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個死妮子在家睡了一天,連雞也沒喂,見天也不知道自個幹啥!吃個屁!”
李愛鳳見到林紅娜,心裏的火就不打一出來。
這陣子不知道怎麽回事,家裏倒黴事兒一件接著一件,先是大閨女林紅娜在河邊洗衣裳,摔了一跤跌下了河。
李愛鳳跟鄉下大多數婆子一樣,骨子裏對閨女就不怎麽看重。
聽說閨女摔下河,當時也不慌不忙,先把家裏的雞喂了,才往河邊趕。
等她到了村頭,在河裏撲棱的林紅娜已經給村裏的村民用竹竿拉上來了。
那會兒還是三月末,早春天寒。
林紅娜不會遊泳,在河裏撲騰尖叫嗆了好幾口水,等她抓著竹竿怕上岸,渾身上下濕漉漉不說,嘴巴都給凍的烏青。
李愛鳳也是個莽的,親閨女掉河不管不顧不說,反而倒打一耙,誣陷人家救人的村民,說是人家把她閨女推下河的,嚷嚷著要醫藥費。
這給村民氣的,也不管走路踉蹌的林紅娜了,鬆了手扭頭就走。
李愛鳳跳著腳去追。
林紅娜隻能自力更生回了家,脫了濕衣服,裹著棉被昏昏睡去。
等林紅娜再次睜開眼眸,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李愛鳳心想著,閨女摔了就摔了吧,一個丫頭片子睡一覺不就好了?
誰知道,林紅娜睡了一覺,腦子就跟抽風一樣,說什麽也不嫁給訂娃娃親的顧時安了。
林大國兩口子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林紅娜就是打死也不嫁,某天半夜,還鬧著要上吊。
林大國再怎麽不是人,這也是自己的親閨女,隻能依著林紅娜,把親侄女林瑤替嫁到顧家。
林大國盤算這事的時候,心裏也有幾分成算,他想著顧滿倉忠厚老實又念舊,若是替嫁這事穿幫了,跟顧滿倉打打感情牌,說不定就能圓過去了。
他千算萬算,算漏了張翠蘭這凶悍婆娘。
婚禮當天,張翠蘭不知道怎麽看出破綻,一下子掀了林瑤頭上的紅蓋頭。
侄女撞了柱子,林大國忙不迭領著一家子撒丫子溜了。
溜了是溜了,第二天張翠蘭就拎著娘家兄弟跟侄子來了林家莊.......
最後林大國挨了頓胖揍,貪了親弟的錢也給張家兄弟搜出拿走了。
李愛鳳越想心裏越窩火,要不是這死妮子鬧騰著不嫁顧時安,哪裏能有這麽多糟心的事兒!
她剛要指著林紅娜罵上一場,發發心裏的火氣,對麵的林紅娜輕飄飄來了一句。
“媽,你幹嘛呢?晚上家良約我去縣裏看電影,要是耽誤了讓人家不高興了,我哥可別想轉正了。”
髒話堵在嗓子眼裏的李愛鳳:“........”
兒子可是她的**。
為了兒子的前途,李愛鳳咽了咽唾沫星子,隻得偃旗旗鼓,摔摔打打去灶房燒飯了。
孫家良不是別人,正是林瑤上輩子的丈夫。
上輩子林瑤就因為一張好臉蛋,被孫母看中,才山雞變鳳凰,從一個鄉下出身的土妹嫁到燈泡廠主任家,後來,孫家良下海經商,靠著父母的人脈,加上精明眼光、毒辣的手段,賺得盆滿缽滿。
孫家發跡後,舉家搬往港城。
林瑤妻憑夫貴,住在港城半山腰的花園別墅,在家有保姆,出門司機保鏢養尊處優一輩子,即使孫家良在外麵有了情婦,林瑤也還是那個讓人羨慕的豪門闊太太。
起碼,上輩子的林紅娜羨慕的要命。
可現在,孫家良是她現在正在談的對象了。
林紅娜撩了撩散落在額前的長發,欣賞了下自己最近養的細膩滑白的指尖,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又嘲諷的笑。
看吧,這人啊,有了可以貪圖的利益,到底不一樣了。
若是這輩子她跟上輩子一樣,嫁到小市民雲集的大雜院,哪裏有如今在家的地位?
上輩子林紅娜就不滿意爺爺給她訂下的這門娃娃親。
外人都說顧家住在城裏,條件好,丈夫是軍官,公婆大姑子都吃端鐵飯碗,吃的是國家飯,她嫁過去就是掉進蜜罐兒,享福去了。
簡直是放屁!
顧家就是個糞坑!
顧滿倉是個悶葫蘆,半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張翠蘭說一不二,性子凶悍,顧時安的工資津貼一半都攥著這個老太婆手裏,她跟婆婆處不來,跟大姑子顧春梅更是見一次打一次。
還有顧時東那個每次都拉偏架的小兔崽子。
而且她根本就不喜歡顧時安那樣性子冷漠,不愛說話的軍人,她喜歡的是,斯文白淨,有文化的讀書人!
上輩子她委屈自己嫁到顧家,沒想到,嫁過到顧家當天,部隊就來了緊急電報,顧時安提著軍包回了部隊。
從那之後,她就開始守活寡!
