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熟了嗎

莊卉的臉色分明變了, 如打翻的顏料盤,看上去極為精彩。

許心瞳心裏舒坦了,可見周圍人也朝她投來異樣的目光, 到底是臉皮薄,就要下去。

誰知一截纖腰被一隻大手徑直扣住了, 抬頭, 傅聞舟笑望著她,眼底都是揶揄。

許心瞳終於受不住,露出哀求的目光。

他才大發慈悲地鬆了手。

得了教訓,她再不敢像之前那樣放肆了, 低著頭默默把牛排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

傅聞舟期間去了趟洗手間, 回來時, 遠遠就看到她站在入口的地方來回張望。

許心瞳是嬌憨明媚的長相,因為出來玩, 特地打扮過, 一身白色的掐腰羽絨服, 反而更顯身段, 搭配駝色圍巾,腳下踩一雙藏青色的馬丁靴,青春而元氣,引得周圍路過的客人頻頻回頭。

傅聞舟停在原地盯著她看了會兒。

這樣的長相,天生就招人稀罕, 上到八十老嫗下到三歲孩童,很少有不喜歡她的。哪怕她有時候幹一些很誇張很幼稚的事情,也不惹人反感。

這張臉, 占了很大的功勞。

有兩個路過的男士跟她搭訕,她一開始是懵懂的, 旋即露出羞澀又尷尬的笑容。

傅聞舟不用聽都知道他們在跟她說什麽,走過去,很自然地替她整理了一下圍巾:“吃完了?”

那兩位男士都是一愣,似乎沒想到這個可愛又活潑的女孩子有主了,尷尬地對他們笑笑,離開了。

許心瞳仰頭看他,任由他替自己係圍巾,嬌嬌地說:“傅先生,你破壞了我的豔遇!”

她說著還嘟嘴巴,把作精人設演繹地活靈活現。

傅聞舟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評價道:“作精,本色出演。”

許心瞳撲上去,不依不饒跟他鬧。

傅聞舟反手將她摟到了懷裏,捧住她的臉,竟不分場合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許心瞳怕被人瞧見,忙抓著他的衣領告饒,說她再也不敢了。

傅聞舟本就是嚇唬她,當即鬆開了她。

許心瞳拍著胸脯後退一步,跟他保持距離,一副他是色中餓鬼需要遠離的樣子。

傅聞舟哭笑不得。

許心瞳不會滑雪,抱了一大堆護具出來時,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委屈了。

她去看傅聞舟,他已經穿好了,抬手摘起護目鏡,露出一雙湖水般深湛的眸子。

不知怎麽,她心裏就踏實了,亦步亦趨走過去,很心安理得地把護具往她麵前一送。

傅聞舟笑了:“幹嘛?”

她理直氣壯:“給我穿。”

他長眉微挑:“我幹嘛要給你穿?”

許心瞳知道他是故意涮自己,哼一聲,仍瞅著他,小手還吃力地捧著那堆護具。

捧久了,她就真的委屈了。

傅聞舟不逗她了,把她拉到一旁的椅子裏,屈身半蹲在那邊替她穿戴起來。

“這是老婆呢,還是養女兒啊?連個衣服都不會穿?是沒手沒腳嗎?”周顯揚在身後淡淡道。

聽到這道聲音,許心瞳就煩躁起來。

關他什麽事啊?老找她的麻煩!

“別理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傅聞舟道。

許心瞳心裏熨帖了,乖巧地點點頭。

周顯揚暗罵一聲,隔太遠了她聽不清,應該是“重色輕友”之類的。

不知怎麽,她唇角上揚,他竟然為了她懟他兄弟。

“好了。”傅聞舟幫她穿好,直起身,朝她遞出手。

許心瞳望著四平八穩遞到她麵前的手掌,寬厚有力,是一雙男性特征很明顯的手,給人滿滿的安全感。

她也伸出雙手,把自己的兩隻小手都嚴絲合縫地納入了他的掌心裏。

膩歪的樣子,直接讓身後的周顯揚翻了個白眼。

許心瞳懶得搭理他,挨著傅聞舟進了雪場。

山坡上、平穀裏,到處都是飛來躥去的人,殘影一道道,許心瞳看來看去,目不暇接。

“別光看,你也動一下啊。”傅聞舟鬆開了她。

許心瞳頓時有些害怕起來:“你怎麽走了啊?我不會。”

“練著練著就會了,來,跟著我學。”他遞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

一開始許心瞳根本學不會,因為心裏緊張,她滑了幾次就摔了幾次,傅聞舟隻好過來扶起她,替她拍掉滑雪服上的雪。

“怎麽這麽笨啊?”他笑,手裏的動作卻很溫柔。

許心瞳是越被人安慰就越來勁的人,推開他,把頭別開。

“瞳瞳乖,老公手把手教你好不好?”

