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薑工今天在單位,那真是攢了一肚子的氣。
他現在所在的是個外資企業,工資是給得高,但呆著也是真的不舒坦。
原來他之所以選擇這家企業,不過是覺得外國老板有錢,也願意投入研發,隻要過來,應該有希望把他原來手裏的那個項目給完成了。
結果進來才知道,人家壓根看不上國內這些工程師和研究員,覺得他們水平太差,知識結構太陳舊,當個工具人還行,至於其他,最好保持安靜。
薑工在江東省是有些名氣,但放在這邊什麽都不是,幫著盯一下生產線,解決隨時可能出現的小問題還是可以的,可說起研發,港府那邊來的經理隻是哈哈一笑,完全沒當一回事。
做不了研究也就算了,平時在工作上,他們這些國內土生土長出來的工程師好像也天然低人一等,不管說什麽,那幾個拿美金的外國工程師都隻是輕蔑一笑,然後聳聳肩,似乎光是聽著他們這些愚蠢的發言,都耗盡了這些家夥的耐心。
薑工其實並不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但也說不清為什麽,每次一進那家工廠,他就很想發脾氣。
這段日子裏,他唯一覺得順心的,也隻有跟宋熙文那邊打電話的時候了,結果有次他向一個外國工程師表示,他們國內的廠子也是有做出填補國內空白產品的能力的時候,那個外國工程師露出了寬容而理解的笑:“我當然相信你們有這個能力,畢竟你們國內空白的領域實在太多了。”
看著那張似乎包容大度的笑,薑工當時其實特別想撕爛他的嘴。
薑工的妻子霍麗在另一家公司做財務,聽到丈夫的抱怨,她無奈的聳肩:“沒辦法,人家這就是把你當高級工人來使喚呢,誰叫咱們工資低,用起來便宜呢,便宜的東西不值錢,當然沒人會當一回事。”
當初薑老太爺給兩個兒子取名相當隨意,老大叫薑工,老二叫薑農,後來薑工真當上了工程師,二兒子也留在老家做了農民,還有人說老爺子鐵口直斷,早早就算出了兩個孩子未來的命。
至於現在,不管是工程師還是工人,這名字好像依然沒取錯。
薑工還是氣呼呼的:“工人怎麽了?工人一樣能幹翻那群王八蛋!”
“那要不你回江山市?老宋那邊的廠子我覺得前途還不錯,這人很有兩把刷子,說不定真能把那個金屬鑄件廠做大。”霍麗說。
至於她自己,倒是不急著回去,霍麗現在呆的這家公司,女老板的經商手腕相當厲害,霍麗跟著她也學了不少東西。
看閨蜜郭妍開服裝店開得風生水起,霍麗也有些心動,想等學的差不多了,自己也真正下水去試一試。
不過丈夫和自己不一樣,壓根不是經商的料,既然在現在這家企業呆得不順心,那還不如回去的好。
沒想到薑工卻犯起了強:“我現在才不回去,我上次都跟老宋說好了,等他什麽時候能把新的二廠搭起來,我就什麽時候回去幫他,要是現在就巴巴的回去,那不就跟倒貼一樣嗎?”
中年男人的倔強,永遠都讓人無法理解。
霍麗挑了挑眉毛:“他現在新廠子都做起來了,還沒達到你的標準?”
