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熟了嗎
周凜似乎是陪領導過來的, 跟她們簡單搭了兩句話就走了,根本沒給梁思思噴他的機會。
就連唯一嗆出口的那句“慢走不送了”,都隻趕在他轉身之後。
瞧人家那瀟灑的背影, 壓根沒聽進去。
梁思思氣得發抖,先前對傅聞舟還隻是稍許的不待見, 對周凜, 她簡直是恨之入骨。
“你說他裝什麽逼?不就一副處長嗎?!怎麽,調回北京了不起了?!”
許心瞳本來還有些鬱結沉悶,被她這麽一打岔,盤桓在頭頂的陰雲瞬間消散。
她無奈地笑了笑, 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注意形象, 罵人歸罵人, 口水別亂噴。要真碰上什麽認識的領導,多尷尬啊。”
梁思思瞪她:“瞳瞳, 你學壞了!啊不對, 你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許心瞳:“……”
見她臉黑了, 梁思思適可而止, 嬉笑道:“開玩笑的。咱語文不好,見諒啊,就這說話技術。”
許心瞳:“不說了,還有事兒,走了。”
梁思思隨手撈了把瓜子, 優哉遊哉地嗑起來:“記得把賬結一下啊。”
許心瞳:“滾!”
下午沒什麽事兒,她把工作處理好就回去了。
因為過兩天有假日,她正好調休。
正準備回去的時候, 她卻意外接到了睿科那邊的電話,說話的還是之前那一把中年男人的嗓子, 渾厚、沉穩,又帶點兒閱曆的圓滑周到,問她今天有沒有時間去複試。
許心瞳正好有空,禮貌地應了。
驅車趕到那邊,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對方單獨接待了她,詢問了一些事宜。
她都大方地應答了,最後的結果也很好,對方希望她能下個月就過去工作,給的是市場部經理的位置。
雖然隻是其中一個組,許心瞳也頗感訝異。
但是對方又說第一個月要看業績,他們這邊,能分到手裏的份額都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
她也就沒多想,應承下來。
原本非常順利,可她要離開時,意外遇到了一位故人。
“老趙,今兒個休息,你怎麽還在公司?”未見其人,先聽見她那標誌性的聲音,清婉悠揚,跟旋律似的,偏偏又很大氣明媚,伴隨著高跟鞋落地的噠噠聲由遠及近。
門開,一張算不上多麽美麗、卻獨有一番知性魅力的麵孔落入眼簾。
王曦瑤穿一套白色通勤小西裝,裏麵壓一件內搭,裙擺下小腿纖細筆直,臀部飽滿,頗有成熟女人的韻味。
瞧那飛揚的神態,看著就是個場麵上的人物。
四目相對,許心瞳感覺背脊僵硬。
“瞳瞳?”王曦瑤很意外在這裏看到她,熱絡地上前跟她打招呼。
許心瞳公式化地笑了笑,隻想馬上離開。
她倆實在算不上多深厚的交情,甚至隻能算點頭之交。
不過,王曦瑤似乎對誰都是這樣一副笑臉,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一時難以脫身。
王曦瑤拉著她扯了好久的家常,又非要送她,送到外麵才像是無意間說起:“前幾天周凜跟我說,有個老朋友要來睿科,讓我幫忙照應著點兒,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
她後麵的話許心瞳已經聽不到了,耳膜裏嗡嗡作響。
隻覺得她鮮豔的紅唇在她麵前一張一合,幻化成了黑白兩色,如老舊的默劇,極具諷刺效果。
一種難以言喻的恥辱感湧上心頭,許心瞳話都沒跟她多說,轉身就走了。
王曦瑤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漠然地抿起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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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心瞳沒有去睿科,而是給另一家稍次些的公司投了簡曆。
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周凜近乎施舍般的幫助。
其實心裏多少也看明白了,王曦瑤是在激她,可無論是故意還是無意,她都不想再跟這些人有什麽糾葛。
晚上回到家裏,門開時,傅聞舟已經坐在沙發裏等她了。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他放下手裏的財報。
“有事兒。”她彎腰脫鞋子,鞋子帶扣纏住了,怎麽都弄不開,一不小心還割到了手。
許心瞳吃痛,皺起眉來。
“怎麽這麽不小心?”他快步過來,接過她的手仔細查看。
“又不是故意的,小傷而已,你緊張什麽?”她眨眨眼,笑起來,抿著那抹笑意定定地望著他緊張的神色。
心裏,有一種別樣的滿足和溫馨。
傅聞舟瞧見,沒好氣:“受傷了,還笑?”
