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林紅娜也沒想到親媽這麽生猛,說什麽給婆婆下巴豆粉蹦屁……
孫母一向是麵子比天大,要是真吃了巴豆粉當著眾人麵前蹦屁,絕對羞憤欲絕,不說一蹶不振吧,往後想好好開展工作,是別想了。
林紅娜雖然極憎惡婆婆,但是損人不利己的事兒,她是萬萬不會讓李愛鳳去做的。
李愛鳳不懂裏麵的彎彎繞繞,林紅娜沒跟她多說,隻是抱著肚子叮囑她別亂來。
李愛鳳也是嘴皮子功夫,她砸吧砸吧嘴,看著桌上的雞蛋糕,兩眼冒光,“你屋裏還有雞蛋糕呢,給娘吃一塊兒,娘在鄉下可受苦了,天天吃黑麵餅子,喇嗓子咽不下去,難吃的喲。”
林紅娜屋裏雞蛋糕就一盤子,現在也沒什麽好滋補身子的,雞蛋糕就是頂頂好的。
李愛鳳一口氣吃了兩三塊,最近天兒熱了,林紅娜胃口不好,晚上撚兩塊指著雞蛋糕填飽肚子,她把飯雞蛋糕的盤子挪到櫃台上,一麵不著痕跡轉移李愛鳳的注意力。
“媽,老虔婆讓你晚上住哪兒?”
李愛鳳舔舔手上的點心沫子,“那不你們家以前有個老婆子住的小屋,我給收拾收拾住下就行。”
孫家這麽大院子,怎麽也能分出一張床來給李愛鳳。
李愛鳳舔幹淨手指頭,手也沒洗,就大大咧咧打開林紅娜的衣櫃,自己則自顧自地翻找李,裏麵的東西了,就連衣櫃上的藤箱也沒有放過。
“哎喲,這罩衫料子真好,是綢子布吧,在外頭買一件老貴呢,自己買布料也貴,娜娜,你身子大了,穿也穿不出好穿來,不如給了娘,娘手裏沒件好衣服,娘穿上也能給咱家撐撐門麵。”
李愛鳳手上髒的不行,在衣櫃裏又摸又捏,林紅娜看著自己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衣櫃,手裏拿著她一件小衣在那擺弄,還想往自己身上套,看合不合適。
“媽,你做什麽!這是我小衣裳你穿不上!”
林紅娜氣得走過來,一把將自己的內衣從賈張氏手裏搶走,冷臉道,“我提醒你一句,孫家眼裏容不得沙子,你這個小偷小摸的毛病最好改改,不然出了事兒,我可救不了你。”
李愛鳳一臉理直氣壯,“我是你親媽,在親閨女家拿點兒東西有啥不行,再說你現在大著肚子,還穿什麽小衣裳,給我拿回家給你哥改成褲衩子不行,你哥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連件像樣的褲衩子也沒有,當姐妹的不知道幫襯幫襯。”
李愛鳳的奇葩言論差點兒沒把林紅娜氣暈。
現在物資匱乏,她好不容易有兩件小衣換洗著穿,林紅武從她手裏拿走的錢也有三四十塊了,不說攢下來過生活,天天抽煙喝酒打小牌,他日子過不好那是他活該!
林紅娜覺得自己不欠任何人的!
再說了,哪有個當媽的會把閨女的小衣改了給兒子當褲衩子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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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孫母知道了,不指著她鼻子罵沒有廉恥!
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壓下心中的火氣,“這是我的衣服,不能給你,你要給林紅武做衣裳自己去買。”
李愛鳳還想說兩句廢話,看閨女大著肚子,嫁到幹部家,臉色卻不如尋常孕婦那樣紅潤有光澤,也起了幾分慈愛之心,“說起來你也是命不好,災荒年懷個孩子,你婆婆家有本事也不給你多補補,廚房裏有雞蛋,我給你衝碗雞蛋紅糖水,補補血氣。”
林紅娜摸摸她的臉,這幾天攬鏡自照,確實臉色不好,臉白眉虛的,鎮上大夫說是氣血兩虧,鬧不好會早產,甚至停胎流產。
林紅娜花了錢把事情壓了下來,前頭她讓孫家良帶她去縣城看看婦科醫生。
孫家良在雲水縣铩羽而歸,這輩子就聽不得這三個字,當即怒道,“去什麽縣城,女人家懷孕天經地義,我媽生了三個,也沒去什麽縣裏,就你矯情!”
林紅娜咬碎了一口銀牙,矯情你媽個大頭鬼!
女人懷孕天經地義?
你們男人怎麽不自己懷個試試?
仗著有那二兩肉就四處撩騷,惹急了我拿剪子給你剪了!
