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熟了嗎
許心瞳的記性不是很好, 尤其是小時候的記憶,其實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傅聞舟比她年長,她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 他已經是個心智成熟的青年了,想必記得比她清楚。
“……我小時候很貪吃?”許心瞳試探著問起。
傅聞舟稀奇地說:“你現在就不貪吃了?”
許心瞳生氣地撲上去, 像隻小怪獸一樣在他身上抓、撓、撕、扭。
傅聞舟好脾氣地謙讓著, 她發泄了會兒也覺得沒意思,又盤膝坐回去,歪著腦袋將散落的發絲綁起來。
海藻般稠密的頭發,瀑布一般從她蔥白的指尖穿梭遊走, 紮起, 露出光裸嫩白的後背。
空氣裏似乎縈繞著她發絲間的清香, 緩緩鑽入他的鼻息裏。
“你說老實話,我小時候是不是真的很幼稚?”她背對著他問, 半晌不見他回複, 忍不住回頭, 卻發現他定定望著她, 那雙迷人的眸子端看著她,眸光晦暗。
她也靜了片刻。
四目相對,有一種奇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傅聞舟……啊——”她本想打破僵局,腰就被一股大力攬過。
她整個人落入了他懷裏,就這樣跌坐在了他的腿麵上。
他的西褲質料挺括, 但又如綢緞般,有種絲滑細膩的觸感,徒生些許曖昧。
男人的手臂結實有力, 她一隻手借力撐在上麵仍是穩穩當當的。
掌心裏觸碰到僨張的肌理,她臉微微發熱。
“怎麽這麽不小心?”他抬起那雙蠱惑的鳳眼, 笑。
她都有點不敢看他了。
他笑的時候是極好看的,天生一雙含情目,眼型狹長,眸光淺淡,就這麽低垂著眼簾笑望著她,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叫人瞧不真切。
卻莫名有種致命的吸引力,像有人在她心髒的地方不住擂鼓。
她的心跳也格外快。
許心瞳掙了一下,從他懷裏掙脫,爬到沙發另一端坐好,一副要跟他保持距離的樣子。
傅聞舟笑了笑,也不在意她一臉警惕的樣子:“你真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
“記得一點,有些模糊的印象吧。但你要問我具體還記得什麽事兒?那就是為難我了。我們小時候相處的時間應該也不長吧?”
“不長,就那個暑假,你媽媽去外地了,把你寄養在我小姨那兒。我有段時間住在那邊,你一有時間就過來找我,一點兒都不怕生,要麽手裏捧著一把爆米花,要麽嘴裏叼著一根棒棒糖,嘰嘰喳喳嘴裏說個沒完。”
“哪有?而且,我找你幹嘛?”其實她已經隱約想起了,麵上卻一副裝傻充愣的樣兒。
因為實在不好意思。
有些事兒,小時候無所謂,因為那時還不懂得羞恥為何物,長大後回憶起來實在是窘迫難當。
傅聞舟似乎是猜到她心裏所想,唇角微揚:“你那時候老過來敲我的房門,要我帶你去街上逛,還要我給你買東西吃。”
“……有嗎?”
他俯身靠近她,一隻手撐在她身側:“我還會騙你?”
她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像是沐浴露的清香,也像是她發絲間的味道,沁人心脾。
傅聞舟定定地望著她,嗓音很低:“瞳瞳。”
“嗯?”
“接吻好不好?”
