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隻可惜,林瑤現在隻能看看一飽眼福,大晚上的,她一直掛在顧時安身上。
人家喝水她掛著,看書處理從局裏帶來的文件也掛著,時不時伸手捏捏顧副局長的腹肌,這手感好到爆,再摸一下!
顧時安隻能一手摟著不安分的準媽媽,一手翻看卷宗。
等到林瑤過足了手癮,這才放開人爬到**,心滿意足抱著枕頭沉沉睡去。
她睡起覺來攤手攤腳,一張土床占了大半,林瑤倒是睡的舒坦了,就是苦了顧時安。
剛才某人鑽到他懷裏耳鬢廝磨了半晌,又吃豆腐又揩油,勾的顧副局長氣息不穩,又無處宣泄,沉默半晌後,隻能去院子裏跑操,然後提著水桶洗冷水澡。
顧時東半夜口渴,迷迷瞪瞪下床抱著茶缸子咕咚水,喝完水他正想往炕上爬呢,外頭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柩灑下一片銀河,臭小子眯著眼隱隱約約看到院子裏有人影晃.....
媽呀,家裏進小偷了!
顧時東一秒清醒,騰地跳到地下,顧不得穿鞋光著腳丫抄起炕頭上的木槍就要去抓小偷。
臭小子跑到門口才看清楚,院子裏哪有什麽小偷啊,是他哥在院子裏跑操呢。
大半夜的,大哥抽風啦,不睡覺跑啥操!把嫂子吵醒了咋整!
臭小子躡手躡腳地從門縫裏瞅了瞅,想看看他哥咋了呢。
結果腦袋瓜剛湊到門縫上,就對上一雙黑黝黝透著冷沉的眸子。@無限好文,盡在
半夜三更,屋裏黑漆漆一片,他哥猛地看過來,嚇得臭小子一個激靈,趕緊假裝啥事沒跳上炕,擦了把腳丫子蒙上頭裝睡。
這一睡又朦朦朧朧睡過去,等他再醒過來,外頭太陽都老高了。
顧時安沒有手表也知道時候不早了,趴在窗口看了眼,他爹掃了院子挑了水,又把兔子窩裏裏外外打掃幹淨,將地窖裏的蘿卜白菜搬出來曬。
張翠蘭忙忙碌碌,城裏不開工也忙,一天天為了吃喝拉撒睡轉悠,有時候林瑤就感歎,不管是哪個年代,想要活下去都不容易
要不說萬惡的資本主義誨人不倦呢。
同一時期看看老美過的什麽日子,再看看亞非拉三大洲過的什麽日子。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不過廣大革命群眾都有一股勇往直前的精氣神兒,不怕苦不怕累一門心思建設祖國,再等個十來年,沉睡的東方巨龍已漸漸蘇醒,必定讓全世界為之顫抖!
林瑤抱著肚子熱血沸騰暢想未來,開春山上的野桃花開出了明豔的花苞,顧時安臨上班前,采了一些回來放在花瓶裏養著,張翠蘭在廚房裏熬了苞穀粥,把昨天挖來的薺菜摘洗幹淨,打了雞蛋,包了一鍋野菜包子,大鍋裏冒出了升騰的白氣。
張翠蘭亮開嗓門,“老頭子別瞎忙活了,洗手過來幫忙!瑤瑤啊,外頭風大,回屋吃飯啊,東子,你個兔崽子,太陽照腚了還不出你那個狗窩,咋地想讓老娘拿掃帚抽你?”
翠蘭同誌一聲吼,道出了老顧家一家人的家庭地位。
顧滿倉洗了手老老實實給翠蘭同誌打下手,東子生怕老母親拎著掃帚過來抽他,立馬屁滾尿流穿衣裳出門。@無限好文,盡在
一家子坐下來洗吃早飯,災荒年頭山裏人家一天就吃兩頓飯,早上一頓,晚上一頓,中午餓了喝水,一天撐也能撐過去。
老顧家雖然有存糧,卻也不能大手大腳吃喝。
一個月裏頭幾乎都吃黑麵苞米,家裏的細糧留著給林瑤補身子。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地,家裏糧食袋子不見癟,張翠蘭在飯桌上念叨,顧滿倉父子一臉迷茫,他們也不知道哩,大約是家裏吃的節省了,才不見少吧。
林瑤笑眯眯捧著包子往嘴裏送,二和麵的麵皮,薺菜餡兒裏麵裹了雞蛋,撚頭酥脆,又有薺菜、蔥花的鮮香,吃一口真香!
嗯,下次偷偷往袋子裏放糧食的時候,應該注意下了。
*
1959年上半年,依舊是青黃不接的半年。
原本老百姓指望新一年風調雨順,田裏的高粱小麥,稻子苞穀能早日豐收,吃頓飽飯。
沒想到新一輪的大煉鋼鐵襲來,雲水縣田間地頭,原本應該忙碌的田地靜悄悄的,村裏的老少爺們都給喊去煉鋼鐵了。
五月天已經燥熱起來,各個公社生產隊都壘起了高高的土爐子,土爐子下麵爐火熊熊,村裏的漢子們赤著膀子,喊著口號,抬著一筐一筐從搜集來的破銅爛鐵挖土爐子裏倒,有個漢子頭上係著紅頭巾,不知疲倦地拿著木杆在裏麵攪弄鐵水.....
