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產後護理不產後護理的,顧副局長也不想追究了。
反正改名字的是自己一輩子的小祖宗。
別說是這個了,就是小祖宗要給他上緊箍咒,也是心甘情願的。
**的書左一本右一本,林瑤腳丫子下還有一本,這些書平時可是顧副局長的寶貝,家裏人輕易動不得,這回兒倒是給某人棄之如敝屣了。
要是書本如聊齋誌異中畫中人般有意識,怕是要跳起來大罵顧某人這個“負心漢”。
三月春回大地,隨著天氣升溫,林瑤那嬌氣脾氣又回來了,尤其她現在懷了崽子,兩三天不洗澡總覺得跟缺了什麽似得。
張翠蘭也寵她,左右家裏還燒著暖炕,又不是天天洗,以前在城裏的時候,廠裏每月發洗澡票,想洗澡就去澡堂子。
如今在安寧平靜的鄉下,想洗澡沒那麽便利,卻也不難,家裏有澡盆,廚房大鍋裏燒一鍋熱水,給瑤瑤提到屋裏去,在屋裏洗完澡再提出來就行,無非是多費些柴禾。
林瑤把自己洗的香噴噴的,為了肚皮上不長妊辰紋,天天往身上抹乳霜,皮膚滋潤的跟水豆腐一樣軟嫩軟嫩的,抱起來手感格外好。
屋裏的蠟燭閃著光輝,半夜山裏的野貓叫了起來,許是有黃鼠狼跑出來偷吃,家裏養的雞受到驚嚇在窩裏撲棱著翅膀咯咯亂叫。
大橘跳到雞窩棚子上,躬著腰邊衝著外頭“嘶哈嘶哈“喘氣,一麵喵喵大叫。
籬笆牆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躲在暗處的林紅武在心裏罵了聲,顧家養什麽不好,非得養貓。
他小時候被貓撓過,最怕貓了,尤其是肥橘貓!
撓他的那隻貓就是隻橘貓!
屋裏顧時安睜開黑眸,眼裏冷厲浮上來,林瑤嘟囔著爬起來,從他懷裏往外鑽。
顧時安臉色柔和下來,攬著她,“怎麽了?”
還能幹嘛,去廁所唄。
林瑤自從肚子裏揣了娃,以前一夜到天亮,現在一天要起夜一兩次,說起來都是某人害的。@無限好文,盡在
顧時安就挺心疼,說什麽也要陪著她一起去。
林瑤覺得這家夥兒咋這麽黏人呢,老夫老妻的,再過幾個月娃都要生了。
算了,算了,他想跟著就跟著唄。
顧家坳的山夜冷嗖嗖,烏漆麻黑霧氣繚繞,林瑤穿著單薄的睡衣,門一開山風往屋裏灌,顧時安立馬拿了棉襖把林瑤裹成個蠶寶寶,背著她出了門。
等林瑤從廁所出來,洗手的溫水早備好了,邊上放著香胰子,臉盆上搭著毛巾,伺候到這份兒上,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林瑤洗了手擦了雪花膏,被伺候的舒舒坦坦,等顧時安把她棉襖烤好,又過來給她捏腿肚子,某人大手溫熱有力捏腿捏的舒服極了。
沒幾秒,林瑤困意漸漸上湧,又睡過去了。
林瑤一覺醒過來,床邊除了床疊的方正豆腐塊被子,別無他物。
得,娃他爹神龍見首不見尾,把家當旅館了,睡了一夜又瞧不見人了。
其實也沒什麽好抱怨的,人家就是忙工作也不是在外頭瞎混,男人嘛,特別是軍人轉業回來的警務工作者,縣裏的案子一樁接著一樁,用徐向前的話說,忙起來連口水也喝不上,人民解放軍和警察一樣,都是真真實實為人民群眾服務,這是責任也是義務嘛。
林瑤邏輯自洽,想通了心情就沒那麽憋悶了。
院子裏張翠蘭坐著小板凳搓麻線,院子裏洋洋灑灑曬了一院子的床單被罩,毛衣什麽的,走過的山民扛著鋤頭上工,走過了也得倒回來看兩眼,都給看西洋景似的。
我滴乖乖,老顧家這是多闊氣!