林紅娜喝了李愛鳳端來的雞蛋紅糖水,又在屋裏躺下了。
李愛鳳一雙三角眼在孫家客廳裏四處打量,她跟個黃鼠狼一樣,在孫家裏裏外外嗅了一遍兒,很快就把孫母藏在糧食翁裏的糯米粽子扒了出來。
粽子哎!她可有好幾年沒吃著了。
李愛鳳很不客氣抓了個粽子,一咬居然咬出兩塊好肉。她一邊嚼一邊罵,“狗日的老娘們兒,家裏有好東西也不給我拿出來,還得我自己找,真他娘摳門!”
*
清明過後,山裏的陽光就曬了起來,張翠蘭在自家院子裏種了兩隴玉米苗。
這年頭,外頭的地都是公家的,老百姓都上工掙工分呢。
顧家在老家沒有天地,要是隨便在外頭種些糧食果蔬,是要給抓去勞改的。
好在顧家老宅院子大,足有半畝地,種兩隴玉米苗不算多,也夠一家人日常吃的。
這陣子雨水足,老顧家又施肥又是拔草,玉米苗長勢很好,一壟一壟新嫩油亮的葉子隨風招展,綠油油的十分喜人。
林瑤肚裏娃滿了五個月,她的肚子就跟皮球一樣,膨脹了一圈,走路都搖搖擺擺的。
晚上顧時安打水給她洗腳。
林瑤摸著自己的肚皮,吐槽自己像隻綠皮大青蛙。
顧副局長含情脈脈,“就是青蛙,瑤瑤也是最美的那隻。”
林瑤:“.......”
不是,咱不會說情話,不開口便是了。
一開口就把媳婦得罪狠了,也就顧時安這種不會說話的鋼鐵直男了。
林瑤氣呼呼攤開了被子,背著身子過去不搭理人。
顧時安倒了洗腳水回來,想抱著媳婦睡覺呢。
林瑤踹了他一腳,沒好氣道,“天氣熱,一邊兒睡去。”
顧時安不明所以,隻能老老實實去邊上睡了。
等林瑤半夜醒過來起夜,她又跟八爪魚一樣攀著顧時安,腦袋枕著人家的胳膊,舒服的睡了一晚上。
林瑤趕緊從顧時安懷裏鑽過來,她肚子突然動了下,肚子裏的小家夥這一下動的還挺猛。
林瑤忍不住哎喲了聲。
顧時安一下子睜開眼睛,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她。
“瑤瑤,你肚子不舒服?”
林瑤抱著肚子躺在枕頭上,哼唧著開口,“沒事,肚子裏那個又拳打腳踢了。“
顧時安給她輕輕按摩,林瑤看他神色清明,沒有半點兒剛睡醒的模樣,“你,你沒睡著啊。”
顧時安唇角勾起弧度,要不是肚子裏的小崽子鬧的歡騰,林瑤都要捂臉了。
——看著表情就知道,某人是裝睡的。
肚子裏的崽子鬧了一會兒,又消停下去,顧時安抱著她去了廁所。
林瑤洗了手,自動鑽到顧時安懷裏,貼著男人溫暖好聞的懷抱,困倦上頭又舒舒服服睡了過去。
林瑤不知道,後半晚上顧時安抱著她,大手貼在妻子的肚子上,肚子裏小家夥時不時踢騰一下,準媽媽在那呼呼大睡。
感受到小生命旺盛的精力,男人眼眶微熱,低下頭輕輕在妻子肚子上吻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顧時安去了縣公安局。
林瑤照舊睡到日上三竿,才慢吞吞從屋裏出來。
張翠蘭在院子裏給玉米地拔草,林瑤戴著草帽,套上長套袖,拿了個小板凳要去幫忙。
張翠蘭趕緊擺手,“瑤瑤別過來,這活埋汰著呢,你月份兒大了,咱不冒險啊。”
林瑤停下步子,玉米葉子有那種帶尖的小钜子,刮皮膚上一道一道的紅印子。
林瑤皮膚嬌嫩細膩,隨便刮一下都要好幾天才能下去。
她就乖乖聽話,放下小板凳,坐在躺椅上看雲卷雲舒。
四月的山風溫和襲人,帶著鄉村的油菜花香氣。
林瑤坐了沒一會兒,就開始昏昏欲睡。
“嫂子,嫂子!”
院子外頭,東子咋咋唬唬跑過來。
林瑤給他喊的睡意一秒而飛,扶著肚子站起來,隔著籬笆牆往外看。
東子個臭小子擼著褲腿兒,穿著草鞋手裏拿著個芭蕉葉正往這兒跑呢。
林瑤喊他,“跑慢點,別摔著。”
臭小子叫了嫂子又喊媽。
張翠蘭從玉米地裏探出頭,“叫個屁,給你媽叫魂呢!”,一看兔崽子褲腿上濕了,立馬橫門怒目,“小崽子又下手抓魚了!”
