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熟了嗎

許心瞳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這話來得突然,毫無預兆。

雖然之前一段時間他都在默默地靠近她,試圖撬開她的心扉, 緩和彼此的關係,但方法一直非常溫和。但她似乎忘記了, 這人骨子裏的某些東西, 或者,可以稱之為本性。

他說他可以等,等多久都可以,但是不能接受分開。

那天他就是這樣說的, 如果她要分開, 他就不會再等, 而是會采用一些非常手段。

說完後又似乎覺得自慚形穢,低迷地笑了笑, 側著臉不再看她。

曆曆在目。

許心瞳其實一直都知道傅聞舟是個什麽樣的人, 雖然他外表彬彬有禮, 清冷矜持的氣質緩和了某些本質的東西。

但那些是不會改變的, 或者說,他現在願意為了她改變,但不會完全拋棄。

“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說,你現在都不跟我說心裏話了。”他握著她的手說,

許心瞳眼眶發酸, 有些紅了。

可能是今天剛剛見過周凜和周振遠的關係,她覺得自己特別脆弱。

她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麽苦,許同笙在的時候特別寵她, 許同笙過世後,徐慕梅也是把她捧在手心裏的, 雖然總是說她,但是好吃好喝供著,也是當小公主一樣養著,加上她長得可愛,性格活潑,小時候經常去左鄰右舍串門,大家都很喜歡她。

這樣的成長環境,注定她就是個很嬌氣的人。

許心瞳也知道自己很嬌氣,喜歡聽好話,別人一誇她她就找不到東南西北。

她知道自己應該矜持一點,分明不久前還說因為周振遠的關係不會很快跟他和好,這會兒的反應像是在自打嘴巴。

可他握得很緊,她抽了兩下根本沒把手抽開。

而且,她似乎也不是很想抽開,他掌心的溫度如涓涓細流,緩緩流淌到她心尖,讓她冰涼的四肢溫暖起來。

徐慕梅雖然寵她,但也總是說她、耳提麵命,也有很多事情瞞著她;周振遠和周凜……那根本算不上親人;梁思思是她的朋友,可她性格大大咧咧,根本沒辦法傾訴交心……麵前這個人,似乎是她唯一可以傾訴的“自己人”了。

許心瞳靜靜地望著他,伸手撫摸他剛毅的臉頰:“我要是跟周振遠吵架,你會站在誰那邊?”

她眼神清冽、執拗,像個非要他站隊的小孩子。

傅聞舟一顆心軟得不行,把她緊緊摟到懷裏:“隻要不讓我跟他劃清界限,不管發生什麽,我都站在你這邊。瞳瞳,你都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多煎熬,我每天晚上在對麵看著這邊,都會等你房間的燈熄滅了才睡下,有時候,一直熬到半夜也睡不著,又忍不住爬起來看你一眼……”

他眼底竟也有盈盈的水光,喉結壓抑地滾動。

許心瞳在他懷裏勉力抬起頭,望著他,吸了吸鼻子,酸得根本說不出話,發出的音節也是模糊而哽咽的:“傅聞舟……”

同一時間他扶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封住她的唇。

久違的溫暖擁抱,這個吻過於熾烈霸道,鋪天蓋地壓來的侵略氣息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牢牢裹縛住。

許心瞳覺得自己好像被揉成了一團,在他懷裏艱難地呼吸,她迎接他狂風驟雨般的吻,也從一開始的難以承受跟上了他的節奏。

嘴唇幹涸,無法動彈,她捧著他的臉頰,貪婪地吮吸,也有對他的渴望。

隻是此前一直被理智壓製,此刻算是到了崩潰邊緣。

唇上的感覺濡濕而酥麻,讓人墮落,他的舌尖探入她口腔裏,糾纏著她、引誘著她,讓她每一次都在喟歎自己的堅持不徹底。

吻完,他緩緩離開她的唇,雙手捧著她的臉頰說:“寶寶,我們以後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許心瞳糯糯地說不出話。

她垂下頭,跟他低垂的額頭相觸,忽然有流淚的衝動。

那個禮拜四她和方夏去深圳出差,早上6點的飛機,抵達那邊酒店正好是上午10點多。

許心瞳很累,但到的第一時間還是翻出了手機。

上麵果然有傅聞舟發來的消息:[到了嗎?]

[到了請吱一聲。]

許心瞳唇角微揚,打字:

[吱。]

她倒是要看看,他要怎麽回複。

傅聞舟沒有回應她,而是直接發了個位置共享給她。

許心瞳漸漸睜大了眼睛,他竟然也在這家酒店。

昨晚分開時,他隻說自己這兩天也要到這邊來出差,沒跟她說他會來這邊。

許心瞳給他打去了電話。

傅聞舟接通時,秘書正給他匯報行程,他作了個稍等的手勢,在秘書驚訝的目光中走到落地窗邊,眺望遠處。

這是頂層,窗外是林立的高樓,摩天大廈鱗次櫛比,充滿現代化的快節奏氣息。

天色暗沉,待會兒可能要下雨。

他高大的影子模糊地倒映在玻璃窗上,室內一片寂靜。

他這樣安靜,倒讓許心瞳有些吃不準了:“……你怎麽不說話啊?”

他低沉的笑聲傳遞到這邊,聲音溫柔而綿長,滿滿的情意:“想多聽聽你的聲音。”

許心瞳心裏無來由被撞了一下,像懷揣著一頭小鹿。

她捏了捏掌心,下意識回頭去看,確定了屋子裏沒人又轉回視線,雙手捧著手機:“……飛機晚點了,剛到,我還沒吃飯。”

“一起吃?”