村裏大隊長家也才兩床粗床單哩,城裏人就是不一樣,村裏的小腳老太太都來看稀罕,有的還拿著馬紮過來嘮嗑。
其中槐花娘最為活躍,她家大閨女許了人家,男方給了五十斤的糧食,十塊錢彩禮,在鄉下能拿出這些彩禮來的,家境不可謂不好。
槐花娘也想給閨女備一份稍微像樣的嫁妝,山裏人沒見識,她想找個人商量都找不著。
老顧家好歹是從城裏回來的,城裏人見過世麵,怎麽也比鄉下人知道的多,槐花娘就來取取經。
槐花娘想給閨女準備一床三斤的被子,一張草席、一個陶瓷臉盆、一塊肥皂,再加一個包袱皮。
這麽粉嫁妝不算薄了。
槐花娘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張翠蘭委婉提醒了句,子孫桶什麽的也不能少。
槐花娘趕緊回家置辦去了。
一到早上家裏烏泱泱的,大隊長家的老太太也來家裏串門兒,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八十八歲的高齡了,眼不花耳不聾,天天在家那幹活納鞋底子。
家裏不讓她幹,老太太還生氣,她年輕那會兒給紅軍納鞋底子,一夜就是二十來雙,紅軍戰士穿著她納的布鞋打鬼子,咋地上了年紀就不中用啦?
大隊長隻能閉嘴不言。
他能說什麽啊,這輩子都是老娘當家作主。
山裏的老太太都讓家裏閨女、孫女纏小腳,大隊長家老太太就沒這麽做,老太太親爹是個私塾先生,思想開明,辛亥革命後,國民政府下令廢除纏足陋習。
舊社會的老百姓哪個肯聽啊,老太太親爹就聽了。
老太太一輩子沒纏腳,走路順順當當,她沒受的苦也不想讓孩子們受,老支書家的閨女孫女就跟著享福了。
張翠蘭送走老太太,林瑤剛好從屋裏出來,奇怪道,“媽,大早上誰洗了這麽多衣裳呀?”
張翠蘭笑嗬嗬的,“老大一早上起來洗的,說他也不聽,公安局裏有事兒,洗完衣裳就走了,這不,給你留的牛肉幹,在屋裏擱著呢,快去吃吧。”
林瑤就去八仙桌上看了看,果然放了個包裹,裏頭有個油紙包,還放著兩瓶百雀羚雪花膏,一看就是顧時安給老母親和媳婦準備的。
林瑤打開了油紙包一看,裏麵是手指粗細的牛肉幹,炭烤烤的幹幹的,拿在手心顛了顛,約摸得有一斤多,她前頭嘴饞嚷嚷著想吃牛肉幹。
其實也就是說一下而已,她空間裏也有牛肉幹,隻不過是那種真空包裝的,吃起來味道不正宗。
誰想到,顧時安就給記在心上了,外頭肉多難弄啊。
不知道這家夥兒托了多少關係才搞到。
天邊泛起一縷縷晨光,林瑤心裏酸酸甜甜,“這個大傻瓜,我不吃也是可以的。”
林瑤拿著布包去給張翠蘭。
張翠蘭接過來,喲嗬,裏頭又有牛肉幹又有啥百雀羚,明顯是大兒子產從縣裏買來的。
“媽,您屋裏雪花膏擦完了,留著放屋裏擦唄。”
東子拿著把小鏟子撅著屁股給兔子窩鏟糞,也丟了東西過來。
“擦啥擦啊,你媽我老菜梆子一個,瑤瑤你臉嫩,多擦擦對皮膚好。”
林瑤正在屋裏吃糖雞蛋呢,聽見這話趕緊擺手。
“別了,媽,我屋裏那一罐還放著呢,我可用不動。”
其實不是她用不動,而是這年頭雪花膏是鐵盒子包裝,掀開上麵錫箔紙裏麵是膏脂一般的質地,比較厚重不易推開,滋潤是滋潤就是太油了。
林瑤用的不多,張翠蘭就笑了。
“行,雪花膏我留一罐,剩下這一罐瑤瑤不用,剛好給春梅拿去。”
這主意好,林瑤啪啪啪拍手,“翠蘭同誌英明。”
顧時東附和,:“翠蘭同誌頂呱呱呀。”
一大一小倆活寶,逗的張翠蘭喜笑顏開。
顧滿倉在後山耙草回來,嘩啦啦倒進兔子窩裏,檢查檢查母兔子刨沒刨土,然後從背簍裏變戲法一樣,先是掏出了幾個鳥蛋,又掏出一捆香椿芽,最後居然拎出隻肥大的灰褐色野雞出來。
一家子驚詫不已。
“老頭子,哪來的野雞?”