他聲音分明很淡,聽在她耳中卻像是過電似的,許心瞳抬頭望著他,視線撞入他深邃的眼底,感覺一顆心也被什麽拽著束縛住,直直往下墜。
他抬手撈她的臉頰的時候,她本能地攥住他的衣襟:“傅聞舟……”
嗓音嬌柔,在他心尖上**漾,跳舞似的。
他低頭,高挺的鼻尖摩挲著她,逗趣似的:“寶貝要喊老公。”
“老公——”她聲音也散了。
他抱起她的時候,她雙手本能地攀住他肩膀,他的吻是火熱的,他的氣息卻是清冽幹淨的,如寒潮過境,冷風灌入她溫暖的心房。
也像是大冬天喝完一杯烈酒後的反應,忽冷忽熱,像是在冰刃上疾舞。
不討厭,反而有些叫人沉迷。
“寶貝小時候很可愛,最喜歡吃棉花糖,那麽小的人心眼兒已經很多了,嘴裏從不會直接說想要吃的,而是說想要我陪你去逛逛,到了街上就扯著老公的衣角眼巴巴瞅著棉花糖看。你說,老公能不給你買嗎?”
“你別說了。”她羞得耳根都紅了,白皙的皮膚上覆蓋著一層淡粉色。他低頭去吻,吻了會兒又鬆開她去了盡頭的房間。
許心瞳一開始沒懂,在原地等著他,忍不住將被他弄亂的頭發撥到了一側,指尖一勾,吊帶又攀上了肩頭。正低頭思忖,人已經被他抱起,她聽到塑料包裝殼撕開的聲音,再沒有什麽多餘的步驟,直接進入了主題。
她整個人掛在了他身上,又痛苦又舒服又急於想要釋放的表情,任他抱著顛兒,捧著他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耳邊聽得他跟她說小時候的事情,久違的記憶開始蘇醒,她更緊地抱著他,將自己蜷縮在他懷裏。
他把她平放到沙發裏,又低頭去吻她,她的目光盈盈撞入他漆黑的眼底,他的表情是肅穆的、緊繃的,她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出來,壞心眼兒地舔了舔手指。
他跟她說小時候的事兒時,她聽得也很入迷,如果不是在做這種事兒的時候的話,也許她會更感興趣。
此情此景,倒是有些怪異的曖昧。
她雙手勾著他脖子,笑:“是不是那會兒就暗戀我了?不然怎麽能記得這麽清楚?”
“你當我戀*童*癖呢?還是對自己的魅力這麽自信?”他也笑,掐她的腰,她驚呼一聲,掙紮著逃開不跟他鬧了。
可人又被他撈回來。
他隻是細細碎碎地吻著她,從她的嘴唇到脖頸,從脖頸到鼻尖,又從鼻尖到手指,吻不夠似的。
“傅先生,你這樣真的有點兒變態了,做這事兒的時候不該跟我講童話故事,這樣不太好,會教壞小朋友的。”
傅聞舟略略鬆開了她一些,仍支著半身撐在她上方,將她滑遮住眼前的發絲緩緩撥開,聲音裏也帶笑:“我就好這口,有意見?”
許心瞳頭皮發麻,眼前是他此刻衣襟半敞、浮浪沒個正形的倜儻模樣,過一會兒,又變成他工作時冷峻嚴謹的樣兒,意識一陣陣混亂。
小臉兒就更紅了,難受地掐他的手臂。
他緩下來,又撥她的耳垂,不可思議的語氣:“怎麽這麽容易臉紅?平時臉皮不是挺厚的?原來是一戳就破的紙老虎,不經逗啊。”
許心瞳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這人壞起來,簡直沒個下限。
平時那副模樣,委實的道貌岸然。
她不跟他拌嘴了,完全就吵不過,還是做開心的事情好了。那些不愉快,可以暫時地衝淡。
結束後,他抱著她在懷裏吻了會兒才去衝澡。
許心瞳趴在那兒回味,翹了翹腳丫,手指在手機上戳劃。
傅聞舟洗完從浴室出來,身上換了身居家的內衫,去陽台上抽了根煙。
許心瞳抬頭,隔著一扇玻璃門看到他倚在那邊默默抽著,修長的手指間,火星子一明一滅。
奶白色的煙霧氤氳著他的麵孔,有些看不清晰。
抽完他去洗手間洗了手,然後才坐她身邊。
她仍趴著,趴了會兒他伸手在她臀上輕輕一拍。
她生氣回頭:“幹嘛?”
“去洗一下,你這樣黏著舒服?”