許心瞳剛要答應,又接到了方夏的電話,說要去見一個開發商。

她隻好遺憾地回複傅聞舟,說自己去不了了。

傅聞舟說:“沒關係,你去忙吧。”

許心瞳有點歉疚,又覺得有些荒誕。他這樣的大老板,在她的事情麵前竟然也要讓路。

如果上司知道,會覺得她不識好歹吧?

“晚上請你吃飯,乖——”她誘哄般的語氣。

得逞後,嘴角微微上揚。

傅聞舟的哼笑聲從電話裏傳來。

許心瞳逃也似的把電話掛了。調戲他,真讓人心驚膽戰。

但是……下次還敢!

見的這個開發商有些讓人無語,飯桌上絲毫不提合作開發產品的事,而是有意無意把話題引向一些私人的領域。

有個多灌了兩杯黃湯,竟然還把手放到了許心瞳的腿上。

方夏的臉黑了又黑,差點要發作。

要是以前,許心瞳肯定揚手把酒杯裏的水潑他臉上,現在卻不會那麽衝動了。

她借著去洗手間的功夫尿遁了,回頭發了個消息給方夏。

方夏心領神會,也借著去上洗手間尿遁了。

“白白浪費一酒桌的錢,林子大了,真是什麽鳥都有?!”她在路上吐槽。

“可越是這種人,賺的就越多。”許心瞳無奈地聳聳肩。

方夏也是不斷唉聲歎氣:“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他倆什麽德行!”

旁邊的包廂門忽然被一股大力從裏麵推開,反震到她們旁邊的牆壁上,嚇了她們一跳。

看來人那張怒氣衝衝的臉,可不就是剛才那個調戲許心瞳的“酒鬼”。

兩人的臉色都白了。

許心瞳剛要說“抱歉”,這人可能是喝高了,一把推開她,上去就給了方夏一耳光。

方夏尖叫一聲,拚命反抗。

許心瞳心亂如麻,連忙報警,見四周沒有趁手的工具,直接脫下高跟鞋就朝他腦袋砸了上去。

對方哀嚎一聲栽倒在地,捂著頭,腦袋上一道血流朝下淌去。

許心瞳心怦怦亂跳,可當時也顧不得後怕了,光著腳拉著還呆呆歪倒在牆邊的方夏就跑了。

她沒來得及去赴傅聞舟的約,因為警察來了。

讓許心瞳不可思議的是,明明警是她報的,她還沒追究控訴什麽,對方反而控告她們蓄意傷害。

“就是她們,為了一項目色-誘我,談不成還用高跟鞋砸我。你們說,怎麽有這樣的?現在這個社會,女孩子怎麽都這樣啊?不學好,就想著走捷徑,哎……”那個黃總煞有介事地捂著腦袋說,滿臉痛心疾首。

“你他媽放屁!”方夏氣得跳腳,“警察同誌,不是這樣的,他胡說!明明是他騷擾我們,我們這是正當防衛。”

四周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都是來看熱鬧的。

“調監控。”許心瞳冷聲道,“誰說謊,調監控就行了。”

那黃總的臉變了變。

民警看他一眼,讓人去調,看到了是黃總先動的手。

事情落定,沒熱鬧看了,其餘人也就散了。

民警還是建議調解,許心瞳不想放過這種人,但也知道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讓對方賠了三千塊就算了。

對方顯然不是善茬,掏錢道歉也不情不願,遞錢的時候還故意失落在地,讓她們去撿。

“撿起來!”許心瞳喝道,不打算再忍,“你不撿這事兒沒完!證據都在這兒,你跑得了嗎?”

黃總勃然大怒,指著她鼻子大罵:“你他媽的臭婊-子,給臉不要臉……”

“幹什麽幹什麽,還想不想和解了?!”民警大喝。

黃總色厲內荏,訕訕地道了歉,彎腰將錢撿起來。

看著他大搖大擺地離開,許心瞳心裏就跟吞了一隻蒼蠅似的。尤其是對方走到門口,趁著民警沒看到,還衝她們豎了根中指,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方夏氣得要去理論,許心瞳攔住了她:“別跟這種人計較。”

話是這樣說,可她回到酒店心情還是極差,一腔鬱悶無處排解。

她忍不住掏出手機,沒多想就撥了傅聞舟的電話。

他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許心瞳捏著手機發不出聲音,聽到他溫柔的嗓音,整個人又忍不住開始發抖。

“怎麽了,瞳瞳?”傅聞舟也察覺出她的異樣,語氣裏不免多了幾分焦急。

“沒什麽,踩到狗-屎了。”她甕聲甕氣的,忽然就很想跟他說,“你說,是不是不混到金字塔頂層就要處處看人臉色?”說完她又鬱悶道,“不對,我問你幹嘛?好比乞丐問富豪,每天吃不飽穿不暖日子還有什麽意思。”

傅聞舟啼笑皆非,無奈的語氣:“什麽富豪?什麽乞丐?我也就年長你幾歲,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肯定混得比我好。到時候,我還得點頭哈腰地喊你一聲許老板呢。”

“滾吧你。”許心瞳笑罵,心裏的陰霾總算衝散了些。

她忽然就很想要見他,“傅聞舟,我想見你。你在哪兒啊?”

“在外麵,下午要見一個客戶。”

“哦。”她有點失落,“那算了。”

誰知他說:“我馬上趕回來,等我十分鍾。”

許心瞳悶了會兒,猶自不可置信,喉嚨幹巴巴的,又忍不住推拒:“算了吧,你工作要緊……”

“寶寶更要緊。”他不容拒絕地說,“等我十分鍾,就十分鍾。”

掛了電話,許心瞳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望著對麵牆上穠麗的油畫發呆。

一時之間,心裏紛亂,思緒像是纏混在一起一團團的毛線球。

他還真趕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