薑工表示自己的眼界可不低:“那當然是達不到的。”
“那你的標準是什麽?”霍麗好奇的問丈夫。
“二廠當年最輝煌的時候,職工差不多有一千多人,我也不要求那麽高的標準,至少過兩百人是要的吧,要不然去個20來個人的小廠子管技術,我還不如留在這邊繼續受氣呢。”
至少這邊的設備很不錯,水平也是有的,薑工表示自己開了不少眼界。
霍麗笑:“那你就慢慢等著吧,我看著老宋和當年的老廠長有點像,都不是那種會拚命擴張的人,想要等到他廠裏有200個人,至少一兩年後吧。”
之前老廠長還在的時候,二廠雖然賺得多,利潤也高,但是一直沒有特別擴大生產,哪怕是效益最好的時候,人數也算不上特別多。
想到還要在現在這家企業裏至少待一年,薑工不是太爽的搖了搖肩膀,但依然嘴硬:“區區一兩年有什麽等不起的,再說了,小廠子黃得快,還沒錢搞研發,我也不樂意去。”
夫妻倆正說話間,家裏的電話又響起來了,然後薑工用一種和他剛才說的話完全不一樣的速度,飛快的把電話接了起來。
霍麗搖搖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照她對丈夫的了解,這家夥說歸說,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自己跑回去了呢。
沒想到才過了10分鍾,薑工就歡天喜地的跑過來跟妻子說:“二廠要回來了,我明天就去遞辭職信去。”
霍麗:啊?薑工打自己臉這速度,也太快了點吧。
薑工還是喜氣洋洋的,麻溜的把圍裙係上,說是今天要做一頓大餐,然後被霍麗直接拽住了衣領:“你等等,先跟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兩口子又溝通了半天,霍麗才終於聽明白,那個本來馬上要被破產清算的二廠,現在竟然真的又有了複活的希望。
“說是減免,具體是怎麽個減免的?可別到時候光聽了個水響,其實什麽好處都沒給,”到底他們家也是金屬鑄件廠的小股東,霍麗首先關心的就是承諾的政策能不能給到位,“還有那麽多工人要怎麽安置,原來下崗的那些又要怎麽辦?不是說廠裏原來的生產線都被賣光了嘛,現在又要重新添置設備,那可又是一筆大錢,就算有貸款,究竟能撐多久也說不好呢。”
到底是做財會的,聽到這個消息,霍麗的第一反應就是拿出賬本,仔仔細細的開始算,算來算去,還是覺得這事兒不太踏實。
哪像那兩個大男人,什麽都不想,莽起來就要幹。
薑工倒是心安理得準備當一個甩手掌櫃:“這些事兒就讓宋熙文去操心唄,我就管管技術,其他方麵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所以你就這點出息。”霍麗白了丈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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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老廠長的猶豫她也看出來了,其實還不單單隻是銷售型廠長和技術型廠長的選擇,要是自己的丈夫在其他方麵稍微給點力,老廠長根本不會有這份猶豫,可惜,薑工這個人心思太純,別說老廠長了,就算是霍麗,也覺得自己的丈夫不適合當一把手。
可不適合歸不適合,該爭取的利益,也一樣要爭取。
“你可長點心吧,雖然說是原來二廠的盤子,但具體怎麽搭,還不是老宋一句話的事?你不是最想要個實驗室嗎,要是老宋到時候卡你脖子怎麽辦?也管不了了?”霍麗教訓丈夫。
“隻要屬於技術方麵的事兒,我肯定是要說話的,再說了,老宋也不是那種短視的人,”薑工還挺樂觀,“行了,我懂你的意思了,明天我先把辭職報告遞上去,然後盡快趕回江山市,跟老宋一起把二廠重新搞起來。”
似乎這個難得的好消息給他的身體裏注入了巨大的活力,之前那種沒精打采的抱怨和煩躁一下全被這股活力衝得幹幹淨淨,簡直像是一下子就年輕了20歲。
霍麗也拿丈夫這種小孩心性沒辦法,揮揮手,讓他自己在廚房慢慢琢磨去了。
至於霍麗回不回去這事兒,薑工甚至問都沒多問一句。
他隻是單純,又不是傻,當然看得出霍麗對現在這個單位的喜歡,既然喜歡,就先留在這邊唄,反正老夫老妻的,也沒必要一直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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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輕予聽說父親準備接下整個江山市第二機械廠的時候,狠狠的嚇了一跳。
她爸才是真正的重生人士吧,這新廠子還沒開一年呢,就準備把那麽大一個老廠給直接吞下了?她爸這胃口也太好了吧!