他的聲音低沉婉轉,傳遞到她耳邊時有一種說不出的磁性。

許心瞳心尖麻癢一片,如果不是在外麵,她肯定軟趴趴地被他抱在懷裏又親又揉了。

想到這兒,她臉頰不免紅了一道又一道,不吭聲了。

“跟我學。”傅聞舟朝她遞出手。

許心瞳忸怩地將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暗藍色的護目鏡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傅聞舟的臉,但能感覺到他溫和深邃的目光一直凝注在她身上。

“別這麽緊張,看前麵,別看我。其實,什麽運動都是一樣的,心理素質一定要過硬。你越怕,越容易摔……”他諄諄教導,不厭其煩地引導著。

又摔了兩次,許心瞳終於學會了一些基礎動作,也能脫離他自己滑一小段了。

就是動作不怎麽美觀,看著像是搞雜耍的。

傅聞舟停下來時,用手機隨手照了兩張。

許心瞳發現了他在偷拍,生氣地扔下滑雪板朝他衝來:“你怎麽可以偷拍我的醜照?!”

傅聞舟靈巧一閃,她就撲了個空。

因為慣性,她直直朝前麵摔去,眼看就要跌入雪堆裏了,身後一雙大手適時地從後麵撈住了她。

就這樣,她撞入了傅聞舟懷裏,被他抱了起來。

“寶寶怕不怕?”他湊到她耳邊說。

許心瞳的耳朵紅透了,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之後他又手把手教了她幾次,她終於慢慢上手,不過,離熟練還早著。

周顯揚滑過她身邊時還老嘲笑她,說她的滑雪姿勢像老母雞拍翅膀。

“別理他,單身久了,內分泌容易失調。”傅聞舟說。

許心瞳本來還有點不開心,聽他這麽說,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們回去是已經是晚上6點了,要了個包廂,吃的是中餐。

菜一道道上來,都是許心瞳喜歡吃的。

或者說,她就沒什麽不喜歡吃的。

因為大家都在說話,她也不好意思總是轉轉盤,隻能吃手邊的一道醃蘿卜。

她心裏苦啊,目光忍不住朝上菜口的地方望去。

剛才進門的時候,她怎麽就沒選這兒呢?

她在心裏暗歎了一口氣。

這時上了一道烤鴨,從最左邊的人開始吃,順時針往下轉。

許心瞳估摸著要好久才輪到自己,焉噠噠的。

中間轉盤又停下了,好久都沒有人要轉的意思,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想去轉又不好意思。

好在這時轉盤重新動了起來,不一會兒就轉到了她這邊。

她心裏樂開了花,連忙夾了一塊,餘光裏卻看到傅聞舟笑望著她,自然地收回了手。

原來,那轉盤是他轉的。

許心瞳臉上一熱。

一頓飯他們也吃了一個多小時,吃飯倒是其次,主要是侃大山。

吃完飯他們又要去打牌,許心瞳不太想去,但還是被傅聞舟牽著去了。

她不是不喜歡聚會,相反,她很喜歡湊熱鬧,隻是不太喜歡跟不熟悉的人湊在一起。

他們聊他們的,她這樣的局外人就是個湊數的,她可沒有給人當背景板的愛好。

“瞳瞳,你坐這邊。”莊卉招呼她,拍了拍身邊沙發的空位。

許心瞳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坐,就見傅聞舟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你坐我旁邊。”

莊卉楞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快維持不住了。

許心瞳憋著笑,挨著他坐下了。

傅聞舟在洗牌,低眉斂目,手法利落,似乎剛剛隻是隨便扔了句無關緊要的話。

許心瞳偷看他的牌,整個人都快貼到他身上了。

他掃她一眼,眸光淡淡,隱隱含著幾分禁止:“沒骨頭是嗎?”

許心瞳嬌嬌地哼一聲,坐了回去。

可目光,還是不住往他這邊掃。

客廳裏燈光昏暗,唯有他身旁的地方亮著一盞壁燈,映照著他的側臉愈加立體分明,俊朗出眾。

他的牌瞧著不太好,許心瞳又盯著他平靜的臉色看了會兒,不得不感慨他的心理素質。

打了會兒,他的局勢卻漸漸扭轉過來。

許心瞳更加佩服,托著腮幫子仔細看,不知不覺人又靠到了他身上。

傅聞舟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許心瞳意識過來,連忙又坐正了。

她像軟體動物,不注意就忍不住朝他身上靠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種依戀就刻到了骨子裏。

“瞳瞳不玩一把嗎?”一局結束,莊卉提議。

“我不怎麽會。”許心瞳擺手,很是謙遜。

她是真不會。

“我們就隨便玩玩,沒事的。”莊卉慫恿。

她還要推辭,誰知其他人也附和。

瞧他們一個個臉紅彤彤的,手邊橫七豎八扔著的一堆啤酒罐,想必是喝高了,許心瞳隻好應承。

照例是傅聞舟洗牌,他看都不用看,修長的指尖牌跟雪片似的飛轉,看得許心瞳眼花繚亂。

她眼睛都不帶眨的,一直盯著他手裏的動作。

傅聞舟也發現了,挑眉:“幹嘛?”

