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林塵不知道公爵大人的小把戲,還以為對方在忙,也是,他們這種關了燈才適合討論的問題,不應該在青天白日公然占用公爵大人寶貴的工作時間。
林塵又哄了那隻生氣的黑色大貓片刻,倒是想做出承諾,可是話到嘴邊留一半。
一來,他馬上就要開學了,泰倫大學距離霍華德府邸有段距離,每天早出晚歸不切實際,也就說,他不可能每天晚上回來陪黑豹,對方總歸是要適應沒有他陪伴入睡的夜晚。
二來,合約也總有結束的一天,不習慣也得習慣。
林塵由此想到了和溫澤爾的交易,對方會介意他周末才能回來嗎?
晚上他們要好好談一談這個問題。
當務之急,是要解決猞猁的問題。
林塵把陸無憂送進了監獄,最擔心的就是猞猁,這幾天據他觀察,猞猁在精神上沒有什麽異樣,吃喝拉撒也一切正常。
想來是陸無憂的精神力太低,對猞猁的影響有限。
平時隻要陸無憂不刻意控製猞猁,應該就不會給猞猁造成負擔。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解除?
林塵對這塊領域知道的太少了,他在網上查了一些資料,又泡在霍華德府邸的圖書館翻閱相關的書籍,希望能找到一點線索。
身上包紮著繃帶的猞猁,側躺在華麗古典的地毯上,毛茸茸發腦袋枕著青年的腳麵,偶爾打一個哈欠。
林塵看書看得入迷,但始終記得猞猁在腳下,偶爾會伸手撓一撓對方的脖子。
初春午後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林塵溫潤如玉的側臉上,仿佛給他度上了一層金光,顯得安然恬淡。
公爵大人聽安伯管家說,林塵在圖書館待了大半天,連午飯都沒有好好吃,他從外麵回來,直接來到圖書館,看到的就是林塵身穿絲綢白襯衫,靠在複古書架上看書的樣子。
溫澤爾腳步一頓,下意識地不想打擾對方。
他很紳士地站在這裏良久,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很陌生的欲望,想將那名看書的青年珍藏起來,如同這一屋子的書籍一般,為他所擁有。
腳麵上的猞猁一動,林塵抬頭:“公爵大人,您回來了?”
今天有點早。
“嗯。”溫澤爾立刻露出溫和的笑容,他身上還沒脫下的大衣,以及手中的手杖,都泄露了他著急見到林塵的心思,他緩步走過來,靴子踩在厚實的地毯上沒有一點聲音,也難怪林塵發現不了他:“在看什麽書?安伯說你待在這裏一天了,連午飯也沒有好好吃。”
林塵站直身體,把書的封麵舉過去回答道:“在看伴生獸簡史。”
溫澤爾看了一眼,毫不奇怪,笑道:“我就知道,能讓你這麽廢寢忘食的隻有伴生獸。”
林塵也笑問道:“您今天工作還順利嗎?”
“老樣子。”溫澤爾聳聳肩,陽光照在他金發上閃閃奪目,和他胸前鑲嵌著藍寶石的扣針相映成輝。
順著林塵的目光,他垂眸瞧了一眼:“喜歡這個?”
“不。”林塵尷尬,公爵大人身上的好東西太多了,每天都不重樣,他隻是覺得好看所以多看兩眼而已:“室內太熱了,我幫您脫掉外套。”
林塵放下書本,手裏被塞了一根手杖,隻見溫澤爾先取下那枚藍寶石胸針,傾身扣在林塵的高領複古襯衫領口上。
渾身很素的少爺,立刻可以去參加晚宴。
隨後溫澤爾自己脫下外套,搭在手臂上,對林塵笑問道:“你要繼續待在這裏嗎?”
“不了,待了一下午也夠了。”林塵看見那朝自己伸過來的胳膊,很識趣地挽了上去。
走之前還不忘招呼一下猞猁:“小夥子,咱們走。”
溫澤爾莞爾,看了眼對林塵言聽計從的猞猁:“你這樣稱呼它?”
“我畢竟不是它的主人,為它單獨取一個名字好像不適合。”林塵說。
那倒也是,名字對伴生獸來說至關重要。
取了名字關係就不一樣了,相當於有了一層羈絆,如果注定要分離,何必徒增傷感。
“你待在圖書館裏廢寢忘食是為了它?”溫澤爾聽出了林塵語氣中的沉重。
林塵:“是。”
溫澤爾:“你想找出能夠解除契定的方法?”