這一筐筐的銅鐵倒下去變成鐵水,還不知道啥時候煉出鋼鐵來。
雲水縣各大工廠原本預定五月開工,現在好了,工人們都跑去煉鋼鐵,開工日期又遙遙無期了。
縣裏公安局隻留下個整理文件的小姑娘,其他的跟民兵連、武裝部一塊兒到郊區煉鋼鐵。
大中午投資,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幹柴燒鍋、鐵水汽油交織的氣味,往日一群英姿颯刷的公安小夥子,穿著白背心挽著褲腳,跟鄉下老鄉一樣,甩著膀子一桶一桶的從河裏挑水,挖坑栽樹種樹。
——大煉鋼鐵需要大量木材。
上麵下了紅頭文件,砍伐樹木的同時,也要把需要的樹苗給載上。
徐向前跟顧時安吐槽,這不是脫褲子放屁?
顧時安拍拍他肩膀,縣公安局分了兩撥,一撥顧時安帶著在後山栽樹苗,另一撥跟著老局長煉鋼鐵,一上麗嘉午功夫,他們也就煉出一小堆紅褐色的“鋼”。
老局長戴這個草帽子,皺緊眉頭道,“就這破東西能幹什麽?”
徐父撩起毛巾擦臉,“也就能當破爛賣了。”
老局長很是氣憤,“上頭在搞什麽,這不是胡鬧!”
徐父比老局長穩一些,他心裏也有氣,能壓抑住自己的火氣,“老夥計,別生氣,形勢迫人,現在說什麽也無濟於事,咱們靜下心再等等,國家不會一直這樣的。”
老局長何嚐不懂的韜光養晦的道理,他好幾個老夥計就因為說真話,被摘了工作,一家人下放勞動......
老局長長歎一口氣,“不說了,不說了,時候不早了,讓大家夥兒停工吃飯吧。”
後山這邊兒,小夥子們載了滿滿一山坡的樹,他們運氣算是好的,不用跟地其他弟兄們一樣去煉鋼鐵。
那純屬就是浪費時間。
種樹需要把樹坑夯實,裏麵澆一次水,填上土再澆一桶水,顧時安仔細檢查過,對曬的發蔫的小夥子們點頭道,“下工吧。”
“好嘞!”
“吃飯嘍!”
“你中午吃啥?”
“沒啥,就是碴子粥唄。”
”老子不信,給老子看看。”
一群小夥子坐在樹蔭下在一起打打鬧鬧,也挺熱鬧的。
顧時安習慣了一個人,挑了個幹淨的稻草堆坐下,剛把飯盒拿出來,徐向前就咧著嘴顛顛兒找過來了。
“嗨,老顧你在這兒呢,咋不等等我,噯,瑤瑤今天給你做的啥好吃的,給我也來一口。”
現在城裏沒糧食,公安局食堂也關了。
大家下鄉幹活,隻能從家裏帶吃的,一般就是兩個雜糧窩窩頭,自家醃的鹹菜,家裏有門道的再多個雞蛋。
徐家有糧食,徐母一天天心思全在兒媳婦身上,對大頭哥父子倆就很不上心,蒸一鍋窩頭,切幾片辣白菜,往飯盒裏一放就是一頓。
關鍵是徐父吃的很滿足,他老夥計吃的也是這個呢。
大頭哥可就慘了,老顧家在鄉下住著,開了春山裏的野雞就傻愣愣出來找吃的,平常人逮不住,這家夥人一過去就撲棱著飛了。
東子看著滿山的野雞心裏癢癢,去了趟張二舅家,牽著二舅養的獵犬,雄赳赳氣昂昂去了後山。
好家夥,人家野雞的老窩都給臭小子端了。
一溜兒七八隻野雞,外加一窩雞蛋,全給顧滿倉宰了,林瑤親自上陣,今天燉一鍋麻辣雞,明天整一鍋紅燒雞塊,吃的一家人滿嘴流油。
顧副局長也跟著沾光,昨晚上顧時東心血來潮,就想吃小雞燉蘑菇。
這有啥啊,張翠蘭大手一揮,顧滿倉直接把最後一隻野雞拾掇了,泡了山蘑菇和木耳菜,加水燉了一鍋肉香四溢的雞肉。
老顧家把廚房門關的緊緊的,窗戶也關上,一家人美滋滋吃了頓大餐。
張翠蘭給顧春梅夫妻倆留了一小罐,大頭哥在那唧唧呱呱,就跟有八百隻鴨子呱呱叫一樣
顧時安眉頭跳了跳,現在人多口雜,也不能把小罐拿出來,丟過去一個白煮蛋。
徐向前也知足,好哥倆一樣坐下來,安安靜靜吃飯。
鄉下城裏如火如荼煉鋼鐵,林紅娜肚子裏的孩子快七個月了,前頭孫母在鎮上找了個老大夫,讓他給兒媳婦號號脈,看懷的是男娃兒還是丫頭。
老大夫一口道定,是個小子。
這可給孫母喜得不行,她是街道幹部不假,可也是當婆婆的,這年頭哪個當婆婆的不盼著有個大孫子抱。
再說了,他們老孫家三代單傳,就家良這一個兒子,孫母給林紅娜下了命令,不生個三五胎不能封肚。
老孫家可是有風骨底蘊的人家,沒兩三個男丁支撐門戶怎麽行。
林紅娜麵上答應的好好的,等孫母一走,就露出不耐煩的神態。
生個三五胎?