“我一會兒再去洗,累到了,先休息一下。”
“老公抱你去?”
“不要!”她當即跳下去,穿了拖鞋就去了洗手間。
她之前每次洗澡都很慢,這次卻破天荒地十分鍾就結束了,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出來。
傅聞舟走過去,從她手裏接過了毛巾替她擦著。
她很心安理得地坐下,任由他打理:“挺會照顧人的啊,真沒交過女朋友?”
“這不現學現賣嗎?有個這樣喜歡撒嬌的寶寶,老公不得多學點兒技能?免得你哪天被別的小白臉給拐跑了,我這個老人家都沒地兒哭。”
越說越不像話了,許心瞳噗嗤一聲笑出來,踢了踢細長的腿:“您還老人家呢?三十出頭的上市集團公司大老板,京圈赫赫有名的傅先生,別人幹一輩子都沒這身價。”
遑論這皮囊,這身材,他也好意思。
而且他不靠他爸,他爸在他剛開始創業那會兒還給他使絆子,父子倆處處不對眼,結果也奈何不了他,這才是最讓人佩服的。
“我當你誇我了。”他輕笑起來,心情不錯。
許心瞳轉過去,嘟起嘴巴。
他很有默契地伏低了,跟她吻到一起。
唇舌交纏,濡濕的觸感好似蔓延到心尖裏。
正吻得盡興,她忽的推開他,仰著臉嬌嬌地望著他:“頭發還濕著,先給我吹頭頭。”
說著拿腳尖去勾他,一下一下,“快去。”
也不知道是撩撥還是真讓他去拿吹風機。
他笑了下,轉身去了洗手間。
出來時,手裏果真多了吹風機。他將吹風機插上,站著替她慢慢吹起了頭發。
熱烘烘的暖息包圍著她,許心瞳閉上眼睛,感覺很舒服。
他的指尖偶爾按摩著她的頭皮,更舒服。
“你爸爸一定很愛你。”他忽然說。
許心瞳怔了一下,一開始沒懂他的意思,他這話沒頭沒尾的:“那肯定啊,小時候他經常抱著我上街,還舉著我讓我坐他的脖子上。”
傅聞舟卻沒有接話了。
許心瞳等半晌,忍不住回頭,他欲言又止的模樣。
後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沒往下說。
她直覺他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她的。
不過他既然不說,她也就不問了。她不是個刨根究底的人,有些事兒不知道比知道好。
他既然不想跟她說,那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
“我爸爸很疼我的,小時候媽媽在外麵做生意,爸爸經常陪著我寫作業。我小時候成績不是很好嘛,都是他教我的。”
她脾氣不好,隨她媽媽,考差了還發脾氣,一邊哭一邊摔東西。
徐慕梅女士可不是什麽好脾氣,揪起她就是一頓“竹筍炒肉絲”,直把她打得哇哇大哭,許同笙先生就總是勸架,攔著不讓打,回頭一道道題地教她,不厭其煩。
徐慕梅女士是個火爆脾氣,唯有許先生可以包容她。
媽媽主外,爸爸是體製裏的,主內,平時家務都是許先生做的,一家人非常融洽。
那時候他們也是幸福的一家子啊。
天色漸暗,她打了個哈欠,落地窗外是一大片斑斕璀璨的夜景。
看了會兒又覺得沒意思,她收回目光,揉了揉肚子。
“餓了?”傅聞舟溫聲問她。
“嗯,運動過量,需要進補。”她給他拋了個媚眼,“始作俑者,是不是應該負責?”
傅聞舟笑而不語,轉身去了廚房。
隻一會兒,廚房裏就飄來了食物的香味。
許心瞳從沙發裏跳下去,因為腿腳酸痛,差點站不穩,她趔趄地撲到廚房,直接從後麵抱住他:“傅先生,我腿都站不直了,你要負責。”
“這不是正在做飯嗎?”他揮動鍋鏟。
她稀奇地朝他身前探,看到鍋子裏麵條正沸騰:“煮麵你揮什麽鍋鏟?”