“笑你比受傷的人還緊張!”說完她撇下他,一溜煙跑了。
——趕在他收拾她之前。
傅聞舟後來過來敲她的房門,她還躲著不敢出去呢,他用鑰匙開了門,走過來。
她緊張地看著他,誰知他隻是俯身給她消了毒、貼上了創口貼。
“以後小心點兒。”
許心瞳眼睛亮亮地望著他,過了會兒,忽然撲上去,捧著他的臉狠狠親了一口。
“吧唧”一聲,糊他一臉口水。
傅聞舟嫌棄地側開了一些臉。
“你居然還嫌棄?!”她氣呼呼的。
“臉可以再鼓圓一點,都成河豚了,一戳就破。”
她不依不饒地掛到他背上,狠狠作亂。
今天阿姨不在,傅聞舟也不想做飯,他們手牽著手去附近的餐廳吃飯。
到了那邊發現這家餐廳今天居然不營業,隻好又轉道去了後海那邊的一處中式餐廳。
地方坐落在一處老胡同裏,七拐八彎的,不是本地人還真難找到。
這個點兒,餐廳裏本該是極熱鬧的,進門時卻沒什麽人。在入口的大堂裏逛了幾分鍾才有兩個服務生模樣的人上前招呼,懶洋洋,磨洋工似的說這邊已經沒有位置了,下次請他們提早預訂。
許心瞳當即就不爽了,過走廊時明明看到東邊一大片包廂燈全暗著,就要發作,被傅聞舟攔了。
他溫淡笑著,不卑不亢,問這邊定包廂現在是什麽規矩,改了嗎,又說要聯係他們老板,跟他們老板有些交情,說得那兩個服務生滿臉菜色。
許心瞳就佩服他這份磋磨人的功夫,也不生氣了,站在一旁雙手插兜看好戲。
正開心著,有人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鼻息間傳來一種熟悉的木質香調,很淡,卻像是觸及了她記憶深處的某根弦,她下意識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周凜好似沒有看到她麵無表情的神色,道:“好巧。”
許心瞳僵硬地站了會兒,沒有回頭,但也可以想象得出他自若含笑的模樣。
有時候很佩服這個人,明明經曆過那樣的事,他仍能麵不改色、鎮定自若地站在她麵前,並沒有什麽愧怍之色。
當然,也許他從來沒覺得他做錯了什麽。
跟他一道來的還有一位中年男子,像是鄰市的一位領導,口音偏重,滿麵紅光,說話沉穩,明裏暗裏卻有些捧著他的意味。
兩人誰主誰次,一目了然。
“我們有事先走一步,包廂就讓給這位小姐吧。”周凜對那服務生說。
那服務生一改之前的倨傲態度,滿麵堆笑對他點頭。
傅聞舟也朝這邊望來,兩人的目光在空氣裏交接了會兒,周凜對他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和另一個男人走了。
兩人背影很快遠去,再看不見了。
“認識?”傅聞舟走到她身邊,像隻是隨口一問。
許心瞳不知道要怎麽說,這遙遠的關係太複雜了,無從追尋,若要說起來,其中的糾葛三天三夜恐怕也講不完。
她隻好說:“算不上。”
之後傅聞舟也沒有問什麽,許心瞳鬆了口氣。
因為這個小插曲,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離開時她摸了摸肚子,覺得自己沒有吃飽。
旁邊閑閑伸過來一隻手,掌心躺著一個烤紅薯。
許心瞳驚喜地接過來:“你怎麽有這個啊?!”
“剛剛看你吃飯時心不在焉的,就讓打包了一個。”傅聞舟說。
“謝啦。”
放假前的工作格外繁忙,許心瞳翌日六點就去公司了,正好有個項目要譽恒那邊的高層簽字,早上六點,經理把一份文件遞給她,讓她跑這趟腿。
許心瞳乘公司的專車趕到那邊,累得氣喘籲籲。
之前來過一次總公司,光是高達數百米的宏偉外觀建築已經讓人驚歎,內部和想象中一樣空曠,二三樓都有專門的接待室和咖啡廳,人站在大堂裏就感覺格外渺小。一二層前台都是挑空的,大廳中央有平行的四條扶梯通道,不斷有身著通勤裝的員工刷卡、上上下下,言笑晏晏,很明顯,和小公司的節奏和氛圍不太一樣。
許心瞳在接待人員的指引下乘電梯上去,電梯在34層樓時停頓了一下。
爾後進來兩個人。
就在這停頓的空隙,她不經意朝樓梯外麵望去,看到了和傅聞舟站在一起的周凜。
兩人肩並肩走在過道裏,竟像是熟識的樣子,身後是隨行的秘書。
許心瞳怔了一下,還要再看,電梯門已經合攏,電梯朝上升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有怪異的感覺。
但是轉念一想,周凜是稅務局的調研人員,傅聞舟和他認識似乎也沒什麽吧?
那天在大堂裏匆匆一別,她倒是沒看出他倆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