後來聽說,她爸還把薑叔叔給成功拐回來的時候,就更加佩服了。
行吧,老一輩玩得才是真正硬核,像她這種隻會死讀書的可完全比不了。
比不了就比不了,隻要家裏足夠有錢就行。
宋輕予美滋滋的盤算著,要是這個廠真能做起來,自己能不能變成未來網友八卦的那種頂級富二代?說不定到時候還會傳出什麽接班風雲啊,或者富姐包養小奶狗之類的八卦新聞,光是想一想,宋輕予就忍不住直樂。
要是不想繼承家業,也可以去娛樂圈混一混,不管是當個快樂的208,還是幹脆成為捧人的資本,那小日子更別提多滋潤了。
想到自己對著一群帥哥為所欲為的模樣,宋輕予就忍不住露出了花癡的笑容。
然後就被她媽一巴掌拍醒了:“你怎麽笑得這麽傻呢?你覺得你爸這個決定對不對,我怎麽總放心不下呢,畢竟要欠銀行那麽多錢,要還不上了,該怎麽辦?”
宋輕予倒是一身輕鬆:“幾百萬而已,沒什麽好擔心的,過幾年你手上隨便兩套門麵房,都能漲到這個價。”
要不後來那麽多人丟掉實業去做房地產呢,還不就是因為房地產這一塊,水那是真大呀!
“說得那麽簡單,”郭妍才不相信未來的房價能漲得那麽高,她買門麵,隻是單純享受收租的快樂而已,“你就真不擔心,你爸以後把你的嫁妝錢全都虧光了?”
“不擔心,反正我也沒想嫁人。”宋輕予回答得特別幹脆利落。
以後都能當包養小奶狗的快樂富婆姐姐了,她腦子抽了才結婚。
開放式的關係多快樂,每天都有奶狗環繞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天堂!
郭妍當然看不到女兒腦子裏那些不可告人的畫麵,隻是無奈的搖搖頭:“淨說些傻話,你以後哪能不結婚呢!”
不過看出女兒一點不在意,郭妍也決定不再多想了——丈夫已經橫下一條心,薑工也馬上就要回來了,她多想也沒用,反正也幫不上什麽忙。
而且,她的新店馬上就要在江州開張了,郭妍每天忙這事兒都來不及,也沒心思去操心丈夫那邊的事了。
這一次,她沒再想著扶持一個新店長出來,而是準備自己親自去闖一闖。
畢竟那邊可是省會,情況和江山市完全不一樣,要是隨隨便便就放手,郭妍還真放不下心。
反而是老店這邊,早就走上正軌了,隻要安排一個合適的店長,基本出不了什麽岔子。
宋輕予一下埋進了媽媽的懷裏:“媽,那我不好長時間都見不到你了?我肯定會想你的!”
之前她還說薑霍被父母給扔下了,結果現在自己的遭遇也差不多,爸爸忙著開工廠,媽媽要去省會籌備新店,父母都是事業狂的結果就是,她這下完全成了三不管。
還好宋輕予也不是那種時時刻刻要人陪的人,她現在就是單純撒撒嬌,在父母麵前努力找找存在感。
郭妍這時候才想起來,女兒馬上就要進入最關鍵的時候了,確實不能輕忽。
“要不你還是回學校寄宿?或者我幹脆給你請個阿姨,專門照顧你的生活?”郭妍說。
“不要不要,宿舍裏太吵了,我現在住進去容易吃不好睡不著,反而影響成績,”宋輕予馬上說,“阿姨也用不著,學校食堂的夥食我早就吃習慣了,也沒必要再請人,再說了,秀秀姐她們平時也住在店裏呢,沒什麽好擔心的。”
自從把整幢小洋樓都買到手以後,服飾店的麵積直接擴大了一倍,店員也增加了好幾個,郭妍就把樓上的幾間空房間整理出來做了員工宿舍,所以就算她和丈夫暫時不能住在這邊,宋輕予也不至於一個人落單。
“那倒也是,”郭妍向來對女兒很放心,“反正我和你爸都買了大哥大,要有什麽事就直接給我們打電話,不用幫我們省電話費。”
原來兩個人用的都是BB機,可是隨著手裏的攤子鋪得越來越大,夫妻倆到底還是咬咬牙,各買了一個體積龐大的大哥大,有什麽事情,終於可以馬上聯係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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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種國內最早的手機,剛開始宋輕予還是表示出了極大的好奇心,可很快她就發現,這種磚頭玩意兒隻能打電話不能發短信,連遊戲都沒有一個。
這東西連她手裏的遊戲機都比不過,實在是太無聊了。
“大哥大當然是打電話的,怎麽可能用來打遊戲?”對女兒的天馬行空,夫妻倆都表示不能理解,“遊戲廳的遊戲才多少錢一局,誰會買這麽貴的玩意兒打遊戲。”
宋輕予隻是深沉的搖搖頭:“你們以後就知道了,不隻玩遊戲,以後的手機還能看電影呢。”
夫妻倆又是一陣笑,說等到大哥大真進化成那樣,他們活沒活在世上都不一定。
誰又能想象得到,世界的發展會這麽快呢?