林塵:“沒錯。”
溫澤爾:“既然如此,你在這裏翻書是沒用的,這些都是過去的書籍,它們隻會給你否定的答案。”
“我知道。”林塵說:“我就是想看看它是怎麽否定的,問題的根源出在哪裏。”
“科技一直在進步,相信作者在編寫最初版《伴生獸簡史》的時候,特效藥這個東西還不曾出現。”
這麽一想,林塵就覺得,解除契定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他甚至異想天開地說:“我不相信沒有人研究這個項目,說不定已經有研究成果了,隻不過沒有向大眾公布而已。”
說罷,發現溫澤爾滿目詫異地看著自己,他笑了:“怎麽,被我猜中了嗎?公爵大人。”
也是,溫澤爾身為權力中心的人物,如果藍星真的有這種研究成果,溫澤爾肯定知道。
“你的思路是正確的。”溫澤爾輕歎了聲,喜愛地看著林塵,眼中寫著欣賞,給對方透露了一個消息:“據我所知,奧蘭治親王一直在研究這個方向。”
“是了,他是伴生獸保護組織的會長。”林塵想起來。
溫澤爾頷首:“他擁有一個研究所,一直以來,都在花大量的人力物力研究伴生獸相關的項目。”
“為什麽?他很喜歡伴生獸?”林塵仔細回憶,為數不多的兩次見到奧蘭治親王殿下,似乎並沒有看見對方的伴生獸。
“也許。”溫澤爾頓了一陣,說道:“親王殿下的伴生獸,在很多年前去世了。”
難怪。
林塵又問:“那他們有研究成果了嗎?”
溫澤爾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
他和奧蘭治親王殿下,僅僅是某些領域有合作,至於對方研究伴生獸這一塊,他一向沒有關注過。
“您也可以清楚。”林塵衝他揚起一個迷人的笑容。
溫澤爾眸色深了深,從容地笑道:“我記得你和珊迪夫人的關係也不錯,你完全可以詢問她。”
是這樣,但林塵有自己的考慮,珊迪夫人的人情,用一次少一次,上次陸無憂的事已經拜托過對方一次,他不想這麽密集地麻煩對方。
公爵大人就不同了,合約期間,能薅羊毛不得趕緊薅,不然合約一到,想薅都沒得薅了。
“我和珊迪夫人的關係,哪裏比得上我和公爵大人您的關係。”林塵朝公爵大人拋了一個眉眼。
溫澤爾揚眉:“哦?我們是什麽關係?”
林塵:“同床共枕的關係。”
溫澤爾看了持寵而嬌的青年良久,心裏暗罵了句,狡猾的小混蛋,然後反問:“你不是說,晚上不許我留宿嗎?我們何時又變成了同床共枕的關係?”
林塵就知道,有些東西一旦默認了可以交易,就絕對不止一次,他考了半晌,妥協道:“一晚。”
“一周。”公爵大人獅子大開口。
林塵吐血:“隻是打探一個消息,您太狠了。”
溫澤爾勾起嘴角,慢悠悠說:“打聽到消息,然後呢?你想要得到珍貴的研究成果,仍然需要通過我的幫助,不是嗎?”
林塵立刻問道:“您的意思是,這一周包括拿到研究成果的報酬?”
“不。”溫澤爾待價而沽道:“這一周隻是一個願意為你辦事的通行證。”
“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有研究成果,要拿到它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但如果是溫澤爾的話,就好辦多了。
林塵沉吟片刻,認命道:“好吧,我答應,但我想問一個問題。”
“你說。”溫澤爾聽著。
“您為什麽要留宿?”林塵問。
他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公爵大人很堅定以及幹脆地離開他的房間,可以猜到,當時對方是抗拒和別人睡在一起的。
很好解釋,因為公爵大人是一個防備心與邊界感很強的人,恰好,睡覺又是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刻,對方不想把這一麵暴露在別人麵前。
那麽現在又是為什麽?
因為混熟了嗎?