“爹,是不是你抓的?”
顧時東滿眼星星眼,他爹可真厲害,山裏的野雞性子凶悍,會飛還敢紮著翅膀啄人,一般鄉裏漢子見了隻能傻不拉幾瞅著看。
顧滿倉走山路走的急,口渴的厲害,家裏人端了碗白開水,他也不怕燙,老牛飲水般,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
“我哪有這個本事,今天趕巧了,這隻野雞跟另一隻打架,翅膀折了飛不起來,在河灘蘆葦**蹲窩,讓我撞見了就給逮回來了。”
@無限好文,盡在
林瑤低頭一瞧,可不是嘛,野雞豔麗長尾巴上都沒幾根毛了,慘兮兮模樣,可見跟它給幹架的那隻野雞多彪。
不管咋地,自個兒送上門來的野雞不要白不要。
大後天張大舅家大孫子辦百日酒,顧滿倉把倒黴催的野雞宰了放血,掛在屋梁上,那些漂亮的尾巴,套了鐵圈在灶上一烤,做了個雞毛毽子。
山裏的娃娃物質生活比不生城裏,精神食糧可不比城裏孩子少。
孩子們夏天下河抓魚,秋天烤地瓜烤洋芋,冬天堆雪人在雪裏滾鐵圈,踢鍵子打沙包,也是樂得嘎叫。
三月末,河灘子破了冰,釣魚也好釣了,顧家的菜園裏菜苗冒了頭,豆角秧子要爬牆,顧時安晚上回來砍竹子搭了菜架子,把豆角秧子牽過去,不知道這家夥是不是有強迫症,一排排豆角秧橫平豎直,跟拿尺子比著畫出來的一樣。
林瑤肚子裏的娃已經三個多月了,老話說三月不顯懷四月藏不住,村裏差不多時候懷娃的肚子都顯懷了。
林瑤還是小腰一把,纖腰款款,除非穿上貼身毛衣才能從側麵看出微微起伏的弧度。
張翠蘭就道,兒媳婦這一胎營養沒不夠,可勁兒給林瑤端湯送肉,吃的林瑤一聽肉湯就想吐。
顧副局長回家,也能為她分擔老母親愛的壓力。
晚上,張翠蘭照舊燉了碗鯽魚湯,連湯帶肉給林瑤端過來。
“瑤瑤,鯽魚湯滋補,趁熱喝了啊。”
翠蘭同誌慈愛無比。
林瑤也乖巧點頭。
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畫麵,翠蘭同誌一走,鼓著臉頰喝魚湯的林瑤就原形畢露了,她胃口實在不大,一海碗魚湯隻抿了幾口就飽了。
林瑤道魚湯不能浪費,甜甜叫了顧副局長來,把魚湯往他麵前一推。
“娘給燒的魚湯,我喝不了,你這幾天辛苦了,喝了補補身子。”
顧時安嘴角翹了翹,小姑娘這小把戲耍的,別的不說,這借口聽了讓人心裏舒坦。
他胃口大,三五口就把魚肉喝了個精光。
大橘喵喵叫著過來撒嬌,在林瑤腳邊蹭來蹭去,還想跟小時候一樣,讓女主人抱著摸摸親親呢。
林瑤一臉愛莫能助,“大橘啊,你不是小貓咪了,瞅瞅你胖的,跟咱家的小翁似的,我可抱不動你嘍。”
抱不動,親親也沒了。
家裏個大醋壇子在邊上盯著呢。
她親大橘幾下,就要親大醋壇子幾下。
大橘喵喵叫了好幾聲,爭寵爭不過男主人,惱羞成怒跳上桌打翻了桌上放著的軍書,這才大搖大擺翹著尾巴走貓了。
林瑤就埋怨顧時安,“都怨你,把大橘惹生氣了,晚上你給大橘洗澡啊。”
蒙受不白之冤的顧副局長:“.......”