宋輕予拎著將近兩斤的磚頭機,很快又發現了一個未來手機比不了的亮點:這玩意兒不但能直接當磚頭砸人防身,它甚至可以用來砸核桃!
不過很可惜,這麽貴的玩意兒,夫妻倆當然舍不得女兒拿它糟蹋,郭妍直接塞給了宋輕予一個小錘子:“你要是饞了用這個去,上萬塊錢的大哥大,可不是給你這麽瞎玩兒的。”
然後郭妍就像哄三歲熊孩子一樣,把那台珍貴的磚頭機又重新從女兒手上搶了回來,小心翼翼的收進了包裏。
宋熙文自從決心接手二廠,就馬上開始緊鑼密鼓的和各方談條件,薑工辭職也辦得很順利,本來按照那邊企業的規定,需要提前一個月把辭職報告提交給人事,不過外企從來不愁招不到人,他那個報告才提交上去三天,人事就通知他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新人,他可以走人了。
薑工遞辭呈的那天,有個過往經曆和他類似的國內工程師很不理解:“現在大家都是眼巴巴的想往外企擠,外頭誰不眼饞這邊的工資和福利待遇?你可好,竟然還主動辭職,你可要想清楚了,這一走,以後可很難再回來了,就算真的還能回來,也沒有這種輕鬆錢又多的崗留給你了。”
等到人事通知薑工可以走當時去辦離職的時候,那個工程師又說:“你看是吧,外企可從來不用擔心招不到人的,你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
薑工就笑笑,可端著箱子走人的步伐,看起來卻格外輕快。
等到人都走了,幾個同事才忍不住開始議論起來:
“聽說他從外企離職,是準備回老家的私人小廠子,那種廠子工資低還不穩定,誰知道老薑是抽什麽風呢。”
“是不是回去照顧老人孩子?咱們這個年紀,有家庭拖累也沒辦法,可能薑工也是實在沒得選了。”
“我都問過了,他父母身體都還好,老家還有個兄弟,兒子現在也在華清上大學,能有什麽拖累的,就是腦子抽風,想不清楚而已。”
“老薑就是脾氣倔,總想跟那些外國佬爭,要我說有什麽好爭的,人家就是技術先進,能有什麽辦法。”
這話一出,大家忽然就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又有人開始忍不住的歎氣。
是啊,技術真是比不了,國內的機器也落後了好幾代,可又能有什麽法子呢?
有些人或許覺得,這輩子都別想趕超了,也有些人,卻是另一種想法。
薑工顯然就是後者,他不信這個邪,回到江山市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著宋熙文,商量有沒有趕超的法子。
“我在那邊仔細研究過他們的工廠,機器確實是好,尤其是程控,都已經領先咱們國內好幾代了,但要真說完全比不了也不是,至少在有些方麵,我覺得還是有機會超過的,”薑工直接搬出了他以前那個項目的圖紙,“這個產品要是真能做出來,我覺得質量不會比國外的差,成本還沒有那邊的十分之一,我覺得競爭力還是很不錯的。”
宋熙文看著桌上厚厚那疊圖紙,都忍不住對著薑工跪下叫祖宗了:“我的大工程師,現在說這個真的還早,你這可是整機,牽扯到的環節和零配件太多了,咱們還是先從零件做起,等廠裏有了效益,再去研究這個大玩意兒行不行?”
