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過, ”時塵安仍舊有些好奇,“若柳家確實不是靳川赫殘黨,你又為何要將柳家阿伯調到禮部去?”
靳川言挑起了眉頭, 那眉眼中倒有幾分嫌棄, 道:“柳進候此人確實沒有異心,因此得知靳川赫要奪宮時,他為了與靳川赫劃開界限, 日後不被清算,便來尋我, 主動提出可以由她女兒作餌, 誘敵深入。”
時塵安輕輕“啊”了聲, 她見柳菁穿金戴銀, 養尊處優至極, 卻是不曾想她會有個狠心能將她作餌的父親, 想到勸她那些話,時塵安不免有些歉疚。
靳川言看出了她的歉意,輕嘖了聲, 道:“你當他真是個狠心的?他主動提出這餿主意,我原本是不許的,但他再三發誓,都到了涕泗橫流的地步, 隻想我成全他的忠心。我也理解他的擔憂之處, 無論如何, 柳家都曾是靳川赫的姻親, 如此過從親密, 日後要不被牽連也是難,因此勉為其難同意了。”
“我卻萬萬沒料到他在我這兒打足了包票, 實則是個心軟的,他因擔心女兒困在靳川赫手裏,叛軍遲遲不得進皇宮,女兒會因此受牽連,於是他比我們約定的時候還要早一刻鍾,打開了宮門,致使我的部下近百人遭受了無謂的犧牲,你說我氣不氣他?”
“他若不舍得,當時何必主動獻這種計謀,他既然獻了計,又為何不心硬到底?他為女兒早開宮門,卻不知他女兒正因此身陷險境,若不是我,也早死了。”
靳川言想來當真是氣到了,時隔兩年再談起此事,語氣裏仍舊充滿了嘲諷,時塵安毫不懷疑,若是此刻柳進候站在靳川言麵前,他會毫不猶豫抄起本子砸過去。
也難怪靳川言要把柳進候扔到禮部去,大抵在他眼裏,柳進候這種人是不配為將的。
時塵安安慰他道:“這兩年柳菁也遭受了許多風言風語,想必也是報應了。”
靳川言輕哼了聲,想必並不認可這樣的報應。
時塵安見他實在生氣,也有些猶豫,之前她答應得爽快,卻不想背地裏還有這般曲折,無論如何,她都得顧慮靳川言的心情,因此她問道:“林喚春邀請我和柳菁上元節去看燈,你同意我去嗎?”
靳川言的思緒從過往中抽回,他轉臉看向時塵安:“你要去看燈?”
他有些不滿,“上元節你要去看燈,為何不與我去?”
時塵安理所當然地道:“你又不能出宮。”
“我也沒有準予你出宮。”在時塵安的小臉垮下來之前,靳川言迅速補充,“除非和我一起去看燈。”
靳川言是天子,他若要出宮,不說伺候的人,便是護衛的人想必也得跟一堆,時塵安隻要想到有這樣一大幫人要盯著她,就覺得頭大,她癟著嘴和靳川言談判:“可是我已經答應她們一道去了。”
靳川言寸步不讓:“讓劉福全出趟宮,告訴她們你要在宮裏陪我看燈也不麻煩。”
時塵安已經從林喚春和柳菁口中得知長安的上元節,不僅有燈會,還有煙火,遊龍燈,打太平鼓,熱鬧得很。縱然靳川言也可以在宮裏給她擺一個燈會,也請來這些表演,但這些熱鬧是虛假的,是僵化的,如一場泡沫裏的戲文,絕不及外頭那蓬勃的熱鬧的萬分之一。
時塵安自然不樂意在宮裏屈就,但她擰不過靳川言,隻好妥協:“我寫兩封信函去與她們道歉。”
她做事總是這樣一絲不苟,既然是她爽了約,自然要端端正正寫封致歉信。
靳川言道:“你是因我失約,這封信該由我來寫才是。”
他比素日要像個人了,這是多難得的事,時塵安唯恐他隻是說著玩,忙跑到案桌前,道:“這可是你說的,我替你研好墨,你就要寫。”@無限好文,盡在
靳川言懶洋洋地點頭。
時塵安研好墨,雙眸亮晶晶地看著他,靳川言笑著走過去,拿起筆一揮,龍飛鳳舞四個大字“有事不去”,時塵安瞪大了眼,她指責道:“你這也太敷衍了。”@無限好文,盡在
“是嗎?”靳川言拿起玉璽,在四個大字的正中間蓋了個章,“我倒要看看有誰敢說我敷衍。”
時塵安嘟起嘴,不滿道:“你怎麽可以仗勢欺人?”
她嘟起嘴,臉頰像嫩嫩的薄皮水蜜桃,兜著滿滿的汁水,一掐就破,靳川言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他伸手掐住了時塵安的臉頰,捏了捏,又香又軟。
時塵安那雙眼就瞪得更圓了:“靳川言,你別太過分……”
靳川言雙掌捧起她的臉頰,像揉粉團一樣揉著她軟軟的臉頰,時塵安被他揉得搖頭晃腦,她惱羞成怒:“靳川言!”