翠蘭同誌四處找家夥兒要教訓老兒子。
東子嘿嘿笑著跑進家門,“媽,我哥在水裏放的魚簍子逮住魚了,有草魚,有鯉魚,好幾條了。”
顧時東把手裏的芭蕉葉抖開,裏頭果然露出幾條甩尾巴的肥魚。
開春的魚最是鮮美,這時候的魚可不如冬天好抓,冬天在冰上砸個洞,裏麵的魚就往外跳。
開春村裏抓魚的人猛增,河水裏的魚也學精了,見了人就專門往深水裏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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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顧時安在河裏放了幾個魚簍子,裏麵放上蚯蚓,看能不能願者上鉤。
魚簍子放了三四天,一條魚也沒撈著。
老顧家一家子都灰心了,好消息就來了。
林瑤看著盆裏遊來遊去的魚喜不自勝,對著麵上流哈喇子的東子眨眨眼,“晚上咱們吃魚丸。”
顧時東擦了擦嘴,“魚丸,魚丸咋做?”
這可憐孩子沒吃過魚丸,以前家裏在縣城,一年才能吃上一回魚,要麽燉湯喝,要麽放上蔥蒜末放在鍋裏清蒸。
魚丸是啥子喲。
顧時東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林瑤拍拍手,“等晚上你哥回來了,就隻知道了。”
嫂子賣了個關子,顧時東抓抓腦袋,也沒往深處想,繼續蹲下對著盆裏的肥魚垂涎三尺。
大橘也在邊上虎視眈眈,一麵歪著腦袋添爪爪,一麵想蹦進盤裏撈條魚嚐嚐。
顧滿倉瞧見了,把大橘抱走了關在屋裏,氣的大橘喵喵叫著撓門。
林瑤給它吵的心煩,跟大橘來了一場心平氣和的“談判”,最終以半碗小魚幹的代價,讓大橘安靜下來。@無限好文,盡在
吃了晌午飯,張翠蘭兩口子拾掇拾掇,換上身衣裳,打算進城看閨女。
顧滿倉背了半袋子地瓜幹,張翠蘭拎了兩條魚放在籃子裏,上頭是自家曬的野菜幹。
張翠蘭問老兒子,去不去城裏。
顧時東把腦袋搖成撥浪鼓,“不去,不去,我等著嫂子給我做魚丸吃。”
老兒子不去正好,現在城裏又是煉鋼鐵又是搞派別的,亂糟糟不安去。
不去好,在鄉下安全。
顧家坳去縣城有條土路,村裏的山大爺一天兩趟趕著毛驢車來回。
顧滿倉兩口子出門早,顧滿倉遞給山大爺一根煙,山大爺接過來在鼻子前聞了聞。
“大前門,幹部煙呐,還是滿倉闊氣。”
顧滿倉憨厚一笑,這大前門是出門前瑤瑤給的,他還擺手不要呢。
看來還是孩子有主見,遇見什麽事求人,不給點甜頭是不行。
張翠蘭對著老兒子再三叮囑,“在家聽你嫂子的話,別整天跟蒼蠅一樣滿山亂跑,遇上村裏說閑話的,離的遠點兒,家裏有什麽好東西也別外顯,村裏跟城裏一樣,誰家過得好就招紅眼兒狼,下午你哥就回來了,在家等著吧。”
顧時安趕緊點頭。
“媽,你跟爸啥時候回來啊?”
“這不一定,有可能晚上回來,也可能明天後天。”
“哦”
老驢車叮當叮當響著鈴鐺走遠,漸漸變成個小黑點。
顧時東眼巴巴瞅不見了,才邁著步子回家。
傍晚夕陽西下,林瑤估摸著顧時安下班的點兒到了,領著東子和大橘在路口等著。
今天縣裏出了個大案子。
雲水縣下頭的劉家窪生產隊有個老農民來縣裏報案,說他家大閨女兩年前回娘家探親的路上找不見人了。
這兩年老農民跟女婿兩家子把附近找遍了,就是沒找見閨女。
女婿一口咬定媳婦兒讓人擄走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不能給媳婦兒守一輩子,他是男人不能打光棍,家裏還要傳宗接代呢。
老農民剛開始覺得沒哈,女婿這兩年為著找閨女跑來跑去,也算是盡心了。
閨女找不著,那是天意了,不能耽誤女婿一輩子。
老農民也就點頭答應了,女婿隔了幾天就娶了同村的一個寡婦,老農民還給前女婿隨了禮。
那寡婦是個新門喪,前頭男人走了才大半年,她肚子裏有遺腹子,一進門,才幾個月功夫呢就生了個大胖小子。
女婿一家子高興不已,又是放鞭炮又是上祠堂的。
老農民心裏起疑,偷偷去前女婿家看了那孩子一眼,這一眼可不得了,那孩子跟前女婿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一看就是親父子倆!
這裏頭絕對有貓膩,而且老農民還發現個蹊蹺的地方,前女婿家新蓋了一間草棚子,草棚子鄉下多的是。
可是誰家也沒有蓋兩個草棚子的,老農民打聽了打聽,前女婿家蓋草棚子的時間正好是他閨女失蹤的那段時間!
老農民覺得可疑,立馬來縣裏報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