“我當然知道現在沒這個條件,”薑工依依不舍的撫摸著那堆圖紙,“可我就是擔心,要是擱置時間久了,還沒生產出來了,就又要落後了。”
在外企待了這麽久,雖然受了不少氣,但薑工也能看到,國外相關行業的發展真是一日千裏,要是再不努力追趕,那真是完全被甩到後頭,屁股蛋子都要看不到了。
宋熙文對他承諾:“你也知道我雖然是個搞銷售的,但是向來最看重廠裏的技術,要是技術不過硬,我就算用嘴皮子吹出花,該賣不出去的還是一樣賣不出去,我現在在這裏跟你承諾,隻要廠子開始盈利,我永遠會拿出20%的盈利投入研發,話放在這裏,絕不食言!”
薑工馬上眉開眼笑:“既然這樣,咱們就簽個合同,畢竟白紙黑字的更讓人放心。”
宋熙文一陣啞然,又指著這個老戰友哈哈大笑起來:“別人還罵我滑頭呢,我看你才是個真滑頭!”
霍麗還說她男人憨,宋熙文覺得她肯定是當初談戀愛的時候被這家夥騙了,直到現在還沒看清事實真相。
薑工得意的笑,揚著手裏已經擬好的合同紙,反正不讓宋熙文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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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熙文和薑工還在繼續和銀行還有政府談條件的時候,在二廠僅剩的老職工中間,也傳出一陣風,說是廠子可能有救了,政府找了個外國老板,想要把廠子賣給人家。
“賣就賣唄,反正跟我們也沒什麽關係了,難不成外國老板還會願意接手咱們這些拖後腿的?”有些老員工聽到這個消息,臉上也沒什麽高興的意思,反而捶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早早的就預見到了自己的未來,“要麽拿錢買斷工齡,要麽把咱們轉到其他單位去,我琢磨著還是拿錢靠譜一點,誰知道轉過去以後是什麽情況,我可再經不起這麽折騰了。”
現在還留在廠子裏沒走的員工,一多半都是年齡接近退休的中老年,這些人能吵會鬧,經常跑到領導麵前去哭,至於那些更有本事的,早就想辦法跳到效益好的單位去了,留下來的這些,基本都是屬於本事不大但是嗓門不小的,也是最讓上麵頭痛的釘子戶。
至於那些已經下崗的職工,二廠不管轉給誰,當然跟他們更沒有關係了。
有些人在其他單位找了個臨時工的活,工資雖然不高,但至少有份收入,總比坐著等死強。
也有些人在做個體戶,擺個小攤兒買點衣服或者吃食,雖然不穩定但收入還行。
還有些人跑到外地去找機會,要麽去沿海的廠子裏打工,要麽跟著大車跑長途,雖然辛苦,收入卻不低,也算是找到了奔頭。
宋熙文和薑工馬上要麵臨的,就是這麽一個分崩離析,隻剩下一堆刺頭的老廠。
對那些年紀大的員工,市裏倒是給了政策,可以幫著在政府機關盡量安置,以後退休也跟著機關這邊,至少比留在企業強點。
可真正麻煩的,是那些早就已經離開廠子,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的廠裏的主力。
隻有把這一群真正的主力找回來,二廠的魂,才能重新找回來。
廠子都已經散了這麽久了,下崗名單都公布了好幾輪,有本事的早就找到了合適自己的崗位,就算水平稍微差一點的,也慢慢安定下來,就算聽說二廠準備重新做起來,這些人願不願意回來,能回來幾個,宋熙文也完全拿不準。
就算大家都還惦記著二廠曾經的輝煌,但是在現實麵前,願意冒著風險,繼續跟他幹的……誰知道能有幾個人呢。
就算一個都不回來,其實宋熙文和薑工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