溫澤爾還以為他要問什麽呢,聞言大方地承認道:“我雇傭你是為了改善睡眠,調節身心,我發現和你睡在一起效果更佳。”
他知道林塵的疑惑是什麽。
“之前是因為跟你不熟悉,不清楚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很難讓我產生信任感。”
“您的意思是,您現在信任我?”林塵說。
溫澤爾遲疑了一下:“你也可以這樣認為。”
聊到這裏,他們已經回到了平時起居的小客廳,安伯管家立刻送上熱騰騰的茶水、點心等,順便接過公爵大人的大衣和手杖,繼續去準備兩位接下來所需的一切。
外麵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很符合這個季節的調性。
林塵端起熱茶喝了一口,正準備詢問喬去了哪裏,就看見對方頂著一身水珠走了進來,他沒忘記這隻黑色大貓還在生氣,於是趕緊拿了一條幹爽的毛巾,過去給對方擦水跡。
“喬,上哪兒野去了?看弄得一身水。”林塵說。
溫澤爾望去,青年跪坐在地毯上,滿心滿眼都是黑豹,隨著他擦拭的動作,姣好的身體曲線,不設防地暴露在旁觀者的眼皮底下。
正欣賞著,便看見喬伸出猩紅的舌尖,卷了一下林塵白皙的耳朵。
公爵大人扣在杯耳中的手指緊了緊,深邃的眼眸和自家伴生獸對上視線,不怒自威。
不管怎麽說,林塵也是他名義上的情人,就算是他的伴生獸,也不能太親密無間了。
然而喬隻是看了他一眼,該怎麽稀罕林塵還是繼續怎麽稀罕林塵。
公爵大人無可奈何,畢竟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喬喜歡林塵,這兩位背地裏比當著他們麵更為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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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澤爾對奧蘭治親王的研究進展也不是一無所知,至少比他透露給林塵的要知道更多,否則他就不會說幫忙獲取成果這樣的話,免得讓吞金獸白高興一場。
“溫澤爾,怎麽忽然對我的研究內容感興趣?”奧蘭治親王說道:“讓我猜猜,是因為你的那位情人?”
霍華德公爵和他的情人,在宴會上救下了一隻被非法契定的猞猁,這件事整個皇都的上流圈子都知道。
大家更知道,霍華德公爵可不是那麽多管閑事的人,往常別說是一隻伴生獸遇難了,就算是一個人死在他麵前,他也未必會生出憐憫之心。
隻能說那隻猞猁很幸運,恰好遇到了對情人正上心的霍華德公爵。
“差不多吧,大家都知道那隻猞猁在我這裏,但一直養著總不是辦法。”溫澤爾說道:“如果您有辦法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
奧蘭治親王:“解除契定可不是打一針那麽簡單的事,我得提醒你,那需要付出很昂貴的治療費。”
如果隻是為了一隻偶然救下的猞猁,他覺得沒有必要。
溫澤爾卻說:“有辦法就行,霍華德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奧蘭治親王咋舌,連他都說很昂貴,那肯定是真的很昂貴,溫澤爾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決定要做,那隻猞猁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不,重要的不是猞猁,是小情人。
奧蘭治親王唏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老房子著火?
好吧,溫澤爾也才二十八,不算老。
“治療費隻是一個問題。”奧蘭治親王說:“這個手術現在並不穩定,幾年後再做成功率肯定更高,但是考慮到伴生獸現在剛契定,狀態在將來會一天比一天差,諸如此類的細節,需要你們慎重商討。”
溫澤爾:“現在做的成功率是多少?”
奧蘭治親王:“75%”
溫澤爾立刻說:“那還好。”比他想象中要高。
奧蘭治親王:“是啊,這可是我的研究員們日以繼夜,嘔心瀝血才得來的成果,就算你給治療費,我也不一定會答應給你做。”
溫澤爾:“您有什麽條件,直說就是了。”
“條件不難。”奧蘭治親王八卦地笑笑:“我要去穆魯克湖冰釣,把你的小情人帶來,我們仔細聊聊。”
溫澤爾皺眉,委婉地拒絕道:“他馬上就要開學了,就在這兩天,恐怕沒有時間外出。”
奧蘭治親王:“這不是還沒有嗎?我的條件就是這個,答不答應看你自己。”
大家都不缺錢,平心而論,奧蘭治親王這個條件已經很給麵子,否則這種機密的事,對方完全可以否認,直接不幫這個忙。
溫澤爾知道他隻是好奇,考慮一下就說:“行,我答應。”
冰釣?
林塵還沒有試過這種活動,不過他更感興趣的是:“75%的成功率,這是真的嗎?”
