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宋輕予同樣開著這輛車,回到學生公寓退租。
在地下停車場正好又碰到蘇和幾個朋友從另一輛車上下來,幾個人看到這輛顏色囂張,造型拉風的最新款跑車,不由吹了幾聲口哨,還圍過來仔細打量了一圈。
“看起來你投胎的運氣,比你之前說的更好。”蘇的眼睛在那輛車上停留了一會兒,手裏依然閑閑的夾著一根細長的女士煙。
“這輛車可太酷了!你應該開著它來參加我們的聚會,我有個朋友有一套超級棒的別墅,你肯定會喜歡那裏的。”一個白人男生甚至對宋輕予發出主動邀請。
漂亮的女生,還擁有一輛漂亮的跑車,不管她是從哪個國家來的,也有足夠的資格參加他們的宴會了。
“看起來,你確實擁有囂張的資格了,所以,歡迎加入我們。”蘇也拎著細煙,還以為宋輕予會感激涕零,就像自己當初那樣,慶幸終於得到了某個小團體的認可。
可惜,事情的發展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很遺憾,”宋輕予嘴上雖然這麽說,臉上卻並沒有半點遺憾的意思,“我馬上就要搬離這裏了,大概沒時間參加那個聽起來似乎很有趣的聚會。”
蘇眉頭一挑:“你準備搬到豪宅裏去住?”
即便是富二代們,也依然有不同的圈層,比如住在這個學生公寓裏的都算是家裏經濟條件比較好,每個月的生活費大約是幾千上萬美元的學生,這已經足夠享受他們極其瀟灑的大學生活,但也並不意味著能輕輕鬆鬆購買15萬美元以上的豪華最新款跑車——據說15萬美元隻是這款車公開的售價而已,要是想及時拿到新車,還需要至少加2萬美元——或者更多。
在這個國家,汽車其實是一個相當廉價的生活必需品,但奢侈級的豪車,依然不會太常見。
習慣開這種跑車的多半是另一個圈層的富二代:一個月的零花錢至少在十萬美元以上,而且上不設限,他們一般更喜歡住在距離學校更遠的富人區豪華別墅裏,享受著真正奢華而悠閑的生活,甚至連上課寫作業,都直接找槍手解決——反正那些教授們總是很難分辨亞洲人的麵孔。
蘇本科的時候就遇見過這麽一個亞裔富二代,開著十幾萬的豪車,住在上百萬的別墅裏,隨手送給女朋友的車表也同樣價值不菲。
她隻是不太確定,這個看起來乖得像一隻小兔子的華裔女生,是不是也是這種出身。
要真是這樣,那她之前還真是看走了眼。
誰知道宋輕予卻說,她準備搬回學校去了。
“想要好好學習的話,還是住在學校最方便,不是嗎?”少女笑容明媚,卻多多少少比之前多了一分攻擊性,“這才是我們華國人最擅長的事情。”
蘇略顯失望,聳了聳肩:“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開著一輛這麽漂亮的跑車,要是不多參加幾個聚會,錢不是白花了?”
她這時候又覺得宋輕予單純就是打腫臉充胖子,才咬牙買了一輛這麽騷包的跑車。
“隻要讓我覺得開心,這點錢花了又有什麽要緊?”宋輕予卻給了她一個極其輕鬆而隨意的答案,“車是我自己開的,可不是給別人看的。”
蘇忽然大笑起來:“你的學習能力很強,看起來確實有點bitch的風格了。”
宋輕予回以一笑:“多謝誇獎,可能是這邊碧池太多,一不小心就被帶壞了。”
付了一筆違約金以後,她很快就退了租,拎著不大的行李箱,十分瀟灑的離開了這處剛住了小半個月的公寓。
“她看起來確實不像我們之前想的那麽窮,”看著那輛紅色跑車揚長而去,一個女生說,“不過,一個華國人,再有錢又能有到哪裏去?”