“防止粘鍋。”
看他一本正經在那邊胡說八道,許心瞳就笑了,也狀似天真地問:“是因為本來想炒個菜,結果搞砸了,隻能倒入湯水改成煮麵了是嗎?”
傅聞舟一噎。
看到他吃癟,許心瞳心情大好,勾著他的脖子又吻了會兒。
見鍋裏水要燒幹了才趕緊放開他,提醒他一句就溜之大吉了。
傅聞舟端來麵,她道了謝,吃得飽飽的。
“騙吃騙喝騙財騙色的小騙子。”他手關節敲敲桌麵,感慨。
許心瞳哼一聲,惡形惡狀地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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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後工作倒是忙碌了起來。另一邊沒有著落,許心瞳當然不會再犯提前辭職那種錯誤。
傅聞舟有些話說的沒錯,吃著碗裏瞧著鍋裏的才是正經,要是另一邊沒個盼頭這邊還辭了,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睿科那邊態度曖昧,她至今沒有搞懂對方的意圖,隻能寄希望於下次複試。
私心裏是希望成功的,至少不想總在傅聞舟的眼皮子底下幹活。
這讓她有種莫名的受製於人的窘迫和羞恥感。
不管他是幫助她還是放任自流。
“以前你不是不在意嗎?”這日約飯的時候,梁思思詫異地問起。
“不一樣,以前是以前。”許心瞳垂著眸子默默切著盤子裏的牛排,不好明說。
“不想自己莫名矮他一頭?瞳瞳,你完蛋了,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許心瞳愣住,手裏的餐具原本是冰涼的,不知何時,漸漸被她指尖摩挲得有了黏膩的溫度。
像是和她的皮膚連接在了一起,叫人熨帖,可又帶著幾分忐忑和不適。
她很難說清心裏這種微妙的矛盾感。
不在意的時候當然不會想那麽多,可一旦開始在意,很多以前從來不會關注的事情就會無限放大。
這不像她。
許心瞳歎了口氣,搖搖腦袋,不去想了。
“不全是吧,主要還是覺得現在的科達不太適合我。被譽恒收購後,各方麵發展和我理念不太符合。”
以前科達是專攻某個領域的,現在成了譽恒的附屬公司,發展方向肯定也以總部為準。作為頂層BOSS的傅聞舟看的是整個集團公司的發展方向,必要時候,也會犧牲科達的一些利益,比如上個月把科達的幾個重要技術骨幹調去了另一家譽恒旗下的公司,還把原有的幾個重要項目進行挪用……這可無可厚非。
他看的是整體,隻是,這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待遇方麵,理念方麵……
她也不想以下屬的身份跟他去討論這種事情。
因為心裏清楚,他根本不會聽,他這人,在工作方麵隻信奉自己的決策和行為準則。
其次她也不想他為了她改變什麽,每個人的立場不同,沒必要強求別人妥協。
改變自己就好了。
不跟他待一個公司她覺得她會更加自在,她本來就是不喜歡拘束的人。
“其實他也挺好的,之前我覺得他是那種很不近人情的人,那天去你家,看到他還蹲下來給你穿拖鞋……稍微改變了一下看法。至少他比周凜……”梁思思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朝她身後望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看她這樣許心瞳就有不祥的預感。
這是這邊有名的商務俱樂部,會員製,梁思思也是靠著她哥的名頭才搞到一張,每個季度的基礎會費就要幾十萬,一般來說,圈子外的人也消費不起。本地人招待領導、重要客人,都是選在這邊。
可以說,來這邊的人非富即貴。
許心瞳沉澱了一下心神,略側了側身望去。
“真巧,居然在這裏遇到。”周凜直接忽略了梁思思恨得咬牙切齒的目光,越過她,徑直走到許心瞳身邊。
許心瞳沒吭聲,那一瞬,好像世界裏都是滋滋亂跳的雜音,像收音機裏錯亂無章的音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