溫澤爾:“既然對方這麽說,大概就是真的。”
“有沒有問一下,失敗的後果會怎麽樣?”林塵擔心道,即便成功率高達75%,那也還剩下25%,萬一後果是死亡,他應該不會賭。
“沒有問,你有什麽疑問的話,明天可以一並問清楚。”溫澤爾摸了摸林塵的頭發,接著吩咐安伯管家,去準備他們外出的行李。
聽說他們又要出門,安伯管家還挺高興的,林塵馬上就要開學了,最後再出門玩兩天也好。
穆魯克湖那個地方天寒地凍,安伯管家怕凍壞了林塵,一口氣準備了很多華麗又保暖的鬥篷。
林塵不放心把猞猁留在府邸裏,既然是去商量對方的事情,那麽帶上也是應該的。
路途還挺遙遠,從早上七點到十一點,足足四個小時。
搖搖晃晃的車上最好睡,林塵一直在睡覺,自律的公爵大人也陪他睡了兩個小時,剩下一半路程就起來了,倒不是抱著林塵不舒服,他是被威廉的消息攪了心情。
威廉:“你和奧蘭治親王在穆魯克湖?”
溫澤爾:“快到了,你怎麽知道?”
威廉:“我猜的!”
威廉:“儲君殿下忽然約我去穆魯克湖,表現很是反常,我就猜你可能也在,所以,你果真又帶你的小情人去玩?”
溫澤爾看到‘儲君殿下’的字樣便皺起了眉:“是奧蘭治親王的邀請。”
威廉:“噢,我明白了,肯定是奧蘭治親王殿下走漏了消息,嘖,他最喜歡做這種抓馬的事。”
溫澤爾也猜到了,難怪對方一定要讓他帶上林塵,上了年紀又沒有伴侶的老頭真是無聊。
溫澤爾想交代林塵點什麽,但想了想,又覺得沒那個必要。
林塵並不是他真正的伴侶,遠不到需要特意解釋的關係,否則會顯得很突兀。
穆魯克湖是一個冰釣愛好者們喜歡關顧的地方,這裏有完善的場地設備,今天人不多,霍華德府邸的房車開進來,威廉就帶著他的棕熊過來了。
“溫澤爾!”
車門打開,披著外套的溫澤爾走出來,頃刻間就吸引了四麵八方的關注,論身材與相貌,他是比王室子弟還要惹人注目的存在。
真正的王室子弟,儲君殿下斯萊德也為溫澤爾的入神,他披著一件華貴的鬥篷走過來,滿麵笑容地打招呼:“溫澤爾,真巧,我們竟然選擇同一天來這裏遊玩。”
溫澤爾無懈可擊地微笑道:“儲君殿下,真巧。”
斯萊德:“出門在外,喊我的名字就好了。”
周圍都是平民,他不想展現自己高高在上的一麵,這樣會留給眾人不好的印象。
說來可笑,對階級和王權執著的人,一向都是貴族們,因為他們都是受益者,所以才強調階級。
溫澤爾笑笑,略過了這個話題,問道:“親王殿下呢?”
威廉回道:“已經帶人去了冰上搭帳篷,說讓我們中午就能吃上美味的花蟹。”
“對了,聽奧蘭治叔叔說,你還帶了你的情人?”斯萊德說道,頃刻間冷下來的眼眸,探究地往溫澤爾車上看。
“嗯。”溫澤爾說道:“他在睡覺,我去叫醒他。”
房間裏除了林塵,還有兩隻粘著林塵的大貓,不過礙於溫澤爾的威壓,它們都沒敢上床,畢竟這也是溫澤爾的臥室,他能允許動物進來,已經是極限。
“林塵。”溫澤爾俯身,摸了摸林塵的臉頰,溫暖滑膩,和外麵的冷空氣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愛不釋手。
“醒醒。”溫澤爾用嘴唇代替了手指,充當叫醒睡美男的工具。
林塵早就醒了,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到了嗎?”
溫澤爾:“嗯。”
“那我起來了。”今天親王殿下也在,林塵可不敢造次,正穿著衣服,就聽見溫澤爾說:“林塵,給你兩周的工資,幫我個小忙。”
兩周工資可不是什麽小忙,林塵謹慎道:“說說看?”
溫澤爾:“外麵有位我的愛慕者,身份特殊,我不好得罪。”
林塵秒懂,指著自己的鼻子:“所以你就讓我得罪?”
溫澤爾點頭,滿臉‘孺子可教也’的笑容:“嗯。”
作者有話說:
林塵:讓我看看有多特殊。
看完以後,林塵:……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