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靳川言對心悅一事的所的認知都來自於那對自私的夫妻, 因此,在靳川言眼裏,一個人心悅另一個人並不是件美好的事, 它往往意味著旁若無人的不公, 理所當然的自私和肮髒汙穢的偏執。
靳川言為他竟然對時塵安報有這樣的感情而感到羞愧。
白日裏,一無所知的時塵安坐在他麵前,毫無戒備地將笑容展露給他看, 她給他講今日新看的書裏有多麽精彩的內容時,身體自然而然地向他傾靠過來。
她低頭, 沒有梳幹淨的碎發落在雪白的天鵝頸上, 優雅折彎的弧度下, 是衣領微妙攏起的弧度, 白皙的肌膚隱秘地消失其中。
她決計想不到, 在她不知情的夢裏, 靳川言曾用握慣毛筆的手會握住她綿軟的雲團,將她按在地龍燒暖的地板上,狠狠厚乳, 地龍高到過分的溫度蒸幹了他們身上的汗水,靳川言為了不讓花朵枯死,將從她嘴裏渡來的水喂到顫巍盛開的蕊瓣之中。
時塵安怎麽會想到?她那樣天真爛漫,對於男女之間那點事的認識還停留在兩個人躺在一**, 是會懷上孩子的這樣錯誤觀念之中。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盡管當他們同榻而臥第二日後, 太醫將時塵安愁眉苦臉要避子藥的事轉述給靳川言時, 靳川言都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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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知道了男女之間受/孕究竟是怎麽樣一回事, 她又會以怎樣的目光看待他呢?
靳川言無法想象。
她是天上的雲,而他的欲念是地上的泥, 他不願用泥汙染了她。
“靳川言,靳川言。”靳川言眼前出現一隻素白的手,不滿地拽著他的袖子,“你聽到我剛才的話了嗎?”
靳川言狼狽回神,他若無其事地揀過一個引枕放在大腿上,幸好時塵安並沒有意識到任何的不妥,天真無知的目光仍舊牢牢地鎖定在他的臉上。
靳川言從容地道:“你再說一次,我沒有聽。”
時塵安被他的理直氣壯噎住了,她隻好又重複了一遍:“劉福全從柳家回來了,柳菁遞了請安帖進來,想來宮裏找我玩,你同意嗎?”
靳川言道:“往後你的朋友要進宮來尋你,不必來問我,你做決定就是。”
時塵安高興起來,脆生生應了個‘好’,便帶著寒月往外走去,這是她頭一回招待好友,自然要提前做精心準備。
“對了。”靳川言道,“柳榮來嗎?”
時塵安道:“隻有柳菁和林喚春。”
靳川言便沒有話了。
*
柳菁進宮時,靳川言正在文淵閣,未央宮裏隻有時塵安。柳菁給時塵安帶了幾本新書,時塵安千恩萬謝,林喚春卻也撚了個包袱遞給時塵安。
她笑道:“柳菁送的書不好,你看我的書。”
時塵安聽說,好奇地把包袱打開,林喚春要攔已是來不及,一本春宮圖露在了外麵,時塵安還不能明白這是什麽,她好奇地拿起書冊,看書皮上兩個打架的妖精,柳菁已經羞紅了臉,惱怒道:“林喚春,你瞧你送的是什麽!”
林喚春爽朗一笑:“想來塵安該是我們三人之間最早出嫁的,她身邊又沒有娘家人,我少不得替她操持一番。”
她朝時塵安勾手,道:“塵安,你好好看,學幾樣,保管叫你侍寢的時候少些痛苦。”
時塵安雖懵懂,但也不至於到連‘侍寢’是都不知的地步,何況她還正兒八經受過太醫教誨,因此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教導男子該如何將奶娃娃藏進女子肚子裏的書。
她臉也紅了,可也按捺不住些好奇,翻開書,一頁頁翻下去:“可是他們怎麽都沒有拿娃娃?”
——太醫僅僅告訴要塞奶娃娃,隻是一男一女躺在**是不夠的,還得脫光了衣服,但究竟該怎麽塞,卻是一字未提。
隻是時塵安想到人身上的七竅那麽小,卻要把一個奶娃娃塞進她的肚子裏,她覺得這是除非鮮血淋淋,否則很難做到的事,因此她對這件事簡直又羞又怕,如今迫切想得知塞娃娃的方式,也是為了日後好少受些罪。
反倒是林喚春驚詫不已了:“拿娃娃?拿什麽娃娃?陛下什麽都不曾教你嗎?”
時塵安不是早就住進了未央宮嗎?
時塵安道:“此事與靳川言沒什麽相幹,往後我又不會做他的嬪妾。”她仰起臉,把攤開的書橫到林喚春麵前,指著某處好奇地問道,“這根木棍是什麽?”