隔天,顧時安俊臉上多了小貓爪子撓出來的印子,帶著媳婦兒去衛生院做檢查。
這年頭孕婦一般不做產檢。
林瑤可不想肚子裏的孩子出什麽差錯,一個月去縣衛生院一趟。
縣衛生院的老大夫沉穩又溫和地詢問著情況,拿起聽診器試探著聽了聽。
老大夫笑了笑,“胎兒的胎心很有力,恭喜這是個健康的孩子。”
這話一出,一對新手爸媽齊齊露出了笑容。
*
孫家這邊兒,自從孫父受刺激倒下了,家裏就一片愁雲慘霧。@無限好文,盡在
孫父這次受到的打擊太大,到現在還在鎮衛生院躺著下不來床。
林紅娜求仁得仁,孫家一家子都是不能生活自理的廢物,孫母十指不沾陽春水,連碗素麵也不會下,孫家大閨女也搬回娘家住了。
她想起自家男人出軌的畫麵,就哭嚎的撕心裂肺,在家罵東罵西,時不時在地上翻滾兩下,那樣子簡直沒眼看。
孫母也躺在穿上抹眼淚,孫家二閨女看看這個,勸勸那個,一個兩個都不搭理她,咧著嘴坐在家裏哭。
至於孫家良,他可算是露麵了。
孫家在鎮上顏麵掃地,孫家良不回家也不行。
孫父在衛生院躺著,林紅娜跑前跑後,又是給擦身子又是給送飯拿藥的,照顧的細致入微。
孫父看在眼裏,越發覺得自家找了個好兒媳婦,不管出身怎麽樣,以前做派如何,現在林紅娜表現得好,讓他很窩心。
林紅娜有借口不在家幹活,孫家也沒了章程,孫母流了半天淚,紅著眼睛起來想去吃飯。
可她忘了,林紅娜撂挑子在醫院呢,孫母□□臉讓大閨女燒飯。
孫家大閨女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說出來的話都打嗝兒了,“媽,我都沒男人了,還吃飯幹什麽!”
孫母氣得罵她,“沒用的東西,咱們孫家什麽門麵,孫家的閨女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的!傳出去像什麽話!”
孫家大閨女哭的更慘了,“那咋辦,我還能再找個男人嫁嗎?!”
孫母給她堵的,扶著門框摸著胸口半天緩不過氣。
——以前是裝的,現在真是要給沒出息的閨女氣死了。
孫家二閨女,唯唯諾諾,跑回當閨女的屋把門關上,在門縫裏偷看外麵暗中觀察。
孫母靠不上閨女,隻能自己去煮麵,她好不容易把麵下出來,端著碗剛要吃,孫家大閨女呼啦啦跑過來,手也不洗,抱著碗撈麵條吃。
這也就是自己親閨女,嫁出去禍害人家家裏去了,要是林紅娜這麽個鬼見愁的爛德性,絕對要休出門,再娶個稱心如意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