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我的字典裏沒有分手◎

有時候他的一些話, 像是一句輕飄飄的承諾,既想當真又虛幻得抓也抓不住。

初桃恍惚片刻,腦子裏關於靳父和剛才所看的黑料新聞來回不斷運轉, 身側的陰影不知何時投落,靳予辭站在她的麵前, 像是伺候大小姐似的拿起紙巾替她擦了擦唇際的湯汁, 又捏起下巴,帶有警告和威脅, “以後不許做這種假設。”

她遲疑,“我……”

“我的字典裏沒有分手。”他低沉的嗓音清晰落下, “就算你提了, 我也會當它們不存在。”

這兩個字不存在於他的世界裏,意味著她提分手, 他可以置若罔聞, 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永遠不可能和她分手的。

話已經擺在這裏, 初桃垂眸, 很輕地“嗯”了聲, 她也不想提,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他們的時間永遠定格在這裏。

初桃沒和靳予辭說熱搜的事情, 但沒一會兒, 他的電話就有人打進來。

“我勒個草, 哥們,你攤上事兒了。”唐複這人一說話就一驚一乍的沒個消停, “看新聞了嗎?”

“沒有。”

“不知道哪個對家給你上的黑料, 就差把你吃奶尿床的事兒給抖落出來。”唐複唏噓, “本來段舟不讓我說來著, 但這事他也壓不住。”

遲早會被知道的。

所以不如盡快說了,然後商量對策。

唐複說話沒前沒後的,囉裏囉嗦一大堆後靳予辭才了解到具體的情況,最讓人在意的無非就是宋寄這盆髒水往他身上潑,營銷號下清一色都是請來黑他的水軍,說他沒有道德,踩著好友的屍體上位等等。

其中鬧聲最大的就是宋寄自盡這件事和靳予辭是否有直接關係。

是否因為樂隊裏的矛盾而跳河自盡的,如果是的話,那麽靳予辭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一旦證據確鑿的話別說他的音樂生涯,日後的名聲都無法再保全。

初桃也在瀏覽具體的新聞狀況,很少評論的她寫下一長串澄清的話,沒多久就被刷下去了,靳予辭的各大粉絲群不是吃素的,在大粉帶領下和黑粉鬥智鬥勇,當然其中不乏倒戈的。

【阿辭如果真的把好朋友害死的話,我肯定會脫粉,我們不可能粉一個殺人犯。】

【他怎麽可以做出這種事情來,就算宋寄的事情和他沒關係,好朋友死了,他卻一點表示都沒有嗎。】

【老粉表示宋寄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現在才知道他的死訊,真是可惜了。】

宋寄生前遭到大批人的辱罵和嘲諷,死後卻莫名其妙冒出一堆粉絲,實在讓人覺得諷刺。

初桃都不知道如何回複這些吃裏扒外的人。

她擔憂地抬頭,看了眼靳予辭,今晚夜色極好,飯罷後他陪著小狐獴在外麵賞月玩耍,似乎並沒有因為網絡上的黑料而萎靡不振。

“靳予辭……”初桃小聲地叫他,“你沒事吧。”

唐複跟他說了事情大概,也讓他別擔心,他們會有解決方案的,會有其他熱搜蓋過他的,也讓他不要看網上的評論。

這些靳予辭都知道,他連大眼軟件都很少打開更別說上網看評論了,不過就算不看也能想象得到自己是怎麽被罵被議論的。

“你覺得我會在意那些輿論嗎?”靳予辭忽然問。

她搖頭。

“不,我在意。”他這次給出一個令人意外的回答,“但我不是在意自己,我在想,當初宋寄被人這樣說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他現在把自己代入宋寄的角色裏去了。

那時候宋寄因為家世的殘缺,五音不全的嗓子,還有怕生怯弱的性格,遭到黑粉大量襲擊,他們說他不配創作音樂,說靳予辭和顧從深的樂隊沒有他的話會發展得更好,用各種各樣的語言辱罵他。

是對家派來的臥底也好,真情實意的黑粉也罷,尚且年輕的宋寄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而那時候靳予辭並未察覺到他的異常。

如果早些知道的話,如果當時能借到他最後一個電話的話,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魔,揮之不去,隻能盡量不去想,一旦想太多,靳予辭很難自控得住。

