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出氣
◎別死在我家門口◎
下人飛似的跑到浮影閣去報信, 慶王妃已經忍不住當著女兒的麵罵了裴衍舟多回,這會兒看見報信的人已經來了,倒想著還是讓女兒避一避的好, 一來是不想她再觸動愁腸, 二來也怕她聽了之後心軟。
那下人卻喘著氣兒道:“王爺說了, 讓姑娘也一起聽,好出一口氣。”
慶王妃作罷,不由看了女兒一眼, 將女兒的手包到自己手心裏。
等聽到裴衍舟打暈後被慶王派人送回榮襄侯府,慶王妃覺得還不夠解氣, 又狠狠道:“便宜他了,怎麽不跟王爺說打死了算了!”
下人也不知該怎麽回話, 隻能在一旁賠笑著,又實在好奇, 便拿眼風去捎衛瓊枝, 隻見她竟好似全然不在意, 仿佛正在說的事情與她沒有半分幹係。
恰好此時慶王也趕到了,他自然是一眼就看出自家王妃不滿意, 卻先問衛瓊枝:“綾兒,你看打得夠不夠?”
衛瓊枝眸光微動, 但眼神卻並沒有躲閃,思忖許久之後才回答道:“還是不要把人打死了,別死在我家門口, 否則父親不好交代。”
慶王微微點了點頭。
他先前最怕的就是女兒還對他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畢竟孩子都已經生下來了, 男女之情最是不好說, 如今看來卻是徹底能放心了, 她的目光還是如往常一般清澈,像是一條小溪似的,藏不住任何晦暗不明。
好在她是他的女兒,讓他們能夠保護她,否則再次遇見了裴衍舟,她根本就毫無抗拒的能力,隻能生生被他折磨了去。
慶王妃道:“你怕什麽?母親早就說了,打死就打死了,榮襄侯府在京城就是個笑話,宜陽和兒媳成日紛爭不休,榮襄侯又沉溺酒色從不管事,他家最長進的也就是裴衍舟而已,打死了裴衍舟還有誰會為他出頭?誰能替他出頭?況且眼下宣國使臣也已經來了京城,想來兩國很快就能講和,到時也用不上裴衍舟了,不必怕陛下來問咱們要人。”
“好了好了,你和綾兒說這些作甚。”慶王皺了皺眉,又安撫衛瓊枝道,“你安心便是,爹娘不會讓你再有任何閃失。”
說罷又吩咐下去讓那些護院們加強對浮影閣的守衛,以免裴衍舟又起了什麽壞心思,畢竟他是能做出那種事的人。
衛瓊枝看著父母為她著忙,心裏倒是閃過一絲愧疚,其實她和裴衍舟不是那麽回事,她卻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與怯懦,不想提起以前的不堪,又想和裴衍舟了斷幹脆,便向父母撒了一個謊,父母又氣又心疼,她也不好受。
她想了想,反而對慶王夫婦道:“裴衍舟這次來失了顏麵,他應該不會再來了,況且我隻是不想見他,並不是害怕見他,所以父親母親實在不必太過為我而憂心,倒是動怒動氣傷身,父親母親也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否則就是女兒不孝了。”
一番話說話,慶王妃已經是涕泗連連,方才還喊打喊殺,眼下淚眼婆娑地看看慶王,又看看女兒,哽咽道:“這樣好的女兒,多謝老天爺能把她還給我們,若你沒找回來,我……我這輩子死不瞑目!”
慶王妃雖另有一兒一女,但丟失的大女兒始終是她橫亙在心頭的一根刺,便是有其他兒女也彌補不了,所以在衛瓊枝回家之後,她便更加疼惜她。
衛瓊枝咬了咬牙,已經撒了一個謊了,但有些事不能再繼續瞞下去,雖然她不太想說,但還是應該讓父母知道,他們是一家人,原該通個氣的。
從前她不說,他們也沒有逼過她說,甚至沒怎麽問,隻知道衛瓊枝是在郊外遇險被江恪所救,同樣的,江恪也並沒有向慶王夫婦吐露當時的情況。
衛瓊枝拉住慶王妃的衣袖,眼眸低垂下去,輕聲道:“娘,其實我能回來,還要多虧了侯府的那位老夫人。”
慶王和慶王妃自然聽出她話裏有話,一時都不語,隻等她自己繼續說下去。
“那時我被診出有了身孕,而裴衍舟也準備要娶林家的小姐過門,老夫人與趙夫人各有打算,老夫人怕我為趙夫人所用,便百般刁難,最後潑了我一身髒水,將我送到鄉下莊子上。”衛瓊枝頓了頓,揭開自己的瘡疤實在不好受,“也就是在路上,我遇上了一夥山匪,他們要對我謀財害命,當時陪著我的一共有四人,兩個車夫和一個老媽媽逃走了,小丫鬟死了,他們還要殺我。”
“我被逼無奈,便隻能跳下那處山崖,掉入河水中,如果不是被江恪所救,女兒現在大概已經成了河中的一具枯骨。”
慶王妃聽得臉色慘白,她一直以為衛瓊枝是與什麽人發生了關係,過不下去便離開了,然後才遇險恢複記憶,沒想到衛瓊枝不僅被裴衍舟奸/**,還被侯府虐待。
不僅僅是心疼女兒,這更是王府的奇恥大辱。
她後退兩步,跌坐在羅漢**。
慶王想的比慶王妃複雜,他沒有如王妃那般傷心欲絕,隻細細想了一陣,便問衛瓊枝:“你覺得是宜陽做的?”