不合群的醜小鴨,不管走到哪裏都是要被轟走的。
蘇摁滅了手裏的女士煙:“這種人不值一提,咱們還是討論一下等一下去party的時候穿哪件衣服吧。”@無限好文,盡在
幾個人一陣歡呼,氣氛又重新開始熱烈起來。
回到學校的宋輕予,也很快就調整好節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學習和實驗室的工作之中。
身為要強的華國人,讓其他人認可的方式可不是卑躬屈膝的努力融入,四處討好。
被人看不起?那就把那些人直接踩下去好了。
要麽直接躺平,要麽努力開卷——要論起卷的程度,宋輕予可一點都不擔心比不上其他人。
第一個要解決的是語言關。
在國內的時候,宋輕予靠著和留學生老師一對一的大量練習,原本已經基本解決了聽和說的問題,也以為自己即便到了這邊也問題不大。
可出國以後,她才意識到另一個大問題:留學生小姐姐說得一口非常標準的純正美語,可問題是無論老師還是同學,基本都帶著各地的濃重口音,甚至還時不時的飆出幾句方言,這就有點類似於外國人學了一口標準的普通話,結果直接麵對各種廣普□□各種各樣的普,也不是完全聽不懂吧——就是反應會慢一點,這一句還沒聽完下一句都過去了。
而且比國內各省之間區別更可怕的,是這邊還有大量的移民和其他國家的留學生,那口帶著本國方言腔的英語聽起來就更可怕了,人家嘰裏咕嚕一通說,宋輕予有時候連對方說的是不是英語都要遲疑幾秒鍾,還不一定能判斷出來。
但是語言這種東西其實是最不用腦子的,隻要長久的浸泡在一定的氛圍裏,多聽多說,自然很快就能打通任督二脈。
雖然什麽兄弟會姐妹會都明確不歡迎留學生——尤其宋輕予這種華國留學生參加,不過隻要想找人聊天,在偌大的校園裏是永遠不用擔心沒人可聊的,宋輕予就在自己繁忙的學習任務之中,還給自己額外布置了一個小任務,就是每天拿出半個小時時間,隨便找個人聊。
話題不限,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能聊:各國的風土人情,對學校的吐槽,對學業的抱怨——雖然來自不同的國家,但本質上大家都是清澈愚蠢的大學生,除了某些格外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或者思想比較極端的少數人,大多數人還是抱著開放和熱情的心態,也願意和各位來自東方的小美女聊聊天。
宋輕予甚至因此多交了不少朋友——唯一麻煩的是,好像也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追求者,而且這些人比國內那些人可熱情奔放多了,尤其某些來自出了名的撩妹國度的帥哥,那種無懈可擊的氛圍感,就算清楚的知道肯定是靠著無數段感情曆練出來的渣男,依然挺容易叫人犯迷糊。
還好宋輕予隻是堅定把這些人當成了純粹的練口語聽力的工具人,倒是順便解鎖一些以前以為完全無法解鎖的技能——比如能很精確的定位哪些是南歐人,哪些又是從南美相同語係國家來的,並且能夠輕鬆的聽懂他們在說什麽。
不過還是有幾個國家的移民和留學生,那副口音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解鎖的——不過對此也不用太在意,這裏的當地人聽到那些誇張的口音,挺多也都是一臉懵逼,不缺宋輕予一個。
對於宋輕予被鬼佬追求這件事,薑霍大體上態度平靜,隻是暗戳戳的悄悄使力,知道宋輕予隻是想找到更多聊天工具人,便時不時的邀請她出去參加幾個公司的例會,而且理由十分光明正大——因為宋輕予也同樣是這些公司的股東。
這些年薑霍一直在進行著資本運作,雖然總體上有增有減,但是大體上,對宋輕予推薦的那三家公司的股份持有數量一直在悄悄增長。
其中一家未來的手機巨頭,這時候最主要的業務還是個人的PC機,不過兩年前這家公司推出了一款非常便攜,音質極佳的便攜播放器,瞬間掀起了一波市場熱度,股價當即翻了好幾倍,宋輕予和薑霍也賺得盆滿缽滿,身價直接輕鬆上億美元——當然絕大多數錢,依然都換成了股份。
可即便如此,宋熙文和郭妍給女兒打過來的錢也就真真真正成了零花錢,宋輕予才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直接拿下奢侈跑車,其實要是想買百萬豪宅也同樣輕鬆,不過宋輕予來這裏本來也不是為了享樂,買房子毫無必要,還容易耽誤學習,自然懶得費這個功夫。
宋輕予屬於光拿股份等分紅,沒有太多存在感的小股東,但是薑霍不一樣,這家夥不但投資拿股份,還是其中兩家公司很重要的兼職技術人員,同時還牽頭了大學實驗室和這兩家公司的一部分技術合作,所以他在實驗室和公司裏都有很高的話語權,也要三五不時從百忙中抽出時間,去那邊開個會。@無限好文,盡在
這種會原來宋輕予是懶得管的,不過薑霍說的也有道理:比起人員結構相對單純的學校,公司才是真正的社會局,例會上的吵架時刻,也是最好練聽力的機會,一般人甚至想見識一下都沒機會呢。
宋輕予於是就心動了,不過更叫她心動的,是這種例會上,說不定還能見到幾個未來名人年輕時候的樣子。
圍觀了幾場會議下來,宋輕予確定,能夠取得巨大成功的天才,多半都是變態偏執狂。
暴躁易怒,敏感卻又極富個人魅力,而且有著極其強烈的控製欲——這似乎是這些人的通病。
遠遠圍觀感覺很酷,可要是做這些人的下屬——那可真是太倒黴了!
