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窸窣

◎藥瓶◎

明憐躺在床榻上, 身體實在是疲累。

她睡了一段時間,斷斷續續的,中途隱約感受到自己被抱起, 沐浴一番換了幹淨的衣裳。

還真的是公子幫她的,明憐心想。

過了一會兒, 她被抱回床榻, 但姒昭沒有放她躺下。

姒昭披了簡單的素色外衣,內裏無物, 他鎖骨**,胸膛、腹部的肌肉線條恰到好處, 緊致優雅, 曖昧的抓痕布滿。

姒昭從桌案上拿起放了一天一夜的小藥瓶,走回明憐身邊。

床被聲音窸窸窣窣, 姒昭坐在床榻外沿。

他垂眼, 打開藥瓶蓋子, 動作不緊不慢。

姒昭抬手, 指尖落在明憐的膝蓋上。

女郎薄薄的膝骨敏感, 明憐一個激靈, 她睜眼抬手,眼眸還帶著朦朧的瀲灩, 她抿了抿腫脹的唇瓣, 聲音透出一絲勸誡的意味, “公子,我有些累了。”

姒昭的指腹在明憐的膝蓋上揉了揉, 力道不輕有些重, 但不是疼, 他的大手圈著她的膝骨, 更像一種溫柔的桎梏,明憐的小腿肚繃緊,她支起身,殘留些許水汽的墨色長發蜿蜒散開,她神情帶著忐忑,“公子……”

姒昭拽了下她的膝蓋,床被窸窣,明憐的手撐在身後。

他這才抬眼看明憐,眼中露出溫和,“明憐姑娘,這藥你自己來塗?”

說著,姒昭把一個小藥瓶遞過去。

明憐一頓,下意識接住藥瓶,餘光卻在看姒昭。

公子對她露出溫柔神情。

但是,明憐在這時透過他溫柔的眸色看到了他眸底的幽暗。

想起姒昭擁抱她時臉上的纏綿幽暗,明憐垂眼,手指攥緊藥瓶,清冷的嗓音帶著疲累的沙啞,嗡嗡的,“公子,這藥是?”

“外敷的藥,塗了之後你會好受些。”姒昭理了理淩亂的床被,慢條斯理說。

聞言,明憐心中微舒一口氣,還好,她可以休息了。

公子姒昭的表現和欲望超出明憐的意料。

明憐一點點,接近清晰地意識到姒昭與她最初想象的完美皎月不同。

但路是她自己選的。

服侍公子,也是她自己選擇。

越發了解公子,其實也是好事吧。

明憐垂眼思索著,她的額頭忽然貼上瘦削的手指,明憐一愣,她抬眼,看到姒昭微微探身湊近。

男人神情溫潤,衣衫半敞,俊美的臉龐殘留著動.情的痕跡,散發著勾人。

他的眼睛看著明憐。

明憐想起他瘋狂的模樣,她表情微微變化。

姒昭觀察的視線落在明憐的神情上,“怎麽了,很不舒服麽?”

明憐搖搖頭。

“公子,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接著,明憐握緊藥瓶,緩聲說,她嗓子發疼,說話要慢點。

姒昭的手指理了理明憐的發絲,帶著柔情,“抱歉,是我不知輕重。”

“怎麽會。”明憐眼睫顫了顫,“公子又沒有做什麽欺負我的事情。”

明憐的指腹摳了摳藥瓶光滑冰涼的表麵,“我沒有感到痛苦,隻是現在身體比較乏累而已。”

說完這話,明憐感覺嗓子幹涸的厲害,她的手指緩慢摩挲著藥瓶,眼睛下意識想要避開姒昭的視線,但是頓了頓,又抬起眼睛直接看姒昭。

姒昭靜靜地看明憐,明憐坦**清澈的眼神撞入他的眸光,姒昭微微一頓。

自從初遇後,她這樣的眼神就一直印在他的腦海中。

好像縱然脆弱地要倒下去,她也會一直睜著擁有如此清冷倔強眸光的漂亮眼睛,永遠不低頭。

姒昭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

他起身,溫溫和和對明憐說,“府上的醫者會為你送來新的避子湯,那醫者也會幫你調補身子。”

“平日裏,你若是有什麽身體不適,也記得與醫者說。”

明憐點頭,“好。”

她身體疲乏,難以起身離開床榻,隻得看著姒昭換了衣衫,男人服飾華貴,發冠齊整,黑色的外衣披在寬肩,側顏透出不近人情的冷厲。

明憐的手指轉了轉手中的小藥瓶,微微猶豫後問出聲,“公子,天色已晚,你要去何處?”