衛瓊枝點了點頭。
就算真的倒黴遇到了山匪,山匪根本沒有理由殺幾個放幾個,如果都是老夫人提前安排好的,那就解釋得通了。
“哼,我還道宜陽一向是個好的,行事規矩識大體,她比我還年長一些,我也從沒有在她麵前拿過長輩的架子,”慶王很是氣憤,“沒想到她私下竟如此惡毒,怪不得能養出裴衍舟這種畜牲!”
慶王妃拉了衛瓊枝摟在懷裏,方才還哭得泣不成聲,眼下卻已漸漸收住了眼淚:“王爺何不去宜陽那裏問個清楚,若真是她幹的,鬧到陛下麵前也要為綾兒討一個公道。”
慶王道:“自然是要弄清楚的,隻是已經過去了兩年,口說無憑怕是難以令人信服,還須得找到證據才是,這山匪今日流竄到這裏,明日便又換一個地方,也極難找到,我先命人去查查這兩年間的剿匪記檔,此事少不得慢慢查探。”
“父親若真的查不到,此事作罷也罷,”衛瓊枝輕輕歎了口氣,“我早前不說,如今卻說出來,一來是裴衍舟來了,二來也是不想再瞞父親和母親,我並沒有一定要報仇雪恨的意思,爹娘也不必覺得查不出來是對我的虧欠,這世上難全的事情多了去了,是計較不過來的。”
臨窗一枝斜倚的花樹梢頭有閑鳥掠過,震得花與葉沙沙作響,而屋內卻靜得仿佛無人之地。
慶王妃很快平複好情緒,這時宋錦聽說這邊的動靜,也已經趕了過來。
上回慶王對她語焉不詳,所以這次宋錦也不再問姐姐到底有什麽事,隻是在心裏也猜到了一星半點,見母親抱著姐姐坐在那裏,也跟著站了過去。
見到宋錦也來了,慶王妃一手抓一個,握住了她們姐妹的手,道:“明日是佛誕,你們姐倆成日關在府上也不好,便出去散散心,去廟裏給菩薩上香。”
衛瓊枝沒有異議,宋錦問道:“哥哥不去嗎?”
慶王和慶王妃對視一眼,慶王道:“他有事。”
宋庭元一直一個人住在府外瀟灑,出了裴衍舟這件事,慶王妃一早便去找他回來,眼下卻也沒見他人影,他回來了自然不放他去其他地方,還要再嚴加審問一番。
方才打了裴衍舟出去,慶王和慶王妃料定侯府不會息事寧人,至少宜陽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雖然他們不怕,可衛瓊枝在府上聽見了難免不痛快,不如這幾日讓她出去玩去。
慶王想了想,又道:“陪著同去的人你們母親會安排好,玩幾日再回家來。既是庭元不去,那便去問一問江恪,看他得不得空。”
這兩年他和王妃看得清楚,江恪為人豁達爽朗,對衛瓊枝算得上誠摯,隻是衛瓊枝一直拒絕他,所以兩個人還隔著一層窗戶紙,先前他們夫婦也不急,由著衛瓊枝自己高興,但眼下麻煩事找上門,如果衛瓊枝已經名花有主,也好讓裴衍舟徹底死了那份心。
即使如此,便由他們做父母的推一把,與裴衍舟這種畜牲比起來,想必也更能襯托出江恪的好,她心裏應該會明白。
***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三夫人孫氏跌跌撞撞地走進壽寧堂。
她是府上最守禮最端莊的,很少能見到她失了魂的樣子,老夫人也最不喜人輕浮,於是很少見地對著孫氏皺了眉。
“怎麽了?”老夫人很是不高興。
孫氏急道:“世子被人打得頭破血流,眼下已經被人抬回來,覓心堂亂成一團,大嫂什麽都顧不上,讓我趕緊過來稟告!”
“什麽?”老夫人“騰”一下站起,“被人打了?誰打的?”
裴衍舟是她一手養大的,她最是知道裴衍舟是不可能與人去打架鬥毆的,特別是在京城這種地方,況且真的打起來,能打過他的也沒幾個。
等到了覓心堂,果然亂得不得了,趙氏本來就是全無主張的人,就和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在那裏打轉,一邊還忙著招呼人去告訴裴碩,見老夫人趕了過來,便有了主心骨似的迎了上來。
再問趙氏到底出了什麽事,趙氏竟也說不清楚,隻說裴衍舟被抬回來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了,所以什麽都問不出來。
老夫人隻得叫來跟著裴衍舟的長隨,這些長隨的嘴巴硬得很,平日裏是撬不出一絲東西的,但今日情況不同,他們也怕裴衍舟真有個好歹回頭怪罪到他們身上來,斟酌之下便說出了裴衍舟去了慶王府的事。
老夫人壓住翻湧的怒氣,又問:“他去那裏幹什麽?”
幾個長隨麵麵相覷,斟酌片刻後才道:“世子……不知道從哪裏聽來說是衛姑娘在慶王府,所以他就去慶王府要人了。”
作者有話說:
撒謊這個事後麵還有後續的,會讓女主有一個成長,從害怕被別人知道以前的事到勇敢麵對。感謝在2023-09-11 09:06:20~2023-09-11 21:06: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是糖果味的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