她日子過的不快活,憑什麽要為顧時安守身如玉!
半年後,林紅娜耐不住寂寞跟胡同裏一個外地男人好上了,被顧春梅抓奸。
從部隊複員的顧時安很平靜地跟她離了婚。
離婚後,顧滿倉假惺惺塞給她一百塊錢,她離婚了,名聲壞了,娘家不要她,外地男人也跑了,窮困潦倒半輩子。
她如此淒慘,林瑤怎麽可以過的比她好?!
幸好老天有眼,她重生了,自己上輩子受過的那些屈辱苦楚,合該換林瑤嚐嚐了。
*
端午節臨近,雲水縣一天熱過一天。
午後明晃晃的烈日在天上掛著,外頭一絲風也無。
臨到過節,供銷社跟養豬場越發忙碌,供銷社的顧客一波接著一波,以往清閑的顧春梅在櫃台後麵一站就是打大半天,那個累啊,回到家攤在**就起不來了。
張翠蘭也忙,一到夏天,國營養豬場就來活了,夏天蚊蟲多,尤其是雨後潮濕,蚊蟲肆虐,豬舍裏要格外注意衛生問題,養豬場裏豬圈一天打掃兩遍。
天熱了,豬舍不好散熱,張翠蘭跟其他員工就要挑水給豬攔灑水降溫,一豬攔至少要一桶水,養豬場幾百頭豬呢。
幾天下來,張翠蘭的肩膀都給扁擔磨出血,往年這時候,她都疼的睡不著覺。
今年用林瑤給的藥水擦一擦,晚上一閉眼直接到天亮。
顧滿倉車間任務重,向來是天黑才進家門。
這樣一來,老顧家就剩下病號林瑤跟放暑假在家的顧時東了。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顧時東這小子,沒了爹媽的管製,整天在家裏上躥下跳。
這陣子,林瑤額頭上的傷去衛生院換了幾次藥,晚上四下無人,她從空間超市摸出藥膏,輕塗在傷口處。
這藥膏是林奶奶留給孫女的,說是末世用的好藥。
林瑤摸了幾次,效果確實很好,才塗了幾天功夫。傷處就好的差不多了,隻留下個淡淡的粉色小疤。
顧春梅看著賊不順眼,喊著林瑤去理發店。
理發店的大師傅手藝上乘,操著火鉗給林瑤燙了個時髦的卷劉海兒,林瑤自個兒很滿意,對著鏡子微微一笑。
顧春梅也很滿意,捧著林瑤的小臉親了一口。
“不愧是我家瑤瑤,這小臉蛋可真誘人。”
說著,又抱著啃了一口。
林瑤:“........”
春梅姐,其實咱不用這麽熱情的。
*
顧春梅帶林瑤燙完劉海兒,時間還早,姐妹倆一嘀咕,幹脆又去了趟供銷社,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買到肉。
這幾天老顧家天天稀粥,鹹菜疙瘩窩窩頭。
別說是林瑤了,就是顧春梅肚裏饞蟲也叫囂。
至於顧時東,——臭小子天天晚上做夢啃紅燒豬蹄子吃。
顧春梅偷偷跟林瑤吐槽,這臭小子晚上啃的一定是自個兒的臭腳丫子。
林瑤想象了一下,表示這麽高難度的啃腳丫子動作,放在東子身上,也不是沒可能。
雲水縣老街上的石板路,曆經百年的風霜雪雨,打磨的光滑平整,護城河繞街而過,路邊栽種的柳樹枝隨風飄搖。
顧春梅勤勤懇懇踩了十來分鍾的自行車,到供銷社的時候,林瑤已經曬的小臉泛紅。
姐妹倆速戰速決,兵分兩路。
顧春梅是真把林瑤當親妹妹看,街上有冰棍攤兒,她二話沒說,跑過去掏錢買了兩根白糖冰棍兒。
姐們倆一人一根兒。
顧春梅去副食品店排隊買肉,林瑤咬著冰棍兒,負責在樹蔭下看自行車。
這年頭自行車珍貴著呢。
老顧家花了一百八十塊錢,跟五張工業票,托人等了大半年才買了這輛“飛鴿”牌二八大杠自行車。
用顧春梅的話說,就是她丟了,自行車也不能丟。
林瑤推著自行車,看似乖巧等在樹蔭下,其實她心裏盤算著,怎麽找個機會把從空間超市裏拿出幾斤臘肉來呢。
雲水縣靠近南方,老百姓平時吃米也吃麵,當然了,這年頭家家戶戶都靠著政府發的糧本買糧食吃。普通老百姓可吃不起細糧,一個月裏,有大半時間都是玉米麵、蕎麥麵、地瓜幹窩窩頭混著來吃。
現在都大晌午了,副食品店十有八九沒有肉了。
果然沒一會兒,顧春梅就拎著肉袋子,垂頭喪氣,蔫蔫兒從副食品店挪著步子出來了。
得了,這一看就沒買著肉啊。
林瑤搖搖頭,拍拍手站起來,打算親自出馬。
她剛想尋個理由,把春梅姐忽悠走。
對麵街上就冒出個身材高大、麵容俊朗的年輕人。
林瑤樂了,三兩下咬掉手裏的冰棍兒,對著顧春梅喊了聲。
“春梅姐,你家大頭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