罪責推到不存在的毀花之人身上。若真是有人故意為之,那此人更是用心險惡,有意離間大永與宣國之間的關係,到時宣國或許以為大永沒有講和的誠意,更使得大永泱泱大國竟養不活一株花,無顏至極。”
皇帝的火氣被蔣端玉煽得越來越大,他砸了一隻硯台之後道:“那便把宋綾押起來審!”
“陛下,不可。”蔣端玉挑了挑眉梢,出言阻攔道,“德寧郡主是慶王的掌上明珠,若僅僅因為幾株花就怪罪,恐怕不妥。依臣所見,不如就先把她關在原先住的地方,她一個姑娘家膽子小,關上一兩日也就招了。”
“那如果真的不是宋綾幹的呢?”皇帝問。
蔣端玉一時沒有說話,半晌後道:“臣這幾日聽聞了一件事,陛下就當市井笑談聽聽就罷。”
“據說德寧郡主曾經和裴衍舟育有一子,二人多年來糾纏不清,慶王煩不勝煩,便欲將女兒嫁給裴衍舟,德寧郡主此番入宮,也正是為了躲避這樁親事,若是霧隱種成功了,臣以為她應該就會向陛下要恩典,可以不必嫁給裴衍舟。”
“什麽?他們有孩子?”皇帝頗有些小孩心性,方才的怒火一下子被好奇衝刷,瞪了眼睛道,“皇叔竟肯讓宋綾吃這個虧?”
蔣端玉道:“具體情況臣不得而知,也不敢亂說,但孩子確是千真萬確,如今就藏在慶王府,慶王和王妃為了女兒的名聲著想,一點都不敢聲張。”
“怪不得,怪不得……”皇帝激動得起身來回踱了一圈,邊走邊道,“朕記起來了,給宣國使臣接風的那一晚,裴衍舟發了酒瘋,提到什麽愛妾什麽花畫,還問了皇後,他的愛妾是不是宋綾?哈哈哈,皇叔的愛女竟是裴衍舟的愛妾,有趣,好玩!”
蔣端玉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心,適時截住皇帝的話:“眼下的情況是郡主不願嫁裴衍舟,而裴衍舟卻執意要郡主,隻要花毀了,郡主便討不到這個恩典了。”
作者有話說:
衛瓊枝:主打的就是一個情緒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