姒昭有些意外地看明憐一眼。

他本以為明憐會將界限劃分的清楚,在他看著明憐一步步落入羅網的時候,他也在看著她的清冷疏離。

“宮中有宴會,孤要進宮一趟,太子禁閉解除後整日跑到宮中,不知道怎麽編排孤呢。”姒昭淡淡笑了一下。

明憐的心跳了跳,公子把政事說的輕鬆,但公子的話透露出了許多政事中的辛秘,在她麵前沒有遮掩,譬如太子與公子姒昭不和,太子這些日子要對付公子姒昭想把公子姒昭拉下去。

他在她麵前竟然不避諱。

且提到政事的事情時,明憐感受到姒昭身上的情緒發生了變化,他雖然笑著,但是眼中出現了冷漠。

“公子這次進宮,要帶衛士麽?”明憐拽了拽被子,不遠不近,瞧著公子姒昭,一雙美麗的眸子帶著柔軟瀲灩。

“嗯,以防意外事件出現。”姒昭頷首,他溫和說,“宮中想要殺死孤的人,太多。”

姒昭就像是溫柔的情郎,溫柔地把事情解釋給明憐。

想起常常襲擊姒昭的刺客們,明憐擔憂地看著姒昭。

姒昭走到明憐身邊,明憐坐在床榻上,不方便行動,姒昭俯身,他抬起明憐的下巴,眸子漆黑一團,盯著明憐的眼睛慢慢說,“明憐姑娘,你現在成了我的人,就再也不會背叛我,對麽。”

姒昭的這種問題對於公子和侍奉公子的女子這一關係而言,很不尋常。

明憐想起上次隨他一起進宮,在他的母妃蘭氏宮殿那裏發生的事情。

以往,她看公子姒昭高高在上,身份尊貴享受榮華富貴,以為他生在溫柔尊貴的環境中。

但姒昭作為天子的孩子,擁有了權勢備受忌憚,連名義上的母妃與他的關係都那般緊張。

明憐看著姒昭,他外表完美,尊貴。

他看著她時露出溫潤的神情遮擋身上的冷漠。

公子姒昭不是太子,進宮與太子周旋,定然會受到諸多勢力的敵對。

他也是人,那麽孤獨,想來也會不安吧。

所以他會追問她,確定她不會背叛他。

明憐想,她選擇以身相許留下來報恩,這恩情的回報自然是細水長流,她接受公子的不同模樣。

她認認真真地回報恩情,日後才能不帶負擔地離開。

明憐知道公子這樣的身份不可能娶她為妻,就算把她留下,公子之後還是會與其他貴女結親……明憐不想苦苦等著,在眾女中等待服侍公子的機會。

所以,現在好好報恩,日後離開足矣。

明憐抬手,忽然抱住了姒昭,她帶著沙啞的聲音柔婉,“公子進宮要小心。”

明憐頓了頓,生怕逾越,小心補充:“早些回來,我在等你。”

姒昭拍了下她的背,笑了聲,“好。”

女子身體帶來的溫暖姒昭之前從未體驗過,他天性漠然,唯有明憐闖入了他的視線中,隻有對明憐他擁有了收攏羅網的欲望。

獵物的身體柔軟、溫暖,姒昭知道了何謂食髓知味。

他離開屋舍前攏了攏明憐的烏順的發絲,一點點,慢條斯理,透出憐愛。

姒昭不知道尋常郎君在這時會有怎樣的心情,也許,對於尋常人而言,事情就是遇到了喜歡的美人,與美人在一起,之後感受淋漓盡興,再之後紅袖添香,一切郎情妾意溫柔脈脈全都出於真心。

而他的溫柔則是一種遮掩。

姒昭喜愛著獵物,但是他的真實情感比起溫柔憐惜更傾向於無窮無盡的占有。

明憐落在他的手中,他看著明憐,隻想擁抱她。

他的心像不知足的空空洞窟,無法填補。

流露在外的溫柔隻是掛在臉上的表象,虛偽不值一提,所有的溫潤無暇都是用來遮掩他那與世間常人不同的感情。

他對獵物的偏執占有情緒無法控製地擴大著,越是露出溫柔,內心越是想得到更多的溫暖,越是在維持著他那岌岌可危的理性。

他外表看著波瀾不驚,但心緒早已沉浸在偏執中。

多麽想不分晝夜擁抱著她的身體。

不過,殘存的理智繃緊他的思緒:她的身體脆弱,不能繼續承受,否則會傷了她。

姒昭目光溫和看著明憐躺下,為她拉了下被角,轉身離開屋舍。