驟然被抓包,許心瞳嘿嘿一笑,眼珠子亂轉:“沒什麽啊,就是覺得……你手指挺靈活的。”

傅聞舟:“……”

她說完也覺得自己這話有歧義,懊惱自己情急下說話不經過大腦,尷尬極了。

旁邊還有人起哄:“妹妹,打牌呢,可不興開車啊。”

一堆人哄笑。

許心瞳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抬頭,傅聞舟的唇角也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她更鬱悶了。

下次可不能這樣了,容易出洋相。

思考的功夫,他們已經開戰了。周顯揚的攻勢很猛,一開始就出的大牌,讓處在他下家的侯應祁叫苦不迭。

“出小點兒你能死啊?!”

“不好意思,沒小牌,對不起啊。”

“裝!你繼續裝!有你陰溝裏翻船的時候!”

“那這一把你恐怕看不到了。”周顯揚扔了張彩色的牌。

居然是小王。

侯應祁哀嚎一聲。

許心瞳也張大了嘴巴,默默收回視線盯了盯自己手裏的牌,深感大勢已去。

傅聞舟這時也朝她投來視線。

她握牌的姿勢,一看就是外行,一副牌捏得七零八落,三根手指艱難地搭在牌外側,看著就很滑稽,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似的。

見他看自己手裏的牌,她下意識收了起來,又去看他的牌。

居然是完整的扇形,他手指修長,手掌寬大,那副牌在他手裏竟格外聽話。

兩相對比,許心瞳默默收回視線,把牌收攏成四方形,在桌麵上恨恨地疊了疊。

人比人,氣死人。

“知道你為什麽理牌理成這樣嗎?”冷不防傅聞舟開口。

“為什麽啊?”她驚訝望去,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樣子。

還以為他要說什麽有建設性的話呢,誰知他隻是淡淡一笑:“因為你手小。”

許心瞳:“……”

她手氣實在不好,當然,也有周顯揚刻意針對她的緣故。

雖然她不清楚他幹嘛老是看她不順眼。

她出一張他打一張,恨不能把她打得落花流水。

許心瞳心裏憋得慌,又無能為力。

周顯揚又扔一張小王出去,許心瞳說不要,他正要出牌,傅聞舟隨手扔三張打掉了他的。

一桌人都怔了下,看向他。

周顯揚:“什麽意思啊?這麽護犢子?”

傅聞舟眼也沒抬,神情自若:“牌場就是戰場,自己技不如人,就在這兒撒潑?”

周顯揚不怒反笑,朝他豎了根大拇指。

傅聞舟沒搭理他的陰陽怪氣。

之後許心瞳總算找回了些手氣,或者說,在傅聞舟的掩護下不至於輸得那麽難看。不過,她自己幾斤幾兩心裏清楚得很,打完這局終於可以撂挑子了:“不來了,真不來了!”

她起身就要走。

手被傅聞舟從後麵抓住。

許心瞳懵懂地回頭,卻見他已經扔了牌站起來,從侍者手裏接過大衣替她穿上,又低頭幫她仔細地整了整衣領。

“真不來了?”有人起哄。

“人家小夫妻要去過二人世界了。”

對於這些笑鬧,傅聞舟壓根沒放心上,牽起她就往外走:“不來了。”

到了外麵,許心瞳才感覺有些冷,空出的另一隻手去抓衣領。

他的外套實在寬大,把她襯得臉蛋極小,下巴尖尖,東張西望的時候真像某種小動物。

傅聞舟回頭看了一眼,眼底染上了幾分笑意。

“你笑什麽啊?”她摸不準。

“笑你可愛呢。”

“撒謊!你分明是在嘲笑我!”

“你有證據?”他淡淡抬眉。

許心瞳一噎。

好吧沒有。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往前走了。

她鬱悶了會兒,又很快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亦步亦趨跟上去:“真不跟他們玩了嗎?”

“不跟他們玩。”他回頭看一眼她,月色下,眸光清霽,灼灼的視線卻如一把火點燃了她心底呼之欲出的念想。

跟她十指相扣,他貼到她耳邊說:“我們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