初桃握住靳予辭的手腕,鼓勵安慰道:“那些都和你沒關係,我們都是凡人,沒有逆天改命的本事的,靳予辭……我希望你開心。”

她是第二個希望靳予辭過好自己生活,開心每一天的人。

她寧願他不做個閃閃發光的明星。

“我沒事。”靳予辭反握緊她的手腕,“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他們隨便罵我,不牽扯到你就行。”

他隻在乎她一個。

可當事情越鬧越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時,怎麽可能不牽扯到別人。

初桃忙著考試,和靳予辭聯絡的次數很少,給他發的信息並沒有回複,以為是在閉關寫歌並沒有打擾。

早上,初桃看見常用的帆布包破了一個口子,用的時間太久磨損壞了,她沒有準備替換包,扒拉一番櫃子看見上次初父送她的X家包包,內膽不小,應該挺實用的。

正要出門迎麵撞上施黛希,冤家路窄,施黛希堵住門口的路,目光鄙夷地上下掃量一遍,最後定格在初桃手裏的包包上,“這不是我的包嗎?”

包是大眾款,在街上偶然都能撞見,被錯認不奇怪,初桃趕著去上課,否認一句:“我自己的。”

她想走,施黛希一把拎住包帶給拎了回來,橫眉正要懟,看見這隻包是新的,和她舊的那隻不一樣,臉色這才好轉許多,“哦,是靳予辭送你的吧。”

“我說了是我自己的。”

“你那點兼職費能買這麽貴的包包嗎?”施黛希冷嘲熱諷,“靳予辭出手一向很大方,而且喜歡給女孩子送包,據我估計,在你之前送出去至少幾十個。”

初桃指尖不由得蜷緊掌心,這都是他過去的事情,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哦,你還不知道吧,靳予辭最近不僅黑料纏身,就連他的那些前女友都被曝出來了呢。”施黛希嬉笑道,“你也在其中,可惜排不上檔次,你說我要不幫你弄點熱度?”

初桃讓靳予辭不看網上的傳言,她自己也不會去看,最多會聽方芳聊一些,特別不好的傳聞,方芳不會主動告訴她。

施黛希如果不說的話,初桃不知道自己受到議論。

和靳予辭比起來,前女友們的料少得可憐,無非就是和他走在路上拍下來的照片,但由於數量多,加在一起就顯得料很大。

初桃的料沒被扒得徹底,應該是之前封鎖得好的緣故,但由於一直和靳予辭在一起,想一直美美隱身是不可能的,校園論壇裏有人匿名發帖挖她的底,從家境到平時生活都說了個遍。

知道得這麽清楚,隻可能是身邊的人,而施黛希那樣的口吻足以說明就是她爆出去的。

【知情人爆個瓜,那個初桃就是窮酸女,無父無母,家境貧寒,跟靳予辭就是為了錢。】

【她絕對是靳予辭女友圈裏條件最差的一個。】

初桃草草瀏覽一遍論壇的內容,心境竟然出奇地平靜,她現在不關心自己的情況,隻在想她都這樣了,靳予辭會被人說成什麽樣。

下課後她繼續給靳予辭發消息,仍然沒回,電話撥過去,卻是唐複的聲音。

“哎喲喂,嫂子啊。”

初桃開門見山:“靳予辭呢?”

唐複聲音聽起來略感疲憊,“他現在狀況不太好。”

“他在哪,我去找他。”

“別……”唐複猶豫片刻,“算了我不瞞你了,阿辭現在在私人醫院接受治療,醫生診斷為雙相。”

“雙相?怎麽會這樣。”

“嫂子你別急啊,不是什麽要緊事,這麽多年阿辭的病已經好很多了,要怪就怪最近曝光的事情太惡劣了。”唐複耐心解釋,“段舟說後麵有人運轉,想壓也壓不住。”

如果一直壓不住的話,靳予辭後麵的演唱會不僅僅是延期那麽簡單了,可能再也無法登上舞台,可能會麵臨退圈。

然而這不是最主要的,他現在的狀態十分不好,黑料勾起了他對宋寄的虧欠,沉浸在自我愧疚的世界中所引發的抑鬱病症。

聽他們的意思,靳予辭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初桃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那時候的靳予辭可能就是抱著尋死的心吧?