死老婆子把她當母豬了,一窩一窩的下豬崽兒呢!
林紅娜靠著肚子裏的孩子,跟前麵照顧孫父的功績,在孫家地位飛漲,她大著肚子,家裏洗洗涮涮的活,孫母不想幹也不行。
這一天天的,孫母不是胳膊酸就是腰難受,一雙細膩的手也粗糙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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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母看在未來大孫子的份兒上,居然屈尊降貴主動開口,讓李愛鳳來家裏探望閨女。
——其實她是想把李愛鳳喊來,當保姆使喚。
這簡直是天降喜訊。
李愛鳳做夢也沒想到,她還有來鎮上大領導家作客的一天!
孫父身體康複後,回燈泡廠主持工作,前頭老廠長退下去了,廠裏新一屆領導班子正在組建,如今孫父擔任代理廠長!
在李愛鳳這個鄉下婆娘眼裏,自家親家已經是燈泡廠的廠長了!
林紅娜小半年沒見娘家人,心裏說不想是假的。
李愛鳳極品歸極品,到底是自家親媽,母女倆也是有溫馨有愛回憶的。
這不,村裏忙著煉鋼鐵,林紅娜抬頭挺胸去找大隊長開探親證明。
別問,問就是俺閨女有出息嫁到大幹部家,親家請俺去吃飯哩!
李愛鳳開了證明,卷了個小包袱,坐上村裏的老牛車頭也沒回來了鎮上。
孫家的生活條件不是蓋的,光潔的木地板,整套搭配得體的家具,舒適的黑皮沙發,套著花布罩的我五鬥櫥,就連家裏喝水的杯子都是帶花紋兒的茶杯!
李愛鳳穿著自己最體麵的一身衣裳,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一踏進孫家家門,那手腳拘束的就不知道往哪放了。
媽呀,親家母喊她坐沙發哩。
李愛鳳喝著孫母泡的紅糖水,半隻屁股坐在沙發上,舔著臉跟孫母說話。
“親家母,路上累了吧。”
“不累,俺們鄉下人走路走的多,這才幾步路啊?”
對上孫母這個幹部親家,李愛鳳可就懂事多了。
孫母麵上笑的和氣,委婉提到最近街道工作忙,她是街道主任,家裏實在是忙不過來,想請李愛鳳在家幫忙照顧下兒媳婦。
李愛鳳巴不得能在孫家多住幾天呢,趕緊拍著胸脯保證。
“親家看你這話說的,紅娜也是我去親閨女,你就放心吧,這陣子家裏的活兒我全都包了!”
孫母露出滿意的笑,提出不能讓李愛鳳白幹活,送了她一塊香胰子,一個月給她兩塊錢當謝禮。
李愛鳳攥著那塊香胰子舍不得鬆開,嘴裏的好話竹筒倒豆子一樣往外蹦。
“哎喲喂,親家看你客氣的,這胰子可真香,不便宜吧,咱們都是一家人說什麽謝不謝的,咱家有啥活沒有,我閑著也是閑著,這就開始打掃唄!”
孫母道家裏中午的碗筷還沒洗。
李愛鳳擼起袖子就去洗碗了,洗了碗又開始拖地板,澆花掃院子。
孫母心裏笑開了花,這個鄉下來的蠢笨婆娘,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一個月兩塊錢就讓她高興的找不到北了。
老孫一個月七十五塊錢工資,加上燈泡廠的各種福利補貼,還有逢年過節,廠裏下屬送的禮物什麽的,全都攥在孫母手裏。
孫母性子精明,她自己的工資補貼全都攢下來,家裏吃喝開銷,一律讓孫父掏錢。
孫父祖上也是有點家底的,公婆傳下來一對紅寶石龍鳳鐲,一塊羊脂玉吊墜,孫母藏的嚴嚴實實,三個兒女誰也沒漏口風。
至於林紅娜在孫母眼裏更是外人,不到她閉眼,誰也別想摸到!
孫母眼裏隱隱透著得意,而林紅娜卻是氣炸了。
這個老娘皮把她媽當老媽子了!
李愛鳳幹完了活,到閨女屋裏想跟閨女說說話。
林紅娜沒壓住火氣,點名了其中道理,李愛鳳卻是毫不在意,“保姆就保姆,她看不起我,我還看不起她呢,閨女,你等著,晚上媽給老賤人下一碗巴豆粉,讓她走路一蹦一個屁,熏死個老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