靳川言輕嘖聲:“誰叫你生得如此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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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多壞的人啊,明明是他欺負人,卻還要反過來怪她?時塵安沉默了會兒,忽然踮起腳,一手扯過靳川言的肩頭,她驟然的親近,讓靳川言下意識對她泄力,沒有絲毫防備地朝她傾靠過去。
然後——
時塵安準確無比地咬住了靳川言的臉頰。
她的兩排貝齒並非猛獸的尖牙,反而常常在與肉骨頭的較勁中敗下陣來,因此這一番咬臉與其說是報複,不如說是撒嬌。
靳川言垂眸,尚且能看到時塵安眼裏的得意,這個單純的小姑娘自以為製服了猛獸,威風凜凜地占盡上風,卻不知在靳川言裏,這不過是一場縱容。
像是吃飽魘足的狼王縱容了在他的巢穴門口撒野的小兔子,也像是寬容的兄長縱容了頑皮的妹妹。
靳川言想他或許該配合時塵安,滿足她耍一下小威風的欲望,可是他隻輕輕一動,時塵安的雙唇便貼在了他的臉頰,濕潤的,又軟又香的兩瓣唇,仿佛俏生生盛開的花瓣,凝結的露水緩緩滴落水麵,激起水池漣漪。
就是因為這小小的過界,讓一切都變了味,靳川言喉結慢慢滾動兩下,他以強硬無比的力道把時塵安撕開,將她重新放回地麵上。
時塵安困惑地看著靳川言:“你生氣了嗎?抱歉,我隻是——”
“我沒有生氣,”靳川言用沉穩的聲音回答她,“這畢竟不是你的錯。”
但他臉上確確實實收了笑,五官越發顯得鋒利,他重新變成了時塵安在豹房認識的那個皇帝,高高在上,不容侵犯。
他不發一言離開了暖閣。
*LJ
靳川言重新想起了劉福全的話,原本在他看來莫名其話的話被重新加入注解,進入了他的腦海裏。
而很不幸的是,為劉福全注解的正是他的心猿意馬,這讓靳川言煎熬不已。
一直到用膳的時辰,靳川言才不得不回去,他一推門,就看到了自責不已的時塵安,她見他進來後,立即向他奔來,想為那個冒犯舉動做個解釋。
靳川言確確實實聽到了她的話,她說她從小有個毛病,生了氣就想咬人臉,這可能與她從小被大黃帶大有關,她小時候不聽話時,大黃就會收起牙齒,‘咬’一下她的臉,她就知道當下的事是絕不能再做了。
靳川言明明聽得一清二楚,但他更多的注意力卻是在時塵安一張一合的唇瓣上,花瓣將花蕊裹藏起來,這如玫瑰花的兩瓣唇也仔細地藏起了那溫暖的口腔,靈活的舌尖。
他說不清耗費了多少的力氣才能繼續在時塵安麵前佯裝無事,繼續做個正常人:“我沒有怪你。”
那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我隻是突然想起有件事需要我立刻去處理。”
這是個隨便亂扯的理由,時塵安應當是聽出來了,但她沒有繼續較真,隻是臉上難掩落寞。
靳川言沒辦法和時塵安解釋,當夜睡覺,他差點讓劉福全把他的鋪蓋搬出去,但理智告訴他若這麽做了,時塵安必當羞愧不已,好不容易被他養得稍微驕縱點的性子,又會很快縮回龜殼裏去,下一次再要哄她探出頭來,也不知又要耗費多少精力。
於是靳川言仍舊若無其事地上了床,他自覺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絕不會因為這點小越界而兵荒馬亂個不停。
他是那樣的信任他的自製力,倘若他沒有做那個夢。
——他重新回到了那頓年夜飯上,時塵安依然坐在他的對麵,辣得汗水呼呼直流還要堅強地吃辣碟。
隻是與現實不同的是,靳川言沒有要冰盞,而是起了身。
他看到自己起身了,那道削薄有力的身影走到了時塵安麵前,掏出了一塊手帕,時塵安要接,他沒允,而是自己捏著手帕,彎下腰,盡心盡力地替時塵安擦去唇瓣上的辣椒。
玫瑰花淒豔無比地開著。
下一刻,靳川言看到自己毫不留情地把時塵安拽下了座位,他的手掌把時塵安的腦袋往下壓,白皙的肌膚下,勃發的青筋如一棵粗壯無比的巨樹根部。
玉帶落地。
白色的毛絨團子狼狽地掛在了時塵安的耳朵上,她的肌膚那麽薄,簡直要紅成晚霞,涎水從她的唇角滴了下來,卻又被他的指間沾去,抹在上麵,重新送回時塵安的身體裏。
溫暖的,濕潤的。
他舒服地合上眼,隻有壓著時塵安的手掌的青筋越來越茂密,像是春雨澆淋後,萬物生長的森林。
整個暖閣那麽靜,隻能聽到鍋子裏湯水翻滾的聲音,咕嚕咕嚕間,夾雜著幾聲幾不可聞的輕/喘。
靳川言睜開了眼,夜色藏起了他的失態與狼狽,假設沒有那股石楠花的氣息霸道的彌漫在床帳之中,那麽靳川言仍舊可以隻把那肮髒無恥的欲望視作一個荒誕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