宋輕予忽然慶幸自己發財比較早,不用走曲線救國路線,靠著潛伏在未來大佬身邊拿到那一點原始股。
畢竟這些大佬,實在是太難搞了!
而且宋輕予也第一次看到了真正和人吵架的薑霍。
在她的印象裏,自己這個牛逼的發小始終是冷冷淡淡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也根本看不出他心裏是什麽想法。
宋輕予完全無法想象,薑霍有一天竟然能夠跟未來的大佬拍著桌子對罵,一個威脅要把他解雇,另一個斬釘截鐵的說解雇不了,因為自己嚴格意義上來說屬於大學實驗室和公司的合作對接人,以及,這家公司的股東。
尤其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宋輕予分明看到那位大佬臉色脹紅,頭頂氣得都快冒白煙了。
兩邊的爭論有輸有贏,不過總體來說,大佬頭上的白煙更濃一些,而薑霍隻要一場爭論結束就馬上回複了原來的狀態,看起來情緒十分穩定,沒有一絲波動。
宋輕予還挺好奇,自己這個發小究竟會因為什麽事情失控。
不過大概率上,這輩子她可能都看不到了。
“你的男朋友真的非常帥!”邊上一個員工顯然誤解了宋輕予和薑霍的關係,全程圍觀了這場吵架以後,一臉佩服的說,“在公司裏,也隻有他能拍著桌子和老板大吵一架,還無法被解雇的了。”
“因為他確實不是公司的員工,”宋輕予好笑的引用了薑霍的原話。
她也難得用一個更新鮮的,社會人的角度,好奇的打量薑霍。
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因為距離實在太近,宋輕予對薑霍的觀感一直都是有些模糊的,那種感覺就像是拿著高倍放大鏡去看一本書上的字,每一筆一畫都很清晰,也知道這個字非常牛掰,可具體怎麽牛掰,總缺少了一種旁觀的全局感。
這些年,宋輕予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和薑霍綁得越來越深了,無論是在外求學,還是一起進行的投資,兩個人之間的聯係越來越緊密,也越來越難以分開。
宋輕予幾乎無法想象自己的生命中少了這個人會是什麽樣子,但是與此同時,她同樣很難去具體的定位薑霍在自己生命中的位置。
很重要嗎?當然是很重要的,這家夥的地位大概也就比她親爸親媽略低一點,遠高於其他人之上。
但是更進一步的關係——宋輕予依然無法想象。
這麽多年來,不止一個人調侃她們兩個之間過於親密的關係和氛圍,宋輕予也不是一個傻瓜,雖然一次兩次不覺得,但是被說的次數多了,她也確實意識到,她和薑霍的關係確實有些太近了,甚至近得遠遠超過了一般的社交距離。
偶爾有那麽一兩次,她也忍不住想,要不要和這個發小試一試?說不定真像其他人說的那樣,他們是天生一對呢?畢竟這緣分也實在是太巧了!
但作為一個理性遠遠大於感性的人,宋輕予還是很快就收回了這種躍躍欲試的想法——當對方已經徹底融入你的生命,你的骨血之中的時候,善於自保的人類其實是不會樂意在兩個人的關係之間加入某種不安定的因素。
比如戀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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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情侶很有可能分手,夫妻也可能反目成仇,反而遠不如親密的姐弟關係來得長久。
更重要的是,宋輕予也沒覺得薑霍有興趣和自己發展出更進一步的關係——畢竟那家夥雖然可靠無比,卻也永遠都是一張麵無表情的死人臉,就算熟悉如宋輕予,很多時候也根本搞不清楚這家夥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所以,還是繼續維持目前的關係就好。
21歲的宋輕予聳了聳肩,又把剛才心底的那一絲絲波動,輕而易舉的壓了回去。
回到學校以後,宋輕予又和陸佳倫聊起了今天的所見所聞,順便高度讚美了一下那位未來大佬的個人魅力。
她隱約記得這個大佬不算太長壽,可惜,這些跟名人有關的記憶早就模糊成了一塊塊斑駁的馬賽克,宋輕予甚至都沒有辦法確定自己有沒有記錯人,或者那是不是確定會發生的事情。
但是管他呢,吃瓜就好。
言談之間,順便也帶出了薑霍。
陸佳倫難得端正了神色,很嚴肅的問宋輕予,對她和薑霍之間的關係究竟是怎麽想的。
“怎麽想的?”宋輕予一臉莫名其妙,理所當然的說出了自己之前的判斷。
陸佳倫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糾結,雖然她壓根不讚同宋輕予對薑霍想法的判斷,不過還是發出了靈魂疑問:“要是薑霍以後交了女朋友,你能不能夠忍受自己不再是跟他最親密的異性?”