他把自己代入宋寄的角色中去了,體會宋寄的黑料,痛苦。

明明之前還說沒事,怎麽會變成這樣子。

初桃深呼吸一口氣,聲音哽咽,“我能去看看他嗎?”

“要我說還是別來了吧,阿辭吃了藥在睡覺,他也沒說想見你。”唐複輕輕歎一口氣,“應該是不想讓你擔心,嫂子你就別操心了。”

說罷,唐複掛斷電話。

餘下的忙音越發讓初桃茫然無措,無意識蹲下了身子,心底的黑洞越放越大,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是她害的嗎。

是她沒有答應靳父的要求,才變成這樣子的嗎。

明知道靳父不可能對自己的兒子心慈手軟,卻依然不肯按他說的分手。

如果剛開始答應的話,結果會不會好一點。

靳予辭的黑料不會被爆出來,他也不會舊疾複發去醫院治療了。

蹲的時間久了,初桃有點貧血,再起來時腦子暈乎乎的,眼前冒星光,感知到胳膊被人扶了下,下意識以為是靳予辭來了,努力睜眼去看,並不是想象中的麵孔。

“沒事吧?”

顧從深穿著深咖色的長風衣,單手抄入口袋裏,鼻梁上架著的斯文眼鏡底下是一片溫和的笑意和關切。

“顧社長……”初桃低叫一聲,無意識地後撤步,“謝謝。”

“在想阿辭的事情嗎?”顧從深問。

“嗯……沒……”

“沒事,你不用躲著我,我都知道。”顧從深說,“宋寄是我們的朋友,他的事情現在被挖出來,我看了也很難受。”

說到底,他和靳予辭的矛盾無非是宋寄的事,他有那份深重的兄弟情,才和靳予辭鬧掰的。

撇開這個層麵,顧從深並沒有其他過錯,初桃似乎不用特意防著他。

“我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我都見不到他。”初桃小聲喃喃,“我對他一點都不了解,一旦出事,他就從我的世界消失了。”

“他現在住在段氏醫院嗎?”

“段氏醫院?”初桃微怔,“那是什麽地方?”

“一家私人醫院,之前阿辭也被帶進去待過一段時間,裏麵的醫生都是國外請來的頂尖專家,如果在那裏的話,他的病情會得到有效控製的。”

初桃抿唇,作為靳予辭的女朋友,說來可笑,她並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信息不回,電話是別人接的,她想見他一麵難如登珠峰。

晚點,初桃還是忍不住出了校門,去了靳予辭的別墅區,抱著撞運的想法見到他,結果希望渺茫,並沒能見到他,別墅區裏隻看見阿姨,站在院門口,和一個男子說話。

看他們的樣子,應當也是討論靳予辭的事情,阿姨把靳予辭當成親兒子看待,得知他的情況一臉擔憂,而男子則淡然許多,和上司一樣漠不關心,隻在表麵客氣。

“那個……你好,能帶我見一下靳先生嗎,我有話想和他說。”

初桃忽地走過去。

她見過這個男子,是靳父的司機兼秘書。

秘書點頭示意,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麽,恭敬的同時帶著些許了然如掌的信心,“初小姐,靳先生工作繁忙,如果你想見他的話需要預約時間。”

等阿姨走後,初桃說話直接了許多,“不用預約,你替我轉達話就行了。”

“好,您想說什麽。”

“如果天下父母都像靳先生那樣唯利是圖的話,那生孩子的意義還不如多做幾筆買賣。”

秘書怎麽都沒料到這姑娘突然伶牙俐齒說這些,額頭直冒冷汗,“初小姐……這些話,我不能轉達。”

“你會轉達的,不轉達,那我剩下的話你可以當成耳旁風。”

“剩下的話是什麽?”

“我會和靳予辭分手,離開他。”初桃小臉決絕,晶瑩的眼眸卻蘊藏犀利,“希望靳先生撤銷對所有他不利的黑料。”

能將黑料做得如此天翻地覆,段舟都擋不住的地步的人隻能是靳家自己了。

也許之前的黑料也是靳父做的,為的就是比兒子退圈,但那時候沒有這麽狠,而現在這麽做,就是為了逼他們分手的。

秘書沒有否認靳父做的一切,微微遲疑,“初小姐是因為這個才願意分手的嗎?”

“不然呢?”

“沒什麽,我會如實轉達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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