時塵安是求知若渴的孩子,向來秉持不恥下問的理念,自然不會覺得自己有何不妥,隻是她這般坦率的問法反而把平素不忌葷素玩笑的林喚春弄得不好意思起來。
“就是男人身上的……東西。”林喚春吞吞吐吐,“等以後你嫁了人,要生孩了了,你就知道了。”
她解釋得不清楚,時塵安看了半天,也沒從這東西上看出娃娃的形狀來,她若有所思:“靳川言身上也有嗎?我還是問他去吧。”
時塵安以為林喚春到底是姑娘家,不了解男子身上的東西也是常事,因此想著去問靳川言也是一樣,卻不想把林喚春唬了一跳,她慌忙將書搶回來,塞進包袱裏:“我的好祖宗,這事你千萬不要去問陛下,否則我定然吃不了兜著走。”
她私下再大大咧咧也是私下的事,放到台麵上,她依然得做好大家閨秀,若是私下翻春宮圖的事被宣揚出去了,全家都要因她抬不起頭。
柳菁也在旁小聲勸道:“塵安,往後等你成了親,你的夫君自然會教你,你與陛下既然不是那等關係,去問他就不是很妥當。”@無限好文,盡在
時塵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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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菁又道:“不過啊,塵安,陛下可有應允過你,何時冊你做公主?”
時塵安搖了搖頭。
柳菁麵露些擔憂:“如今陛下要封你為妃的事在長安城裏傳得沸沸揚揚,你又住在未央宮,陛下至今未曾選秀,我怕長久下去,姑娘的名節不保。”她握著時塵安的手語重心長道,“既然不做妃嬪,塵安,你要早為自己打算,快些搬出宮來,長安多青年才俊,不要在宮裏蹉跎下去了。”
林喚春冷不丁道:“你們倒是一個比一個天真,陛下若不是喜歡時塵安,會賜她住未央宮?陛下既然喜歡她,又怎肯允她出宮?”
時塵安不信,道:“但是靳川言已經答應了我。”
“可是陛下這些年都不曾選秀,不曾近女色,更不曾允許一個女子直呼其名。”林喚春道,“我在軍營裏長大,我比你們都懂男子的心。”
時塵安聽得一怔,若是之前她還會因林喚春的話不安,可是現下靳川言已經主動與她分床睡了,她又有什麽可以懷疑靳川言?
柳菁在旁也幫著靳川言說話:“陛下從來都是一諾千金。”
“在你眼裏,陛下自然做什麽都是對的。”林喚春把那本春宮圖放到了時塵安手上,“你若不信,大可用我的法子一試。”
時塵安看著書皮上的兩個打架妖精,緩慢地眨了眨眼。
*
靳川言踏著星夜而歸。
時塵安已洗漱完畢,盤腿坐在榻上,用巾帕擦著半濕的長發,她小巧的膝頭放著一本攤開的書。
靳川言隨口一問:“今日又在看什麽?”
他現下已經不允劉福全隨隨便便進屋了,都是自個兒解下衣袍,掛在屏風上。
時塵安一手握著烏黑的長發,一手慢吞吞地舉起了書,給靳川言看書皮。
靳川言氣血直衝。
他壓了又壓:“哪來的?”
那嚴厲的神色仿佛兄長看到妹妹不聽話,偷偷在學堂上不務正業。
或許還要更加生氣。
時塵安看到握住書脊,指骨攥得發白,青筋直綻的靳川言的手。
時塵安用早就編好的話來應對他:“從前路過鎮上書鋪時,我便很好奇這是什麽書,怎麽這樣多的畫,畫得還都是妖精打架,因此我拜托她們幫我尋一本帶進來給我開開眼界。”
聽得靳川言倒吸冷氣。
他那般珍視時塵安的懵懂天真,卻不想有人膽大妄為,竟要背著他偷偷汙染這純白。
靳川言想殺人。
“可是我什麽都沒看懂,這些畫好無聊,不明白為何書鋪裏它總是賣得最好。”時塵安用那要命的天真看著靳川言,“靳川言,你看得懂嗎?能不能給我講講?”
靳川言抿直了唇線。
他像是被冬日的厚冰封固起來,僵硬地抽出書,緩慢地走到暖爐旁,也不管將這本書扔進青銅獸型三足暖爐中,會不會直接將炭火撲滅。
總而言之,他不假思索地把書扔了進去,啪得一聲,跳躍的煙火熄滅,燒到臉上的溫度驟然消失,他低頭看了一回,重新蓋上青銅鏤空的爐蓋。
“你很好奇?”靳川言道,“為什麽要好奇這種事,時塵安,現在都還沒有立春。”
時塵安道:“這和立春又有什麽關係?”
靳川言牽唇輕笑,笑是輕的,吐出的字節卻咬得很重:“你沒有見過嗎?春雨之後,在牆頭,在深巷裏,總有那麽幾隻恬不知恥的公狗壓著母/狗狠狠地入。”
他輕挑眉頭,長眉飛揚,卻偏偏又將深重的欲念壓攏在眉骨之下,在那雙黑沉沉的眼眸中,他的眼神讓時塵安覺得好像現在是他壓著她在幹一樣。
他說:“你說有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