宋輕予下意識的皺了一下眉頭。
“女朋友也就罷了,如果他跟其他人結婚呢?”陸佳倫對於宋輕予和薑霍之間的合作關係了解不多,但也知道這兩個人還是有一定經濟聯係的,“當然現在還早,可要是他有了妻子孩子,你們的友誼肯定很難維持下去了——畢竟沒有哪個妻子,能夠忍受丈夫有一個這麽親密的異性朋友。”
至少這事兒放在陸佳倫身上,她是肯定忍不了的。
宋輕予張了張嘴。
確實,要是薑霍真的交了女朋友,都不用女生發表意見,單純從同理心的角度出發,她也肯定會自動遠離薑霍。
他未來的女朋友,妻子,包括可能會有的孩子,都將成為他生命中更重要的人,自己隻能乖乖往後排,頂多維持在一個不近不遠,十分客氣的朋友的位置上。
那種感覺……宋輕予認真想了想,覺得確實不是太舒服。
“可你們要是在一起,你成為了他未來的女朋友,妻子,那才是可以走一輩子的人,說起來你們要是能有孩子就好了,爸爸媽媽都長得這麽好,小朋友肯定也漂亮得像小天使一樣。”
可能是因為從小在大家庭長大,陸佳倫對逗弄幼崽有著天然的熱情,尤其是特別漂亮的幼崽,那股熱情就更加高漲了。
聽到陸佳倫說起了胡話,原本還認真開始考慮的宋輕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這直接一棍子戳得也太遠了吧!我們兩個能不能成還不一定呢,你這連孩子都冒出來了。”
“不不不,你不懂,”陸佳倫得意洋洋地搖著手指,“那哪隻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像天使一樣的小寶貝,同時繼承了父母優點,完美無缺的小朋友,天哪,我可太想擼一把了!”
宋輕予直接一胳膊肘,打斷了好友的幻想。
“我反正不生,要生你自己生去。”她說。
雖然如此,某些小小的種苗,終於度過了漫長的休眠期,開始一點點的往泥土裏探出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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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去公司圍觀吵架,薑霍還拿到了幾個業界的晚宴邀請,這種相對正式的商務晚宴主要是用來拓展人脈,多在業界刷刷臉——當然也同樣可以用來練口語和聽力。
薑霍問宋輕予願不願意當自己的女伴,去這種場合逛一逛。
最近突然迷上到處交朋友的宋輕予當然大力點頭,表示出了十分的興趣。
最重要的是,她的禮服,可終於派上用武之地了!
宋輕予雖然不差錢,買的衣服也都是質感很好,剪裁突出的經典款,但是卻沒有幾套適合重要場合的——主要是她買了這種衣服也確實用不上。
宋輕予手上唯一一套可以拿出手的禮服,還是她媽媽從國內寄過來的,是魚可最新的奢華高端線,前一陣子還去歐洲參加了時裝周,反響聽說還挺不錯。
那是一套極其精致的金紅色刺繡禮服,參考的應該是傳統的鳳冠霞帔,但又根據現代的審美稍微做了一些改良,更加突出了腰身和重要部位的輪廓感,比例也調整得恰到好處,更顯得身姿端莊,儀態萬方。
衣服寄過來的時候宋輕予上身試了一次,雖然因為當時沒帶妝,有點壓不住衣服的氣勢,但那股子高貴凜然的味道,可不是這幫子才開化了兩三百年的家夥比得了的。
既然要去參加宴會,那當然是用最好的身段去秀,就像她從蘇那裏得來的靈感:在這個國家,隻要有十分的實力,最好也擺出十分的囂張,要不然,別人說不定還會把客氣當軟弱,恨不得在你臉上踩幾腳呢。
宋輕予隻對踩別人的臉有興趣,完全不想當一塊可憐的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